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正陸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受寵的烏拉大妃竟然與代善**,並心甘情願地做他的內應,常常將汗王的一些想法透露給代善。怪不得代善那麼讓汗王喜歡,而皇太極卻一直遭受冷落。
汗王使勁兒地吸了兩口煙,開始說話了:“駙馬,你的西征之論,本王認為言之有理,自然采納。可是,你推薦的監國人選,本王還要再考慮考慮。”
“什麼?”龔正陸聽到這兒,心裏一急:“父汗,今日祭天宣誓,你已經宣布了四貝勒監國,怎麼又突然做易人之舉?”
“本王認為,你在舉薦人選中摻雜了個人私情!”
“父汗,平時您待小婿恩重如山,登基**上又封我為‘禦前駙馬’。我除了精忠報汗,哪敢有私情?”
“你非要我說出來不可嗎?”
“如果小人有罪,請父汗明示。”龔正陸說這話時,心裏咚咚咚地直敲鼓。
“龔正陸!”汗王的聲調中充滿了惱怒,“你三翻五次地舉薦四貝勒,是不是因為與大貝勒代善有個人恩怨?哼,你借我的信任報自己的私仇,真是讓我失望!”
汗王發怒了,此時的大妃,不無得意地顯出了一種幸災樂禍的神情。
“父汗息怒。”龔正陸毫無懼色地走向前去,開口侃侃而談:“為臣舉薦四貝勒,既看其才,更看其德。四貝勒尊長愛幼,人人敬重。
“有的人雖然身居要位,卻不講人倫道德,甚至敗壞綱常。這種人,怎麼能讓兄弟和下屬們尊重?既然不能讓兄弟和下屬們尊重,為臣怎麼敢推薦讓他監國?”
“代善一向為人忠厚,何談失德?”
“恕小婿無禮。”龔正陸抬起頭來,望著汗王說:“如果父汗不信,我請父汗看一出戲。”
“戲?什麼意思?”
“請父汗馬上派
幾個親兵,到宮城東南角了望塔的閣樓中去,看看大貝勒與誰在一起?他們在一起說些什麼?”
聽到駙馬這麼說,大妃的神色立刻顯得緊張了。
“嗯?”汗王臉色一變,憤怒地大喊一聲:“來人!”
汗王這一喊,龔正陸的心就放下了。因為,通過他的特異功能,他知道代善正與朝鮮的兩個將官在那兒飲酒,並信口開河地胡說八道著。
果然,月光下。兩名親兵悄悄登上了宮城了望塔。
了望塔的閣樓裏,傳出了叮叮鐺鐺的碰杯聲。
兩名親兵走到閣樓近前往裏一望,嚇得捂上了嘴。
明亮的燈光下,代善與兩名朝鮮將領混在一起喝得正帶勁呢。
一名高個子就是朝鮮國的薑元帥。他親自把酒倒滿了代善的杯子,又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今日之事,全靠大貝勒力爭。不然,我們就被你們的大汗殺掉了。”
代善自負地笑了笑,說道:“薑元帥請放心,隻要有我在,父汗絕對不敢動你們一根毫毛。”
“多謝大貝勒保護。”薑元帥拱了拱手,隨後問道:“大貝勒。你不惜冒犯大汗來救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當年我攻打你們朝鮮之時,曾經在戰場上許諾兩國修好。今日,不過是恪守我的諾言罷了!”
“對對,恪守諾言。”另一個是朝鮮國的金元帥,他聽了這句話,帶有嘲笑意味地說道:“你們中國人啊,講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是吧?”
“金元帥,什麼駟馬難追啊?那是他們漢人講的話。”代善喝得高興了,得意忘形,口若懸河,講起話來毫無顧忌:“我的父汗啊,從來都是背信棄義,殺人不眨眼啊!”
“哈……背信棄義,殺人不眨眼,講得太好了。”薑元帥起來,拍拍他的
肩膀說:“他本來是明朝封的龍虎將軍,今日卻要西征反明。哼!要按理說,他應當是叛臣啊!”
“所以,今天我們見了他的麵就是隻行揖、不下跪,他奈我何?”金元帥聽到這兒,得意洋洋地說道。
“來,大貝勒。為你遵守承諾,幹杯!”薑元帥舉起杯,與代善的酒杯撞了一下,一仰脖子將杯中酒喝了下去。
“我說……二位元帥,”代善趁著酒意,磕磕巴巴地說道:“我提議,咱們今天晚上在這兒對天盟個誓,好不好?”
“盟誓?”兩個朝鮮元帥搖了搖頭,不知道代善要說什麼。
“那就是:大金國與朝鮮永結盟好,兩國間永不用兵。”
“好好好,永不用兵……”兩個朝鮮元帥興奮地有些手舞足蹈了,“大貝勒,你真是個有遠見的英明君主啊!看來,大汗百年之後,大金國就是你的了!”
