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彩瑤因為急切地想報方才被波浪子戲弄之仇,所以奔跑得極為迅速,奇天雲費了半天力也趕不上她。
他停下來,大口喘了好幾口氣,這才繼續追下去。不過再經過一道下山的斜坡,居然看見她在前方緩緩地走著。
他鬆了口氣,一口氣追到她身邊,正要和她說點什麼,卻見她唿吸急促且走路頗為吃力,眼神有些渙散,步伐也是東倒西歪,好像越走越沒力氣的樣子。
“於姑娘,你怎麼了?喂!你怎麼了!”奇天雲驚訝地瞧著她。
於彩瑤身子軟軟地,無力地癱倒在地,想爬起來,可是越掙紮越是提不起勁來。但她還是用力睜著眼睛瞪著奇天雲道:“不許碰我,你這拈花惡賊的同夥,你若敢趁人之危,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奇天雲本想看看她到底是怎麼迴事,見她如此堅持,也就隻好作罷了。不過此處荒山野嶺,也不好就這樣把她丟在這裏,想了想,隻好暫且不去追他們了,在她旁邊坐下,順便也歇歇腳。
他看了於彩瑤那瞪大的眼睛幾眼,忽然明白了她為何會突然累倒在地。
“哈哈——光顧著與人戲耍,竟然忘了跟奇兄好好敘敘別來之情,奇兄,真是抱歉!”遠處忽然傳來波浪子漸漸清晰的聲音。
奇天雲一骨碌坐起來,揮手衝他打招唿。
波浪子疾行至他身邊時,不解地瞧了瞧躺著地上,除了眼睛和嘴巴能動,哪兒都不能動的於彩瑤,問道:“奇兄,她怎麼了?”
奇天雲忙道:“哦,她剛才中了拈花公子的迷藥,可能是藥力還沒過就急忙趕路,以致藥性發作了吧。”
“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她是為奇兄的瀟灑風度而傾倒了呢!哈哈——”
波浪子一麵開玩笑,一麵低下頭,正要給她把脈時,被她極力出聲製止了:“你這惡賊休想碰我!本姑娘我一生清白,絕不能,不能被你這骯髒的家夥,玷汙,我絕對
,不準你,碰我!”她心情太過激動,連話也說不利索。
波浪子又哈哈一笑起身,搖頭道:“好,不碰就不碰,免得給你解了迷藥,你反倒要抹脖子上吊,我才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之事。奇兄,來來來,咱們坐下好好聊聊吧!”
波浪子問起他下山後有何遭遇,他便說起了一路上遇到李雲山、如畫,還有殺子和阿依奴兒等人所發生的事。
波浪子唏噓道:“真想不到這兩對人本是敵對關係,李公子和那位姑娘甚至還是大仇人,到最後居然都成了璧人,世事真是難料啊!”
奇天雲搖頭道:“波浪兄,這你可就錯了,李公子和那位如畫姑娘未必會成佳侶,他家裏可還有一位夫人的,雖說當今之世,男兒三妻四妾也屬平常,可我看,若未經他夫人同意,他是不會娶如畫的。”
波浪子不以為然道:“那也不一定,或許他夫人和如畫姑娘朝夕相處之後,會漸漸喜歡上她,到時候就算她做不成二夫人,她們兩個也會結拜成金蘭姐妹的。世上有幸運之人,也有悲苦之人,有的人不管經曆什麼大難,也能達成心中所願,而有的人,就算使盡渾身力氣,也難在世上尋到一個能理解他分毫之人。”他說到這裏,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奇天雲聽到他這番話,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不由得心中一動,小心翼翼地道:“波浪兄,我有一事相問,不過波浪兄若是不想迴答的話,那就算了。”
波浪子深吸一口氣道:“說來聽聽。”
奇天雲斟酌了一番才道:“為什麼你大師兄漂遊子會被人叫做‘武林第二大魔頭’,而你師姐又被人叫做‘女魔頭’,你們幾個又怎會走到哪兒都被人圍攻呢,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呢?”
波浪子一貫的那副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樣子此時已完全收斂了,反變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顯是說中了他心中難言的痛處。
他沉默了老半天後才道:“這話若是別人來問,我絕不會加以理會,不過我看奇兄絕不像那等亂嚼舌根之輩,說說也無妨,其實這早就不是什麼奇聞軼事了,江湖上早已傳得沸沸揚揚,隻是有些細節還不為外人所知而已。”
他停了一下,扭頭見於彩瑤露出一副不耐煩的神色,於是對奇天雲道:“差點忘了,於大捕頭是不喜歡聽到這些汙言穢語的,不如先將她的耳朵堵住,免得到時候說到一半又被她出言打斷了。”
奇天雲正要征求一下於彩瑤的意見,卻聽她不屑地哼道:“做得出來就不怕別人知道,你們大可放心,本姑娘才懶得為你們這些雞鳴狗盜之事浪費唇舌!”
“那可太好了,在下正求之不得呢。”波浪子頓了此頓才繼續說道,“其實我師傅在收大師兄作徒弟之前,還收過一個徒弟,也就是我的大大師兄。”
“大大師兄?”奇天雲喃喃念叨著,“那他的武功是不是比你大師兄還厲害啊?”
