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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一個曾帶領(lǐng)小皇後樞機騎士團出境圍剿異端的女人,一個身披拉斐爾聖母鎧甲讓無數(shù)敵人送入教務(wù)院地獄的騎士,一個有望成為帝國最年輕劍聖的劍士,宮廷詩人出身的歌謝爾溫莎顯然不是一朵溫室裏長大的脆嫩鮮花,但當她看到遠處聖棺騎士泰德將近兩百公分的雄健身影,以及將近一百二十名籠罩於漆黑重鎧的捕獵者,還是皺了皺被奧古斯丁公開評價為好看的眉頭,法師團滅的己方隻剩下9名樞機騎士,13名哥德龍舌皇家劍士,加上信條刺客和賞金獵人,與泰坦敵人懸殊的人數(shù)比例,讓國務(wù)卿難免想起那場過於悲壯的光榮戰(zhàn)役。至於那個盟友和四位仆從,大大小小二十幾場刺殺始終最大程度保留隱藏了實力,真的是盟友嗎?她不確定,甚至不確定這次暴露行蹤是不是他一手策劃的戲劇,這個年輕男人懂得無數(shù)在學院派課堂上無法觸及的生僻理論,軍事行動,構(gòu)造陷阱,辨識植物,動物解剖,自製指南針,預測氣象,歌謝爾女王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擁有與年齡嚴重不匹配淵博學識的盟友,如果不是他在法師和小皇後騎士陣亡後很平靜地讓仆從製成亡靈傀儡進行臨時研究,她不介意表現(xiàn)出更多的友善。


    奧古斯丁手指了指聖棺騎士泰德,對金發(fā)少年笑道:“阿瑞斯,看見那名看上去很強大其實更強大的騎士沒有,你就纏住他,不給他任何支援下屬的機會,這就是你唯一的任務(wù),不輕鬆,但總比當年要你打倒古利格力要容易些,如果你完成任務(wù),我就答應(yīng)將來帶你出海,在海上看日出日落,比坐在這裏看更漂亮。”


    戴上救贖的束發(fā)少年,潔白的麵具隻露出漆黑的眼孔,神聖和不潔兩種矛盾的氣息纏繞流動,襯托得他就像一頭從未知深淵爬出來的巨靈。


    歌謝爾女王竟然看不出這個漂亮的瘸子少年是什麼實力,隻知道聖事部機密件上顯示他曾單獨出現(xiàn)在守夜者總部,讓劍聖王爾德很是狼狽,懺悔教堂差點被拆掉一半。


    少年真的能牽製住一名成熟的聖棺騎士?


    奧古斯丁轉(zhuǎn)頭道:“首席國務(wù)卿閣下,這次恐怕需要你和英勇的騎士們給我一點準備時間,希望那不勒斯牽引灰巢的場景不要影響到你的心情,導致你有失水準的發(fā)揮,畢竟我還不準備把這裏當做泰坦旅行的終點,與此對應(yīng),我也會盡量幫點小忙。”


    幸存的小皇後騎士和皇家劍士明顯都做好了直麵死亡的打算,能夠與歌謝爾女王並肩作戰(zhàn),這份殊榮值得他們?nèi)奚?br />

    泰坦狩獵者已經(jīng)逼近。


    歌謝爾女王扯掉了鬥篷,露出那具古樸的聖母鎧甲,唯一的遺憾就是手長劍是泰坦軍方的聖克勞德闊劍,但以敵人的劍割下敵人的頭顱,也不錯。


    奧古斯丁看了一眼巫妖王,命令道:“那不勒斯,把五根水晶法杖都丟過來。然後忙你的去,今天這場盛宴需要你的精心點綴。”


    一口氣接過五根高品質(zhì)法杖的奧古斯丁將其四根交給雌精靈,這位旅行過程更多擔當情趣花瓶的女仆躍入大海,像一尾美人魚。


    手上隻剩下一根詠歎級白晶法杖的奧古斯丁沒有什麼動作,隻是望向海平麵,安靜等待那頭雌精靈的消息。戰(zhàn)場上,金發(fā)少年爆發(fā)出恐怖的戰(zhàn)鬥力,黃金短矛竟然擊碎了聖棺騎士的肩盔一角,而第一次徹底放手作戰(zhàn)的歌謝爾女王一樣驚人,一照麵便將一名泰坦騎士連人帶盔甲一起劈成兩半,第二名狩獵者隻是略微失神,便淪為這個強大不輸任何男性強者的神聖帝國最偉大女性的可憐獵物,同樣是以泰坦曆史上最著名騎士聖克勞德命名的闊劍,卻被她砍成兩截,然後順勢斜劈掉騎士的壯碩身軀,一劍分屍,隻是換了個角度。戰(zhàn)場心被瘸子少年禁錮住的“忠誠者”泰德一臉震驚,難道是一名劍聖?一名稀缺程度媲美巨龍的女性劍聖?那個隻會用法師消耗泰坦戰(zhàn)士體力的娘們神聖帝國何時擁有了嶄新的劍聖?


