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石大步走進陸府,問了下家丁,知道一向活潑好動,但最近幾天卻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半天不出門的陸曉清被司馬風叫去逛街吃東西去了。心裏總算放下了一塊石頭,他走進大廳,見陸先機正端坐大廳愁眉不展,顯然是因為對陸曉清目前這種狀況束手無策。
沉石關閉大門還沒來得及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道:“師傅,有二師弟的消息了!”
陸先機正愁眉緊鎖,忽聽這話,猛然抬起頭來吃驚道:“你說誰,你二師弟?”
沉石點頭道:“就是他,前幾日在鑄劍穀附近的一個村子裏曾遭強盜洗劫,匪徒大概有數十人,事後村裏一個姓孫的便匆匆搬走了。”
陸先機疑惑道:“姓孫的?你能肯定他就是你二師弟化名的,會不會是弄錯了?”
沉石很肯定地道:“沒錯,他是數年前才搬到那個村子的,據說他常常在酒醉之時說他曾與一王公貴族子弟比武,結果那人被他打得重傷不治,而他家也被滿門抄斬了,隻有他逃了出來,因為是醉話,沒什麼人相信,隻有經常跟他在一起喝酒的,一個村裏的屠戶信以為真。那晚洗劫村子的強盜也明言隻要交出他,便饒了全村人,顯見是衝著他一個人的,可見他說的醉話都是真的。”
陸先機沉吟道:“你二師弟雖然在我門下沒學過幾年武功,但也是有些根底的,既然是衝著他一個人的,想必那些被派去殺他的強盜身手一定不差,村子裏的人都尚武吧,不然的話,難道就憑他一人之力就能擊退數十名強敵?”
沉石嗬嗬笑道:“師傅你一定想不到,村子裏尚武的人其實並不多,二師弟和村子裏的人之所以能躲過那次襲擊,其實是因為有貴人襄助。據說那晚突然殺出了一個神秘人,村民們說,這人揮舞兵器一路衝殺,根本沒有人能擋得了一招半式,竟然一直殺到騎在馬上
的強盜頭領那裏,將他的長刀都挑飛了呢。強盜被趕跑之後,那人也跟著就失蹤了。”
陸先機先是有些驚訝既而恍然道:“難道是鑄劍穀的人出手相助的?”
沉石搖頭道:“雖然說當年二師弟的仇家追到鑄劍穀時,沒找到他的人,或許也受到了鑄劍穀的人的庇護,但是那小村離鑄劍穀徒步也要走上半天路程,兩地之間也沒什麼來往,而那幫匪徒本就是突然來的,就算村民們趕著將消息告訴給鑄劍穀,請他們來幫忙,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村裏早被洗劫一空了。”
陸先機詫異道:“如果不是鑄劍穀的人及時趕到,那是誰救了這個村子,那個神秘人又是誰?”
沉石也是不解道:“弟子也不知道,隻是聽說當天曾有一個少年到過那村子,但是晚上的時候他便消失了,之後村民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不過因此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之處,所以很少有人記得他的相貌,也沒人知道他的姓名,隻知道他很年輕,而且身上還背著一個很奇怪的包裹。”
陸先機拍掌道:“呀!莫非那少年就是奇天雲,他從高高的山崖上墜落深深的江水之中,又死裏逃生了?”
沉石點頭道:“聽村民們這麼描述,我也覺得那個少年應該就是他了,真想不到他還真福大命大,掉進那麼深水流那麼湍急的江中都能安然無恙。”
陸先機猜測道:“難道那晚上救了你二師弟的人就是奇天雲?”
沉石驚奇道:“師傅為什麼會認為是奇天雲所為呢,他若真有那麼厲害,當日又怎會被師妹偷襲成功呢?”
陸先機歎道:“我也隻是猜測而已,驅走強敵的那神秘人絕不是鑄劍穀的人,他們做事一向是光明正大的,況且能如此迅速地結束戰鬥,且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抽身而退,在鑄劍穀恐怕隻有鑄劍師才有此功力,但是對付幾個小毛賊根本用不著他親
自出馬的。自從我第一次見到奇天雲就覺得此人有些不簡單,上次你跟我說起清兒殺他的經過,我就更覺得此人有些不可思議了。”
沉石恍然道:“師傅指的是師妹本要刺到他腦袋上的斷劍,在我還沒來得及擊退時,就忽然裂成碎片飛散開了,後來我想給他把脈時卻總是被一股莫名的真氣震開吧?”