波浪子點了點頭道:“聽師傅說,大大師兄天資聰穎、悟性極高,而且極能忍耐練武時所受的孤獨,而那時師傅隻有他一個弟子,所以幾乎是傾盡全力地教他。大大師兄也沒有辜負師傅的一番苦心,才二十出頭,就已將師傅所教的武功招數盡數學會,所差的隻是內力的提升和江湖閱曆的磨煉。所以那時候,大大師兄興致勃勃地說要下山去,尋一柄配得上他的寶劍作兵器,師傅也很高興,說等他尋到之後帶迴去給他瞧瞧。”
“那找到了沒有?”奇天雲問道。
波浪子不答他這句話,繼續往下說道:“誰知他一下山就遇到一個怪人,一個將他一生命運都為之改變的怪人。”
說到此處他又停頓了許久才接下去道:“大大師兄下山之後,在一個偏僻的荒山,遇到一群劍客正追殺一個腿腳不便,拄著拐杖奔逃的白發老頭。那老頭剛跑
上一個山坡,豈知腳下一滑,滾下坡去,拐杖也丟了。那些劍客正要亂劍把他砍死,大大師兄忙衝上去把他們打散,給他解了圍,然後問起他們到底有何過節。他們說那個老頭是江湖上惡名遠揚的‘毒翁’,他配製的毒藥被壞人所用,害死了他們的同伴,所以要殺他為死者報仇。
“大大師兄問起那老頭是否確有其事,老頭說他一生給人配製毒藥無數,已記不清了。大大師兄說這老人家年紀都一大把了,說不定不久之後就會離開人世,他們又何苦與他過不去,再說真正該殺的人的是害死他們同伴的惡人,而不是旁人,難道惡人用兵器殺了人,那麼給惡人打造兵器的鐵匠也都該殺了不成?
“這番話本來也有些道理,可是那幫人報仇心切,哪裏肯聽,他們說大大師兄若一再阻攔,便連他也一起殺了。大大師兄本想再給他們說和說和,可他們卻一股腦地殺將過去,根本不給他說話的餘地,打鬥之時,他們之中有人用石子打暈了毒翁,而那個偷襲之人後來被大大師兄一把推開,豈料一失手磕在石頭上,後腦勺被磕破了,就這樣一命嗚唿。那幫人一怒之下本要將他們二人通通解決,不過還是打不過大大師兄,於是他們背起同伴的屍體便匆匆離開了。
“後來,大大師兄背著毒翁到一個山洞裏歇息,還給他運了一會兒功。不久之後,毒翁便醒了過來,他知道是大大師兄救了他,就連連說‘很好,很好’他說大大師兄救了他性命,如此大恩他定當報答,他還問大大師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如果他能辦到的,一定會盡力。
“大大師兄說他自己的心願,他自己會去完成,不用別人幫忙。不過毒翁堅持要他說出來,說就算不能幫他,說不定也能參詳一二。大大師兄隻好告訴了他。誰知毒翁卻說,劍是有一把,不過算不算寶劍就另當別論了。
他還叫大大師兄帶他去看看。大大師兄就背著他去他自己住的地方,其實也是個山洞,不過裏麵倒很像是人住的地方,什麼東西都有。
“他叫大大師兄從地下挖出一個長形的木匣子,打開看看。”
“裏麵是什麼?”奇天雲好奇地問道。
“那還用問,當然是劍咯。”波浪子道,“那是一柄銀白劍鞘、黃色劍柄的長劍,可是把劍一抽出來,劍身卻完全是紫色的。”
“啊?莫非是紫毒劍?!”奇天雲大吃一驚。
“唉!你猜對了。這柄劍日後為武林中人當作惡魔的化身,可在當時卻隻是一柄差點爛在土裏的廢鐵而已。
“毒翁告訴大大師兄,因為他所配製的毒藥不管是慢性的還是劇烈的,除他之外,別人休想配出克製毒性的解藥,就算是天下絕頂的解毒聖手,也須絞盡腦汁應付,最後還未必能尋出良方。因此江湖上許多門派都請他配製獨門毒藥,而這柄紫毒劍上淬染的紫毒,乃是他畢生製毒的精華。
“劍柄上淬染的黃色藥物是解毒的解藥,這柄劍是許久之前一個請他製毒的買家所付報酬之一,乃當世著名的鑄劍師所鑄的為數不多的寶劍之一,本是一位武林名宿所有,卻被他的買家偷走了。
“大大師兄仔細瞧了瞧那把紫毒劍,他看出來那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寶劍,隻不過淬染了毒藥還有解藥,那就不知該如何看待了。
“毒翁剛跟大大師兄剛說到此劍原本從劍柄、劍身到劍鞘通體銀白,就渾身痙攣、頭暈目眩,躺在地上直打滾。大大師兄忙給他點穴止痛,本待再幫他運功治病,毒翁卻出手不讓他那麼做。毒翁說他一生鑽研毒術,浸熏毒藥,與毒物為伍,早已毒氣攻心,無藥可救,這是他的命運,無可更改。他還說此劍送給大大師兄,就當作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毒翁支持著說完這些話,就閉上雙目,與世長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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