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天後。


    魔山的王宮大廳。


    小侍從皮爾特·克裏岡侯爵小步跑進來，單膝下跪：“陛下，霍恩王後來到，在大門口等候陛下傳令。”


    “請她進來。”


    “是，陛下。”


    一會兒後，侍從皮爾特引著霍恩王後來到，魔山坐在粗糙的木凳上沒有動。


    霍恩王後有些驚訝的發(fā)現(xiàn)王宮大廳裏的繁華掛毯和精美地毯都不見了，露出了白色大理石地麵，鑲嵌了很多美玉的桌椅也都不見了，換成了普通的桌椅。


    這令她心中感覺到異樣，她困惑不解。


    “拜見國王陛下、王後陛下。”霍恩王後單膝下跪，右手掌輕按在心口說道。


    簡妮·維斯特林王後和國王陛下坐在一起，她的椅子上，鋪了一張夜獅的皮毛。霍恩王後注意到這可能是大廳裏最貴重搶眼的東西了。


    “霍恩夫人請起。”魔山淡淡說道。


    他即使很輕的說話，聽在霍恩王後的耳中，依然充滿了威猛之氣。


    霍恩王後站起來，雍容華貴，氣質(zhì)高雅，皮膚如牛奶一樣白，散發(fā)著美玉一般的光澤。


    “皮爾特，給霍恩夫人搬一張軟椅。”魔山說道。


    “是，陛下。”


    很快，一張鑲嵌了美玉鋪了錦繡綢緞的軟椅被兩名侍從抬了出來，放在了霍恩王後的身邊。


    “夫人請坐。”魔山說道。


    “謝陛下。”霍恩王後微微低頭致敬，然後側(cè)著身子坐下，她不敢坐實了，隻有半邊身子在椅子上。


    霍恩王後注意到了格雷果·克裏岡國王陛下沒有稱唿她為霍恩王後，而是稱唿的霍恩夫人。


    這是個小細節(jié)，卻在霍恩王後的心中掀起了風浪。


    “夫人，您真是太美了。”簡妮·維斯特林微笑說道。


    “謝謝王後陛下的讚美。”霍恩王後心中驚濤駭浪，表麵知性優(yōu)雅，不失貴婦氣質(zhì)和尊嚴。


    “夫人，今天我請你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請夫人幫忙一下。”魔山客客氣氣的說道。


    *


    國王的過分客氣令霍恩王後心中更加不安——


    格雷果·克裏岡國王在七天前的夜晚突然龍焱攻擊燒毀了蠍尾堡和不朽神殿，把魁爾斯人心中的兩大不可侵犯的神聖徹底粉碎，三天後，在王室廣場，國王又把不朽巫師的領(lǐng)袖菩厲大師和十三巨子的領(lǐng)袖哈吉·莫爾公開審判並誅殺，這兩件事情令整個魁爾斯的貴族和平民都對他起了敬畏之心，城市裏的貴族、富商們集體倒戈，無一例外，就連原碧璽兄弟會中最堅定的本地強硬派都在第二天來到了王宮，對新國王獻上了珍貴的價值連城的禮物，並下跪向新國王宣誓了效忠——


    今天，霍恩王後接到傳令官的信，要她速來格雷果·克裏岡國王的王宮大廳，她來了，而國王不再稱唿她為王後，這令國王表麵的客氣變得虛偽而危險——這加深了霍恩王後的不安。


    *


    “陛下，您有任何事情，請吩咐，臣必將竭盡全力去完成。”霍恩王後懇切的語氣，期盼的眼神，楚楚風姿也恰當好處。


    “夫人，我想請你和你的三個孩子一起去維斯特洛的首都君臨城做客，不知道夫人可願意？”


    霍恩王後心中頓時響起了玻璃掉在地上的碎裂聲。


    她的背脊發(fā)涼，鼻尖冒出了極為細小的汗珠，她手腳變得冰涼，但偏偏身體卻感覺發(fā)燙，就好像是在生病發(fā)燒。


    “陛下，我從未出過遠門……”霍恩王後竭力控製住自己的聲音不發(fā)抖，她下意識抓住椅子扶手的兩手手背上冒出了青筋，而她的異樣本人一無所知。在霍恩王後的耳中，魔山剛才的話轟轟響，就好像滾過她腦海的巨雷，“我的三個孩子，也從未出過這片地界，我們其實從小到大，都不太出遠門。有什麼事情，都是廷臣和傭人們?nèi)マk好。”


    “霍恩夫人，你在害怕。”簡妮·維斯特林微笑道。


    “……怕……不不不……不……”霍恩王後感覺心髒呯呯亂跳，就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一般，她唿吸急促，胸膛起伏，一身發(fā)熱，而手腳卻更加的冰涼。


