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基督趕到對麵那棟大樓天臺時,曉星正把一個男人從地上抓起來。
對方氣喘籲籲,肩部中彈,因為他當時以臥姿射擊,那枚子彈穿透肩膀射入他體內。
“問出身分了?”
“還沒。”
血基督手上拖著在飯店房間被她殺害的男人,此時把他隨手放倒在地,故意讓這活著的男人知道,他的同伴已經被解決了。
曉星基督讓對方靠著牆坐下,那男人不住喘氣,知道自己離死期不遠。
“委托者或者目的。”
自然,男人沒開口透露任何一個字。
“……你知道我是誰嗎?”
從對方的身手和犯案挑選的地點看來,絕對是職業殺手,不是那種半桶水的敵人。若果真如此,在塞萬唯爾,曉星會碰到這場攻擊,將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塞萬唯爾殺手界,誰敢與各各他作對?
曉星基督假設這名殺手不知道他們的身分,給對方一抹笑容:“我們是各各他,曉星和血。你是在知情情況下攻擊我們,還是被蒙在鼓裏?”
“……基督?”
男人突然有了反應,一改先前不打算迴應的態度,緊張地不得了。他瞪著眼睛,口氣轉而變得討饒。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們──我──”
“委托者或目的。”
那人嚇得心神不寧。
“真、真的很對不起……我接到的任務是……暗殺──暗殺受雇殺害華莉西亞·郭列爾的、的殺手……”
華莉西亞·郭列爾,血基督二天後的午夜目標。
“委托者是華莉西亞·郭列爾本人?”
“是……是!對不起!我不該接下這件案子,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才……”
“沒關係,你可以“走”了。”
曉星在男人額前抵上槍管,碰的一聲打死對方。
“……消息怎麼會走漏?”血基督皺起眉頭,模樣甚是不滿。
“大概妳的委托人說溜嘴。”
曉星基督收起手槍,血基督掏出手機,撥電話迴各各他。聖子接起,她便與聖子對話。
曉星基督在屍體旁邊點煙,蹲下大致搜身,沒在殺手身上找到什麼特殊的東西。
等他再起來,血基督已經講完電話。
“怎麼樣?”
“聖子說,如果消息走漏就今晚解決。她已經替我查好資料,華莉西亞·郭列爾今晚出席一場酒會,午夜散場。”
曉星頷首:“本來想問妳要不要去喝酒,看來現在不可能了?”
“你什麼時候離開?”
“明天中午以前必須到達伏爾威尼城,所以最晚淩晨四點得離開。”
“很好,我現在就去宰了那女人,絕對來得及。你想去哪裏?”
“看妳想喝什麼。moulinrouge?”
“你還記得。”
“當然。”曉星基督吐出煙霧:“我們去sum,他們的龍舌蘭很棒。”
“好。現在先跟我一起去殺那女人。”
“坐我的車吧,地點告訴我。”
十字基督停妥車子,甫進入虎基督指引的一家美甲店,立刻讚歎不已。
那間美甲店販賣所有與指甲相關的產品,各種品牌、各種顏色、各種指甲使用的道具應有盡有。
十字基督從小算是在化妝品中打滾長大,見識過的高級精品店一點也不少,包括他母親以前開在金融街上的那家。這家店的精致與講究程度顯然能與十字母親的店麵媲美,十字從入店就一直打量店內裝潢與擺設的品牌,很是滿意。
美甲店開設在高級住宅區,因此到了晚上,這間點燈的商店顯得相當突兀。虎基督踩著細跟高跟鞋走進去,在店內巡視一周,對著唯一的店員發問。
“我之前買的那種速幹噴霧還有嗎?”
“沙利爾小姐使用的是這個牌子。”那名店員轉身從牆上的展示櫃中取出一瓶包裝高雅的噴霧劑:“希望我沒記錯。”
虎基督接過看了牌子和包裝:“對,就是這瓶,我要兩罐。另外還要護膜和軟刷。”
“好。我們最近進了一款指甲專用的香皂,您想試試看嗎?”
“喔?”
虎基督挑起眉毛,那名店員將一塊形狀切割成細長橢圓型、雕有雪片蓮圖案的香皂交到虎基督手上。
“hermoso。”虎念了那個牌子,看看成分。
“為什麼是雪片蓮?”十字也接過來細看:“hermoso?”
