學(xué)士捏碎蠟封，展開羊皮紙卷。


    房間裏一片安靜。


    太後凱特琳·徒利、蘿絲琳王後陛下屏息。艾德公爵神情如凍土。


    學(xué)士開始讀國王遺囑，一長串的頭銜和對將士們的感謝客套之後，才是真正的國王遺囑的內(nèi)容，內(nèi)容說了三點，第一點以國王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讓瓊恩·雪諾迴歸史塔克家族的姓氏，成為合法的高貴的私生子瓊恩·史塔克。如此一來，瓊恩就具有了法理上的繼承權(quán)。


    第二點：羅柏認(rèn)為瓊恩·史塔克比他本人的性格更加沉穩(wěn)內(nèi)斂而具有力量，並且瓊恩在團(tuán)結(jié)自由民方麵的功勞無人能及，有他為王，自由民戰(zhàn)士能和史塔克家族結(jié)為最親密的盟友。結(jié)論為：瓊恩·史塔克比羅柏·史塔克本人更適合做北境國王。


    第三點，羅柏以國王身份正式任命瓊恩·史塔克為北境之主。遺囑公布，任命正式生效。


    最不敢相信遺囑的是凱特琳·徒利，她對瓊恩·雪諾從無好感。她也曾告訴自己要對瓊恩·雪諾好，錯誤是大人造成的，孩子是無辜的，瓊恩·雪諾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但情感往往戰(zhàn)勝理智，從小到大，不管凱特琳·徒利如何自我反省約束，她始終無法把瓊恩視為家庭中的一員。


    然而羅柏·史塔克從來沒有認(rèn)為瓊恩·雪諾是一個可鄙的私生子，他一直把瓊恩·雪諾當(dāng)做自己的親兄弟。他信任瓊恩，對瓊恩的性格優(yōu)點看得很準(zhǔn)。


    羅柏·史塔克年紀(jì)並不大，在對待自己的兄弟方麵，他胸襟坦蕩無私！


    凱特琳·徒利聽完遺囑，第一眼就看向瓊恩·雪諾，她的內(nèi)心翻江倒海，眼神複雜，戒備和敵意無法掩飾。


    蘿絲琳·佛雷心如死灰，羅柏沒有讓艾德·史塔克做攝政王，總攬北境，不久後羅柏的孩子將出生，如果是男孩，他本該是北境之王。


    但羅柏竟然沒有考慮把王位傳給自己的兒子，雖然現(xiàn)在還不知道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即使是女孩，以多恩的體製，女孩也具有王位繼承權(quán)。北境已經(jīng)獨立，北境王也可以是女孩。


    蘿絲琳·佛雷心中難過，眼角裏出現(xiàn)了淚花。她無法理解羅柏的這個決定，羅柏是不愛她嗎？還是不愛自己的孩子？


    北境貴族無不麵麵相覷。北境的貴族們無一人預(yù)料到羅柏會把北境王位傳給瓊恩·雪諾。在他們的眼裏，瓊恩·雪諾可一直是不名譽(yù)的私生子。當(dāng)瓊恩·雪諾去做了守夜人，他的私生子身份才在眾人眼中變得淡薄。


    守夜人的首席遊騎兵、總事務(wù)官，數(shù)位爵士都很意外，瓊恩是守夜人，根據(jù)守夜人律法，一旦宣誓，終身無法離開守夜人軍團(tuán)。但這次大戰(zhàn)之後，守夜人的千年敵人自由民已經(jīng)成了並肩作戰(zhàn)的同袍和大碗喝酒的兄弟，異鬼也被全部消滅，絕境長城存在的意義也基本沒有了……


    守護(hù)王國的堅盾，破曉時分的光線——一切都成了過去的傳說……異鬼灰飛煙滅，自由民所有的種族都和北境成了盟友……包括可怕的食人族和最殘暴血腥的硬足民……他們宣誓和南方人不再是敵人，而是同袍……


    但依然有很多人為瓊恩·雪諾得到王位而興奮——胖子山姆威爾·塔利、石匠霍德、戲子派普、歌手戴利恩……如果守夜人軍團(tuán)繼續(xù)保持，瓊恩·雪諾會成為他們最堅定的支持者，在極寒的天氣裏，如果需要支援，隻需要派出渡鴉到臨冬城……瓊恩是他們的好兄弟……


    這一幫守夜人兄弟都是和瓊恩·雪諾一起入伍並成長起來的，如今個個都是硬漢……胖胖的山姆威爾雖然沒有參與到臨冬城決戰(zhàn)，卻一直有個最威風(fēng)的名字：異鬼殺手！


