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顧自喝了幾杯後，眼睛直盯著他，看得他渾身都有點不自在。


    “老人家，你在看什麼啊？”


    “嗬嗬——！我在看你啊！”老人笑了，“看看你是一個怎樣的人。你隻是為了一個承諾就肯費盡心思去尋找這樣一個或許一輩子也難遇到的人，也真難得啊。哎？如果你數年之後，甚至十幾年之後也找不到這個人的話，你還要去找嗎？”


    奇天雲仔細想了許久，端起那碗已涼了許多，隻剩下些許餘溫的熱茶大口喝著，“再說吧，或許不會那麼背運的，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


    “唉，你這家夥比我老頭子還想得開，換作是我的話，我幹脆就把它收起來算了，懶得去找這樣一個子虛烏有的人物。”


    “啊？子虛烏有？”奇天雲愣住了，“老人家，你說這是子虛烏有的人物？”


    老人拈須笑道：“雖然不是完全得子虛烏有，可是也差不多，我猜你的朋友必定是千辛萬苦才找到你這個可托付的人吧？既然這樣，那你至少得再曆經那般的辛苦才有可能會成功，可是同一件事情，第一次成功很不容易，再重做一次的話，成功的機會必定會更小，你說呢？”


    “咳！咳！”奇天雲嘴裏的茶有大半都吐出來了，他尷尬地看了老人一眼，


    心想自己這副醜態一定被暴露無疑了。


    “哈哈！我沒說錯吧？連你自己都怕了，那不是子虛烏有是什麼？啊？哈哈——！”老人此時興致頗佳，正想再喝幾杯，可酒壺裏卻連最後一滴酒也沒剩下。


    “算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也該去大街上走走了，咱們走吧。”


    奇天雲付過帳後，見老人提起包袱走進飯店裏麵去，便等了他一會兒。


    老人從裏麵出來，拈須笑道：“這些天，我都吃住在這裏，一個人過得倒也快活！”


    “老人家，你就憑賣那些書賺錢住在這裏嗎？”


    “對呀，一本書賣兩文錢。”


    “啊？兩文錢，就算把你那些書都賣完，也最多夠在這裏吃幾頓的，那你在這裏怎麼過的？”


    “嘿嘿！你想不到吧？告訴你，不是所有人都會出兩文錢買的，有的沒帶零錢就丟下一錠銀子給我，我是不會找錢的，而且還有人一時高興，就加倍打賞我銀子的。”


    “啊？難道還會有人花重金買一本書嗎？誰會這麼舍得啊？莫非你是著名之人嗎？可是若是那樣的話，你怎麼會淪落到擺攤賣書呢？”


    “其實說來也沒什麼奧妙之處，大凡錢袋很鼓的人都喜歡花錢買樂子，風流之人光顧青樓，風雅之人留戀書香店鋪，花香鳥語青山


    秀水，還有去茶寮酒肆消遣的。


    “而學武之人在武藝方麵花的錢除了拜師學藝之外，就是添置兵器，此外別無花銷，這類人中隻有那些文武皆通之輩才能有幸領略書畫的樂趣，其中也隻有各門各派中武功拔尖的佼佼者，才能見到師傅所傳的本門秘籍，此等書籍必是隻有得主可以隨意翻弄把玩。


    “其他人別說本門秘籍，就算是極其普通的武譜也未必見過，因而見到叫賣的武譜，難保不會瞧上幾眼，要是瞧著有趣，我老頭子再天花亂墜地說上一通，說不定就會高高興興地買下來，並且打賞我老頭子一番呢。”


    “哦？有這等事情？”奇天雲驚詫不已。


    “哈哈！你不信的話，在我賣書時裏多看看就知道了。”老人說著賣起了關子。


    他們二人在大街上愜意地溜達著，盡情談論著街巷中的繁華夜景。


    “老人家，你是不是一個人過啊？”


    “是啊，娃娃們都大了，我這糟老頭子也樂得享享清福，逍遙快活。”


    “也對，一個人過活未必就是很孤單寂寞的事情。”


    “年輕人，你還要去找這個人嗎？”


    “先找找看吧，或許能找著也說不定呢。”


    和這位怪異的老人在一起時，奇天雲真有點覺得是在麵對心中的孤寂一樣，仿佛那


    種無法向旁人傾吐的難忍的煎熬，終於尋到了一個得以宣泄的缺口，而且他並不需要說出口，就能感覺自己所有的苦楚，好像都被老人那似乎深不見底的胸懷包容在內了。


    他們逛街直到很晚時才分手，奇天雲慢悠悠地迴客棧去了。


    才一進門，就聽見波浪子道：“他迴來了！”原來大家都聚在一起興致勃勃地喝酒說笑。


    林雪第一個跑過來，拉著他的手道：“天雲哥，你真地去賣劍啊？那不是你的命根子嗎？你還跟我說過你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得來的呢，你難道不覺得可惜嗎？”


    奇天雲不置可否，無精打采地坐下，“我剛剛陪那個賣書的老人家吃飯呢。”


    “哦，你說的可是真的嗎，他有沒有對你很兇啊？”柳葉子饒有興趣地問道。


    “他說我打攪了他的好興致，所以這頓晚飯是我做的東。不過我真有些不能相信，他就憑著賣兩文錢一本的武譜就能在飯館裏住下來，這倒挺稀奇的。”


    波浪子打斷他道：“先別說這個，奇兄，我問你，你說你那把劍，拿得起來隻有七八十斤重，拿不起來就比一個人還重，真有那麼重嗎？還是你喝醉了酒亂說的？”


    奇天雲伸手去摸茶壺時，波浪子趕緊給他倒一碗茶，靜待他的解釋。


    “那


    是自然，不是什麼人想拿就能拿得動的，正因為這樣，想要再找一個合時的傳人就沒那麼容易了。”他說話的語氣仍然像是個垂死之人般有氣無力。


    “傳人？難道你是什麼門派的人嗎？你的口氣聽起來倒蠻像是掌門人的。”雲中子聽著很納悶。


    “咳！什麼掌門人啊，別的掌門人坐在家裏受徒弟們朝拜，受武林同道的景仰，哪有像我這樣沒頭蒼蠅一般到處瞎轉的？也不知轉到何年何月才是個頭呢！”


    “是什麼寶劍值得奇兄如此看重呢，可否拿來一觀？”波浪子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我還沒有找到那個人之前，實在不想讓它這麼快就見光，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我也不願見到由此而來的武林紛爭，太殘酷了。”奇天雲隻覺得有些索然無趣，便獨自上樓去了，林雪忙跟著上去了。


    “嗯，我猜他的劍一定是偷來的，或者是搶來的，怕被別人瞧見了，就會有人來搶走的，不然的話，他怎麼不敢拿出來呢？下次他再去幹事的話，我一定跟著他去，順便也撈點什麼迴來，而且他去的地方說不定就是什麼武林世家，那裏肯定有許多寶貝……”波浪子正說著臆想中的一幕打家劫舍的壯烈場景，見沒人理會他，就懶得再繼續往下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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