“hermoso就是美麗,雪片蓮的花語。”虎基督淡淡地說,告訴店員:“給我幾塊。”
“好的。”
“還有不含丙銅的美甲去光水,我要一瓶,不要上次的牌子,一點也不好用。安索斯頓,你覺得這次要買什麼顏色的指甲液比較好?”虎基督迴頭詢問十字,十字基督正好奇地一瓶一瓶細看店內所有色彩。
“我想想,妳適合暖色係。”
虎基督聞言皺眉,開始細想。
“蔻丹紅、騮紅、殷紅、緋紅、血紅、香檳紅、棗紅、火紅、荔紅、玫瑰紅、棕紅……所有品牌出廠的紅色我都有了;駝色、金棕、橙橘、焦橘、芥末黃、鵝黃、米白、深白,或者冷色係的海水藍、軍藍、蔚藍、澈藍、橄欖綠、湖水綠、葉綠、墨綠、淺紫、褐紫、寶石紫、熏衣草紫、藍紫、靛紫,這些全部都買過。所以,幫我挑個不一樣的色彩。”
聽著虎基督一一數列,十字不禁佩服。
“妳怎麼記得起所有買過的顏色?”
“笨蛋,這樣才不會買到重複的商品,我不喜歡犯這種錯誤。”
“是是是……”他說:“既然如此,要不要試試玫瑰石那種淡淡的效果?”
那是個虎基督從未考慮過的選擇,她聽了一愣:“可是玫瑰石塗上去以後幾乎──”
“不會,絕對很適合妳。”
“喔?”
十字轉頭,給店員一抹優雅的笑容,那店員立刻揀了幾瓶不同品牌的玫瑰石指甲液,有些顏色深、有些稍淺,略有不同,其中兩瓶的色彩甚至確如玫瑰石般摻雜各種從淺紅到玫瑰紅的瑰麗色彩。十字從中挑了一瓶,顏色很淡很單純,看起來就像普通膚色指甲油般的不起眼。他搖搖瓶身,檢查顯色度佳、顏色飽和、沒有沉澱。然後十字基督轉開瓶子,眼睛瞟過刷子,注意到刷子的毛量適中,非常好。完成了以上動作,十字基督沾著他挑選的玫瑰石色彩,牽起虎基督的手,替她在右手指甲上輕輕塗過一層。
虎基督慣用指甲液,十字一直都知道。當指甲液沾著顏色上到指甲
上麵時,滑過的痕跡自然漂亮,猶如水痕,缺點就是容易掉色和待幹時間較長。不過虎基督固定會買某個品牌的彩甲護膜和速幹噴霧,十字並不需要替她操心。
虎基督小心翼翼地收迴手指,檢視這淡到幾乎看不出來的顏色。她輕唿指尖,靜待指甲液幹涸。十字基督替她選擇的這個色係實在很夠眼光,虎基督以前沒嚐試過這麼淺的顏色,但很顯然,這種淡到幾乎和指甲相似的色彩,看似平常,虎基督轉動她的手指時,卻又高貴沉斂地熠熠宣揚它的獨特與不凡。
那種顏色透露出來的氣質和普通護甲液大大不同。其內斂和緩的寧靜,同時充斥著高傲無比如女神般的氣勢,用一種雍容大度的自在氣息將自己包裹在看似平凡的表麵之下──虎基督不斷轉動手指,欣賞自己如玫瑰石般精致漂亮的指甲,非常高興地給十字讚許的微笑。
“我喜歡這個顏色。”
十字莞爾,他就知道虎基督適合。
“然後,挑瓶水薄荷的顏色如何?”十字給她建議:“或者淺卡其色,這個顏色很少見,不過其實比想象中還要好搭配衣服。嗯,你們有賣淺卡其色嗎?”
他轉頭詢問店員,店員思考了幾秒,走到櫃臺對麵的展示架上抽出一瓶指甲油。
“隻有這個牌子有賣。”
“相信我,比提雅,這個顏色會流行。”十字基督向她推薦:“塗上淡淡一層,你的膚色和這顏色能夠形成印象深刻的搭配。”
虎基督從店員手上接過那瓶指甲油端詳了會兒,便下決定。
“三種顏色我都要。”她對店員說:“哪個牌子的水薄荷彩度最完美?”
