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名身著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進了書房,此人便是蔡京的長子蔡攸,曆史上的蔡攸是蔡京的政敵,恨不得置父親於死地才後快,不過那是後來的事情,目前他們父子沒有利益衝突,蔡攸的權(quán)勢還遠遠不能和父親相提並論,此時也是他們父子二人關(guān)係最好的時期。天『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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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攸目前隻有四十歲,他長得更像母親,眉目清秀,皮膚白皙,看起來非常精明能幹。
雖然父子二人長相不一,但性格卻完全一樣,一樣地工於心計,一樣地迷戀權(quán)力,一樣巧媚天子,在天子趙佶還是端王之時,他時任裁造院監(jiān)守,隻有二十出頭,每次都能遇到百官退朝,他便每天觀察趙佶的下朝路線,然後準(zhǔn)時出現(xiàn)趙佶途徑路旁,向他躬身行禮,時間久了,趙佶便記住了這個聰明伶俐的年輕人。
蔡攸跪下,恭恭敬敬給父親行大禮,“孩兒參見父親大人!”
“起來吧!”
蔡攸站起身,垂手站在父親麵前,蔡京問道:“你二叔病情怎麼樣?”
蔡攸的二叔便是蔡京的兄弟蔡卞,隻比蔡京小一歲,也是朝廷宰相,但為人正直,和蔡京關(guān)係勢同水火,兄弟二人早已反目,從不往來,蔡卞年初請假迴鄉(xiāng)祭祖,結(jié)果病倒在半路江寧府,蔡京得到消息,他便讓長子替自己去兄弟府上探問情況。
“迴稟父親,二叔病勢沉重,太醫(yī)已經(jīng)讓府中安排後事了。”
蔡京哼了一聲,“這就是和我作對的下場,我活得好好的,他卻不行了,也罷,他如果去了,你替我去拜祭。”
“孩兒遵命!”
蔡京喝了口茶又問道:“說正事吧!元妙先生怎麼說?”
元妙先生便是道士林靈素,去年入宮,他自詡能窺天地之妙,擅煉仙丹,趙佶雖然是初見他,卻覺得他極為麵熟,似前世曾見,他便告訴趙佶是神霄玉清王者,長生大帝君下凡,自己是大帝座下的煉藥童子,又給趙佶講了神霄仙境的種種妙處,令趙佶悠然神往,便從此極為信任他,林靈素又奉承蔡京、童貫等權(quán)貴前世皆為仙官,一時間,林靈素得滿朝稱頌,號稱金門羽客。
今年二月,林靈素受命在上清寶籙宮宣講青華帝君夜降宣和殿之事,與會道士多達二千餘人,就在上個月,趙佶自稱‘教主道君皇帝’,林靈素升為溫州應(yīng)道軍節(jié)度,開始奉命為趙佶尋找長生之術(shù)。
蔡京曾派人暗訪林靈素舊地,得知林靈素極好女色,尤其喜好處子之身,蔡京便送了八名極為美貌的少女給林靈素為爐鼎,又讓蔡攸和他交往,兩人關(guān)係便開始密切起來。
蔡攸道:“父親所料極準(zhǔn),元妙先生說官家確實後悔立太子過早。”
蔡京嗬嗬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父親覺得官家真的有意再扶持一個實權(quán)王以牽製太子?”
“這個很難說,雖說帝王之術(shù)在於平衡,但本朝並沒有先例,官家就算有這個心也未必會表露出來,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會一點一點扶持嘉王,讓嘉王慢慢坐大,至少要三四年後才能看出一點端倪。”
“那我們該怎麼做?”
蔡京淡淡道:“奪嫡之爭最忌諱站隊過早,我們冷眼旁觀就是了,等到形勢明朗後我們再站隊也不遲。”
“孩兒明白了。”
這時,蔡京又想起一事,連忙對長子道:“我得到消息,蘇州官員聯(lián)名告狀,朱勔父子有僭越之舉,這件事恐怕有點嚴(yán)重,我已經(jīng)建議官家嚴(yán)查此事,你沒有沒什麼把柄落在朱勔手上?”
蔡攸暗暗吃了一驚,他想了想道:“朱勔倒是給孩兒送了不少財物,這個算是把柄嗎?”
“你立刻迴去把所有的東西清點一下,把它們都捐給內(nèi)庫。”
蔡攸心中著實有點肉疼了,朱勔送給他的財物價值幾萬兩銀子,就這麼捐出去,他怎麼舍得?
“父親,朱勔可是賄賂不少人,朝廷五品以上,幾乎家家都有他送的太湖石,為什麼別人不捐,非要我們捐?”
“你放屁!”
蔡京有點怒了,“我怎麼有你這樣愚蠢的兒子,別人能和我比嗎?朱勔是我提拔的人,他出了事,我當(dāng)然要承擔(dān)責(zé)任,而且他是僭越,私養(yǎng)軍隊,你還不明白?我們?nèi)舨缓退麆澢褰缇,天子會放過我們蔡家嗎?”
蔡攸見父親怒,嚇得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就怕財物數(shù)目太大,我們捐出去,會有坐贓之嫌!”
“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官家不怕你坐贓,就怕你造反,你貪得越多,他就對你越放心,你迴去清點一下,然後把清單和財物一並交給我,這件事不能再耽誤,今晚就必須把清單給我。”
“孩兒遵命!”
