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於、杜兩人早已暗中計議妥當,一見麵就發出致命的一擊,一麵向場中行走,一麵運集功力,人到現場,已然提聚了十成功力。
黑、白雙煞露出怯意時,正是他們對敵意誌力最弱的時刻,杜望月掌握了時機,示意於承誌全力出手。
果然是一擊成功,先聲奪人。
黑、白雙煞身後,排立著十個勁裝武士,他們未料到竟會有人敢先對廠衛發動淩厲的攻擊,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兩個率隊的三檔頭就倒臥雪地的血泊中。
一聲厲嘯劃空而來,有如天馬行空一般,落在了杜望月和於承誌麵前,是一個身著黑緞子狐皮長袍的五旬老者。
來晚了,黑、白雙煞,已經死亡。
一舉殺了強敵,杜望月和於承誌也非十分輕鬆,他們集聚了畢生的功力,做此一擊。雖然達到預期的目的,但兩人也累得直喘大氣,不得不閉目調息。
如論實力,黑、白雙煞應該有和兩人鏖戰數十合的力量。
如果黑、白雙煞不是先露怯意,準備召請救兵,杜望月和於承誌也無法一擊得手。
這成功的一擊,簡直把十個廠衛嚇住了,呆呆地站著,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變。
那黑袍老者如飛而至。
兩個身著勁裝的大漢,也疾掠而來,分站在黑袍老者兩側。
黑袍老者手中提著一根竹杖,把黑、白雙煞的屍體翻動了一下,道:“是誰殺了他們?”
“我!”杜望月快速地運功調息,體能已恢複了十之七、八,睜開眼睛,投注在黑袍人的身上。
隻見他麵如滿月,花白長須飄拂前胸,頗有仙風道骨的味道,隻是雙目殺氣逼人,破壞了他相貌的格局,看上去就有些冷厲逼人了。
“殺人償命,天下至理,你自刎了吧!”黑衣老者手中竹杖微一挑動,竟把黑、白雙煞屍體拋起了一丈多高,被排列身後的黑衣人一把接住。
“把他們運入枯樹林中埋了,不能讓他們曝屍官道上!
杜望月極為搜索腦際,但卻一直想不起其人身份。
於承誌、吳鐵峰、岑嘯虎都在思索,但卻沒有人想出他是誰?奇怪的是又有著一種模糊印象,似曾相識。
“諸位看夠了吧!”黑袍老者道:“事實上,我們沒有見過,但老夫對四位卻不陌生,四位雖然易容化妝,卻無法逃避過老夫的雙眼。”
四大捕頭盡除去臉上的藥物,恢複了本來麵目。
“閣下似曾相識,但吳某又確未曾見過,這其中有些什麼原因呢?”
黑袍人淡淡一笑,道:“這就是我們大不相同之處了。我也未見過四位,卻能識出四位身份,你是吳鐵峰、他是杜望月……”
他指出四大捕頭姓名,竟是一個也沒錯。
杜望月略一沉吟,道:“這又何足為奇,隻要取到我們四人的畫像,任何人都能辨認出我們的身份,而四大捕頭的畫像,取得又十分簡易!
但聞蹄聲得得,南、北兩路,都有大批人馬趕來。
北下的一批,立刻把鏢車圍了起來,人數三十多個,為首的是一個五十左右的青袍老者,身後兩個中年人,再後麵是三個腰束藍帶的中年人,各率八個黑衣人,把鏢車團團圍住。
他們雖然無特別的標識,但層次分明,一眼之下,就可以分辨出,那老者是領頭的人物,大概是大檔頭了,三個帶隊的,大概是三檔頭,這是一批穿著明顯的廠衛人馬。
譚文遠一見那青袍老者,不禁打個哆嗦,道:“原來黃大檔頭閣下!”
青袍人淡淡一笑,道:“你認識我?那就說說看,我是誰?”
