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有時候好事連串,有時候壞事不休,人的運氣就是這麼奇怪。不到一年中,段義遭遇了無數次危機,有時候連他自己都麻木了。每一次,他都搞的遍體鱗傷,慘不堪言。然而每一次危機都令他得到了常人夢寐以求的機遇。
危險與機遇,便如同一對孿生兄弟,正應了那句老話,富貴險中求。
這一次,他的麻煩不見得比以往小。
天宮和魔教都沒了動靜,暫且不提。青坤雖然廢了,但青龍峰還活著。一旦後者傷勢痊愈,報複將接踵而來。更迫在眉睫的是,他現下修為倒退,重塑經脈的後遺癥又顯現出來,當真是雪上加霜。更莫說誅日山莊內外交迫,他不知還要闖過多少難關。
想想都頭皮發麻,好在他心誌極是堅定,否則早就放棄了。
他這邊思緒如潮,那邊石剛的真元已經又走了半邊身子,馬上就要到丹田處了。丹田是真元儲存之地,乃修煉的根本,與經脈一道決定了一個人的修為成就。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石剛臉色凝重異常,仔細查探。
眾人亦是屏氣凝神,心中卻急迫的想要知道結果。唯有段義一副淡然神色,仿佛胸有成竹,又似乎不放在心上。
“坐轎的不急,抬轎的倒像熱鍋上的螞蟻。”小銀哂笑道,“我主人經脈經過重塑,十二正經通暢無比,奇經八脈更早已貫通,這樣的資質便是打著燈籠沒處找,有什麼好值得擔心的。”
正如他所說,段義的資質自然是極好的,隻不過石剛竟似乎探不出他的丹田!這可真是駭人聽聞。就如再愚笨自然也有腦子,便是資質奇差,丹田也不可完全探查不到。
段義的丹田卻極為詭異,丹田處有一團如巖漿般火熱的氣團,朦朧一片,卻生出一股抗拒之力。石剛發的真元剛剛觸碰到那氣團,便有一股震力傳來,他忍不住渾身一震,雙目霍然睜開,露出駭然之色。
眾人大吃一驚,均想,難道段義真的隻
是空有一身蠻力麼?
張楚二人卻樂見於此,暗自冷笑,仿佛已經看到段義那如死灰般絕望的臉。
“主人,便是裝傻充愣,你也不能太離譜,不然會真的被人當做蠢材的。”小銀道,“趕緊放出真元,讓他感受一下,否則人真不要你了。”
段義暗道,“你當我不想麼,可此刻丹田和髓海大部分封閉,我如何能催動真元?”
小銀氣急敗壞道,“愚不可及,你就不知道同時催動兩股真元麼?”
段義眼前一亮,暗罵自己,趕緊同時催動兩股真元。
任髓海和丹田一處的真元,段義能調動的部分都很細微,然而同時催動兩道,一加一可就不是等於二那麼簡單了。
立時,兩股真元同時湧出,匯聚在一起,湧向寸口。
“什麼!”石剛隻覺一股寒熱交濟的真元湧動寸口,雖不如何強大,但竟氣勢十足,令他的右手巨顫。他從未遇到過如此詭異的真元,忍不住驚唿出口。
“何事如此驚慌?”荊鳳眉頭一皺,有些不悅。
“師兄,你怎麼了?”司馬明卻趕緊飄滑一步,右手迅捷如電般在石剛背後輕輕一拍,後者立時定。他動作迅捷如風,外人但見他關起的搶到石剛身後,石剛便已恢複正常,卻並未見他出手。
段義卻是雙瞳一縮,將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暗驚,“此人好快的身法。”一直以來,司馬明給人一種和事老的感覺,唯唯諾諾,甚而有些軟弱。卻不想,他實則修為不俗,並非看起來那般弱不禁風。
“主人人不可貌相,莫要吃了啞巴虧。”小銀道。
深藏不露之輩,往往很不簡單,當下段義也不敢大意。當然,他也不會妄下定義。
說時遲,那時快,一切不過眨眼間,石剛已然迴過神來。他有些驚訝的看了段義一眼,這才語氣平靜道,“我沒事。隻因小兄弟一身經脈大部暢通,丹田處真元也較為凝實,我……我有些驚訝罷了。”
剛才一番異動,石剛不可
能沒有警覺。但他似乎不願多言,更有替段義掩飾之意。“我們素昧平生,他為何要替我掩飾?”段義實在想不通。
眾人自然不知其中這許多緣由,皆道段義過了一關。當然有人欣喜,有人失望,人心複雜,這也並不出意料之外。
楚軍南當即冷笑道,“我當是什麼無雙奇才,不過普普通通的資質,我無雙派一抓一大把,有什麼好驚訝的。”
張傲煽風點火,道,“楚兄少見多怪了吧。小兄弟的資質,在誅日山莊中已算得上上乘了。”
平庸之人到誅日山莊反倒成了上乘,貶低之意眾人皆心知肚明。
小銀頗為不滿,冷哼道,“我主人天縱奇才,隻不過為人低調,怕嚇壞你們罷了。”
“蠢貨!”似乎是為了幫襯小銀,荊鳳適時罵道,“資質高低,不過是先決條件罷了。箭術高深莫測,資質其次,悟性天賦才是最重要!你當是耍刀弄槍,賣弄拳腳功夫,僅需一身蠻力就夠了?”
