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廣場，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居中一個高臺，很寬很高大，上麵分成了四個區(qū)域：其中更高一層的區(qū)域分成了三部分——王室；廷臣；貴族。


    最前麵的一個低矮的木臺，是斷頭臺。


    一把黑沉的鍘刀高高懸掛，一個接人頭的筐也已經(jīng)安放在行刑的枕木下。


    枕木上麵的鎖板也已經(jīng)高高抬起，就等把人的脖子按進去，然後落下鎖死，防止被行刑者在臨死前因為恐懼而掙脫。


    行刑的劊子手正在就位。


    隨著傳令官的口號聲，從東邊的王宮裏走出來一隊無垢者士兵，士兵分開眾人進入圍觀人群的內圍，然後勻速的排成一個圓，這個圓不停的加入新的士兵，讓這個圓向外勻速擴大。


    於是，人群被無垢者士兵推動著步步後退。


    偌大的廣場上，雖然擠滿了人，但並不鼎沸。


    更多的圍觀的子民選擇了沉默。


    這次的斷頭刀要砍下的，有兩個在魁爾斯城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其中一個是不朽巫師菩厲大師。


    對於魁爾斯人來說，無所不知的菩厲大師就是一個神。


    人是無法和神親近的，菩厲大師一直高高在上，隻和國王、貴族們在一起。他的名氣在魁爾斯最大，超過了國王，卻很少有普通的子民真正的認識他。出行的菩厲大師，坐最豪華奢侈的馬車，常人無法通過簾幕看見他的臉。保護大師的男巫們也不會允許自由民接近大師的馬車。


    還有一個要被砍頭的，是十三巨子的領袖——哈吉·莫爾大人。


    無垢者士兵布成了圓形的防禦陣後，灰蟲和英雄才騎馬緩緩而入，兩匹馬在斷頭臺前站定，麵對人山人海的子民們，不動如山，神情如鐵，手按劍柄。


    馬蹄聲響，多斯拉克騎兵在兩名卡奧的率領下入場，這是兩個百人隊，一律硬弓駿馬，腰佩亞拉克彎刀，個個長發(fā)，頭發(fā)上鈴鐺亂響。


    兩個騎兵隊在行刑臺前列成兩個護衛(wèi)方陣。


    南邊圍觀的人群波浪一樣的向兩邊分開，魁爾斯城的貴族和富商們一起來到，為他們開路的並不是他們的家族侍衛(wèi)，而是無垢者士兵。這是一對長槍兵，長槍盾牌一路護送貴族們登上高臺，進入貴族區(qū)域站定。


    號角吹響，王宮的東西兩邊大門同時打開，國王格雷果·克裏岡身穿錦袍出現(xiàn)，身邊是王後簡妮·維斯特林、丹妮莉絲·坦格利安、亞蓮恩·馬泰爾、詹德利·拜拉席恩公爵、火術士公會的大智者、瓊恩·坦格利安、艾莉亞·史塔克、武器大師托布·莫特、無麵者長臉師姐、無麵者小師妹小魁、紅神大祭司魁晰、阿莎·葛雷喬伊、三名卡奧、彌桑黛、學者、牧師和醫(yī)生……然後是一個百人團的無垢者護衛(wèi)，一律青銅鎧甲，尖刺頭盔，身背盾牌，手持長槍，長槍豎立，如一片移動的小樹林……


    對麵大門，霍恩國王的王後、長子、長女、幼子。宮廷男巫也一起出現(xiàn)。他們的身後，僅有數(shù)名廷臣，然後是一個五十人的護衛(wèi)團……


    兩邊的王室相向而行，在距離數(shù)尺的距離上，霍恩王後率先單膝下跪，向國王格雷果和簡妮王後致敬。


    於是，大王子、公主和小王子、兩名宮廷男巫、數(shù)名廷臣、五十名王室將士一起單膝下跪。


    宮廷男巫屬於不朽神殿，他們見了國王一般來說並不下跪，他們隻下跪不朽巫神，但不朽神殿在三天前已經(jīng)被國王的龍焱燒毀，不朽巫神的信仰已經(jīng)轟然倒塌，兩名宣誓終身服務於王室的不朽男巫就很合時宜的改變了規(guī)矩，跟隨著王後和王子們一起下跪，向克裏岡國王和維斯特林王後致敬。


    *


    格雷果·克裏岡如巨人一樣的走在最前麵，身邊的王後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小女童，隻是這個小女童的頭上戴著王冠。


    和簡妮王後身邊的，是霍德王後。


    一行人在無垢者士兵的護衛(wèi)下登上了高臺，格雷果·克裏岡國王和簡妮·維斯特林王後落座於高臺的王室寶石椅上，魁爾斯的霍德王後則安排了一個凳子坐在他們的右下側，王後的長子站在了霍德王後的身後，公主和小王子則和男巫廷臣們一道，去到了更低一階的廷臣區(qū)。


