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繁忙的地方，就是魁爾斯城市的港口碼頭。


    五個通過防波堤岸分割出來的大型港口，數百個停泊大小船隻的碼頭。


    碼頭上，各色人種、各種民族，他們來自世界各地。


    魁爾斯是一個包括了東西方人種的超大型移居城市，以魁爾斯的白人種族為本地人。


    在這個世界上最繁忙的碼頭上，女傭、男傭、馬車、板車、搬運工、小商販、漁夫、酒商、雇傭兵、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貨物、操著各地口音的富商、本地優雅的貴族男女、來自世界各地的船長、無垢者巡邏士兵、隨處可見的魁爾斯海軍士兵…每天碼頭上都人潮如流，僅有夜晚能迎來片刻的安靜。


    馬蹄聲響，城門處，奔出來一隊多斯拉克騎兵，人如虎，馬如龍，縱馬前麵開路。


    “各位子民，國王駕到，讓開讓開，統統讓開！”


    多斯拉克口音，蹩腳的魁爾斯通用語。


    從碼頭到城門的大道很寬，能並排走十二匹馬，石板地麵，人來人往。當多斯拉克騎兵出現，大道上的人們紛紛讓路。一時間，運送貨物的馬車和板車都紛紛讓到路邊，但來來往往的人實在太多，很多女傭男工們紛紛跳下大道，站到了泥地裏去。


    人群中，一名孕婦也跟著人們避讓，但她的動作快不了，一名多斯拉克騎兵的馬鞭‘啪’的一聲淩空抽來，眾人驚嚇中推擠，推倒了那名行動不便的孕婦。


    騎兵的馬鞭自人們的頭頂上炸響，很嚇人，但並沒有真的打中任何一個人。多斯拉克人的馬鞭和箭術一樣，十分精湛，控製力得心應手。


    在國王的命令中，騎兵侍衛們有權清開道路，但不得攻擊任何子民。


    不攻擊子民士兵們做到了，但不威嚇子民，多斯拉克士兵還暫時做不到。


    他們的血液裏，就有殺戮的天性。


    能做到隻是以馬鞭虛抽發出的空響來嚇嚇這些路上的子民，看著這些人被嚇得做鳥獸散，能為這些騎兵侍衛們帶來極大的樂趣，但也已經是他們最大的樂趣了。在以前的多斯拉克人的樂趣中，當然是馬鞭抽打在人的臉上和頭上的樂趣是最大的。遇上了敢反抗的人，不服的人，亞拉克彎刀將砍飛他們的人頭。


    等到眾人一哄散開，孕婦倒地，多斯拉克騎兵們才發覺到了不對。


    一個孕婦倒在了路當中，而國王馬上就會在無垢者士兵的護衛下來到，要是被國王看到他們‘擊倒’了一名孕婦，那他們全部都會很慘，因為違反了國王陛下的軍令。


    軍令絕不可違！


    騎兵隊長臉色變了，翻身下馬，向孕婦跑過去，他很快，但有一個人更快。


    一個身穿皮革鎧的滿臉胡須的高大漢子從路邊擁擠著的人群中搶了出來，彎腰，單手抱起了孕婦，疾步如飛，‘撞’進了人群中去。


    “嘿！”騎兵隊長喊道，“她有沒有事？”


    如果孕婦受傷，並且她還知道國王的律法，前去王宮裏請願的話，騎兵隊長就會被國王嚴懲。


    多斯拉克騎兵們也怔住了，他們中一人出錯，個個都會受罰，這個被國王稱為‘連罪’。如果那孕婦出事，他們雖然沒有揮出那一鞭，但也個個都會有事。


    那身穿皮革鎧腰懸長劍的漢子卻根本沒有迴頭，混進人群中後，他抱著孕婦跳下了大道，走上了一條小路，向碼頭如飛而去。


    騎兵隊長愣了片刻，心中吃驚那漢子的臂力。


    抱起一個孕婦不難，但要抱著一個孕婦走得飛快，那就很難。而且，對方還是單手。單手環抱，那孕婦的雙手緊緊抱著男子的脖子。騎兵隊長看見了那孕婦的臉色蒼白，神情扭曲，眼神裏強忍著的痛苦。