“七步追魂黃國龍,黃老爺子!弊T文遠道:“青龍旗下大檔頭,天下有誰不知。” t〤ㄒ合磼ㄒ〤ㄒh亅
黃國龍笑道:“老夫既有這麼大的名氣,唉!隻好大方一點了。譚文遠,帶著你的鏢師和越子手滾吧!老夫不為難你。”
“大檔頭,我們收人家的保費啊!”譚文遠道:“行有行規,他們如果是犯了法……”
“我已經放過你了……”黃國龍道:“仁盡義至!你不肯接受,那就不能怪我了!蹦抗庖活櫳磲岱至械膬蓚大漢,道:“給我殺!”
兩個大漢恭恭敬敬答應一個是字。
三個腰束藍帶的人,當先向前衝去。
二十四個廠衛,眼看三個三檔頭,向前衝去,大喊一聲,包圍了上去。
八個趟子手四個鏢師,早已布署好迎敵陣勢,揮動手中兵刃展開了一場廝殺。
入選廠衛番子,都有相當的武功。三檔頭,更是在江湖上有著相當名氣的高手,八個趟子手一個要分拒三個人,應該早就被殺了。
但他們迎敵的方式,是互為依持,四個鏢師武功強,分別接應,廠衛人多,反而用不上力,大部份的人,無法出手。
一時之間,竟然形成了一個僵持不下的局麵。
黃國龍看了一陣,怒道:“住手!都給我退下來!
眾廠衛應了一聲,撤退十尺。
望了左、右兩個中年大漢一眼,道:“你們兩個出手,人多手亂,鬧成了大笑話,限在一盞熱茶工夫之內,給我全部殺光!
兩個人應了一聲,飛身離鞍,人在空中,刀已出鞘,撲向兩個趟子手。
兩個趟子手剛剛舉起了手中兵刃,刀刃已越頸而過,鮮血噴成一道血柱,把人頭衝起四、五尺高,屍體和人頭,同時跌落在雪地上。
江坤、馬華一劍一刀趕過來,已是慢了一步。
但兩個二檔頭,並未給江坤、馬華出手機會,迎麵劈出三刀,又把兩人逼退三步。黃國龍點點頭,道:“這還像是個殺人的樣子!”
周行、嚴笙趕過來,準備合力迎戰兩個二檔頭了。
譚文遠也拔出了七星刀,向四個鏢頭靠過去,他目睹了人家離鞍、拔刀、取首級的手法,心中明白二對一也未必是人家的敵手,加上自己一把七星刀,也許還可能多支撐一刻辰光,四大捕頭如能殺退強敵,迴來支援,也許還能保住性命。否則今天是死定了局麵。
“楊隱、唐俊,你們加把勁!”黃國龍道:“十招內殺了他們五個,白虎旗長親自出馬,咱們不能輸給他們,青龍旗隻出動大檔頭和兩個二檔頭,照樣把事情辦得風風光光!
譚文遠一顆心完全吊了起來,原來兩位二檔頭,竟是江湖上顯赫一時的兩大殺星楊隱、唐俊,勿怪出手就取人首級,如同探襄取物。譚文遠心中明白了,就算黃國龍不出手,廠衛也無人幫忙,也無法支持十個迴合,迴頭對蓬車喊道:“吳老爺子交代我保護女眷。不過。我們遇上了江湖高人,恐怕很難完成吳老爺子的吩咐了!
楊隱、唐俊,聽他讚美自己是江湖高人,心中很愉快,未立刻出手,任他把話說完。
目光一掠六個活著的趟子手,道:“你們也走吧!我和四位鏢師擋他們一陣!
六個趟子手苦笑一下,道:“總鏢頭,走不了的,二十七位高手在側,虎視耽耽,豈肯放我們生生離去!
“譚文遠,老夫放你,你們不肯離去!秉S國龍冷冷接道:“現在,才想到性命要緊,未免是有些悔之晚矣!你們不願自戕,可以閉目受死,老夫讓楊隱、唐俊出手點你們的死穴,不但可以留個全屍,而且,死得也不痛苦!