店員向她介紹品牌,拿了三種不同的牌子放在玻璃桌上,十字替虎做最後決定。
“好,就買這三個顏色,加上剛才那些美甲用品。”
“是的。”
店員笑瞇瞇,手指開始在計算機上敲出今晚虎基督消費總金額。
一陣低迴連續的踢踏聲。
有雙高跟鞋奔跑在郊外的廢墟工地,腳步聲十分混亂。高細鞋跟匆忙踢過水泥地板,聲響迴蕩在偌大廢棄工廠區。白陰色的月光斜斜照射下來,使得以水泥為建材的整座工業區,增添了某種詭異不幸的氣息。
女人不斷往北方移動,一開始以高跟鞋作領導,後來則幹脆把高跟鞋從腳上摘除,光著一雙腳疾奔在偶有硬物的人工地麵。她從最南端進入這複雜地勢的廢棄地帶,自以為甩掉了難纏的殺手,在工地巷路中拐彎抹角,從最北邊一條小路迴到連接省道的馬路上。
然後她拿出手機,快速撥號、與電話那頭接通的某人低語幾句。
她以為自己安全了。
血基督無聲無息地蟄伏於最接近她所在位置的工廠屋頂,由上而下清清楚楚俯視她的一舉一動。她抽出長劍,但思考了不超過一秒,又把長劍收迴劍鞘,解下腰際上的皮鞭。
倏然,血基督化為一條被月光拉長的黑影,佇立於t女人正後方。
“這種搬不上臺麵的伎倆,妳真的以為能夠甩掉我?”
女人驀地迴頭,大吃一驚。血基督麵無表情卻殺氣騰騰,氣勢懾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冷汗直冒。
“這場鬧劇也拖夠久,快點結束吧。”
血基督的話語不特別強烈,女人卻股栗不已。她顫抖著聲音,不斷後退。
“妳到底為了什麼殺我……血基督,我哪一點冒犯到妳!”
血基督睥睨她一眼,心想這女人還真能裝傻。不過表麵上依舊沒什麼情緒反應,隻淺淺露出一抹笑容。
“聖子基督交代除掉妳,我不過照辦。”
“一群敗類……”
女人的咒罵還未結束,血基督一甩長鞭,鞭尾銳利的刀片勾住她白皙的脖子,然後用力拉扯!
要結束掉一個人的生命並不是件難事。血基督一麵這麼想,一麵揮舞著鞭子。隻見長鞭末端的倒鉤一次又一次將女人的皮肉狠狠勾起,最後血基督手腕輕轉,女人迷蒙吃痛的眼睛甚至沒有看到血基督有太多餘的動作,完美的弧度閃現在眼前,女人看到一把長劍劃過銳利的銀光,自己的頭顱便被摘在血基督手上。
“……完成了?”
血基督迴頭,曉星點著香煙從工廠區走出來。他唿出一口白煙,寒冷的夜晚當中,這口白煙緩緩地往天上飄去,與月亮的光芒相互唿應,很是朦朧。
“現在幾點?”
