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裏充滿的一種詭異的氣氛,這種感覺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已超出了眾人的理解能力。
隻見洞中到處都是碩大的,銀白刺眼的劍形冰柱,這些冰柱有的是豎立的,有的是倒置的,有的橫放在地,有的垂懸或斜掛在洞頂高處,有的貼附在石壁上,還有的插在或倒插石壁上,各種形狀各種大小的劍柱,籠統(tǒng)算來應(yīng)該有二三十把了,也不知是何人竟能做成此等鬼斧神工般的傑作。
好久好久都沒人說一句話。
後來波浪子實在有些忍不住了,就走到默默沉思的漂遊子身邊顫巍巍地道:“大,大師兄,這些,這些是什麼啊?”
漂遊子沉聲道:“玄——冰——劍!”
波浪子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道:“這些真是劍嗎?有這麼大的劍嗎?這,這怎麼能當(dāng)劍使呢?”
獨巨的聲音在洞裏迴蕩著:“老四,你到底有沒有看清楚這是什麼?你再仔細(xì)地瞧瞧。”
波浪子疑惑起來,就走到一把橫放在地的劍柱前俯下身打量起來。片刻後,忽然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僵在那裏,然後渾身虛脫般往後倒退。
雲(yún)中子趕忙在一旁扶住他,納悶地問道:“你到底看到什麼了怕成這樣?”
波浪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裏麵……裏麵……有人在裏麵……”
雲(yún)中子還是不解道:“到底是在什麼裏麵啊?”
波浪子用顫抖的右手,指著眼前這把橫放的玄冰劍……
眾人本來還一臉的興奮,還想圍過來分享波浪子的發(fā)現(xiàn),聞聽此語都愣在當(dāng)?shù)兀樕夏繜o表情,如果剛才初見此情此景時是震驚的話,那此刻即使用震驚也不能表達(dá),自己的內(nèi)心感受,隻能是——無語。
獨巨的聲音再次迴蕩著:“這裏是本門先人曆代前輩坐化之所,這些玄冰劍包裹的就是他們的屍身,玄冰劍就是本門的最高武功……”
雲(yún)中子深吸一口氣小心問道:“他們是怎麼把自己包裹在玄冰劍
的呢?還是別人做的?”
獨巨走到垂懸在洞頂最高處的,一把玄冰劍下仰望著它,道:“前輩們將要坐化之時,便來到此處,將全身真氣盡數(shù)釋放出來,再以內(nèi)力吸附住真氣將其按自己的意念催逼成劍形的冰柱,當(dāng)其成形之時,就是自己被完全冰封之時。”
柳葉子驚詫莫名道:“我隻聽說一些高僧在圓寂的時候身體不會腐化,卻不知道可以這樣不讓身體腐化的,對了,師傅,這個法子是誰想出來的?”
獨巨仍然昂首道:“就是本門開山祖師。”
此刻漂遊子才第一次開口道:“本門祖師,是這裏的哪一位?”
獨巨不答他,還是昂首著。
漂遊子正待再問,卻又止住了,眼睛忽然瞪大了,也呆呆地仰望著那把懸掛得最高的玄冰劍,當(dāng)然那一片清澈透亮之中的人身是看不大清楚的。他不由自主地邁著腳步走了過去,走到那兒就住再也不動了。
其他人也都聚在那一把玄冰劍下麵,都已猜到了問題的答案,都仰望著那位前輩。
過了好一會兒,獨巨才又繼續(xù)道:“本門的來曆與天外之劍有莫大的淵源,或者說全是拜此劍所賜。”
“啊?!”幾乎所有人都驚叫起來,已經(jīng)過了好一會兒了,心境差不多都已經(jīng)平和了,所以都能叫出聲來了。
獨巨把頭低下來,似有意似無意地瞥了奇天雲(yún),然後就開始述說本門的來曆:
“本門祖師平生有三位摯友,一是當(dāng)年那位發(fā)現(xiàn)天外之劍並使其名聲遠(yuǎn)揚的鑄劍師,一是守劍山莊的第一位莊主,還有一位,姓奇,奇怪的奇。”
此言一出,奇天雲(yún)渾身如芒在背,應(yīng)該跟自己沒關(guān)係吧?可那也說不定啊,因為父親就是跟前任守劍山莊的莊主是至交,不然的話,他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會去那裏逛的,這麼說來是很有可能的咯?