“死了就是死了,也不能再死一次!弊T文遠道:“黃老爺子的盛情,在下隻有心領了!”
“總鏢頭視死如歸,確有大丈夫的氣慨!”隨著那嚦嚦鶯聲,車簾啟動,走出來小雅、小文。
兩位姑娘手中執著長劍,臉上帶著笑容,緩步行了過來。
“這是玩命流血的事,和女人沒有關係,兩位姑娘快請迴到篷車上去!弊T文遠急急說道:“黃老爺子是大人物,不會殺女人的!”
“總鏢頭是個好人!”小雅道:“黃老爺子,就不一定有那麼好說話了。你不信,就問黃老爺子一聲!
譚文遠真的轉頭向黃國龍望了過去,黃國龍隻是笑,卻不講話。
楊隱卻開了口,冷冷說道:“黃老爺子不殺女人,但我們殺!”
“這就是了。”小雅道:“既然是連女人也要殺,那就先由女人出麵鬥鬥你們!
“姑娘,這不是開玩笑!刀劍無眼!弊T文遠急急地說道:“姑娘不可逞強!”
“總鏢頭!”小雅笑道:“早晚免不了一死的事,先死先投胎啊!不用和我們爭了!
兩個丫頭也已經換了緊身的勁裝,提著劍,帶著微笑,行向了楊隱、唐俊。
小雅舉劍一指楊隱,道:“女人也不是好欺侮的,來!我們先打三百迴合,試試看是男人殺了女人,還是女人把男人宰了!
小文、小雅嬌小玲瓏,站在楊隱、唐俊身前,相差一個腦袋,看上去就更顯得強、弱分明,不成比例了。
楊隱吃吃笑,一麵吃豆腐,道:“小姑娘,你很美呀!不過,動刀要劍,可不是床上遊戲,逞強不得……”
“姑娘的床上功夫,確屬一流,可是劍也很利,你如敢背叛東廠主子,也許真有機會和姑娘上床玩玩。”小雅道:“可是,你敢嗎?”
小雅的膽大反擊,聽得譚文遠和四大鏢頭怔住了。楊隱也被反問得茫然無措。
姑娘是真的漂亮、動人,楊隱也無法分辨她說的是真是假!因為,小雅的話,還配合著動作,媚眼飛來,情焰如火,這就有點春情惑人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程姑娘習練了“天狐媚術”,小雅也不逞多讓,難道也習練過了媚術不成?
楊隱被他鬥得心猿意馬了。
“楊隱!生擒過來,照樣可以抱她上床!秉S國龍冷冷地喝道:“老夫答應你可以留下她的性命,賜給你做為侍妾。”
楊隱應了一聲是!舉刀指向小雅,道:“怎麼樣!大檔頭下了麵渝,小姑娘,你這條小命,就算是留了下來。”
“可惜呀!我不喜歡做人家的小老婆……”
“難不成你還想扶正啊!那也行,隻要你能讓楊某滿意,想做大老婆……”
“想做你的媽呀!”長劍一舉,直刺前胸。
“小潑婦心狠手辣呀!”楊隱揮刀封開劍勢,還擊三刀。
小雅竟是硬接擋地,把三刀架開了。
譚文遠終於發覺了,小姑娘不隻人長得漂亮,劍法也高明得很,內功精深,硬接三刀,全無吃力的樣子。
“真有幾下子!”楊隱呆住了。
黃國龍的一隻眼睛也瞪得圓圓地看著小雅出神。
小文嬌笑一聲,舉劍指向唐俊,道:“怎麼樣?”
“什麼?你也想當小老婆呀?”