    一場聖降帶來核砝暴漲的大執(zhí)政官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依靠吟誦大篇幅的咒語來構(gòu)造某個單體魔法,但這一刻,卻從奧古斯丁嘴吐露出讓同職業(yè)魔法師視作噩夢的詞匯,水銀瀉地一般組成無比深奧晦暗的最完整,這是一個大型召喚術(shù),雖然召喚對象不是世人熟知的邪惡深淵生物,但一旦成功,同樣會帶來一場黑魔法的瘟疫,哪怕是法師的搖籃——神聖帝國,也已經(jīng)太多歲月沒有聽說有異端魔法師能夠鍛造出完整的祭奠花環(huán),要知道,這個以消耗海量核砝和召喚體一起著稱的“花環(huán)”,哪怕涉及太多黑色領(lǐng)域,但許多最正統(tǒng)的老魔法師都忍不住由衷美譽一句“任何魔法師一生如果能以‘花環(huán)’落幕,是很美好的事情”。


    這會是魔法師身份奧古斯丁的落幕嗎?


    百多名騎士耳朵裏的奧古斯丁少爺,輕吟著每個詞語音節(jié)和尾調(diào)都不能出錯的艱深咒語,他的視野輕輕遙望泰坦硫磺郡省,這個聽聞被史學家心痛稱作“帝國最大噩耗”的男人,從始至終,從詩呢歌城堡,到現(xiàn)在的泰坦最南部,都沒有流露出任何悲痛的情緒,以至於起先連陪他穿梭了半個泰坦的首席國務(wù)卿都有種錯覺——這個冷血政客和虔誠教士的矛盾體,並不如何傷心出身羅桐柴爾德旁係家族的天才胖子的隕落。


    兩名信條級刺客守護在懸崖上,不計代價抵擋住一些泰坦狩獵騎士的攻勢,為那個黑暗巨頭爭取更多時間,這段刺殺忙碌的精彩時日裏,他們起碼逐漸轉(zhuǎn)變了一些糟糕至極的印象,認可了姓氏是羅桐柴爾德的年輕指揮官有著那個家族十數(shù)代人共有的陰險智慧,至於實力,他們有一點點期待,覺得既然能夠成為聖事部第四位大執(zhí)政官,發(fā)揮出來的實力即使無法等同於首席國務(wù)卿,起碼能有一半吧,或者三分之一?


    灰巢交織,巫妖王那不勒斯操控著多個“調(diào)皮”的小玩偶,將三名屍體相對齊全的泰坦陣亡騎士的矛頭調(diào)轉(zhuǎn)過來。


    戰(zhàn)局很膠著,配合上滿地的溫熱鮮血,與某人給歌謝爾女王燈籠草液體一樣粘稠。


    溫莎家族的私生女,神聖帝國內(nèi)站在雷切爾之虎頭頂?shù)哪釜{,歌謝爾女王已經(jīng)斬殺十二名泰坦騎士,再無人懷疑她是否一名崛起卻刻意隱藏的劍聖,因為十二具無一例外全部對半分離的屍體證明了一切。


    但她的單個壓倒性優(yōu)勢,並不能阻擋一名名樞機騎士和哥德龍舌劍士的壯烈死亡。


    一個胖子教會了恪守呆板騎士精神的神聖帝國一個樸素道理:士兵走上戰(zhàn)場,不管是新兵是老兵,不管是平民是貴族,死於異國他鄉(xiāng),並不是恥辱。


    她微微喘氣,伸手,輕輕抖了抖手的闊劍,一串猩紅鮮血在地上劃出一條斜線。


    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依然紋絲不動的盟友,嘴角扯了扯,扯出一個能讓教務(wù)院陰謀家們晚上睡不著覺的冷漠弧度,看來又是一場無法寄希望於他的戰(zhàn)爭,但她心無所畏懼。