    廷臣區(qū)和貴族區(qū)相對，比貴族區(qū)高了兩個階梯。


    廷臣區(qū)和貴族區(qū)之間的高臺，就是王室區(qū)。


    王室區(qū)僅有三個凳子，最高大的國王椅，最豪華舒服的王後椅，還有更低一階的魁爾斯王後椅子。魁爾斯王後椅子要明顯更小，椅子上沒有鋪錦繡毯子。


    丹妮莉絲·坦格利安和亞蓮恩·馬泰爾留在了克裏岡陛下的身邊，其餘的所有廷臣武將都去到了更矮一階的廷臣區(qū)站立。


    魔山坐在高臺上，人如巨人，形如猛獸，全廣場的數(shù)千上萬的人民都抬頭看著看，眼神中多流露出敬畏。


    就是這個來自異域的國王，進城快一個月了，遵守了承諾，沒有殺過一個自由民、貴族和富商，倒是在三天前的夜裏，突然龍焱焚毀了蠍尾堡和不朽神殿。


    這令全城的子民無不震驚、畏懼、不安，也令全城的貴族和富商們恐慌，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被國王突然給殺掉了。


    全城的貴族、富商、子民們都沒有看見霍恩國王的出現(xiàn)。


    這令大家心裏都更加不安。


    霍恩王後和大王子、長公主、小王子、宮廷男巫都出現(xiàn)在了高臺上，但為何不見霍恩國王？


    貴族和富商們在高臺上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彼此打聽為何不見霍恩國王的出現(xiàn)。


    長公主和小王子則是緊張的閉緊了小嘴，兩名宮廷男巫陪在他們身邊。和貴族富商們不同，廷臣區(qū)裏，沒有任何一個廷臣武將交頭接耳。他們保持著冷酷的沉默。


    魔山舉起了右手，於是，傳令官吹響了號角，帶犯人的口令聲一個接一個的傳下去。王宮方向，一隊無垢者士兵手持長槍轟轟踏步走出，他們簇擁著兩個人：一個頭發(fā)灰白雙眼無神的老者，他有標識度很高的一雙藍嘴唇，這說明他是一名不朽男巫；另外一個高大魁梧的黑皮膚貴族，身穿錦繡，光著雙腳，頭發(fā)淩亂，嘴唇幹裂，形容憔悴，他是大家都認識的十三巨子領袖哈吉·莫爾大人。


    人群中，一名圍觀的少年突然竄出，手持利劍衝向哈吉：“菩厲屑巫，我要殺了你！”


    兩名無垢者立即上前，一名無垢者長槍下挑，正中少年的小腿，把少年擊倒在地，另一名無垢者士兵長槍擊中少年手腕，少年手裏的短劍掉落。


    少年啊啊大叫著掙紮站起，一麵盾牌猛擊在他的腦袋上，少年的吼聲立即中斷，人撲倒在地，暈了過去。


    灰蟲騎馬在斷頭臺前一動不動，英雄則縱馬過去，俯身，單手把少年提上了馬背，縱馬迴來，把少年呯的扔在了地上，就好像扔下一隻狗，向高臺上的國王說道：“陛下，這名年輕人要刺殺哈吉大人。”


    “他是誰？”魔山說道。魔山聲音如洪鍾，輕鬆壓下人們的議論聲，轟轟威嚴。


    英雄並不知道暈迷的少年是誰。


    “陛下，他是賽義·福斯特，十二巨子福斯特伯爵的長子。”一名廷臣躬身說道。


    “哦！”魔山說道，“英雄，我要問賽義·福斯特的話。”


    “是，陛下。”


    英雄跳下馬，啪啪兩聲，給了賽義·福斯特兩記響亮的耳光，把賽義·福斯特給打醒了。


    “陛下要問你話。”英雄冷冷說道。


    賽義·福斯特向高臺單膝下跪，還沒有等他說話，有婦人在外麵高喊：“陛下，請寬恕賽義·福斯特的罪，孩子是悲憤於父親的慘死，一時沒有忍住闖了刑場，請陛下給這個莽撞的孩子一條活路。”


    魔山說道：“誰在喊，士兵，不要攔住她，讓她進來。”


    護衛(wèi)著高臺的無垢者圓環(huán)打開一個缺口，放了一個麵容姣好氣質高貴的婦人進入。


    婦人疾步來到高臺邊，雙膝下跪：“陛下，我是福斯特伯爵夫人西莉亞·厄瑟，是賽義·福斯特的母親，我願意代賽義受罪，請陛下給福斯特家族留下一個血脈吧，以福斯特家族的榮耀，以諸神的名義，臣願意為陛下做任何事，包括獻出自己的生命。”


