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這迴使的力道比起先前大了許多,西門傘身在半空中,運力不便,頗有不利之處,便也不想與他白白較力,便鬆開了腳底的長索。“嗖!”的一聲,長索如靈蛇入穴般靈巧地飛入老頭的衣袖中,隻見他身形稍動,人已在數丈之外了,轉眼間便消失無蹤了。
借著先前下扯的力道,黑傘急劇下落,幾乎在落地的同時,黑傘收到了背後,西門傘穩穩地在當地。
奇天雲又朝老頭退卻的方向望了一眼,便朝西門傘走去,一邊還問道:“伯伯,你怎麼來了?”
西門傘也反問道:“這該是我問你的話吧?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奇天雲莫名其妙地撓撓後腦勺道:“我是被剛剛那個襲擊你的人,設陷阱劫持到這兒來的。”
西門傘見他並沒有露出任何的憤慨之色,可知並沒有受到怎樣的迫害,本想問問這其中的經過時,卻見奇天雲身後有一人正朝他跑來,一邊還叫道:“奇兄!”
奇天雲扭頭望去,忙道:“哦!展兄你來了?”
來人正是展隨空,他走過來時,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先瞧見了在奇天雲身後的西門傘,不由得住了,定定地打量了一會兒,便恭敬地道:“西門莊主。”
西門傘也記起了這人便是當年到山莊裏麵取劍不成,反而武功大減的展隨空,便點點頭道:“你總算迴來了,這迴不會再出去亂闖了吧?”
展隨空愣了愣,隨後便苦笑了一聲,也不作辯解,隻是指引了一下道:“今日有幸,兩位可有興致來寒舍一坐?”
西門傘道:“可是你的老家?我記得那裏已經空了有些年頭了吧?”
展隨空笑道:“正是,想不到西門莊主還記得那麼清楚呢,兩位到寒舍一坐,真令蓬蓽生輝呢,請!”說著就在前引路。
小木屋中,圍著一張簡陋的
桌子,就著一壺酒,三人舉杯而飲,鹿兒則在一旁跑來跑去的,在如此小的木屋裏,便讓人覺得甚是吵鬧,展隨空本想叫鹿兒到外麵去玩耍,但是西門傘卻叫他不必如此,還饒有興趣地瞧著鹿兒拿屋裏的各種擺設當玩具,而且玩得不亦樂乎。
看了一會兒後歎道:“當年,我那位朋友帶他的兒子來山莊裏找我下棋,那時我曾想我要是有那樣一個兒子,走到哪兒都可以帶在身邊就好了,不過現在看到你這個兒子,我倒想若是有這樣一個兒子,能安靜地呆在家裏,不出去惹事情就好了!”
展隨空嗬嗬笑道:“莊主若是有興致,不妨收鹿兒作義子如何?”
三人都笑起來了,一起看著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鹿兒。過了一會兒,展隨空卻忽然問道:“卻不知莊主方才所說的是何人之子啊?”
奇天雲聞言,頗有些窘迫,而西門傘瞧見他那樣子,也沒多說什麼隻是笑笑而已。
展隨空察言觀色,馬上明白了他所說的其實就是奇天雲,而那次奇家父子到山莊之行應該也就是山莊撤莊之時了,這之間的重大變化旁人可就難以猜測了。
“對了,”奇天雲想起先前西門傘還未迴答的問題,便又提起道,“西門伯伯,你這次究竟為了什麼事又要來這裏啊?”
西門傘歎了一聲道:“還不是為了替鑄劍師找隕鐵嗎,上次沒能從山莊裏取得此物,迴去之後,他便想去遊曆各地山川大河,尋摸一番,可是他已有多年未曾出穀了,年紀也大了,迴鑄劍穀之後,他的弟子們都勸他不必親自去,他們可以代勞,可是他又不放心,所以我才提議叫他的弟子們先去找找看,我再到這邊來想想辦法。上次我二人從山莊入口進去隻到山腳下便撤出來了,所以這迴我想乘傘從上麵飛到山上去,誰知
道,唉!”
展隨空驚訝地道:“難道山莊裏的寒風竟刮到很高的天空去了嗎?”他剛才見黑傘飛的高度幾乎快要趕上空中飛行的**了。
西門傘點頭道:“是啊,我試著緩慢往山頂降落,誰知隻要一靠近,就能感到一股寒氣衝天而起,幾乎快要將黑傘吹亂了方向了,未免困在裏麵,我隻能先從山莊的上空離開了。”
“哦!我想起來了!”奇天雲猛地拍了下腦門,他從懷裏掏出一塊隕石,先前本來還想送到鑄劍穀去的,但是後來隻顧著想找個地方和林雪一起定居,居然將這種大事給忘了,忙遞到西門傘麵前道,“西門伯伯,你看,是不是這種石頭啊?”