“可是,還有一條……”代善好象並沒有完全糊塗。他補充說:“現在,大金國將要與明朝開戰了。我希望你們保持中立,不能出兵援助明朝!”
“那我們答應了。”薑元帥拍了拍兇布慷慨地說:“可是,如果你們大汗不聽你的話,硬要和我們朝鮮開戰哪!”
“那……他就是背天不義!”
“哈……”聽到這句話,朝鮮將士們笑在了一起。
“什麼?你們沒有看錯。”汗王睜大了眼睛,盯著兩個迴來的親兵問道。
“大汗,我們二人看得真真切切,不敢撒謊。”兩個親兵跪在地上,嚇得直哆嗦。
“哼!馬上給我抓來,處死!”
“是。”兩個親兵立刻起來,走了出去。
“父汗,為臣以為,大貝勒此舉不過是一時衝動,酒後失言,此事還是不張揚為好。”龔正陸看到這副情景,急忙跪下為代善求
情了。
“為什麼?你不是正恨著代善,巴不得我馬上殺了他才好嗎?”
“大貝勒是你的親骨肉,父汗應懷寬慰之心。再說:家醜不可外揚……”
“好了好了。”汗王看到龔正陸這樣說,像是很滿意。他用手召來了兩個人,耳語了一番。兩個人點頭而去。
龔正陸盯著這兩個人的行蹤,看到先前派去的兩個親兵剛剛登上了望塔,突然“嗖嗖”兩把利刃飛來,二人應聲倒下。
接著,這兩個人上來,將屍體抬走了。
寢宮裏的汗王,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仍然與龔正陸談著話。
他在地上踱來踱去,突然向龔正陸提出了一個問題:“駙馬,可肯隨我西征?”
“這……為臣不敢。”
“怎麼?你懼死?”
“不是!”龔正陸急忙解釋:“衝鋒陷陣,雖死猶榮;隻是這暗箭,為臣防不勝防……”
“罷了。”汗王磕了磕煙袋鍋子,將煙桿遞給了大妃。
龔正陸戰戰驚驚地立在那兒,不時地偷偷觀察著汗王的神色,不知道他下一句又要說什麼。剛才他要自己隨他西征,自己拒絕了。如果他再提一個要求,自己還能拒絕嗎?
沉默了半天,汗王終於又開了口:“本王此次西征,所憂者不是戰將之勇,而是文韜之弱。沒有你,本王缺少一個出謀劃策之人啊!”
“這……”龔正陸瞅了瞅大汗射來的眼光,心裏突然明白,他這是在向自己索取軍師人選呢!有一個人,本來自己是想向他推薦的。可是,因為此人名利心太重,又有些殘忍。
幾次張嘴又猶豫起來,今天,何不將或此人作為自己的替罪羊推薦於他。省得以後總是糾纏自己呢!想到這兒,龔正陸假裝深思熟慮,遲遲地開口說道。
“父汗,您若相信為
臣,為臣現為您舉薦一人。他的文采、才識、膽略、眼光比我強上百倍,足可佐大汗成就大業。”
汗王的眼睛一亮:“這人是誰?”
“範文程。”
“此人在何處?”
“父汗,等你發兵之後,首先要攻打的是撫順城。這時,會有一個書生到你駐紮的營帳裏來見你。”
其實,說起龔正陸推薦範文程的事情,還是很滑稽的。這個範文程,龔正陸與他不過是一麵之交,隻聽說他是宋代大學士範仲淹第十七代孫。
曆史上記載他投靠了努爾哈赤,並成為努爾哈赤、皇太極兩人執政時的文臣之首。對於他的曆史作為,有人稱讚他的功績,也有人罵他是背叛明朝的大奸。
忠也罷、奸也罷,誰也說不清。關鍵是,他憑自己的才能,將事情做了。這就不能否定他在曆史上的作用。
龔正陸就是憑借這點兒曆史信息,也許還有純陽子暗中的指使。更重要的,龔正陸想擺脫被汗王拉上戰車的危機。
當然,龔正陸不想打仗,並非貪生怕死,而是實在不願意看到血流成河的慘烈景象。所有戰功都是由士兵們的屍體建成的。古今中外,莫不如此。於是,就趁機向汗王將這一位推薦出來。
這一天,汗王行軍來到古勒城,升起大帳之後,侍衛兵忽然來報:“大汗,有一書生求見。”
“書生?”汗王想了想,微微一笑:“莫不是駙馬推薦之人……讓他進來。”
侍衛兵傳令:“請書生晉見汗王!”
於是,書生範文程白衣白帽,出現在了汗王麵前。見到汗王威嚴的樣子,他折下高大的身軀,倒下便拜:“參見陛下。”
汗王見這位書生狀貌魁奇,知情達禮,稱自己為“陛下”,眼睛露出了羨慕的目光,喊了一聲:“賜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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