小文之美,不在小雅之下,隻不過缺少了一點活潑。
她在向小雅學,咯咯一笑道:“像小雅一樣,做你的媽呀!”一劍橫斬過去。
唐俊舉刀擋劍,展開還擊。
四個人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搏鬥。
楊隱、唐使兩把刀,開始了淩厲的攻勢,刀光如白雲舒卷,是毫無保留的全力出手。
但小雅、小文的兩柄劍,竟是變化多端,軟、硬兼具,忽而硬封??勢,忽而以攻迎敵,常常迫得楊隱、唐俊收刀而退。
譚文遠低頭對四個鏢頭,道:“這一次咱們是看走眼了。車中全是高人,那四位是西、南、中、北,四大捕頭。這兩位小姑娘,劍法之精,功力之高,似不在四大捕頭之下,車中那一位,雖未露麵,但想來也是位高手。天啊!咱們可真是有眼無珠。
“總鏢頭,幸虧如此!”江坤道:“如不是看走了眼,咱們恐怕早就挺屍在雪地上了!
“隻是這一場劫殺過去!弊T文遠道:“咱們的鏢局子也該收了。開罪東廠中人,還能在北京城溫得下去嗎?”
“我想,要看這一戰的結果而論了。”嚴笙道:“一旁是刑部衙門的名捕,一旁是廠衛中的人物。雙方麵,我們都得罪不起,東廠出動到大檔頭,是全力以赴了。
這一戰如是不能得勝,此後的東廠勢力,必然將大打折扣,刑部權勢擴大,就對我大大的有利了!
“兩個大衙門,拚鬥搏殺,是一場澈頭澈尾的權勢鬥爭!敝苄械溃骸拔覀儽M可以置身事外,不作偏袒……”
“不對!”馬華打斷了周行的話,道:“我們保的是刑部的人,不能撒手不管。何況,大錯已鑄,廠衛中人,勝了不會放過我們,敗了也會把這帳記在我們頭上,這個仇是結定了,隻有一麵倒向刑部,碰碰運氣如何了!
譚文遠道:“馬鏢頭說的對,隻有押這一寶了。”
不知黃國龍是否聽到幾人的談話,突然下令三個三檔頭帶人再度向鏢局中人圍殺過來。
這一次,他們有了經驗,來的人並不多,三位三檔頭,各帶了兩個廠衛,一共是九個人。
譚文遠揮揮手,示意六個越子手退下,帶著四位鏢頭迎了上去。
這當兒的垂簾啟動,一連串蝴蝶飛了出來。
程小蝶打出了暗器,名動天下的蝴蝶鏢出了手。
那是一種構造得非常精良的暗器,雙翼竟會閃動,有如真的蝴蝶一般。
一發十餘枚,閃動著翅膀,轉向廠衛中人飛去。
黃國龍見多識廣,大聲喝道:“小心。∧鞘呛S,它會轉彎!
叫得太晚了,三個廠衛和一位三檔頭,已為突如其來的蝴蝶鏢所擊中,大叫著向一旁閃去。
兩位三檔頭撥出兵刃,擊打蝴蝶鏢。
打是打中了,卻不料金鐵相擊聲中,蝴蝶鏢竟然折轉一側,正擊中兩個人的頭上。
兩位三檔頭又立刻倒了下去,一個擊在右麵的太陽穴上,立刻斃命。一個被擊中頂門上,嵌入了半寸多深,就算沒有死,也暫時失去戰鬥的能力。
原來這種蝴蝶鏢,是用特殊的巧勁發出來,如果用兵刃去封架,不得其法,反而加重它的力量,這就是兩位三檔頭一死一重傷的原因。
反是四位被蝴蝶鏢直接擊中的人,傷得不算太重,但也血流不止,一時間無法再對敵動手。
一下子有六個人失去了搏殺的能力,而且其中三個是武功很好的三檔頭,雙方的實力!立刻成了反向的對比。
程小蝶出現了,從容不迫地先揀起來打造不易的蝴蝶鏢,目光一掠眾廠衛冷冷說道:“既然開了殺戒,也就不在乎多殺幾個人了,你們不怕死的,就全上來吧!”
眾廠衛迴頭看向大檔頭,黃國龍一臉冷肅,這就使得眾廠衛心中畏懼,發喊一聲,齊齊向程小蝶衝了過去。
真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