西門傘拿在手裏仔細打量了一番,憑著往昔的記憶,馬上記起,這果真就是山頂上散落在隕石附近的碎片!霍然抬起頭來瞪著奇天雲道:“正是這個!你是怎麼找來的,莫非——”說著,話語便突然打斷了。
奇天雲點頭歎了一聲道:“是啊,這是我山頂無意間撿到的,本來還想送到鑄劍穀去,但是後來卻忘了。”
西門傘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隕石,然後才問道:“你真的進到山莊裏麵,還登上了山頂嗎?難道你沒有被裏麵的寒風擋住了去路嗎?”
奇天雲意興蕭索地道:“當然有啊,才一進去就感受到了,越往裏走越是冷,走到後來我差點就凍僵在路上了,我是迷迷糊糊地走到山頂的,不過山頂的風反倒不是很大。”
西門傘想了想又道:“你到山頂走了一圈,然後就下山,出了山莊?”
奇天雲似乎不大願意提起在山莊發生的事情,而事實上,他再次到山莊裏本來是想讓自己一直心存的疑問獲得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是目的非但沒有達到,反而卻又多了些迷惑。世人想從虛無之中獲得明確的答案,是
否終歸是要失敗的呢?
世間有許多東西也總是以隱秘的麵貌出現在世人麵前,倘若不是如此,反倒會成為一件怪事了,而能使一個人或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得以長存的,往往便是一些難以索解的秘密,其中的道理也並非任何人能在一夕之間領悟得了的。
一旁的展隨空見狀便道:“奇兄在山莊裏麵待了一個晚上,我也在山莊外麵等待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我才見他從山莊裏麵出來呢。”
西門傘聞言看了展隨空一眼,隨後又盯著奇天雲,無論如何,這在江湖中人看來絕不是一件小事,即使對西門傘而言也是如此,他此刻正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奇天雲。
其實一直以來,西門傘對於沒有任何人的教授,而奇天雲卻能做到那些武林名宿全都做不到的事情,這一定是由於機緣巧合,又或是冥冥之中注定發生的,卻很少想到這是受一種神秘的力量的庇護。
而現在對於衝破寒風的阻撓到達山頂這樣一件,並不亞於當年取劍的難度的事情,西門傘是親身體會了一番,眼下他隻能將此理解為是一種神秘的力量,阻止了所有人靠近隕石附近,而也正是此種力量默許了奇天雲能靠近它,不過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了,即使像西門傘那樣見識廣博之人,也無法在一時半刻之間參透其中玄機。
西門傘已將這些想法暫時留待以後去思考,繼續問道:“你在山頂上呆了一個晚上?你在那個冷清清的地方做什麼呢?”
奇天雲悵然道:“是不知該做什麼事情,所以我就在隕石上坐了一個晚上。人是不是靠近空虛之地,整個人便會浸沒於空虛之中呢?西門伯伯,你說是不是凡是想以明確的想法去理解空洞無邊的境界的做法,都是緣木求魚無濟於事呢?”
西門傘歎了一聲,並不迴
答,端起酒來低頭喝了一口。展隨空卻頗有些不解道:“奇兄你在說什麼空虛之事呢,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奇天雲苦笑一聲道:“既然是空虛之事,我又怎麼能用貧乏之語說得清楚呢?你當我是先知啊?”
“爹!爹!”一旁玩耍的鹿兒忽然放下手中的玩物,走過來扯著展隨空的衣衫道:“爹,我肚子餓了。”
展隨空愣了一下才道:“我都忘了,今天咱們在家裏吃,兩位先在此等待吧,我去買點食材,去去就迴。”
西門傘卻起身道:“要去一起去,我也正好趁此機會活動下筋骨,咱們走吧。”
他們三人在前漫步,而鹿兒則橫衝直撞地在人群中亂擠,街上總有人看到他們三人時眼中露出驚疑的目光。他們分兩路去購置食材,展隨空和鹿兒一路,奇天雲和西門傘則是另一路。
展隨空經過一間酒家時,無意間聽到裏麵的人正在談論著西門傘,便裝作路過在門外仔細地留意著。剛開始沒注意到有什麼,然而過了一會兒,耳邊便聽到了一些聳人聽聞之語。
酒家內有人推測說那把在山莊裏鎮守了近百年的寶劍,其實已經到了西門傘自己的手中。其他人紛紛表示異議,都說西門世家有規矩,絕不自己占有此劍,西門傘應該不會破壞規矩才是。
但是那人又說,江湖中真正熟悉此劍的劍性之人莫過於西門世家的人,而西門世家世代鎮守此劍,或許已漸漸摸到了關於此劍的駕禦之法,而西門傘一旦悟出了此中道理便將劍取走了。而江湖傳言所說曾見過的那位黑衣的劍主說不定就是他自己。
如此說法,已漸漸為周圍的人所認同,都覺得大有可能,隻不過西門傘既然得了此劍,卻為何總是藏著掖著的,總不肯拿出來示之以人呢?並且他重現江湖到底有何目的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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