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人像是根本不知道奇天雲在注意著他們似的,依舊顧自低頭喝酒。雖然仍有些懷疑,但奇天雲還是收迴了目光,開始考慮眼前之事。
李雲山自從成了韓誌如的仇人之後便沒過過什麼舒心的日子,如果有的話那便是娶了煙蓉之後,以及如畫解除體內毒質的之後,說起來也不算太長。不過韓誌如總是會在危急的時刻突然襲擊李雲山及他身邊的人,這次未必會讓如畫順利地生下嬰孩,如果韓誌如能阻止得了的話,那將是對李雲山莫大的打擊。
而李雲山如果想要報仇的話,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無法與韓誌如——紫毒門的副門主相抗衡,而韓誌如之所以會有今天這樣顯赫的地位,說到底也是拜他所賜,這真是讓人覺得很諷刺的事情。
直到奇天雲也哈欠連天地迴房去時,那幾個人這才抬起頭來,目送著奇天雲的背影離去。
整個晚上都沒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發生,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圍坐在一起吃早點的時候也還是好好的。然而奇天雲心頭卻感覺到的那股陰影始終縈繞不去,特別是當他無意間扭轉頭去,發現昨天那幾個商人依然坐在那個角落裏,因為都是低著頭,也看不清臉麵,隻能看到側影或是背影,其中一個背影看來極為眼熟。
奇天雲轉過頭去,不再望著他們,他已得到了一個並不很明確的答案,隻是還有些費解。
一行人就在大街上轉悠著,其實這裏的街市跟其他地方的也沒什麼兩樣,隻不過人的心情不同時,看事情的眼光也隨之不同了,在煙蓉等人看來,街上各種各樣的貨攤,熱鬧的人群無不透露著喜慶之色。
聽著她們歡喜的聲音,李雲山不知不覺也沉入其中了,然而一扭頭卻見奇天雲臉上依然掛著一抹憂色,便道:“奇兄在想什麼呢?”
奇天雲搖搖頭道:“沒什麼。”那人的背影不由得讓他想到,那群騎馬
奔過他們身旁的騎手中最後一人的背影,真是他們嗎?在李雲山一家滿心期待的好事快要降臨的時候,突然間一股神秘莫測的陰影便將他們全家都籠罩住了,而他們尚且全然不明呢。
讓人最傷心難受的往往不是厄運接二連三的來襲,而是在苦盡甘來之後,以為一切都要複歸於平靜之中時災難卻突然降臨。奇天雲也很想認為這隻是他自己的胡亂猜測而已,然而隻要一想到他們全家的那種溫馨的氣氛,以及這種忽然彌漫而來的感覺極不和諧地雜糅在一起,便難以釋懷,不過憂慮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正走著,奇天雲忽然問道:“李兄,你們離家已經多久了?”
李雲山正被如畫拉著去一個小玩意鋪看了老半天,便隨口答道:“自從上次一別之後便一直都沒迴去過,想必也有數月之久了吧。”
奇天雲便道:“既然已經出來有好幾個月了,也該迴去了吧,現在是時候做些臨產前的準備了。”
李雲山有些好笑道:“離臨產還有一兩個月呢,這麼著急做什麼,倒像是奇兄要做父親了。”
奇天雲卻道:“你們天天在外遊玩,每天都把這等大事拋在腦後,等到產期將至要迴去的時候再做準備,恐怕就要手忙腳亂了。如果暫不迴去的話,倒不如找個地方暫住下來慢慢打算一下,還是少到熱鬧之地閑逛為好,隻要稍微出點亂子也夠你忙的了。”
李雲山正想說現在還不用著急,此時卻見街上迎麵一輛馬車飛奔而來,行人紛紛避往一旁。如畫正想到街對麵去看看,才走到路中間便遇上了馬車,蹣跚著想走到一邊去,然而因為走得有點急,身軀便有些搖搖晃晃的,偏偏煙蓉和小梳子都被一個賣樂器的鋪子吸引住了,一時沒注意到她。明明隻要再往前跨出兩步便能避開了,然而越是著急越是走路不穩。
馬車很快便要駛到跟前了,李雲山忙一個箭步上前
攙著如畫將她拉往一旁,“嘚嘚”的馬蹄聲劃過耳畔,馬車幾乎與他們擦身而過。
如畫靠在他懷裏微微有些氣喘,而李雲山則瞪著飛馳而過的馬車後背,就在馬車經過的一剎那,一陣心悸沒來由地湧上心頭,這數個月來他一直都處在喜悅放鬆的境地當中,借著喜事他也試著放下原本壓在心頭的大石。本來也是一直安然無事的,但此時他卻真切地感覺到,隨便一場意外便能給他帶來致命的打擊。
馬蹄聲已越來越遠了,直到此時小梳子和煙蓉才發現如畫不在她們身邊,忙轉過身去,卻見李雲山摟著如畫正望著漸漸離去的馬車發愣,忙快步走上前去。
李雲山朝她們揮揮手道:“沒事,剛剛那輛馬車過去了。”
煙蓉關切地上前道:“沒摔著吧?”