    簡妮輕輕一笑，站起來，走到霍恩王後麵前，霍恩王後趕緊站起來，簡妮握住她冰冷的白玉般的一雙美手：“夫人，我以克裏岡王室的榮譽和諸神的名義發(fā)誓，你和三位孩子去維斯特洛做客，是我們的誠意邀請，我們不會傷害你和孩子們一根毫毛，請你們?nèi)ゾS斯特洛的君臨城看一看玩一玩，不過就是一場真正的旅行，絕不是要把你們帶出去殺掉的托辭。”


    帶出去殺掉——這句話令霍恩王後的身體一顫，本能的一顫，不受她意誌的控製。這一顫通過相握的手傳遞給了簡妮，這令意識到了這一點的霍恩王後更加羞愧，她的從容和優(yōu)雅不在，臉色變得蒼白，羞愧和畏懼、害怕和擔心一起攫住了她的心。


    國王和王後要帶她和她的三個孩子離開魁爾斯，去到君臨城，不管簡妮王後的微笑多麼迷人，態(tài)度如何親切，誓言如何的保證，霍恩王後都感覺自己和孩子站到了懸崖的邊緣上，而下方，是看不到底的黑色深淵。


    她感覺自己的小腿發(fā)軟，嘴唇發(fā)苦，而臉頰火燙。


    “王後陛下，我要怎麼做，請教我。”


    霍恩王後的意思，是要簡妮告訴她，她該如何配合國王陛下的各種政令，好讓國王陛下放心的饒過她和孩子們的性命。在魁爾斯，新國王宣布了還是由魁爾斯本地的王室執(zhí)掌魁爾斯，但事實上是，國王在屠滅了蠍尾堡和不朽神殿後，就很自然而然的掌控了魁爾斯的一切。從上到下，沒有任何人覺得突兀。本地的貴族和富商們，有人請願，都是直接來新國王的政務(wù)廳前麵的走廊裏排隊，而不是到西邊的霍恩王宮見王室的繼承人和王後。


    沒有人覺得這不對，除了霍恩王後和國王的繼承王儲。


    而霍恩國王被證實是被菩厲大師殺死後，格雷果·克裏岡國王陛下也並沒有宣布要讓王儲繼承霍恩國王的王位。


    “霍恩夫人。”簡妮握住她發(fā)冷的雙手，“隻是去維斯特洛做客，我想兩位王子和公主會喜歡的。”


    霍恩王後雙腿一軟就要跪下去，卻被簡妮雙手托住了她的身子，她發(fā)覺自己的身子軟得不行，那是對死亡的恐懼。


    “霍恩王後，西邊王宮裏還有你們的一些廷臣，請你今天迴去後把他們解散掉吧，暫時西王宮不要他們議事處理政務(wù)了，你和孩子去維斯特洛，如果能住得習(xí)慣，說不定孩子們都不願意迴來，維斯特洛大陸，七大王國，風景優(yōu)美，騎士勇武，世界奇跡也很多，絕境長城，赫倫堡，參天塔，舊鎮(zhèn)學(xué)城，鐵群島，三麵環(huán)水的奔流城，每一處都會令你流連忘返。”


    魔山讓霍恩王後解散廷臣，這句話點名了魔山所要的。魁爾斯城隻會有一個國王，那就是眼前的格雷果·克裏岡陛下。


    霍恩王族在魁爾斯的曆史，已經(jīng)被終結(jié)。


    “陛下，我和孩子去維斯特洛，隻求陛下保全我和孩子們的生命。”霍恩王後雙膝跪了下去。


    簡妮伸手去扶霍恩王後起身，魔山說道：“王後陛下，請上坐。”簡妮停住了手，她明白魔山就是要霍恩王後下跪，他不允許她去扶霍恩王後起來。


    魔山要霍恩王後徹底明白她的位置，還有她的三個孩子的位置。


    霍恩王室，已經(jīng)不複存在。


    簡妮返身迴來，坐上了夜獅皮毛椅。


    “霍恩夫人，王後簡妮·維斯特林有個親舅舅，名叫羅佛·斯派瑟，是一名使重斧的猛將，爵士。羅佛爵士是君臨城的王室守備隊的總司令，負責君臨城和王室人員的安全，羅佛爵士年紀也不大，三十多歲，未婚，如果霍恩夫人不嫌棄他，我倒是願意為夫人去撮合這一門親事。”


    霍恩夫人嘴巴張開無法合攏。


    她可沒有想到國王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看起來國王已經(jīng)考慮過如何把她和孩子們留在維斯特洛大陸了。霍恩王後是個大貴族的女兒，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而魁爾斯人的皮膚又是出了名的白，對於其他皮膚顏色的人，霍恩王後不太能接受。