    雌精靈海曼浮出水麵,離懸崖很遠,但終於停止吟誦的奧古斯丁還是示意她再遊出去一段距離。


    奧古斯丁雙手按在那根本來就已經(jīng)插入土地的法杖水晶球上,往下一按,整顆白晶爆炸。


    平靜的海麵緩緩搖蕩起來,猛然間,掀起數(shù)層樓一般高的驚濤駭浪,四道間隔百米的光柱激射而出,直衝天空,攪亂了雲(yún)層。


    奧古斯丁輕輕道:“歡迎你,來自海洋的遠古統(tǒng)治者。”


    海水瞬間平靜下去。


    這讓許多震撼於瑰麗景象的泰坦人感到奇怪的同時,下意識鬆了口氣。


    但一場更浩大的波瀾打破了暴風雨前的寂靜。


    一頭龐大軀體仿佛沒有邊際的上古時代怪物破水而出,那顆半蛇半龍的頭顱從懸崖畔升起。隻有那些學識駁雜的學者,才能知道這是一頭隻存在於神話的生物,被奧林匹亞主神海王波塞冬黃金三叉戟釘在龍脊海溝深處的卡刺努斯,無數(shù)海妖的母皇!


    平靜的教士鞠躬致敬。


    那頭半神話級生物猶豫了一下,低下頭顱,教士躍上頭顱。


    它小半截烏黑發(fā)亮的身體遊移攀沿上懸崖,便占據(jù)了絕大部分空間。


    那個看上去馴服了母皇卡刺努斯的人類,雙手被一紅一黑兩個直徑達到半米的璀璨光球包裹,天空裏的雲(yún)層開始劇烈翻滾匯聚,電閃雷鳴。


    完全無視長劍槍矛的母皇在肆意擇人吞噬,而站在它頭頂?shù)娜祟愌u造出了一個與所占位置地位相符的大麵積絢爛魔法。


    奧丁之錘。


    又是一個能讓普通魔法師感到無法理解的有悖正統(tǒng)的黑魔法,這家夥的核砝深如大海嗎?


    無數(shù)道紅色閃電劈下,無視戰(zhàn)友還是敵人。


    一場最殘忍的淘汰和淨化。


    最終,在卡刺努斯眼前站著活下來的隻有歌謝爾女王,聖棺騎士泰德,少年阿瑞斯,巫妖王那不勒斯。


    而母皇的頭顱離忠誠者泰德隻有十米距離。


    聖棺騎士麵對這個根本無法理解的存在,臉上第一次露出人類本能的恐懼,不知是該舉劍還是後撤。就在這個致命破綻的瞬間,他身後浮現(xiàn)出一直躲在黑暗的親王級長生種,迪米特,雙手“溫柔”掐住他的腦袋,親吻在了聖棺騎士的脖子上,生命以眼睛可見的速度流逝,壯年的騎士立即變成一個衰老的老人,隨即全身上下不存在一滴血液,成了隻是被骨骼撐起的幹癟皮囊,迪米特丟掉它,閉上眼睛陶醉道:“聖棺騎士的血液啊,不知道拜占奧教廷的紅衣大主教是否也如此可口。”


    奧古斯丁微笑道:“教皇廳的朋友們開始離場了,迪米特,可以帶路了,相信裏麵有不少食物符合你的挑剔口味。”


    迪米特開始奔跑,卻依然優(yōu)雅。


    奧古斯丁伸出一隻手,邀請了一位目瞪口呆女士,像極了貴族在邀請名媛一起進餐。


    歌謝爾女王帶劍跳上遠古生物的腦袋,站在奧古斯丁身後。


    一位少年和一頭巫妖王悠閑行走在卡刺努斯身軀碾壓出來的凹槽。


    真是“溫情”的一幕。


    泰坦曆651年4月4日。


    教皇廳審判團集體非正常死亡。


    而且更殘酷的事實是,泰坦帝國最繁華的阿普頓港口被一頭長達近百米的怪物摧毀得稀爛。


    泰坦曆5月。


    帝國東南部依然發(fā)生一係列不可抗拒的密集刺殺,喪失了“狩獅”和一名聖棺騎士的泰坦不得不加大搜捕力度,不惜從接近尾聲的赤色果戈理平原調(diào)動兩名聖棺騎士參與行動。


    這一整年,泰坦帝國都被兩場戰(zhàn)爭搞得焦頭爛額,據(jù)說威廉親王的脾氣又暴躁了幾分,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前任軍相的大陸最暢銷作品《鮮花與不死3》因此受到了極大影響,銷量遠不如1和2。