其他人也都用驚異的眼神看著他。
獨巨續(xù)道:“百餘年前鑄劍師前輩
發(fā)現(xiàn)此劍時,便告知了遍布在天南地北的幾位老友,可是他們當(dāng)時都有俗事纏身,不便一同前往。因為此劍引來越來越多的江湖中人的爭執(zhí),所以西門前輩便立誌建立一座山莊鎮(zhèn)守此劍。後來幾位老友終於齊集在山莊裏一同觀賞此劍,四人經(jīng)常整天在山上談?wù)摚惆l(fā)各自的心得。
“有一日晚間,他們在屋內(nèi)議論,本門祖師便獨自一人去山頂遊逛,白日裏隻覺得此劍充盈著難擋的熾熱之氣,所以想趁天晚熱氣散盡時再走近點去瞧瞧。而此刻隕石周圍卻散發(fā)出一股陰冷之氣,以他當(dāng)時的功力,不管在多麼寒冷的冬季都隻是微有涼意而已,而此刻明明時值仲夏,他卻難以抵擋這股寒意,他曾嚐試運用全身功力抵擋,可是仍然無法靠近它。
“他在那兒內(nèi)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驚詫,佇立良久仍然難以索解,於是他便興衝衝地奔下山把其餘三人全都叫上山去。他們四人聚在那兒好久也是無話可說,好久好久都無話可說。想不到此劍白日裏散發(fā)出至熱之氣,散盡之後到了晚間便成了至寒之氣。他們四人心心相通,得出的想法也幾乎是一致的:至陽生至陰,至陰生至陽,陰陽相生相濟(jì)。其實這也是萬物相生之道。
“後來四人的武功都沒有走至剛至陽的路子,而本門祖師更是一門心思地鑽研至陰的武功路子。祖師晚年之時遍訪群山,後來才發(fā)現(xiàn)了這個巖洞,他便將此巖洞整修了一番,還在洞外設(shè)下機關(guān),一來一去便花費了多年的光陰,後來祖師自知自己大限將至,便獨自一人進(jìn)了此洞,並令他的大弟子在洞外守護(hù),不許任何人靠近此洞,過七天之後再進(jìn)去,出來以後須得立刻將洞口封住,並且門中不管是誰隻有真正練會了,本門最高武功之人才能進(jìn)去。”
獨巨講到此處又打住了,想是在為久已未迴顧的記憶而激動吧。
盡管知道有些不敬,
可奇天雲(yún)還是忍不住問道:“前輩,後來怎樣了?”
獨巨唏噓道:“後來,本門第一代傳人在洞外守護(hù)了七天後,終於走進(jìn)去了,他看到的便是這把玄冰劍,本門第一把玄冰劍。之後在第一代傳人之中誕生了六把玄冰劍,第二代更多,而從第三代以後就開始略有減小了,到我這一代就更少了。”
說到這兒,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再次仰望著它,眼中充滿了崇敬的神情。
靜默良久後,波浪子忽然問道:“師傅,為什麼師祖他要化作一把劍的形狀呢?”
獨巨低下頭去,走到一邊,悠悠道:“祖師在山上觀摩天外之劍,領(lǐng)悟此劍至陰之氣所蘊含的至理,不僅是劍意也包括劍形,因而坐化之時便釋放出一股寒氣,並且這股寒氣也凝聚成冰劍之形,這不光是他自己修練的最終境界,同時也是給後人做出了榜樣。”
波浪子訝異道:“這麼說是在死之前化成的?那就算是本門的最高武功,可也隻有等真的快死的時候才能練成啊,那不是還早得很嗎?”
獨巨反問道:“是你先問我本門的最高武功是什麼,我才帶你們來這裏瞧瞧的,怎麼,是不是見到了也懶得練了?”
波浪子訕訕地閉嘴不答,本來的確是他攛掇著獨巨要知道真相的,可知道以後卻又沒什麼快意,因為那隻不過是臨死時才用得著的。
雲(yún)中子和柳葉子也頗為失望,盡管先輩們的故事還是讓人心搖神馳。而漂遊子則還是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那把洞頂最高處的玄冰劍,許久許久。
奇天雲(yún)也望著它好一會兒,它或許是自己的祖輩與西門前輩的祖輩,還有鑄劍師的祖輩,以及獨巨門中的前輩聯(lián)係在一起的唯一紐帶了。
西門傘見過,獨巨以及他的門人也見過,就不知道將來有沒有機會見到鑄劍師了,自己從山裏出來曆經(jīng)磨難,難道還要一一見過這些與自己大有淵源的人物嗎?
洞中被
這些玄冰劍所照耀,光亮難擋,猶如白晝一般,就算是在夜間怕也是看不到暗淡之色的。大家在洞中不知已呆了多久,然而卻總覺得好像隻過了片刻之久,在這洞中似乎能讓人忘記塵世間的一切還有時間的存在,甚至他們自己到底是在塵世間還是在另一個世界也全然不知,真正是俗我兩忘。
當(dāng)大家都沉醉在這個世界中時,忽聽獨巨悠然道:“走吧,已經(jīng)是深夜了。”說著率先往洞外走去,漂遊子緊跟其後,其他人稍愣了愣,也跟著走了。
走出洞外,一抬頭,果然見月光已至中天,腹中早已饑腸轆轆,獨巨在洞口的大石處伸手摸了摸它的頂部,隨即便聽到一片機括啟動時從地麵傳來的沉悶刺耳的摩擦聲,洞口慢慢地閉合了,猶如最初所見的一樣。
大家找了個草地圍成一圈坐下,取出所帶幹糧大吃起來,除少數(shù)幾人外都是狼吞虎咽,因為都餓壞了,吃完後便倒頭而睡。
月光下,獨巨躺在草地上仰望月朗星稀的夜空,在他不遠(yuǎn)處的漂遊子靠在一棵樹上,不知在沉思著什麼。
過了沒多久,漂遊子忽然問道:“師傅,難道玄冰劍隻能是在坐化之時才能用的嗎?”
獨巨反問道:“你認(rèn)為呢?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今天帶你們來這裏,隻是想讓你們知道你們之中有的人將來的歸宿可能是這裏?”
漂遊子閉眼默想一會兒,忽然睜眼道:“將全身真氣釋放出來不一定是從全身各處,也可以隻從身體的某個部位……”
獨巨不說話,隻是看著他,靜待他的下文。
漂遊子續(xù)道:“應(yīng)該也可以從手掌間釋放出來,再以內(nèi)力催逼,將其化作冰劍,這樣握在手中就成了一件兵器。”他又閉上眼睛道:“最先成形的是劍柄,而後是劍身,劍刃……”說著就沉浸在仿佛就在眼前的幻想之中。
和他同樣處在幻想之中的,是又不知在做什麼噩夢的奇天雲(yún)。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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