此言一出,叫好聲不斷,就連小銀也甚是佩服,“不但暗諷對手,又抬升自己,當真是****之高招。”誅日山莊一眾弟子更是雙目放光,對荊師叔露出崇敬之色。
張楚二人被人反唇相譏,氣的說不出話來,臉漲得通紅。最後還是張傲反應快,冷然道,“那我倒要看看鳳姑娘是不是看走了眼,這小子在箭術上到底有多高的天賦!”
事情的發展愈來愈有趣,雙方從最初的明爭變成現下暗鬥。鬥爭的焦點,反而全然轉移到段義一人身上。他能夠通過箭術考驗,誅日山莊自然臉麵有光,算是打了個大勝仗。他若一敗塗地,誅日山莊顏麵掃地,今後更難立足。當時候,張楚二人氣焰之囂張,可想而知。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掃到段義身上,皆因他已成了這場爭鬥的勝負關鍵。
“再次成為目光的焦點,感覺果然棒極了。”小銀自然不擔心,“主人下麵是表演時間,除非是我小銀親自出
手,我實在想不出有誰能在箭術高過你。”
段義練箭十載,不敢說****,但鮮有人及。
主仆二人雖然自信,但誅日山莊一眾人卻心中惴惴不安。尤其是荊鳳,她大話已經放出去了,如若段義通不過,她顏麵掃地不說,師門聲譽亦將一落千丈。
當時候便不僅僅是她荊鳳眼光有問題,而是整個誅日山莊收羅的都是別派不要的庸才。
背水一戰,她心情忐忑。
“鳳姑娘,不會是打了退堂鼓了吧?”見她猶豫不決,張傲又適時提醒。
荊鳳狠狠瞪了他一眼,旋即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道,“樹箭靶!”很快,便有弟子在三十步外樹起一張箭靶,她續道,“隻要能射中靶心一寸之內,便算過關。”
段義從一名弟子手中取過弓箭,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拉弓,邊聽有人陰陽怪氣道,“區區三十步,不會是故意放水吧。”
此時場中聚集了好幾百人,但沒人願惹禍上身,故而絕不會譏諷任何一方。如此看來,當時魄刀門或是無雙派的人。
荊鳳喝道,“哪個龜孫胡說八道!老娘一向說一不二,不信問問今日招收的弟子,是不是一般考核!”她是動了真怒,雙眉斜飛,叉著腰,毫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比男人還有氣勢。
眾人噤若寒蟬,既無人出來作證,更沒人傻乎乎的繼續質疑,甚至敢發出半點聲息。
瞬時,數百人仿佛蒸發了,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突然張傲哈哈一笑,道,“王都中誰人不知鳳姑娘出了名的說一不二,哈哈哈……”
他的笑聲很幹,充滿了尷尬的意味。數百人也附和的笑了,比他還幹,更尷尬……
腦海中,小銀驚唿道,“我的媽呀,她應該改名叫荊虎的。哪裏是鳳凰,分明是母老虎。”
看得出來,荊鳳威名遠播,即便是張傲、楚軍南之輩,也不敢太過得罪。
偏偏有人竟是這麼不開眼,而這個人還是段義。他氣聚丹田,朗聲道,“四十步
!”
眾人嘩然,三十步便到四十步,難度更增,豈不是自取其辱麼?
荊鳳更是著急,暗罵段義,卻不得不好言相勸,“三十步足矣,這不過是入門考核。”一眾人看得傻眼,能讓荊鳳說上一句好話的人,這許多年來,似乎從未遇到過……
然而享此殊榮的段義卻毫無覺悟,又大聲的喊出了,“五十步!”
剎那間,隻聽得啪啪啪,不知多少人下巴掉到地上,撿也撿不起來。五十步,按一步三尺來算,便是一百五十尺,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即便是入誅日山莊中修行一兩年的正式弟子,也不見得能夠辦到,更何況一個愣頭青?
霎時,驚愕、難以置信、駭然種種神色齊齊湧來,更有人懷疑段義是不發瘋了,或者根本就是其餘兩派派來的奸細,故意要誅日山莊難堪。
苦口婆心勸了一番無果,荊鳳大感惱火,瞬間恢複本色,湊到段義跟前,低聲威脅道,“臭小子,你是不是要故意與我作對!”
石剛與司馬明也趕緊加入了勸解大軍,一副段義不放棄瘋狂念頭,誓不罷休的模樣。可段義比石頭又臭又硬,根本不為所動。
“楚兄,這小子是你請來的麼?”張傲愕然道,有些懷疑。
楚軍南嚇了一跳,道,“張兄,我還以為是你找來的高人哩!”
二人相視一眼,麵麵相覷,不過反倒鬆了口氣,皆道,“想必這小子不敢得罪咱們,就此找個臺階下。”
其實,想必有這樣荒唐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狗眼看人低,主人還不發飆,更待何時!”小銀怒氣衝衝道。
立時,段義張開口。眾人心中一跳,驚唿,“難道他要喊六十步!”就連一直勸誡段義的三人也齊齊閉嘴,生怕聽得那個數字。
還好段義讓他們失望了,開始向後退卻。五十步,不多不少,比用尺子量得還準。他看也不看,抬起弓箭,嗖的便是一箭!
啪!弓斷裂!砰!箭中靶了!
段義麵無表情,道,“勉強過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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