    但沒有人能想到兩位真正的主角,卻悄無聲息來到烏拉諾斯,泰坦帝國的心髒。


    在泰坦帝都羅素區(qū)一家僻靜小酒館,一身拜占奧教廷低階教士裝扮的年輕修士笑著跟老板要了招牌的薩伏伊白酒,挑了個二樓靠窗的角落,而坐在教士對麵披著黑袍的人終於摘下鬥篷,端酒的酒館老板一下子失神,轉(zhuǎn)身的時候不停喃喃自語,真是個漂亮的女人,這出挑的身高,可比泰坦男人都不差了。女人瞥了眼對麵瘋子胸口的銅質(zhì)十字架,覺得有些不適,梵特蘭蒂岡教廷最新聖徒的教子,而且還擁有第四本教廷官方經(jīng)典《教誨》的解釋權(quán),卻穿著千年死敵拜占奧的教袍,每天私下的定時祈禱,嘴裏還要念著梵特蘭蒂岡典籍裏的言語,怎麼看怎麼別捏,她喝了口酒,格外辛辣,但還能接受。想了想,她忍不住微笑起來,她是教務(wù)院的首席國務(wù)卿,他是帝國教廷的聖事部領(lǐng)袖,兩人卻坐在烏拉諾斯的酒館裏喝薩伏伊,這恐怕更別扭吧。


    她問了一個思考很久的問題,“那個奧貝倫祭奠花環(huán),既然是祭奠,而且還是一頭母皇,應(yīng)該需要不可估量的祭品,那你付出了什麼,奧古斯丁?”


    奧古斯丁沒怎麼喝酒,都遞給了她,而是掏出一隻黃金懷表,爭分奪秒去完成最後的環(huán)節(jié),這項濃縮在尺寸間帶著濃重個人惡趣味的精密工程比的完善都要久遠,甚至在開普勒絞架戰(zhàn)役前就開始打造,這樣耗費奧古斯丁無數(shù)心血和時間的小東西除了刻印古怪字符的黃金表殼,還具備一整套鏈盤發(fā)條,兩種齒條,兩個音槌,棘爪銷釘,蝸形輪和無數(shù)的齒輪等等,以及專業(yè)製表匠都喊不出名字和不理解原理的小東西。在歌謝爾女王眼,除了與苦修士一般無二的祈禱,這個年輕男人所有空閑時間都用在了製表上,神色甚至要更加虔誠專注,一次隨口問起,他並未詳說,隻是闡述了一下大致運行規(guī)則,以及笑著說這隻表的音色會也許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但一定是最獨一無二的,可惜不吝嗇讚美她身體和劍術(shù)的執(zhí)政官,很出奇吝嗇地連讓她試聽一下空靈嘀嗒聲都沒有。歌謝爾女王見他沒有迴答的**,就不再追問,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如果一一追究,她覺得比閱讀那些幾十卷內(nèi)容的巨作都要吃力。


    製表告一段落,奧古斯丁小心收起這枚唯一不肯與伊莉莎白分享的黃金懷表,問道:“你需要在烏拉諾斯逗留幾天?我最多等你三天,到時候你我的行蹤多半要泄露,否則在這裏我就算拚了命召喚出兩頭卡刺努斯,都救不了你。”


    如果搗毀阿普斯海港以前,聽到奧古斯丁說這種話,歌謝爾女王隻會當做一個不怎麼幽默的笑話,但現(xiàn)在不覺得是誇大其詞的貴族腔調(diào),相處久了,她不否認很滿意這個盟友某種程度上比她還要幹脆利落的行事風格,甚至她不得不去多次想象一個讓自己感到滑稽的設(shè)想:假如他能夠在教務(wù)院,而不是聖事部,自己是不是就能輕鬆一半?


    奧古斯丁看到她難得對自己不警惕戒備的思考狀態(tài),很不客氣拿過她的酒杯,喝了一口,笑道:“雖然這半年多讚美了你很多次,但還是想說你認真想問題的時候,是最動人的。很可惜我們是敵人,否則我真的很想去教務(wù)院工作,沒事情就跑去首席國務(wù)卿的辦公室看你發(fā)呆。哈哈,估計我真這麼無聊,沒幾天就被你辭退吧,真是個頭疼的悖論,看來我們天生就是敵人,就跟我的懷表名字一樣。”


    歌謝爾女王果然很智慧:“命運?”