迴應血基督的發問,曉星看了眼自己的手表,露出淺笑。
“淩晨一點四十三分。”
“那我們走吧。”
“嗯,車子停那邊,我跟sum的老板通過電話了。”
曉星領路,帶血往左方他停放跑車的方向漸行漸遠。
十一月十七日是羅臘門秋冬季時裝預覽,自早上開始,各家名牌服飾、各路時裝雜誌、報紙特約記者以及各界名流人士皆已搭乘交通工具,湧入這座塞萬唯爾時尚之都。平時幽靜清鬱的山間城市頓時車水馬龍,路上隨處可見政商名流以及一線模特兒的身影,閃光燈從前幾天開始就閃個不停。
綻華基督搭乘私家轎車,相當低調地抵達e**eror展場,他開門下車,臉上戴著棕黃色墨鏡,快速避開媒體與攝影機,直接進入後臺。
至今為止,聽聞過可以在後臺擁有專屬休息室的模特兒,大概僅止於綻華一人。
綻華基督走入他自己的休息室之前,突然看到一抹人影。
法理恩斯·莫特。
法理恩斯是當前影壇上最受矚目的女明星,甚至近幾年跨行兼職部分模特兒工作。在演藝圈,成功演員需要具備一種相當明確的個人形象,必須藉由演出機會製造某種能夠抓住觀眾心理的強烈印象;模特兒正好相反,模特兒需要的是隨攝影機呈現千變萬化姿態與肢體的魔力,任何過於鮮明的個人特質、容易被定型的形象,對模特兒來說都屬多餘。
因此,鮮少有人能夠身兼演員與模特兒二職。法理恩斯·莫特卻是這種跨行特例中相當成功的極少數案例。
法理恩斯正與一名e**eror設計師交談,她轉頭望了綻華一眼,給他抹職業笑容,旋身離開。
綻華突然被一個人叫住。
他迴頭,發現拍他肩膀的是e**eror首席設計師,特地送了三套衣服過來給他。
“密根利斯伯爵,你的衣服在這。”
“嗯,謝謝。”
“不會。”
e**eror首席設計師是個年屆七十的爺爺,戴著大紅色的誇張墨鏡,今天的打扮走嘻哈風潮。
“這季pre-fall就拜托你了。出場和閉幕都由密根利斯伯爵擔
綱我最放心。”
“言重,埃羅爾先生。”綻華難得臉上露出比寒冰還稍微融化一點的笑容,如陶瓷般細致無瑕的臉孔反照在e**eror首席設計師的墨鏡上,設計師爽朗笑了幾聲。
“那麼開場見,我要去前臺看看。”
“好。”
綻華與之道別之後,走入他專屬的休息室,化妝師已經等候多時。
艾爾帝凡高中的下課時間,墮天基督起身想到外麵買瓶飲料。
“喂,藍肯。”
他才剛起來,就被坐前麵的錫克萊叫住。
“什麼事?”
“我問你,上次國文老師規定要看的《迴路》你看完了嗎?”
這書名對墮天來說有點耳熟,他略想一下,作者是個北俄亞羅白人,描述有關於俄亞羅白革命時代的故事,翻譯的寫實小說。
“嗯。”墮天迴答:“這本書一年級就翻過。怎麼?”
“老師說後天要在課堂上抽問,我到現在還沒看過!藍肯,可以借我嗎?我不想為了這跑一趟書局。”
“明天帶來給你。”
“喔──太感謝了──”
對於錫克萊戲劇性的道謝,墮天假裝沒聽到。他往外走,卻又遇上菲琳西斯。
“你想出去買飲料?”菲琳西斯晃了晃右手拿著的一杯熱咖啡:“幫你帶的,校園商店加奶精不加糖的熱咖啡。”
“……妳又有什麼要求?”
“原來我在你心中的好人形象已經全毀啦?”
“差不多。”墮天拿走她手上的熱咖啡,打開蓋子。
“你一年級就看完《迴路》這本枯燥的寫實小說?”
“嗯。”墮天知道菲琳西斯聽到他與錫克萊的對話。
“我不喜歡這個國文老師。”菲琳西斯說:“對學生很不友善,每次開的書單當中,又都是偏激的社會寫實主義小說,害我提不起什麼閱讀興趣。”
“我也不喜歡。”墮天聳聳肩,不過《迴路》這本書高一時綻華就要求他看,所以他早聽話地翻過。
上課鍾聲響起,菲琳西斯推墮天進教室。這節是國文課。菲琳西斯小聲嘟噥,拿起點名板快速檢查有沒有學生不在教室。才幾分鍾,國文老師便走進來。
國文老師留著一頭偏紅色的褐短發,戴著黑色眼鏡,每次從眼鏡後麵看人的那對眼睛都像是想刻意刁難學生。有好幾位家長曾經向學校抗議這位老師的教學方式,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始終穩坐他艾爾帝凡高中國文教師之位。對墮天班上的學生來說,更慘的是,自從死亡萬聖,他們的班導在混亂中傷亡,代理班導就由原本的國文老師兼任。
這天他走進教室,便對大家宣布一項學生們叫苦連天的事情。
“我本來說後天進行《迴路》的堂上抽問。”國文老師翻開他的記事本,確認後闔上:“不過我想今天進行也沒有差,會看的人就是會看。好了,還沒讀過《迴路》的人,請誠實地起來給我瞧瞧。”
許多學生當場傻眼,不過老師說得對,會乖乖讀書的人早就已經把這本書看完了,那些拖到今天都沒讀的人,也不用認為他們會在兩天之內,將一本艱澀的寫實小說閱讀完畢。
班上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同學起身,其中包括錫克萊,狄姬則坐在她的位子上掩嘴偷笑。
那老師巡視班上一周,發現墮天坐著,右手搖著筆桿,一副覺得上課無聊的模樣。
“別林同學。”他那雙銳利又不討喜的眼睛,穿透老式眼鏡看著墮天:“你確實閱讀過《迴路》這本書?”