陸先機點頭道:“是啊,此人的遭遇總是讓人匪夷所思,我倒覺得像他那樣的人若是突然神秘地出現,又神秘地離開反倒不是什麼怪事了,隻是不知他有沒有這等能耐了。”
沉石長籲一口氣道:“二師弟這次逃過一劫,總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吧,但願今後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就好了。”
陸先機正要感歎一聲時,忽聽院子裏家丁們嚷道:“小姐迴來了——!”忙起身來揮揮手道:“走,去看看這丫頭好點了沒有。”
沉石笑了笑,沒說什麼,跟著出了大廳。大門裏,隻見司馬風正拉著已喝得有些醉意,還嚷嚷著要再喝的陸曉清走進大院。
奇天雲正躺在大樹下乘涼,他在山上轉了幾天,還沒找到下山的路,暫時不打算再走了。山上的風很大,吹在身上讓人渾身輕鬆,非常愜意,頭枕著滾圓的劍匣,差點就要睡著了。
然而,天不作美,在這個時候,竟偏偏傳來一陣煩人的吵鬧聲,這聲音是從那邊山下傳來的,漸漸地越來越清楚了。奇天雲正想堵住耳朵,但卻聽到下麵有人嚷道:“殺了他——!”這下睡意全消了,忙一骨碌爬起來,往山下一望,隻見幾個帶著弓箭的騎馬的人正遠遠地驅趕著前麵那人,一邊還叫嚷道:“殺了他!殺了這突厥狗!”
奇天雲見那人無論是穿著還是神情,都與中土人士大不相同,原來跟以前見過的阿依奴兒一樣,都是***,隻是他跟那些騎手到底有什麼過節呢?
不過看那些
人鮮衣明亮,看來都是養尊處優之輩,未必就是因為有什麼深仇大恨才會追殺那人的,他皺了皺眉頭,將劍匣收在背後。
被後麵的追兵追得氣喘籲籲的高鼻子突厥漢子,見前麵乃是一麵高山,似乎已是窮途末路了,但定睛望去,見左方有一片斜坡,頗為凹凸不平,上麵留下了一個個凹坑,正好做踏足之用,便一口氣跑過去。
趁追兵還有老遠才追到這裏之前,他一鼓作氣爬了上去,但是等他一直往上爬,還有一段距離便能到達山頂時,卻忽然傻眼了:上麵有將近一人高的地方是陡峭的石壁,根本沒有可借力之處,雖然起來差不多就能伸手夠到山頂,但是山頂那塊地方光禿禿的,也沒有抓手的頑石樹木什麼的。
這可怎麼辦,追兵眼看著就要趕到了,若是困在這裏的話,不用等他們上來,一頓亂箭也能要了他的命了。
那些騎手遠遠地瞧見了***的窘況,便齊齊大笑起來:“哈哈——這突厥狗看來要成了咱們的箭下亡魂了,你們說要不要給他超度啊,哈哈——!”
“想我大唐雄師直入突厥境內,擒獲頡利可汗,那是何等壯麗,這突厥狗居然敢出言詆毀我大唐雄師,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真該死,今日便讓大爺送他一程吧,哈哈——!”
笑聲一陣陣傳來,突厥漢子焦急地望往山頂,又望往身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是偏偏又無法可施,就在此時,忽然聽到山頂有人衝他沉聲喝道:“快上來!”
突厥漢子一聽山上的人說的是漢語,便驚恐地往上麵望去,心想莫不是被他們在前麵攔截了,但是見上麵那個唐人並沒有要趁機落盡下石的意思,隻是彎下身衝他伸出了手,不像是下麵那些人的同夥,猶豫再三,便咬牙往上伸出手去。
奇天雲一把抓住他的手,一使勁,將他的身軀往上拉高了一截。他的雙
手和前胸都到了山上,便一手拉著奇天雲的手,一手盡力抓緊光禿禿的地麵。奇天雲便用雙手抓著他那隻手猛地往上一拉,整個人都拉了上來,倆人一齊倒在山上大口喘氣。
還沒歇一會兒,就聽到喝罵聲已到了山下:“突厥狗!突厥狗的奴才!”顯然是看見幫突厥漢子脫困的是一個唐人,順便也將他罵上了。
奇天雲起身來道:“快走吧,他們有弓箭呢。”突厥漢子一骨碌爬起來,扭身就跑。奇天雲跑在後麵,還沒跑出兩步遠,就聽背後“嗖!”的一聲,一支勁箭朝背後射來,速度極快。奇天雲沒去理會它,隻顧著往前跑去。勁箭很快便射到了奇天雲的身後,但是剛要射到劍匣時忽然就被彈開了,快速往山下墜落。
山下的騎手們見這一箭射不中他,知道再也沒機會了,便憤憤地大罵著:“突厥狗!突厥狗的奴才——!”然而當勁箭墜落在鬆軟的泥土中時,竟莫明其妙的斷成了細碎的一截一截的了。
他們都驚呆了,要知道這實心箭桿子可是精鐵打鑄成的啊,就算是一個大漢用力拗,也隻能將它拗彎而已,要想拗斷談何容易,更別說斷成這樣了,這是怎麼迴事呢?
他們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了半天,忽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猛然往山頂望去,奇天雲的人影早就不見了。
突厥漢子一路狂奔,直到跑進山林深處這才停下來大口喘氣,扭頭見剛才拉他一把的人也在附近歇息。待唿吸轉為平和之後,才走前幾步操著一口有些饒舌的漢語道:“多謝朋友剛才仗義襄助,在下就此謝過了,咱們後會有期!”說著轉過身去就要走。
但是卻沒聽到他有任何反應,微微有些奇怪,迴過身去,卻見他呆呆地在那兒一動不動,微風吹拂著他的衣裳,有些淩亂的黑發在風中飄動,更顯得他本人是多麼得孤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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