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大哥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會叫她們這婚事越發的波折艱難起來，淑珍都顧不得之前那種種的顧慮了。被輕瞧也好，小看也罷。哪麼被枕邊人以此為由，笑話她對他情根深種、情有獨鍾的一輩子呢！隻要婚事能成，隻要能叫這傻爺們兒從此後歸了自己，淑珍啥都不在乎了。


    什麼臉麵矜持的都滾邊去吧！


    她現在隻想要自家男人，那個任憑她是瘋是傻都從未嫌棄更為離棄過，一直拿她當掌心寶的傻老爺們。


    又被那雙水盈盈、霧蒙蒙的雙眼滿是期待地看著，連山隻覺得心跳如擂鼓，滿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猛咽了好幾口唾沫，喉嚨口那火燒火燎的幹澀才好了些許。活了整整二十六年啊，因為貧窮的原因，連山經著最多的就是瞧不起、看不上。就算偶爾有那麼一兩個不怕他窮苦的寡婦之類，托人說和前那也是要好好對待前方留下的孩子、要跟弟弟和妹妹保持距離。畢竟各自成家的大人了，不能有點兒啥事當哥就衝在前頭出錢出力的醜話說在頭裏。


    勢力冷血的叫人膩煩，簡直聽了要求後就連見麵的衝動都興不起來，更別說是相互扶持著過一輩子了。


    被嫌棄與嫌棄人的破事經曆了幾樁之後，連山就再也沒動過要娶媳婦成家的打算。至少，在他把家裏的饑荒還完、正正經經地蓋個草房手頭多少有點存款之前，他是半點不考慮了。


    已經被現實狠狠傷過，早就不抱希望的人了。突然聽到淑珍這麼個哪兒哪兒都好的女人情真意切地向他表白，不怕苦、不怕累地想要跟著他。隻找他，也隻想找他，不然寧可一輩子一個人過啥的。這話就是他對淑珍沒有半點心思還難免飄然呢，更何況打從他把她從大河裏撈出來了之後就把一顆心都完完整整地遺失在人家身上了呢？


    甫一聽著這話，連山的理智和情感就開始激烈地爭執。


    理智說不行，至少現在不行。沒有錢、沒有糧食，倒是饑荒正經不少。不能讓她過上吃飽穿暖的好日子，倒是連累她再被鄉親們笑話看低卻是必然的。淑珍妹子是個好女人，真稀罕她就不能這麼坑她！


    情感在一邊撇嘴：等你準備充足了，黃花菜都涼了！真漢子、純爺們兒就得講究個穩準狠，這麼天時地利的機會不狠狠把握住。等過了這個村，你就是腰纏萬貫還能照著這個店不？不想以後想起來這段時都隻能提嘍個酒瓶子狂灌，喝得爛醉時哭著號著說後悔，就趕緊的，別磨蹭！


    這麼個強大的理由一出，不想後悔，更不想她再成了旁人的媳婦。往後的酸甜苦辣都是旁人帶給她的，再不跟他有一絲半縷的關係。想想這個連山胸口就是一悶，好像整顆心都被個無形大手給狠狠攥住了一般。生怕慢了一步就真的慢了一輩子的連山急急開口：“不，不，不，怎麼會？淑珍妹子你這麼好，這麼善良，我隻有怕自己又老又窮配不上你的，那會嫌棄？就是之前的拒絕，也是覺得我這家境太差，怕不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大魚大肉的日子要是沒有真心和尊重也是白費，我不怕吃苦受累，就怕苦也吃了罪也遭了到最後還落得活該倆字兒。我信連山哥你的人品，跟你一起我就覺得安心。都是莊戶人家出身，暫時苦點累點算啥？隻要咱勁兒往一處使，多下力氣、多動心眼，日子總會一天天好起來的。”見他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般，重重顧慮就是怕日子清苦叫自己跟著他遭了罪。淑珍心裏一甜，表白的小嗑兒自然而然地就嘮出了新高度。


    幾句話說得連山俊臉通紅卻雙眸晶亮，看著淑珍的目光就好像看著啥傳世珍寶似的：“嗯，淑珍妹子這話說得地道！我也是這麼想的，窮不紮根富不傳代的。隻要肯吃苦知道上進，哪能一輩子受窮呢？當然就算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翻身，也絕對不會叫你受委屈的。


    你，你要是真的不嫌棄我，那咱結婚後就你當家，我啥都聽你的。


    我自己吃糠咽菜也不叫你受苛待，你肚子裏的孩子我也肯定當自己的疼著。要是我說話不算話的話，就讓我連山一輩子都沒有屬於自己的血脈！”


    對於賭咒發誓這一套，劉守仁絕對是連標點符號都不信的。畢竟戴衛國那狗*日的前例不遠，現在那小人當了陳世美，也沒見天老爺當真降雷劈死他不是？


    想幾句好話就忽悠走他個寶貝小妹啥的，劉守仁隻能說連山想得忒美、忒天真。


    然而，淑珍淚中帶笑直搖頭說不必發誓，連山哥說啥她都信。隻要跟連山哥一起，什麼苦她都能吃的樣子又狠狠給了劉守仁一巴掌。讓他不得不承認：不是人家連山想得美，純是自家小妹戀得深啊！


    要麼非連山這貨不嫁，要麼就待在家裏當一輩子的老姑娘……


    稀奇的不是這話兒，而是說這話時自家小妹那認真、堅定更決絕的態度啊！


    好容易小妹把心從戴衛國那個人渣身上收迴來，決定再成家好好過日子啥的。雖然這動作來得太迅速、太突然；人選麼，也很有些不盡人意。但小妹決絕至此，劉守仁真心怕他反對到底了之後她說話算話，一輩子就這麼孤獨終老下去啊！


    算了，算了，連山就連山吧。


    雖然窮了點兒，負擔重了點，但好歹人品和性格都是沒問題的。對小妹也很上心的樣子，總比戴衛國那個一朝得勢就趕忙拋妻棄子的人渣強出百套去。劉守仁默默安慰自己，想著迴去跟二弟商量商量。他們兩家跟前不是還有空著的宅基地麼，迴頭研究著給小妹蓋個泥草房。省得她憋了八屈地跟連山住小馬架子不說，擱他們哥倆眼皮底下瞅著好歹也放心些不是？


    頭前爹媽沒給掌好眼，他們兄弟也沒給把好關，好好的小妹就嫁了那麼個人渣不說。攀上了高枝後還變得勢大後臺硬，讓他們哥倆想要給小妹撐腰都做不到。如今小妹二嫁，他們倆當哥哥要是再不靠譜，以後可就沒臉下去見爹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