    “賓果。”


    奧古斯丁打了個響指,這個說法是他從蘿莉管家那裏學來的,是繆斯大陸的一種賭盤術(shù)語,表示賭客勝利了。


    歌謝爾女王笑了笑,要是在帝國教務(wù)院,這個笑臉,可是最能鼓舞人心的獎勵。


    奧古斯丁做賊一般把被自己“汙染”過的酒杯放迴原處,歌謝爾女王被這個孩子氣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故意瞪了一眼,奧古斯丁嘿嘿一笑,給自己倒了一杯,望向窗外,烏拉諾斯比預想的要繁榮,看來泰坦帝國被五十年內(nèi)富裕崛起的神聖帝國逼得不得不去重視低賤的商業(yè),但明顯步伐還是小了點,畢竟有魄力給商人頒發(fā)榮譽爵士頭銜的皇帝,整個史詩大陸,才朱庇特大帝一人而已。


    歌謝爾女王換了一隻酒杯,輕輕道:“明天我們在這裏碰頭,如果你沒有等到我,就直接返迴神聖帝國,不需要等了。”


    奧古斯丁當然明白其的潛臺詞,但出人意料地搖頭道:“沒有你被送上斬頭臺的確切消息,我還是會盡量挽救最糟糕的局麵,你當然不用感激我,我隻是不希望有人擅自代替我結(jié)束你的人生。”


    歌謝爾女王點了點頭,微笑道:“但如果明天是我沒有等到你,我就不會浪費時間了。”


    奧古斯丁喝了口酒,狠狠瞥了一眼她被黑袍掩飾很好好到不能再好的胸部,低聲罵道:“漂亮的女人都沒耐心和良心。”


    歌謝爾女王並不生氣,看了下天色,說道:“還有點時間。奧古斯丁,你在阿普斯海港提到過領(lǐng)域行為,我很好奇,你能不能解釋一下?我大概能猜到一點,像卡刺努斯這類強大至極的遠古生物肯定有廣闊的獨占領(lǐng)域,類似巨龍,領(lǐng)域大小應(yīng)該和實力程度保持一致。我能想到的有臨時性的捕食領(lǐng)域和繁殖領(lǐng)域,加上狐貍倉鼠這類永遠不遷徙的永久性領(lǐng)域,除了這兩種,還有什麼?”


    奧古斯丁笑道:“沒了。”


    歌謝爾女王盯著奧古斯丁。


    奧古斯丁笑瞇瞇道:“真的,但如果你能告訴我你的胸部規(guī)模,我可以超水平發(fā)揮一下。”


    歌謝爾女王瞇起眼睛,兩根手指旋轉(zhuǎn)酒杯。


    奧古斯丁一臉很沒誠意的故意害怕,“啊,忘了姐姐是一位劍聖。”


    歌謝爾女王站起身,重新戴上鬥篷帽子,離開酒館二樓。


    奧古斯丁暗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迅速收斂了輕佻神色,阿瑞斯,迪米特和巫妖王那不勒斯都在東南部進行暗殺行動,所以到達烏拉諾斯的隻有他和歌謝爾溫莎,他一直想找個借口試探一下名義上的皇室劍匠,後果也許很嚴重,但壓抑心的陰暗,是很累的事情。尤其當她開始單獨一人同行,奧古斯丁很多次都忍不住想要扭斷她的脖子,之所以沒出手,不是珍惜她拋開一切身份依舊很迷人的身體,而是勝算著實不大,擺在奧古斯丁麵前的選擇是,兩人都死在泰坦,都活著離開。奧古斯丁靠著椅子,閉目養(yǎng)神,自言自語:“再等等。”


    奧古斯丁付了十幾枚泰坦馬克銀幣,離開酒館,獨自行走在暮色的烏拉諾斯城,知道羅素區(qū)東北角有個號稱能讓所有顧客得到驚喜的烏托邦貿(mào)易區(qū),掂量了一下身家,慢慢走向那一片陌生的繁榮。


    人流,對拜占奧教廷並不十分敬畏的泰坦子民沒怎麼關(guān)注這個青年教士,倒是一些盛裝出行的小姐或多或少有些炙熱眼神,但沒有如願以償看到高級教徽後,便興致大減。


    不知道這些人如果知道寒酸教士身上行李帶著幾十枚泰坦家族的徽章,而這些家族很多成員湊巧又都是在半年內(nèi)死於刺殺,會作何感想。


    奧古斯丁在一家書鋪購買了一套兩本的《鮮花和鮮血3》,作者是泰坦的老首相,是個相當風趣的老人,如果不是借閱過伊莉莎白小姐的兩套收藏,一向勤儉到了摳門境界的大執(zhí)政官還是樂意去購買的,雖然名義上是一個泰坦老軍人的個人傳記,但夾雜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例如老首相會自己寫一些童話故事,就像什麼膚淺的王子和豐滿的巫婆玩遊戲,醜陋的小矮人將至愛的姑娘送給了英俊的騎士,公主喜歡上了將她從皇宮擄走的巨龍,等等,這簡直太符合伊莉莎白的重口味了,不能怪她試圖想要綁架老頭吊起來逼著他寫續(xù)集,這麼溫馨溫暖的成人童話,連奧古斯丁都很鍾情。