    守夜人中，唯有一人眼睛望著天花板，仿佛在仔細(xì)聆聽著什麼——他是已經(jīng)一百零三歲的老學(xué)士伊蒙·坦格利安。


    在大廳裏，當(dāng)然還有另外一位和坦格利安家族血脈關(guān)係很深的人：布蘭·史塔克。他成為了綠先知，教會他本事的人名叫布林登·河文——坦格利安家族的高貴的合法私生子。


    魔山就在注意著布蘭·史塔克的反應(yīng)，他和艾德·史塔克都明白瓊恩·雪諾的真名是瓊恩·坦格利安，當(dāng)伊耿·坦格利安在風(fēng)息堡被艾莉亞·史塔克殺死後，瓊恩就成了坦格利安家族的順位繼承人。


    從坦格利安家族的血脈關(guān)係算起來，布蘭的師父布林登·河文和伊蒙·坦格利安的爺爺戴倫二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從這個角度來推算，就算布蘭·史塔克是布林登·河文的弟子，他也比伊耿·坦格利安高了一個輩分。


    如果三眼烏鴉是布林登·河文的化身，如果三眼烏鴉靠魔法力量控製了布蘭·史塔克並攫取了布蘭的天賦和軀體，那麼，布蘭也許真正意義上代表的，並不是史塔克家族的血脈，而是坦格利安家族的血脈。


    如此一來，在這大廳裏，就有三位坦格利安。最少有兩個半真正的坦格利安。


    伊蒙·坦格利安、瓊恩·坦格利安、三眼烏鴉布林登·河文要麼是一個完整的坦格利安，要麼，得算半個。


    魔山瞧向艾德·史塔克，艾德·史塔克的神情冷峻，他一定也沒有想到羅柏把王位傳給了他的兄弟瓊恩。瓊恩並不是一個史塔克，他是坦格利安。而坦格利安和史塔克家族，有生死血仇。


    艾德·史塔克是個真正的騎士，他把自己的妹妹的兒子撫養(yǎng)長大，一直保守了這個秘密。魔山不確定艾德究竟有沒有告訴瓊恩的身世秘密。


    魔山冷眼旁觀，如果艾德不阻止，或者瓊恩不推辭，北境就會變成坦格利安家族的領(lǐng)地了。這一定是艾德·史塔克不能接受的。


    很顯然，羅柏·史塔克並不知道瓊恩的真實身份！


    在眾多的複雜的難以言說的目光注視下，瓊恩·雪諾站了起來：“對不起，各位大人，我是一名守夜人，我不能接受這個王位。”一向從不爭權(quán)奪利的瓊恩·雪諾，秉承了一貫的‘騎士’精神。


    艾德·史塔克已經(jīng)告訴了瓊恩他的身世秘密，這是兩父子之間共有的一個秘密，瓊恩知道自己是坦格利安，父親史塔克是絕對不會把史塔克家族的領(lǐng)地就此拱手讓給坦格利安家族的，這一點，瓊恩自己也無法接受。


    艾德雖然是他的舅舅，但在他的心裏，那就是父親。他就單純替自己的父親想，也不會接受這個王位。


    戒備而敵意的凱特琳·徒利的表情有一剎那的驚愕，隨即狂喜從心底滿溢出來，她為了掩飾這種喜悅——這在眾目睽睽之下很失態(tài)——側(cè)身，伸手握住了蘿絲琳·佛雷的手。通過動作，凱特琳·徒利壓下了心中狂喜的湧動。


    而蘿絲琳·佛雷的小手冰涼。


    魔山認(rèn)為該是自己表態(tài)的時候了，一定不能讓北境落進(jìn)坦格利安的手裏，這對魔山的力量是個潛在的巨大的威脅。


    魔山沉聲說道：“瓊恩·雪諾，學(xué)士宣讀了羅柏國王的遺囑，遺囑宣布，就具有法律效力。羅柏陛下為消滅異鬼戰(zhàn)死，榮耀不朽，你不可辜負(fù)他的遺願。”


    “魔山大人，我無法接受這這樣的任命，這不符合律法，我也根本不能勝任北境王這個尊貴的位置。在這大廳裏麵，最能令北境貴族們誓死追隨的，最能夠令北境貴族和子民們都心服口服的，在北境全境人民心中最至高無上的，除了我的父親艾德·史塔克公爵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我和父親艾德相比，品格、威望、能力，都相差太多，何況我還是一名守夜人。”


    啪啪啪啪！


    有一人帶頭鼓起了掌！


    掌聲單調(diào)而突兀！


    鼓掌的人是伊蒙·坦格利安。


    當(dāng)年有機(jī)會成為國王的伊蒙，為了避免王室兄弟為爭奪王位而血腥殘殺，他主動退出，放棄了王位繼承權(quán)，去到了舊鎮(zhèn)學(xué)城做了一名學(xué)士。學(xué)士和守夜人一樣，一旦宣誓，就終身不婚不權(quán)不貴。