    隊長和士兵們也都注意到了那男子另外的左臂，竟然是一隻空空的袖管。


    看那樣子，孕婦和男子極有可能是夫妻關係，而那男子的裝束，則是一名普通的雇傭兵。


    雇傭兵中有勇士、也有劍術極高的狠人，多斯拉克騎兵隊長和士兵們都明白這一點。


    雇傭兵賺的都是辛苦錢，賣命的錢，他們的日子，就是在刀尖上打滾。


    那獨臂力量驚人的雇傭兵去得遠了！那男子抱著孕婦去的方向，正是碼頭。碼頭上有更多的人，人頭攢動，聲音喧嘩如海浪波濤。


    隊長不敢多逗留，後麵國王馬上就出城了。他翻身上馬，繼續率領士兵開路。後麵，在無垢者的護衛下，國王魔山騎著馬出現在了城門口。


    在他的身邊，是魁爾斯海軍總司令阿莎·葛雷喬伊、副司令席恩·葛雷喬伊、海軍大祭司伊倫·葛雷喬伊，紅神大祭司魁晰。


    魔山出城，是去海軍港口碼頭訓話並巡視海軍將士。一共一千八百艘戰艦，排開在大海上，那就是黑壓壓的一片。


    “阿莎，去叫戴米安·約克隊長迴來。”


    “是，陛下。”


    戴米安·約克就是前麵負責開路的騎兵隊長，他以為他的馬鞭一揮驚嚇到了一名孕婦的事情國王不知道，但很可惜，國王有一個其他人都沒有的優點，就是身高。


    騎在最神駿的多斯拉克戰馬上的魔山，雙腿距離地麵也很近。看起來就好像一個大人騎著一個玩具馬。


    他的目光穿過城門，看見了那一幕，也看見了那名獨臂雇傭兵。雇傭兵速度很快，但走得很穩，盡管如此，魔山也認為孕婦應該很難受。這令他想到了一個人：丹妮莉絲·坦格利安。


    從簡妮·維斯特洛的口中，魔山知道丹妮莉絲·坦格利安有了身孕。再次做父親的喜悅令魔山的內心多了一絲柔和，這是天性。


    魔山渴望和丹妮莉絲有孩子，因為這個孩子，很可能會具有丹妮莉絲的不焚血脈。即使現在沒有，但克裏岡家族混合了坦格利安家族的血脈後，也許在下一代或者下下的某一代的某個子女身上，就覺醒了不焚血脈。


    丹妮莉絲懷孕的消息令魔山的心情十分不錯。當他看見那獨臂雇傭兵抱起孕婦，他對那孕婦就有了一份同情心。


    魔山平時對多斯拉克人的野蠻和傲慢並不計較也不追究，隻要他們違反軍令和律法，在子民中傲慢一些，能幫助釋放多斯拉克人的野性。


    你不能指望在短時間內改變一個民族的劣根性，或者是特點，那不現實，也會適得其反。


    水至清，則無魚。


    要求野蠻殺戮的多斯拉克人突然之間要具有貴族般的教養、禮儀和氣度，那不是矯情，那是愚蠢。


    如果這次跌倒的不是孕婦，如果丹妮莉絲也碰巧沒有懷孕，魔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放過了。


    但這次是個孕婦，而恰巧，丹妮莉絲又為他懷上了一個孩子。更有希望的是，也許這個孩子能具有不焚者血脈。


    這些因素加在一起，令魔山決定把騎兵隊長戴米安·約克叫過來問一問。


    很快，戴米安·約克隊長跟著阿莎來到了國王陛下的麵前。


    “戴米安·約克，我看見你嚇倒了一名孕婦。”魔山淡淡說道。


    戴米安·約克的臉色立即變了，他翻身下馬，普通下跪，低頭，不發一言，但他的肩膀有輕微的顫抖。那種微微的顫，不注意是看不出來的。


    “我這次不追究你的罪責，但你需要找到那名孕婦，並給他……”魔山伸手一摸，口袋裏空空，一個金幣也沒有，“阿莎，你能借給了十枚金幣麼？”


    “我隻有三枚，陛下。”阿莎摸出三枚金幣。


    “我有金幣，陛下。”席恩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手一搖，裏麵錢幣叮當響。


    “有多少？”魔山問道。


    “大約十幾枚金幣，幾枚銀幣，二十多枚銅幣。”


    “那就都給我吧。”


    “是，陛下。”


    魔山接過席恩的錢袋：“阿莎，你的三枚金幣，收起來吧。”


    “是，陛下。”


    魔山伸手把錢袋扔在戴米安·約克的麵前：“隊長，把這袋錢給那孕婦，告訴她我祝福她母子平安。另外，你要親自向她道歉並取得她的諒解。”