    腋下夾著據(jù)說是最後一集收尾作的《鮮花和鮮血3》,奧古斯丁漫無目的走在光怪陸離的烏托邦商貿(mào)區(qū),身上去掉晚上的住宿費,還剩下一點馬克銀幣,最後來到一個生意不佳的玩偶店,連見多識廣的他都難免啞然失笑,因為這裏的東西實在太特立獨行了,錫製品騎士雕塑,卻是骷髏騎士,仿製的龍族是那隻丹東黑龍的骨架,人類心目至高的奧林匹亞諸神都被塑造得造型可愛,還有一些類似拉出肚腸的羔羊布偶,怪不得這裏生意冷清得隻有奧古斯丁一個客人,店主是個一點都不把顧客當上帝的大叔,拉著臉坐在櫃臺後調(diào)試一架微型鋼琴,奧古斯丁轉(zhuǎn)了一圈,最後相一隻龜縮在角落的切腹黑兔子,他相信某個遠在繆斯大陸的朋友會喜好這個小東西,奧古斯丁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實在是少到讓人唏噓。


    當奧古斯丁伸手去拿那隻黑兔子布偶,另外一隻手幾乎同時握住了它。


    奧古斯丁沒有抬頭,善於捕捉細節(jié)的他不怎麼費力就發(fā)現(xiàn)這是一隻沒有瑕疵可言的精致小手,很淑女,像一件藝術(shù)品,與刺客昆丁夫人和女騎士赫拉截然不同。稍稍轉(zhuǎn)移視線,奧古斯丁發(fā)現(xiàn)了一隻在史詩大陸還很罕見的藍孔雀玉鐲,是真品,而非仿品,其實這類仿品贗品價格一樣高到咂舌,何況是造工精良獨屬於孔雀王朝皇室貢品的真物,它和主人的肌膚一起散發(fā)著圓潤迷人的健康光彩。出身神聖帝國一線古老家族的奧古斯丁很識貨,比誰都確定這隻鐲子完全抵得上一座盛產(chǎn)優(yōu)質(zhì)葡萄酒的等莊園。那麼,自己是偶遇了一位品味比較獨特的泰坦大貴族小姐?


    那是不是應(yīng)該找個機會擰斷她的白皙脖子?就當以後擰斷國務(wù)卿女士的預熱?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短暫的幾秒鍾內(nèi),奧古斯丁抬起頭,眼神恬靜而溫和的,望著披著華貴白狐鬥篷的烏拉諾斯名媛,微笑著用一口標準的泰坦口音解釋道:“抱歉,我先看了它。”


    很賞心悅目的風景,她的容貌與她的小手一樣動人,哪怕她沒有摘下帽子,依然可愛到近乎媲美月亮女神,她有一雙充滿藝術(shù)氣息的眸子,麵容精致如瓷器,簡直就是長大了的蜜裴芬公主。


    奧古斯丁驚歎造物主的慷慨,這個女人大概是他見過最華美絕倫也是最脆弱易碎的小尤物了。


    與誤將卡妙女皇當做一般貴族女性不同,奧古斯丁第一時間就判定她有一半的可能性是泰坦帝國皇冠上的明珠,芭芭拉公主。


    門口僅僅站著一位老管家,矮小而蒼老,但奧古斯丁很理性地壓下打碎瓷器的念頭,芭芭拉公主也好,烏拉諾斯城的鮮花也罷,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值錢。


    她似乎很懂得自己的優(yōu)勢,可憐巴巴望著奧古斯丁,小手還是不願鬆開那隻一眼看的布偶。


    奧古斯丁堅持地搖搖頭。


    她就直愣愣盯著這個拜占奧教廷的修士。


    奧古斯丁輕輕扯了扯布偶,但那位小姐很固執(zhí),反而加重力道抓這隻讓她兩眼放光的緊切腹兔子,就是不肯妥協(xié),她都已經(jīng)給它取好昵稱了呢。


    奧古斯丁總會有一些不可理喻的小堅持,所以他也很不紳士地增加了力氣。


    她輕輕懇求道:“你把它讓給我,我給你一百查拉圖金幣,不,兩百。”


    她並不是一個喜歡揮霍零花錢的淑女,這已經(jīng)是很大的讓步了。


    奧古斯丁微笑道:“我給你8枚馬克銀幣。”


