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還是一個世紀？
一眼之間，已是跨過萬年！恍惚中，我已經越過了胭脂仙，身體躍起，來到了閣樓上掛著的那塊牌匾之前。
看著上麵熟悉的三個大字，我忽然感到鼻子有些發酸，心中有些難過，又有些激動！
寬敞的街道上忽然變得安靜，所有人都安靜的看著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這種安靜隻不過持續了一個瞬間，便頓時喧鬧起來，所有人都義憤填膺的看著我，怒吼著。
“哪裏來的狂徒？竟敢如此唐突胭脂仙……”
“這小子不懂胭脂城的規矩嗎？新來的吧……”
……
街道上眾人義憤填膺，而我此刻卻是充耳不聞，所有的心神已經全部沉浸在了迴憶當中，我伸出手，緩緩地撫摸著牌匾上鎏金的大字，眼中已是熱淚盈眶……
“婉兒，等我，我很快就來找你！”我喃喃道。
“這位公子，不知道小女子可曾打擾到你？”這時，一道十分好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如同環佩輕擊，如同清泉流過山石。
我從迴憶中清醒過來，看了一下眼前這臉上遮著輕紗的白衣女子，終於醒悟過來此刻自己所在的位置，急忙尷尬的說道：“抱歉，剛才忽然想起一些事，打擾你們了……”
說著話，我轉身就要離開，但是卻被胭脂仙輕輕地開口叫住了。
“公子，既是跟這立春苑有故事，不妨說與小女子聽聽如何？”胭脂仙的臉被輕紗遮住，若隱若現，看不清具體的表情，但我卻能夠感到她的善意。
我停下了腳步，迴過頭看著胭脂仙，本想要開口拒絕，但是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隻是感覺，我想要找一個人
說一說。
胭脂仙聞言，輕輕笑了笑，然後轉過身麵對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輕聲開口道：“多謝各位今夜來這裏捧胭脂的場，現在胭脂已經做出了選擇，正是小女子身旁的這個公子。在這裏，小女子對各位說一句抱歉了！”
胭脂仙盈盈一拜，禮數做的無可挑剔。
話音一落，街道上傳來一聲聲惋惜聲，甚至有人還說道：“早知道，老子就直接上去了……”
不過也不過是酸溜溜的話，並沒有人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在惋惜了片刻後便全部散了開去。
……
房間當中，裝扮簡單，隻是用素紗簡單的裝飾了一下，房間中間擺著一張檀香木的桌子和兩把椅子，便再也沒有多餘的東西。
胭脂仙款款的為我倒了一杯茶，這才開口問道：“公子與立春苑這中風塵場所有什麼樣的故事呢？”
我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開口，緩緩地向胭脂仙講述著自己當年在那個未知世界發生的事情，和立春苑之間的發生的故事，和陶婉兒之間發生的故事……
夜涼如水，素紗明珠，我和胭脂仙相對而坐，胭脂仙的腦袋輕輕的枕在一隻胳膊上，眼神迷離的看著我，聽我講述著我的故事。
此刻，她臉上的素紗早已揭去，露出來的是一張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比陶婉兒的容顏還要美，如果說這個道界當中還有誰能跟她的相貌相比的話，我能夠想到的也隻有九尾天狐一人。
故事講罷，胭脂仙的眼中已經滿是淚水，“後來你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嗎？”
“沒有！”我搖搖頭，“自從離開之後，便再也沒有她的消息，或許後來遇見過，但是我卻沒有認出來……”
“那除了她之外，你這一生都不會再接受任何人了嗎？”胭脂
仙沉默了許久之後，才有些猶豫的問道。
我看了她一眼，這張絕世傾城的臉此刻掛著淚痕，楚楚可憐，楚楚動人，讓人心中忍不住生出保護的欲望來，想要將她抱在懷中，保護起來。
我心中輕歎了一聲，搖了搖頭，“這一輩子都不再會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中卻是浮現出了一雙眼睛，一雙滿含複雜與痛苦的眼睛，那雙眼睛不屬於婉兒，它屬於那個遠在魔界當中的人，它屬於摩心月。
她現在怎麼樣了？
心中猛地浮現出來這個想法，我心中一驚，急忙將這個想法壓製了下去，然後端起麵前的茶水喝著，掩飾著心中忽然冒出的想法。
茶水已涼，入口微苦。
胭脂仙起身來，又給我倒下一杯茶，然後說道：“公子，你看，茶，不過兩種姿態，浮、沉。飲茶人也不過隻有兩種姿態，拿起，放下。人生如茶，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公子，你說是這個理嗎？”