李雲山搖搖頭,然而臉上卻是掩不住的凝重,他隨即指指前麵道:“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息一會兒吧。”
一行人在一個小茶攤駐足,坐下喝茶時,受了點驚嚇的如畫額頭冒出些許冷汗,抬起衣袖剛要擦時,多年來一直負責照顧她的小梳子忙摸出手絹替她擦汗,然後端著一碗熱茶小心地遞到她嘴邊,稍稍泯了一口,胸口這才有些放鬆了。
李雲山端著一碗茶,也不知想到了些什麼,手停在半空,竟遲遲沒有喝下。
煙蓉見他像是在煩惱什麼事情,便柔聲問道:“相公在想什麼呢?”
李雲山放下茶碗,若有所思地道:“咱們出來已經有些時日了,若要迴去的話,恐怕至少也得一個月了,而且長途奔波,難免不會再出什麼岔子,不如咱們就在這附近找個清靜的地方先住下吧,如畫也要慢慢休養一陣子了。”
煙蓉也對剛剛發生的事情有些擔憂,便也同意了。李雲山便起身去尋摸合適的住處,他並沒有叫奇天雲跟他一起去,因為心中實在有些不放心,有個人在此照應一下也是好的。
奇天雲才坐了一會
兒,那種感覺又突然襲來了,環顧了下四周,沒發現什麼,不過在這喧嘩的地方也很難發現隱藏在暗處的不尋常之處。他顧自一人坐著一張桌子,跟如畫她們坐在另一桌的煙蓉見他似乎每次都是獨身一人漂泊著,也聽他說起過他有心上人,但他們好像總是不在一起,便好奇道:“奇大哥,你那位怎麼沒跟你在一起啊,你們該不會還沒和好吧?”
奇天雲正凝神注意著四周,忽聽此話,便愣了一愣,見煙蓉望著他似乎很想知道的樣子,便苦笑道:“嘿嘿,有些人就應當獨來獨往的,就拿你相公來說……”他本想說李雲山不該帶著一家人出外遊玩這麼久的,然而說到這裏,瞧見煙蓉有些不快的眼神忙打住了,李雲山如今都有兩位夫人了,他還說人家應該獨來獨往,那不是咒人家嗎?然而這一打住,不由得更加讓人家猜疑他是說李雲山不該有娶妻生子的福分。
煙蓉是一個很大度的女人,不然的話,也未必就容得下如畫嫁入李家,然而她再大度卻也不會喜歡別人對她說這等難聽的話,還好正在喜慶的當兒,奇天雲也並非什麼全然不相幹的人,便也隻是笑笑就當它過去了。
奇天雲差點就說了惹人不高興的事情,便隻好不再多說什麼了,免得言多必失。不過卻也沒有因此而放下警惕,即便隻是稍縱片刻,不消多久,陰影便重又襲上心頭,當他望著煙蓉等人的時候,隻感覺在甜蜜的氣氛中,這種陰影一直彌漫在她們四周,然而,悄無聲息地緩緩漫延著似乎將他也籠罩住了。
一行人就坐在茶攤有說有笑地等著李雲山,太陽漸漸偏斜了。當西邊的天空現出紅日時,李雲山才匆匆地走來了。煙蓉忙迎上去道:“找到地方了?”
李雲山坐下隨手倒了一碗茶灌了下去,這才長出一口氣道:“總算找到了,小鎮上有一位張員外因為搬到別處去住了,老宅子都
賣了,隻是還有一間不大的雅居暫時還沒找到買家,我看了下,是在林中的,挺清幽的,離鎮上也不是很遠,夠咱們幾個人住的,我已經買了下來,裏外都打掃了一遍,明天再去置辦一些東西就可以住進去了,等忙過了這一陣子咱們再賣給別人好了。”
煙蓉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又稍稍坐了一會兒,天色便已黑了下來。當晚他們才一跨進店門奇天雲便建議找張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吃飯。正在等上菜的當兒,店中走進幾個人來,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往裏走。
奇天雲將這幾人掃視了一下便轉過頭去不再朝他們看,雖然換了衣服,但奇天雲還是在他們當中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來得好快啊!不過他並沒有將自己的猜測,告訴正在和煙蓉一起籌劃著一切的李雲山。他們議論時頗為高興,雖然隻是個臨時的住處,但也該好好地規劃一下的。有時候如畫和小梳子也會興致勃勃地**去。
奇天雲正對著牆壁而坐,時不時地感覺到背後若有若無注視的目光,隻是有些微弱,因為關注他們的人並沒有十分地表露出來。
真沉得住氣,也不知會選在什麼時候下手呢,這一路上本來應該有許多的機會的,但他們……奇天雲覺得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他們總不會沉住氣等上一兩個月再下手吧?既然已經跟在眼皮子底下了,必定是在尋找最致命的時機再下手,但絕不會是一兩個月後如畫臨產之時,那又會是在何時呢?
菜已擺上了桌,李雲山先喝了一杯道:“都說趕早不如趕巧,這迴要不是我無意間在首飾鋪旁經過時,聽到他們議論張員外要出售雅居的消息,那處雅居恐怕早被別人給買走了,真要是一家一家打聽下去,我看沒有幾天工夫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合適的呢。”
一聽這話,奇天雲原本低垂著頭緊閉著的雙目忽然睜開了,猛然意識到危險即將來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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