    她歪了下腦袋,表示不理解。


    奧古斯丁眨了眨眼道:“那是我目前能掏出來的全部餘額財富,這證明我比你更在意這個布偶。”


    她張大嘴巴,準確表達了自己的訝異,但她終究還是戀戀不舍鬆了手。他很不紳士,但她很淑女。


    奧古斯丁說了聲謝謝,然後拿著切腹黑兔布偶付完錢,平靜離開店鋪。


    有些失望的小姐走向店門口,鑽入一架沒有家族標誌的小馬車,拿起紙筆,素描了一幅畫,正是那個不紳士的拜占奧教廷修士的頭像,雖然她賭氣地刻意醜化了一些,但瞧著作品,她還是覺得他挺英俊。


    老管家微笑道:“他雖然流露出一點危險的味道,但接下來更多的是近似聖徒的氣息,所以老斐迪南並沒有阻攔這名教士的離去。”


    她的視線從素描上挪開,驚訝道:“聖徒?拜占奧教廷的第二批審判團到達烏拉諾斯了?”


    老管家點頭輕聲道:“這名教士可能是教皇廳的特殊人員。”


    她哦了一聲,不太感興趣,嫌髒地丟掉了那張素描圖。


    泰坦是大陸上最親近長生種的國度,是戰(zhàn)爭之子,與最喜歡指手畫腳的拜占奧教廷一直關(guān)係不算融洽。


    奧古斯丁當晚住在了一家價位適的旅館,第二天午才出門,在賣薩伏伊白酒的酒館一直坐到黃昏時分,當歌謝爾女王身披鬥篷準時坐下,奧古斯丁談不上是鬆氣還是遺憾,而付出天大代價潛入烏拉諾斯的國務(wù)卿的神情十分平緩,瞧不出是興奮還是失落。奧古斯丁和她吃過一頓樸素晚餐,離開泰坦帝都,始終沒有詢問她是完成了使命還是浪費了四十多名帝國精英。兩人沉默地穿過泰坦版圖,沒有再進行多餘的刺殺,甚至有意無意繞過了硝煙逐漸消去的赤色果戈理平原,他們終於踏迴神聖帝國的國界線,奧古斯丁要去白鯨要塞等待迪米特幾個仆從,至於尤爾根大騎士率領(lǐng)的人類和亡靈騎士團早就迴到黑天鵝湖,發(fā)生在泰坦境內(nèi)的戰(zhàn)爭,注定不會被帝國官方承認和嘉獎。


    夜幕,一條不知名小溪邊上,奧古斯丁在清點物品。


    打了二十幾個叉的泰坦郡省地圖。


    三十個家族的四十二枚徽章,其包括恩拉丁大公的響尾蛇家族徽章和一等棕熊戰(zhàn)爭勳章,悲劇的美洛蒂家族因為家族徽章過於精美,奧古斯丁額外多收集了幾枚。


    不計扈從,泰坦層官僚死亡五百七十人,加上迪米特他們的掃尾,怎麼算都湊足了百五十人。


    奧古斯丁對這個結(jié)果比較滿意,何況死了的小皇後樞機騎士和哥德龍舌劍士,也讓他心情不錯,這一趟曆時半年多的旅行,召喚出了母皇卡刺努斯,殺死了一名一旦死亡可能很多年都無法彌補的聖棺騎士,見到了可能是芭芭拉公主的帝都小姐,買了《鮮花和鮮血3》和一隻切腹黑兔布偶,附加認清了國務(wù)卿閣下的隱藏實力,奧古斯丁一件一件放迴物品,這才躺在一塊石頭上仰望星空,夏季的星空,總是如此深邃美麗。


    歌謝爾女王脫下了拉斐爾聖母鎧甲,坐在離奧古斯丁不遠的溪畔,她的佩劍還是那把聖克勞德闊劍。


    她輕聲道:“奧古斯丁,沒有想到你竟然是一名修習全職業(yè)的瘋子,難怪你能活到今天,這是你應(yīng)得的,我開始後悔當時沒有答應(yīng)托德侯爵的要求,順勢把你拖進皇帝陛下不信任的泥濘去。不需要幾年時間,可能我就要麵對一位真正的聖事部巨頭了。”


    奧古斯丁平淡道:“希望下次我去教務(wù)院,你能請我喝一杯你親手煮的紅茶。”


    她一笑置之,不再說話。


    奧古斯丁坐起身,自嘲道:“說不定很快你就有機會對我進行審判了。”


    歌謝爾女王皺眉道:“你真的要去找暫時閑職的丟勒伯爵?”