    “西利亞夫人，你把菩厲大師設計殺害了十二巨子的事情告訴了賽義·福斯特？”魔山沉聲說道。


    “……是的……陛下……我有罪……”


    “在昨天的秘密會見中，我告誡過你們，不要在行刑前向家人透露菩厲大師和哈吉·摩爾聯(lián)手殺死霍恩國王、十二巨子、古香料公會的正副會長、碧璽兄弟會司令和副司令的血案，你卻還是違背了你對我立下的誓言。”


    魔山的聲音如洪鍾響遍全場，令全場的人們的議論聲一下子變得安靜。


    上萬的子民們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們都知道是國王和哈吉殺了那些人，然後吞並了那些人的勢力和財富後克裏岡國王開門臣服，但突然之間霍恩國王今天沒有出現(xiàn)，而克裏岡國王卻說，是菩厲大師和哈吉聯(lián)手殺了那些人，並且包括國王在內。


    一切真正的陰謀家和劊子手，並不是霍恩國王，而是菩厲大師？！


    是魁爾斯的神？！


    這怎麼可能？！


    “陛下，我離開王宮後迴到家裏，沒有經(jīng)受住孩子的詢問，就告訴了他真相。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請陛下重重懲罰我，但請放過我的莽撞衝動的孩子。”


    簡妮·維斯特林王後說道：“陛下，我們就請西莉亞夫人上來，請她告訴大家十三巨子商會的血案真相吧。賽義·福斯特少年衝動，但為父報仇，是個熱血勇敢的孩子，而夫人為了孩子，自己甘願承受重罰，這份母愛令我動容。真正的罪魁是菩厲大師，還有他的走狗哈吉·莫爾，不是賽義少年和西莉亞夫人，陛下，我能為這孩子和夫人向您請求一個寬宏的原諒麼？”


    “陛下，請寬恕他們吧。”廷臣中，一名老者單膝下跪說道。


    看起來這名老者和霍斯特家族的關係肯定不淺。


    夫人和少年都是眼巴巴的看著魔山。


    魔山巨人之威，加上高臺之雄，神威凜凜，令人折服、敬仰！少年血性，但一近魔山，心中的不怕死的血勇頓時受挫，畏怯之情既起，傲氣就不再。


    “賽義，你給我繼續(xù)跪著。西莉亞夫人，請您上臺來，向魁爾斯的人民說出十三巨子商會血案的真相吧。”


    西莉亞夫人因喜而泣，她很感激國王陛下原諒了她們母子，她忙道：“遵命，國王陛下。”


    “多謝陛下。”簡妮微笑道。


    “多謝陛下。”下跪的老臣恭聲說道。


    於是，西莉亞夫人上臺，先向國王和王後跪拜，再向霍恩王後跪拜，然後起身，說道：“魁爾斯的子民們，我奉偉大的克裏岡國王陛下的命令，向大家說明十三巨子商會會議廳裏的血案真相。那場血案，不是霍恩國王所為，霍恩國王本人，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西莉亞夫人說到這裏的時候看向霍恩王後，王後低頭抹淚……雙肩微微抽搐……站在王後身邊的大王子忙低聲安慰母親。


    *


    西莉亞夫人說完真相後下臺，上萬魁爾斯人保持了罕見的沉默。


    他們難以相信菩厲大師是那場血案的策劃者和實施者，魁爾斯人心中敬畏的那位不朽神，是一名殺害魁爾斯國王和全城大人物的劊子手。而他殺人的唯一目的，是投降，保住自己的不朽神殿。


    他屠殺了所有的主戰(zhàn)派和中立派。


    *


    菩厲大師和哈吉·莫爾被帶上了斷頭臺。


    人們罕見的保持了安靜，沒有人高喊殺了他，但也沒有人喊叫放了他。他的信民擠在人群中，並沒有一人出現(xiàn)向你跪拜。


    剛才的西莉亞夫人的述說太過令人震驚。


    人們都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消化一個殘酷的事實。


    臺下，賽義·霍斯特的目光劍一樣的刺向那位老人。


    少年突然發(fā)覺，菩厲並不是一個神，就是一個身體衰弱的普通老人。他沒有絲毫的威嚴光輝，也沒有高高在上的那種傲然氣質，更沒有臨死不懼的凜然強大，他唯有那藍嘴唇在提醒人們他是一名不朽巫師。


    “菩厲大師，你認罪嗎？”魔山問道，聲音淡淡。


    “我無罪，陛下。”


    “哦？謀殺國王也無罪？”


    全城的信民，子民，都期望菩厲大師說出‘我沒有謀殺國王’這句話。他們心裏都隱隱的認為，菩厲大師的罪，是被克裏岡國王逼迫而強加上去的。


    但是，菩厲老人的聲音說道：“陛下，我殺國王，是為了救全城的貴族、富商和自由民，也是為了救下霍恩王族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