無奈,蔡攸隻得行一禮匆匆走了。
......
入夜,幾艘小船滿載著數(shù)十口大箱子以及其他物品抵達了蔡京府邸的碼頭,十幾名壯漢將大箱子搬進了府內(nèi)。
書房內(nèi),蔡京仔細看著兒子送來的財物清單,黃金一千五百兩、白銀一萬兩,珠寶一箱,奇石十尊,名貴家具兩套,另外還有江南良田百頃,蘇州房宅三座,這些財物加起來至少價值五萬貫錢。
蔡京看了片刻,便問站在一旁的大帳房道:“我們的清單呢?”
大帳房姓華,府中人都稱他為華翁,今年約六十歲,他跟隨蔡京已有五十年,從十歲開始便是蔡京的書童,一直到今天,他成為蔡京最信任的人,掌管蔡府的全部財富。
大帳房取出兩份清單,一起呈給蔡京,“按照老爺?shù)姆愿溃野逊空⒘继锖徒疸y財富都分開了。”
蔡京接過清單看了看,他接受朱勔賄賂的財物更是令人咋舌,光京城的美宅就有五座之多,一座宅子就價值十萬貫,更不用說還有良田數(shù)百頃,名貴奇石百餘尊,至於金銀珠寶更是不可計數(shù)。
蔡京看完便對大賬房道:“金銀珠寶之類別管了,把房產(chǎn)、良田和奇石一並添加在大衙內(nèi)的清單下麵。”
大賬房心中暗暗歎息,這實際上就是讓兒子來替他背鍋了,也隻有老爺才做得出這種事,人說虎毒不食子,可在老爺?shù)难壑校b要能保住權(quán)力,就算是親生兒子也照樣可以犧牲。
大賬房萬般無奈,隻得答應(yīng)下來,接過清單退出去了。
......
李延慶是中午時分返迴京城,迴京後他便和趙楷分了手,迴到了太學(xué)。
李延慶先去太學(xué)牲畜棚寄存了馬匹,這才返迴宿舍,剛到宿舍門口,便聽見身後有人叫他,李延慶迴頭,叫他之人是太學(xué)的一名知雜管事,姓錢,平時主管太學(xué)後勤雜務(wù),他身後還跟著兩名齋仆。
“錢管事找我有事嗎?”李延慶笑問道。
錢管事身體頗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氣喘籲籲道:“我是來告訴小官人,你的宿舍已經(jīng)換到錫慶院,是第七十四齋三院,月租每月兩貫,鄭衙內(nèi)已經(jīng)替你付了兩年,小官人現(xiàn)在就可以搬過去了,然後把舊房間的鑰匙給我就行了。”
說著,他將一串銅鑰匙遞給了李延慶,“這兩位齋仆來幫你搬家,小官人先去收拾東西吧!”
李延慶著實感到意外,鄭胖子居然已經(jīng)把自己新宿舍安排好了,他還準(zhǔn)備過兩天再交申請,這鄭胖子雖然花天酒地,不學(xué)無術(shù),但對朋友卻很講義氣,樂於助人,李延慶心中感動,迴頭再請這個胖子喝酒答謝。
李延慶東西並不多,隻有幾口箱子,他簡單收拾一下,這時,齋仆趕著一輛驢車來了,將箱子搬上車便向錫慶院駛?cè)ァ?br />
太學(xué)一共由五塊地盤組成,最早是國子監(jiān)舊地,叫做錫慶院,後來又逐漸把周圍的武成王廟、馬軍都虞候公廨、朝集院劃給了太學(xué),使教學(xué)和太學(xué)生住宿條件大大改善,十年前,蔡京主持太學(xué)改革,又在南城外建立占地數(shù)千畝的辟雍,作為太學(xué)的新校舍,又叫住外學(xué),目前三千下舍生基本上都住在辟雍。
錫慶院又叫做梅園,也是上舍生的宿舍區(qū),一共有十齋,每齋五座獨院,這也是蔡京為籠絡(luò)太學(xué)生而給的福利,考慮到學(xué)生的實際情況,很多太學(xué)生已經(jīng)成婚且有了孩子,所以內(nèi)舍和上舍都各有兩種宿舍,一種是單身宿舍,一種便是獨院宿舍。
不過這種福利隻有內(nèi)舍生和上舍生才能享受,下舍生則沒有,下舍生依舊住兩人一間的宿舍,條件要簡陋得多。
李延慶的新宿舍是一座獨院,有點像後世的聯(lián)排別墅,長長的一排房子,用磚牆隔出一間間小院,每間小院大小不一,李延慶的院子屬於中等偏小,實際上是兩個套間組成,院子一角種了一株梅樹,另一角是口水井。
這座獨院最令李延慶最滿意的地方便是獨立性極好,不用與別的太學(xué)生合用水井,而且剛才他現(xiàn)別的院子裏也生活著丫鬟,這說明鄭胖子說得沒錯,太學(xué)允許學(xué)生攜帶家眷和丫鬟,他也可以將喜鵲和青兒也一並接過來。
這時,兩名齋仆已經(jīng)將他的行李搬進了房間,李延慶賞給兩人二十文錢,兩人行一禮便趕驢車走了。
“老李,這座院子怎麼樣?是哥哥我專門給你挑的院子。”李延慶身後傳來了鄭胖子那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