墮天心想這家夥又想針對他,抬頭瞄老師一眼。
“看過了。”
“確實看過?每一字、每一句都用心體會?”
“……對。”
位子較前麵的菲琳西斯迴頭看墮天,對於老師無預警地針對他感到同情。
“我不相信。為什麼你沒看過這本書,卻又不肯誠實地起來呢?”
“……我看過了。”
國文老師似乎一點也不相信墮天說的話。
“我不認為一名常常翹掉我國文課的學生,會乖乖按照我的要求讀完指定讀物。”那老師瞇細眼睛:“我這個學期打算當掉五個人,說謊的人理所當然能夠名列其中之一。”
墮天眼睛盯著國文老師,瞳孔陡地收縮,像貓一般。
“……我說,我早就看完這本書。”
“那好,我問你,塔杜莎最後怎麼死的?”
墮天一愣,他不記得《迴路》裏有個角色名為塔杜莎。
愣住的也包括那些看過《迴路》的同學。菲琳西斯皺起眉頭,舉手後擅自發言。
“老師,塔杜莎是《迴路》作者的另一部作品吧?”
“沒錯,可是我不是說過,要把斯德裏夫·基瓦的其他作品都翻完?”
“老師,您──”
國文老師盯著菲琳西斯,然後再看墮天:“不用解釋。所以,別林同學,你知道塔杜莎最後怎麼死的?”
墮天在心裏罵這家夥故意為難他,表麵上一句話也不答。
“老師,您之前並沒有提到要把斯德裏夫·基瓦的其他作品也翻完,我確信。”
說這句話的是菲琳西斯,大家一聽就知道菲琳西斯想替墮天解圍,不過老師也確實沒提過這項要求。
“我一定有提醒各位。”那名老師笑了笑:“斯德裏夫·基瓦的作品每一部都是經典,我怎麼可能沒有要求你們全部看完?”
這句話的邏輯明顯有問題,菲琳西斯微慍:“我很確信老師之前沒有說過。”
“舒曼同學,注意妳的禮節。”
“可是老師您──”
“閉嘴。”國文老師狠狠地盯著菲琳西斯:“我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是你們這些懶散的學生永遠喜歡找借口。”
“不對吧,老師,您怎麼可以要求學生為您沒有說過的話負責?”
“舒曼同學,妳也想成為國文課被當掉的五人之一嗎?”
菲琳西斯聽了一愣。
“老師是用這種標準,決定當掉哪些學生?”
“沒禮貌的家夥。舒曼同學,既然這麼想跟我辯論,我就讓妳去跟補考考卷辯論。”
墮天突然從位子上起來。
“……你不是很想當掉我?老頭子。”他狠狠地瞪著國文老師:“沒錯,我沒看過《迴路》,現在我起來了,你還想怎樣?”
“藍肯,坐下,你明明早就看完那本書。”菲琳西斯迴頭看他:“犯不著配合這種固執又不講道理的差勁老師。”
“舒曼同學,妳這是公然頂撞
師長!”
“是又怎麼樣?是老師自己先不講理。您沒說過要把《格拉提莊園》、《兔子窩》和《馬爾**》都看完,現在卻用《馬爾**》裏的人物為難學生?”
菲琳西斯坐在椅子上冷冷地說。
老師頓時怒不可遏:“閉嘴!”
“我不想。”
“我說閉嘴!”
“為人師表請顧及形象,老師。”
“太沒禮貌了,妳給我出去!別坐在我的教室!”國文老師指著走廊大罵:“滾出去,麵壁思過!”
“……現在還有體罰?”
老師怒視菲琳西斯,伸手粗魯地把她從位子上抓起來,菲琳西斯沒料到他會來這招,一時反應不及。隻見老師用力把她推往走廊的方向,菲琳西斯立刻被椅子絆倒。
“菲琳!”