    “是，陛下。”戴米安·約克隊長完全沒有想到是這個處罰。他的軍餉每個月都很高，但依然不夠他用。而國王陛下仿佛知道他的錢已經賭光，並沒有要他付出金幣，而隻是要他去向那孕婦道歉。


    魔山的武力和威信，在隻服強者為尊的多斯拉克人眼裏，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魔山軍令嚴酷，但偶爾對身邊的多斯拉克人寬宏一下，就能更好的收到他們的死忠。能被魔山選到身邊做侍衛騎兵的人，第一當然是武力和膽量，還有就是絕對的忠誠。


    對於絕對忠誠的將士，魔山是外嚴內寬，心中有一把尺子。


    “還不快去？”


    “是，陛下。”


    *


    獨臂雇傭兵走上碼頭，放下了孕婦。


    身邊人來人往，各地口音混雜成一個喧鬧的集市一般。


    其實被抱著走，孕婦的感受並不是那麼的好。


    好在雇傭兵已經對抱她有了很好的經驗，孕婦也知道該如何去配合。


    兩人已經具有了默契。


    “我們得離開這裏。”雇傭兵對孕婦說道。


    “又要走？”孕婦的眼眶裏濕潤了。


    “是的，走！”雇傭兵斷然說道。


    “……呃……”孕婦極不情願的說道。


    “我去找船。”


    “這次去哪裏？”


    “往東方去。”


    “更遠的東方，不久也會被魔山征服。”


    “那就再向前走。”


    “……兩個孩子呢……”


    “你得先迴去找到他們，讓他們做好離開的準備。”


    “孩子們一定不會願意的。我們的錢，也已經不多了。”


    “我會給船長做雇傭兵賺出船費的。”


    “要是船長不用你呢？”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止一次了。


    “我會找到工作的，船上會需要有力氣的人做事。”雇傭兵冷冷說道。


    *


    碼頭的上麵坡地，在城牆的外麵，搭建著一溜的低矮房屋。房屋很簡陋，有的是木板搭建，有的是亂石砌成，還有的是木板、亂石和泥土砌就。這裏就是搬運工、女傭、男工、流浪漢、一些殘廢的雇傭兵和無家可歸者們的居住地。


    一城牆之隔，內外兩個世界。


    依城牆搭建的髒、亂、差的低矮房屋中也有閣樓，也有女院，也有小店和小酒館，這裏沒有龍蛇混雜，隻有蛇鼠螞蟻等小人物們聚集在這裏。


    那雇傭兵和孕婦的家就在這一長溜的某間破爛的小房間內。


    孕婦走迴自己的家裏去，一路上，很多光著腳光著胳膊的髒乎乎的男子在向她吹口哨，說少女不宜的葷話，孕婦都是一言不發，低頭走路。那些男子中不乏兇狠殘忍之輩，有的手裏就玩著匕首短刀，有的腰間腿上別著鐵鉤鐵尺匕首，他們眼神如野獸，但並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對孕婦上下其手。


    這一片的流氓混蛋都知道孕婦有一個惹不起獨臂男人，那人沉默寡言，一言不發就會殺人。在殺掉了這一片地上最兇狠的兩個流氓頭子後，就再也沒有流氓混蛋敢對孕婦和兩個孩子動手動腳。


    口頭上的便宜是隨便可以占的，但並沒有一人敢有膽量再進一步。


    這個髒、亂、差的地方也是國王陛下的巡邏士兵和海軍將士們不會來管的地方，這已經是魁爾斯巨城身上的一個爛瘡，魁爾斯這個巨人已經習慣了身上有這麼一個地方。一道城牆把這個爛瘡擋在了外麵，城內王室貴族們早已經忘記了魁爾斯還有這麼一個窮、亂、髒的地方。


    孕婦蹣跚著走進了一間看起來房門還算牢固的房間，推開門，兩個孩子並不在房內。


    孩子已經大了，不會再乖乖聽話的呆在房間裏。


    孕婦出來，她知道去哪裏找迴兩個孩子：第一是小石灘，那是孩子們玩耍的地方，聚集了最多的窮人家的孩子，第二個地方，就是海軍港口碼頭的水邊。


    小石灘是一處光溜溜潔白巖石凸顯在地麵的一片地方，斜坡，是孩子們上下追逐玩耍的地方。兩個孩子雖然已經不是孩童，是少年了，但他們最喜歡來這裏坐著，看比他們小的孩童們在這裏上下追逐打鬧玩耍。


    果然，孕婦看見了兩個孩子坐在石灘高地。


    “托曼，彌賽拉，快迴來，我有事情要對你們說。”孕婦喊道。她這一路走來，已經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