    不過，國王親自做媒，還是王後的親舅舅，如果能答應(yīng)下來這門親事，那麼，自己的三個孩子也就成了羅佛爵士的孩子，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三個孩子的安全好像有了一層比較安全的保障。


    “國王陛下，我相信您的眼光和安排，如果羅佛·斯派瑟爵士不嫌棄我是一名寡婦，我願意和他成為一家人。”


    簡妮微笑道：“霍恩夫人，您和我的親舅舅羅佛爵士成了一家人，那也就是我的家人。”


    “也是我的家人，還是我的長輩了。”魔山笑道。


    這句話仿佛是一句咒語，令霍恩王後心裏的反感不適和恐懼擔憂神奇的消失了大半。


    她轉(zhuǎn)眼就和國王陛下是一家人了？！


    是的，聯(lián)姻就是具有這樣神奇的效果！


    隻要嫁給羅佛·斯派瑟總司令，就能和國王陛下是一家人，而孩子和她的生命，看起來的確不用再擔心了。


    而大王子去到了維斯特洛，也到了適婚的年齡；公主也是一樣。隻要和本地貴族們聯(lián)姻，霍恩家族這一脈，就算是保住了，不會被滅門。


    連遺憾客的老巢和不朽神殿都敢燒毀成一堆黑色流質(zhì)的國王，還能有什麼人是他不敢殺的！


    魁爾斯的王位就不要去想了，能保住霍恩家族血脈已經(jīng)是在刀鋒的邊緣下求得的一絲珍貴的生機。


    “夫人，你迴去後，要以一個很合理的理由把你們王宮裏的廷臣給解散了，如果有廷臣的能力不錯，歡迎你向我們以書信的方式進行推薦。”


    “是，王後陛下。”


    魔山說道：“夫人，你的三個孩子，我希望在大船離開魁爾斯港口前，他們都並不知道這次上船出海去的是維斯特洛大陸。上船前，你們的士兵、傭人、廷臣、牧師、修女一個人都不要帶上，我會贈送一批乖巧伶俐經(jīng)過了專業(yè)訓(xùn)練的女傭服侍你們，她們會照顧好你和孩子們，從船出海一直到維斯特洛的黑水河港口，一直到你們在維斯特洛大陸定居下來，我希望她們都能是你們最好的善解人意的仆人。”


    霍恩王後有自己最中意的女傭，家族裏麵，也有最忠誠的士兵和廷臣，她心裏舍不下他們，但是，國王陛下要她和孩子們一個自己的人都不能用。


    “是，陛下，我會隻帶孩子們上船。”霍恩王後說道。


    “夫人，你處理這些事情需要多少時間？”


    “一個月吧，陛下。”


    “哦？為什麼要這麼長的時間？”


    “陛下，讓廷臣們離開很容易，但是收拾家裏的一些衣物和家具會很花時間。可能我們需要十艘大船才能裝下我們的東西。”


    十艘大船？


    應(yīng)該說十艘船都裝不完霍恩王室的財富。


    “夫人，我隻給你四天時間，第五天的早上，我希望你能帶著孩子登上一艘最大的商貿(mào)船起航。”


    “四天時間？”霍恩王後難以置信。


    “是的，夫人，四天時間。”魔山淡淡說道，“我知道夫人無法割舍下王宮裏的大量錢物，但在維斯特洛的君臨城，夫人和孩子們需要的任何東西都是應(yīng)有盡有。夫人，你看看我的大廳，昂貴的掛毯和地毯都已經(jīng)被收走，鑲嵌了美玉的椅子和桌子都被我拿去換成了金幣作為部隊的軍餉，繁華奢侈的生活一旦過久了，廷臣就會變得懶惰，武將身體上就會長出贅肉，在東邊的王宮裏，很多富貴榮華的東西我都已經(jīng)全部換掉，我可不想自己的廷臣和武將們在美酒和富貴中墮落下去，那樣國家就危險了。”


    “是，陛下。”霍恩王後的心刺痛到了無法唿吸。


    西邊王宮裏麵，有她太多太愛的東西，很多寶貝價值連城，夠他們十幾輩的人也花不完。


    魔山從霍恩夫人的臉上表情看出了霍恩夫人心中的痛楚，他說道：“霍恩夫人，你和孩子們隻能帶十輛馬車的東西上船，真的不能再多了。”


    “是，多謝陛下。”


    ‘失而複得’令她心中充滿了驚喜，她對魔山的感激如泉水湧出。


    十輛馬車能裝下的東西當然比不過十艘大船的容量，相當於九牛一毛，但就是這一毛，給了霍恩夫人在一個陌生國家裏生活下去的較大安全感，並使她對魔山充滿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