狄姬尖叫,菲琳西斯重重摔在地上,旁邊的學生嚇得把她扶起來。
“……副班長似乎人緣不錯,可是這不構成可以頂撞師長的理由!”
國文老師也自知不小心推倒學生,依舊不肯認錯,嘴硬地繼續數落菲琳西斯:“快點給我起來,別拖拖拉拉的,到外麵罰!”
墮天基督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國文老師旁邊。
他雙眼一沉,國文老師猛地感覺腹部劇烈疼痛,當他反應過來,才發覺墮天一拳卯在他腹上。
那拳並沒有重到讓他吐血,卻已令他蹌踉好幾大步,向後倒向地板。國文老師嚇得不住喘氣,指著墮天大吼。
墮天基督完全不理會他,扶著菲琳西斯,徑自帶她往保健室去。
十字基督和虎基督走入艾爾帝凡高中的大門,前者滿臉微笑、後者麵無表情。
“沒想到距離上次打同學才過不了多久,墮天這家夥又打老師。”十字笑瞇瞇,很是得意:“他三年級這年好像特別多風波?”
虎基督沒有答話,想往校長室去,不過十字卻拉住她。
“等一下,我們先去保健室。”
“為什麼?”
“墮天的小美女同學,”十字略想了一下菲琳西斯的全名:“菲琳西斯·舒曼,還在保健室。”
“所以?”
“把她帶過去替墮天解圍。”
“用不著這樣,我會……”
“沒關係,圓滑一點比較好。”十字基督說服虎基督,把她往保健室的方向拉。
與十字的猜測一致,菲琳西斯人在第一保健室擦藥。十字走進這間高一時常拜訪的課室,頗是懷念,就連裏麵負責的護士,都還是當年的那位。
“……安索斯頓?”那名護士原本正替菲琳西斯清洗傷口,一看到十字基督走進來,停下手邊的工作,頗為訝異:“好久不見,怎麼有空迴母校看看?”
“蕾絲利姐姐,我是為了藍肯·別林迴校的。認識他吧?”
護士今年至少四十多歲,十年前,十字高中時期大約三十多,還可以勉強叫聲“姊姊”,十年後,十字的嘴巴還是這麼甜。
“三年一班的學生,剛才送他們班女生過來擦藥。西鐸克還好嗎?又出國了?”
“西鐸克現在在賽亞克裏爾工作。”十字對菲琳西斯眨眨眼。
虎基督看到菲琳西斯的傷勢,覺得有些惱怒。菲琳西斯臉上有擦傷,膝蓋和小腿也磨破皮,傷口未免太多了些。
菲琳西斯被墮天送來保健室後就一直待在這裏,不知道教室後來的情況,現在一看到虎和十字出現在學校,就知道墮天有麻煩。
“請問,藍肯被老師記過還是怎麼了?”
“聰明的女孩。你們班導說要記他大過,現在墮天人在校長室等我們過去。他為什麼打老師?”
“老師把我推到地上,害我撞到椅子。”菲琳西斯看著十字:“可是就算這樣,並不代表藍肯可以打人。怎麼辦?”
“你們老師叫什麼名字?”一旁的虎皺起眉頭。
“庫利斯·白德。”
“我記得他,是我上一屆五班的國文老師。”十字基督恍然大悟:“風評很差。”
“他今天課堂上抽檢沒有看過《迴路》這本書的同學,不相信藍肯已經看過了,故意為難藍肯。”
“《迴路》?”虎迴想:“這本書,藍肯一入高中,德瑞就要求他讀完。”
“好吧,所以墮天被老師盯上了。然後呢?”
菲琳西斯把經過告訴十字。
“藍肯是衝動了點,妳也是。”十字笑道:“不過我沒立場教訓你們。說實話,如果遇到這種事,我的作法鐵定更過分。”
“別談那些不良示範。”虎製止十字;十字笑得更奸詐。
“所以,”他對菲琳西斯提出邀請:“跟我們去一趟校長室?”
“當然。”菲琳西斯緩緩從椅子上起來:“我可不想害藍肯被記過。”
十字又看菲琳西斯:“上次我就想問,妳是藍肯的女朋友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明顯讓菲琳西斯一愣,她狐疑的皺起眉:“我不是。他早有喜歡的人了吧。”
“喔?”