    奧古斯丁沒有迴答。


    她捧起一把溪水,潑在臉上,輕柔道:“我隻知道大執(zhí)政官閣下在返迴帝國後,馬上就趕往了瑪索郡,這一點,教務(wù)院可以做出書麵證明。”


    奧古斯丁哈哈笑道:“誰說漂亮女人沒良心的?我現(xiàn)在收迴這句話。”


    歌謝爾女王會心一笑。


    作為力所能及的迴報,奧古斯丁馬上去給首席國務(wù)卿烤了幾條香氣撲鼻的肥魚。


    篝火照映著兩張帝國未來最權(quán)勢顯赫的臉孔。


    起碼此時此刻,他們還是比較像一對朋友。


    兩人在白鯨要塞附近分別,沒有任何過多善意的表示。


    帝國南部拉辛郡,原大軍團長丟勒伯爵的輝煌府邸,書房,在帝國行政金字塔一直爬升迅猛的年貴族正在書寫一封會寄往朱庇特城軍相手的感謝信,如果不是這位軍界第一號實權(quán)人物的求情,雷霆大怒的皇帝陛下就不隻是將他摘掉大軍團長身份和降爵一級的處分,而是真如哥倫王子所說送上絞架,跟那個不幸的羅桐柴爾德公爵一樣,他所在的勳貴家族完全不介意一個得勢的貴族暫時退居二線,他們不能釋懷的是整個帝國都在謾罵。丟勒伯爵寫到一半,丟掉鵝毛筆,咬牙咒罵道:“該死的叛國者羅桐柴爾德家族,竟然還能讓一個不安分的死胖子讓我受到這樣的羞辱,總有一天,我要讓令人作嘔的紫曜花變成人人踐踏的東西!還剩下一個躲在瑪索郡鄉(xiāng)下的奧古斯丁,和一個跑去瑪雅神廟丟人現(xiàn)眼的迦卡妙,嘿嘿,聽說這個女魔法師長得不錯,不知道床上的呻吟是否跟吟誦咒語一樣熟練,假如不能讓我滿意,可是要讓她吃一頓皮鞭的!”


    掌聲響起。


    一個青年站在書房陰暗處,正是他在鼓掌,走出陰影,笑道:“我喜歡跟有野心的大異端打交道,每次都能得到愉快的結(jié)果。”


    丟勒伯爵,哦,如今已經(jīng)是丟勒子爵,鎮(zhèn)定沉聲道:“你是誰?!”


    青年一臉歉意道:“奧古斯丁羅桐柴爾德,來自聖事部的鄉(xiāng)下朋友。”


    丟勒伯爵壓抑心的懷疑和恐懼,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從白鯨要塞潛入拉辛郡省的奧古斯丁不以為然道:“我清晨就在這裏等你了,這段時間裏隻好順便翻閱了書架上一本老基督山將軍的軍事著作,隻看了一半,很不錯的作品,似乎你還未翻閱過,隻是當做擺設(shè),我提議你有時間閱讀幾遍。至於現(xiàn)在幾位沒走進書房的聖事部朋友,沒什麼教養(yǎng),實在不懂與貴族相處,為了省事,就把一切能看到的人送進地獄了。”


    站在奧古斯丁身後一起走出陰影的是親王級長生種迪米特,遺憾道:“我可能是除了主人之外唯一懂得人類貴族修養(yǎng)的秩序成員,但很可惜,我不喜歡骯髒的血液,無法讓子爵的親人們安詳赴死。”


    丟勒伯爵臉色瞬間蒼白。


    他瘋狂道:“你無權(quán)審判我!就是列司盾和條頓祭司都沒有這個權(quán)利,皇帝陛下已經(jīng)原諒了我!”


    丟勒伯爵可能不清楚,與異端打交道一直不太喜歡動嘴皮的守夜者屠夫習慣了動手。


    奧古斯丁伸出一隻手,黑暗仆人遞上早就準備好的五把匕首。


    這一天,丟勒子爵雙手雙腳和脖子被分別釘入匕首,掛在了牆壁上。


    隻留下一灘腥臭血液和書桌上一枚黃金天平徽章。


    而在死光了的寂靜府邸,奧古斯丁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坐在書桌前原本屬於丟勒子爵的位置上,背後是牆壁上掛著一具瞪大眼睛的屍體,他則很有耐心地將那本軍事論著看完。


    將書放迴書架,奧古斯丁離開書房前,迴頭看了眼屍體,撇撇嘴道:“真的是一本值得閱讀的好書。”


    那枚留下的醒目徽章,開始正式登上帝國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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