我心中驚訝，沒想到從一個女子的口中，竟然能夠說出來這麼含義深刻的話！
我苦笑著點了點頭，“是有道理，但是拿起容易，放下，何其艱難！”
“人生如茶，但是卻並不是如茶那般簡單，人生有太多的無奈，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要放下便能夠放下的，於我而言，著不能放下的便是婉兒，師尊，還有我的朋友……”
“人生由因果相纏，拿起是因，但放下不可能是果，有了因便必須要有果，因果循環輪迴，卻又叫人如何放下？”
胭脂仙怔了怔，隨即苦笑，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如果這麼簡單就能夠放下的話，摩心月，你又何必要追到仙界來組織我去找婉兒呢？”
我端起茶杯來，看著其中茶葉沉浮，輕歎一聲，緩緩地開口說道。
胭脂仙的臉色一陣變幻，最終還是苦笑一聲，緩緩地坐了下來，變迴了自己的本來麵貌，說道：“你還是看出來了！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剛才講完故事的時候！”我說道：“我從來都不相信會有陌生人會關心我的事情，除非這個陌生人原本就是認識我的人。”
說完之後，我歎息一聲，“其實，你不應該來的，這一次我來仙界，恐怕就不會再有性命迴到人界去了。”
“可是，我怎麼能不來？”摩心月輕輕的歎道，這個在魔界當中唿風喚雨的心魔，現在竟然看上去有些柔弱，仿佛此時的她不再是心魔，而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
“我明知道你來到仙界當中是找你的愛人，我也明知道你此行十死無生，可是我怎麼能在明知道這一切的情況下，還能夠裝作無動於衷？”
“柳牧，我愛你，從我附身到那個賣唱女的身上開始，你趕走了那些人並且塞給我錢財的時候，我就愛上了你……”
摩心月輕輕的說道，本就絕美的臉上，掛著一絲淒然，讓人心碎，“不管你對我是怎麼樣，是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好，我都盡力的阻止著你去做危險的事，我阻止你上靈劍山，阻止你離開魔界……那是因為我害怕，我害怕你一旦陷入死地，那我以後便再也見不到你……”
“我不怨你討厭我，也不怨你對我如此冷淡，因為隻要我知道你活著，我知道我還能再見到你，那便滿足了……”
摩心月的眼中流下淚來，我知道，她說的是真的，自從當初離開魔界時，那雙眼睛深深地印在我心中的時候，我便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我開口說道。
摩心月打斷了我的話，“但是我殺了龍王，滅了海族是嗎？”
我沉默，這件事在我心中始終都無法釋懷。
“柳牧，我知道我殺了龍王，滅了海族，這件事是我在你心中永遠的汙點。”摩心月道：“但是，柳牧，我不奢求你會喜歡我，我隻求你一件事，讓我在你身邊，哪怕隻是能夠遠遠的看著你安然無恙都可以，好嗎？”
我看向摩心月，這個魔界當中鼎鼎有名的心魔，這個高傲的女魔，此刻在我的麵前，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和自尊，顯得如此的卑微。
卑微的讓我不忍不看，卑微的讓我心疼！
“你無須這樣的……”我的聲音有些幹啞，像是許久都沒有喝過水的荒野旅客，心中的滋味說不出來。
摩心月苦笑，“是啊，我無須這樣，但是這就是我的選擇，我放下我的所有，背棄了魔主，隻是為了想要待在你的身邊，每天能夠看到你便足夠了……”
“柳牧，我現在就隻剩下這麼小的一點心願了，你都不能夠答應我嗎？”
摩心月淒然的道，等待著我的答案。
我看著摩心月，心中猶豫，難道真的要將她帶在身邊？可是，見到婉兒的時候，那對她的傷害不是更大嗎？而且，我應該怎麼跟婉兒解釋這一切？
但是，當我的視線和摩心月的視線相對時，我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這一切，我不想再繼續傷害她，這個放棄了所有的女子，隻身來到仙界當中等待我的女子。
我別過臉去，猶豫了許久之後，開口說道：“既如此，那你就暫時跟在我身邊吧，等什麼時候見到自在天魔，我會勸他不計較你擅自離開人界的事……”
“太好了！”摩心月破涕為笑，一聲歡唿，猛地抱住我的脖子，將紅唇印在了我的臉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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