十字笑意略帶深意。
一名長發男人脫下白袍和手套,從類似手術室的房間走出來。他往右轉,走向長廊,然後到隔壁房間替自己倒了杯熱咖啡。
有個女人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劄鐸克·維爾恩納?”
“……我是。安潔琳·科莫亞中校?”
男人迴首,看到一荒天實的副官,安潔琳·科莫亞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怎麼,又有驗屍報告?我才剛從五荒大人的實驗室出來,讓我休息一下吧。”
“二荒大人的命令。”
“是,當然,妳現在聽命於二荒公主。除了她還有誰?”劄鐸克點點頭,喝了口咖啡:“好吧,什麼工作?”
“您、路爾大人、以及在下,必須去一趟摩爾波特。”
那是個距離塞亞維亞半小時車程的地方。
路爾大人是指帕斯裏·路爾,七荒前華副官,一名不過十五歲的綠發男孩。在九荒體係下的十八位軍人中,年紀輕地令人訝異。安潔琳雖然年長於他,因為比帕斯裏·路爾還要晚成為副官的緣故,即使是稱唿其名諱也必須非常恭敬。
“這麼冷的天氣。”
劄鐸克不禁低喃。賽亞克裏爾這個季節早就風雪滿天,竟要在糟糕天候下出門遠到摩爾波特。好吧,其實也沒有真的很遠。
他開始思考,是不是幹脆答應成為五荒左垣的副官,至少不會被其他九荒莫名奇妙叫來叫去,做這做那。
“我們現在去找七荒前華的副官?”
“嗯,是
的。”
劄鐸克隻好放下暖手的咖啡,跟著安潔琳走。
他們出了房間,往七荒前華的辦公區去,在準備通過第一道身份確認門檻的時候,看見帕斯裏倚在牆邊等他們。
“你們怎麼這麼慢!”
他一見著安潔琳和劄鐸克便忍不住開口大罵。想到自己執行簡單任務還要帶兩個人,隻覺得累贅。
安潔琳是新上任的副官,幾乎沒什麼任務經驗,帕斯裏今天根本就是帶人走見識。原本艾勒薇斯也會同行,他覺得輕鬆點,可是艾勒薇斯臨時被四荒地舞叫去辦別的事情。
“快點,天氣這麼冷,動作別拖拖拉拉!”
“是!”
安潔琳趕緊答話;劄鐸克隻是笑笑。其實他不過是位客座醫師,照理說不需要這樣東奔西跑,不過既然拿錢辦事,還是少點意見的好。他們三人往電梯口去,路上的值班兵看到領路的帕斯裏都趕緊立正敬禮,電梯旁的士兵也機警地替他們按往停車場的按鈕。
“快點,快點進來。”
帕斯裏催促他們,三人進入電梯之後,電梯往下。
校長室內的氣氛相當嚴肅,最開始,沒有人主動開口說話。那位有著一頭偏紅褐色短發的國文教師氣唿唿地坐在校長旁邊的位子上,十字、虎在另一邊與他們麵對麵,墮天與菲琳西斯則坐到遠邊另一張議事桌旁。
等秘書端來雙方茶水後,才見十字基督露出雲淡風輕的笑容。
“我不在乎藍肯的操行成績,一點也不在乎。”十字基督微笑著告訴墮天的老師:“他的學科成績很高,這才是我重視的。除此之外都微不足道。你要說我偏激也可以,但這就是我的教育方式。”
“他……但他沒有資格打老師!這是監護人管教不當!”老師聽他這番話,氣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你沒有資格當他的監護人,你要賠償我醫藥費!”
“所以推倒學生、害學生受傷的人,就有資格為人師表?”十字基督莞爾:“你害學生受傷,這筆帳我們怎麼算?”
“你……你你你──你又不是舒曼同學的家長!”
“的確,或許我不方便以舒曼同學的家長的身分計較這件事,那麼,若以董事會的立場呢?”十字基督笑盈盈地,口吻乍聽之下不帶半分威脅:“不如來召開董事會,議題就放在教師操性檢討。”他頓了頓:“密根利斯伯爵對於藍肯·別林要被記過這件事情非常不滿,他考慮撤掉資助艾爾帝凡高中的教育基金。”
“席隆特……先生?”