    一直沒有說話臉上帶著淡淡笑意的小指頭培提爾·貝裏席第二個鼓掌。他已經(jīng)看穿了很多秘密，洞悉人心是他的強(qiáng)項。魔山大人一開口，他就知道了魔山大人的心意，逼著瓊恩·雪諾把話說死——放棄王位繼承權(quán)。


    所以當(dāng)同樣高風(fēng)亮節(jié)，秉承忠義正直胸襟坦蕩學(xué)識淵博的伊蒙學(xué)士帶頭為瓊恩的話鼓掌的時候，小指頭立即跟上。


    北境貴族們心中大喜，壓住他們胸口的石板一下子鬆開，反應(yīng)過來的他們一起用力鼓掌——在艾德·史塔克公爵和瓊恩·雪諾之間，他們當(dāng)然隻會承認(rèn)艾德·史塔克，絕對不會服從瓊恩·雪諾。


    房間裏掌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凱特琳·徒利心中大定，但她依然很擔(dān)心，擔(dān)心艾德·史塔克秉承王室律法，尊重羅柏·史塔克的王權(quán)決定，力排眾議，支持瓊恩·雪諾坐上王位。


    隻要艾德·史塔克公爵支持瓊恩·雪諾為北境之王，北境貴族們和子民們也隻能宣誓效忠。他們可以不尊瓊恩，但他們都尊艾德·史塔克。


    凱特琳·徒利緊張的眼神一直看著艾德·史塔克。她害怕艾德·史塔克開口說話，他害怕艾德·史塔克說出遵守羅柏遺囑、支持瓊恩的話來。那些話會徹底擊碎她的心。


    她太了解艾德的古板和秉承原則的性格了。遵從羅柏遺囑，才符合王室律法，才是對王權(quán)和羅柏的尊重。


    而魔山卻是暗暗盯著布蘭·史塔克，這家夥的話是具有分量的，他是史塔克的身份，是羅柏的兄弟。根據(jù)律法，瓊恩·雪諾是守夜人、私生子，如果羅柏傳位給兄弟，順位繼承人就該是他。


    魔山對布蘭已經(jīng)深深戒備，他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jī)……


    魔山?jīng)Q定再次開口，在他離開北境之前，得把這件事情敲定，不然他走後，布蘭不可靠，萬一有變，那就不好了。


    魔山開口了，他的話把掌聲壓下，聲音在房間裏轟轟的，凱特琳·徒利的眼神一下子就轉(zhuǎn)到了魔山身上，剛才魔山的話令太後心裏很不舒服很揪心……


    但魔山是聯(lián)軍總司令，他對史塔克家族和整個北境都有絕對的大恩，如山似海……


    魔山說道：“各位大人，瓊恩總司令不肯做北境王的意誌堅定不容改變，我們都應(yīng)該尊重瓊恩的決定。平心而論，在瓊恩和艾德之間，艾德大人的確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他才是最合適的當(dāng)之無愧的北境之王，這一點毋庸置疑。”


    魔山目光橫掃全場，威嚴(yán)如山，不容反駁！他的話一下子就得到了北境貴族和太後凱特琳、王後蘿絲琳的心。


    “艾德公爵，北境大戰(zhàn)過後，百廢待興，很多事情都需要立即去做，瓊恩總司令的經(jīng)驗、能力、威望無法和您相比，我也將很快離開北境，我的龍無法再在這寒冷的天氣裏堅持下去，我必須要盡快和他迴到他的龍巢去，這是他在這個世界裏的最後的一段日子。但在我離開前，我希望和龍一起見證你戴上王冠。“


    巨龍的無法救治，是鐵血將士們心中的疼痛。也是艾德心中的歉疚和疼痛，這是北境又一次的對魔山的虧欠。


    “魔山大人，我希望能和你同行。”六形人瓦拉米爾站出來說道。


    “瓦拉米爾，我的龍隻能勉強(qiáng)飛迴明月山脈，帶上你隻會增加他的負(fù)擔(dān)。”


    “我能在地上跟著你們。”


    “你不能跟上我們。”


    “我雖然會晚些時間，但能很快找到龍巢的位置。”


    瓦拉米爾的異形能力除了綠先知，還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小指頭笑道：“瓦拉米爾侍衛(wèi)，還是先讓艾德大人戴上王冠吧，這是魔山大人離開北境前的最後一個心願。艾德大人，我們都即將離開北境，我們都希望能先看見你戴上王冠。北境安定，才不枉我們數(shù)萬南方人在北境戰(zhàn)死，北境王定，才是大戰(zhàn)最後的圓滿，我們離開也才能心安。”


    “奈德！”凱特琳·徒利站了起來，“眾望所歸，請既王位。”太後率先單膝下跪，隨後是王後，侍衛(wèi)、仆人、北境的所有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