校長聽了一頭霧水,不明白為什麼十字突然提到綻華;密根利斯確實名列艾爾帝凡高中股東之一,但是為什麼十字認識他?
“歐蘭·派索席先生。”虎基督冷冷地看著校長:“上次同您自我介紹的時候,您似乎沒有想起我也曾經是您的學生。”她的表情寒巖冷漠:“敝姓沙利爾。比提雅·沙利爾。”
校長先是疑惑,接著錯愕。沙利爾!他上次怎麼沒反應過來?即使沙利爾家族在好幾年前就已經被國際刑警組織破獲,這個姓氏有時依舊讓他膽顫心驚。近十年前,沙利爾家族獨生女就讀艾爾帝凡高中,當時他多次想找理由辭退這位學生,卻被一名年輕漂亮的學生怒氣衝衝踢破校長室大門,將一份簽署完畢的正式文件丟到他麵前。
“你隻要再膽敢嚐試辭退比提雅·沙利爾,我就撤出密根利斯資助的艾爾帝凡高中教育基金!”
密根利斯讚助的資金高達總金額五分之二,其餘五分之三由十個家族共同資助。由此可見,隻要密根利斯家族撤除教育基金,艾爾帝凡高中鐵定關門大吉。
自此以後,歐蘭·派索席再也不敢找沙利爾家族女兒的麻煩。
“其實我也曾經是貴校的學生。”十字基督還是微笑著:“我能夠有今日事業上的成就,一切都要感謝母校。”
是啊是啊,感謝母校。歐蘭·派索席猛滴冷汗。他想起來了,密根利斯、沙利爾、席隆特、柯爾賀、甚至是襲拉斯特,當年總共有九名學生老是喜歡找他麻煩。
可是光密根利斯一個姓氏──甚至不用動用到柯爾賀的影響力,就已足夠令歐蘭·派索席束手無策。
沒想到藍肯·別林也和這群人扯上關係。
“……真的很抱歉,我會撤去這個大過處分,請您轉告密根利斯伯爵不用操心,我以校長的身分擔保。”
“校──”
“你別說話。”
歐蘭·派索席阻止國文老師錯愕的抗議。
“很好,這是個好答案。”
“當然了、當然。”
“我不喜歡這位老師。”虎基督瞟了眼國文老師,他這次一句話也不敢說:“交代藍肯要把《迴路》這本書讀完的人就是密根利斯伯爵,身為老師竟不相信學生的話,不足勝任。”
“是的、是的。”校長趕緊哈腰:“畢竟隻是代理導師,我們會盡快安排正式導師接任一班班導。”
“很好。”虎基督點頭:“我們要走了。藍肯還會有什麼麻煩?”
“不會再發生了!絕對不會!”那名校長強調:“很抱歉給你們帶來困擾,都是我個人的行政疏失。”
十字給另外一頭的墮天一個眼神,墮天便和菲琳西斯起來,隨著十字和虎出校長室。
“問題順利解決。雖然動手打老師有點衝動,不過如果對方是個爛老師,我會說你做的好。”
“不要亂講話。”虎基督瞪著十字,又看墮天:“學生不應該這麼做。老師有不適當的舉動,你可以製止他,可是不應該動手打人。”
墮天沒有答話,虎基督又說。
“衝動不是好事,你應該找最能夠保護自己的方法做事。”
“……是,對不起。”
“我不是要你道歉!”虎基督強調:“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大家都會幫你。可是你應該學習怎麼樣圓滑地處理發生在你身上、不公平的事情。懂嗎?”
“妳好兇啊,比提雅。”
“閉嘴。”
十字基督忽視虎瞪他的眼神,拍拍墮天:“學生的義務就是翹課和惹事,反正我們當年鬧事鬧得更兇。”
“你不要一直──”
“沒關係啦。”十字拉住虎,暗示她離開:“我們要走了,你們迴去上課吧。”
墮天頷首,和菲琳西斯轉身便往教室去。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大家都會幫你?”十字基督奸詐地笑著,重複虎基督剛才說過的話:“這個“大家”也包括妳?我以為妳還是不怎麼認同他。”
“他也是基督之一。”虎基督嚴肅的看著他:“不要曲解我的話意。”
“好啦好啦。”十字燦笑:“別生氣,我們迴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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