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那樵子打扮的老人,麵色神肅,道:“我雖是恰於此際趕到,但未必便不見得用不著作何打算了,一音,峨嵋數百年基業,若一旦在你手中毀去,你何以見泉下諸位前輩?”
在大堂上的眾人,本來就不知道那個背懸奇斧的老樵子,是何等樣人物。
一開始,倒有一大半人,將這個老樵子,看是來犯的敵人。
因為那老樵子一進來時,肋下便挾著兩個俗門中的弟子。
繼而,聽得那老樵子和掌門一音大師兩人的一問一答,眾人才知道那老樵子不是什麼尋常的人物,可是此際,當老樵子講出那番話來,眾人除了心中凜然以外,同時,卻也不禁有點氣憤!
因為,峨嵋一音大師,在武林中的地位而論,已然極少有人,能與之比擬,若然尊之為“武林泰鬥”,也不為過。
可是,聽那老樵子的口氣,卻是嚴厲到了極點,語中絕不留情,像是他的身份地位,比一音大師,還要高出一輩!
隻見一音大師雙目微垂,半晌不語,那老樵子卻是神光炯炯的雙目,直逼向他的身上。
好一會,才聽得一音大師低宣佛號,道:“洪施主說得實是不錯,自老衲執掌峨嵋以來,因為弟子眾多,難免良莠不齊,因此除了僧俗兩門,各傳一人之外,其餘弟子,竟未得我一分真傳,偌大的峨嵋派,竟至於應敵之人少得可憐,老衲實是難辭其咎,洪施主責備得實是不差!”
一音大師的這一番話,說得極靜,也極是緩慢。
但是在大堂中的僧俗兩門弟子,卻都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實是十分激動。
顯然那老樵子的那番話已然深深地打入他的心坎之中!
大堂中僧俗兩門的弟子,均可以看出這一點來,因此各人心中,更是不免奇怪。
一音大師講完了那幾句話後,又向那老樵子道:“洪施主既已來到,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峨嵋劫運,能否挽迴,全仗洪施主了!”
那老樵子剛才還在厲聲喝阻,不使眾人歎氣,此際,他自己卻也忍不住長歎了一聲,道:“既然我恰好聞訊趕到,自然不免淌這一場混水,可是一音,我一路上聽說,周文淵那廝,竟得了前古奇珍昆吾金刀,又連先滅少林,後攻武當的上官如龍,也不是他的手腳,能否挽迴劫運,我也難說!”
一音大師略略地睜開眼來,麵帶微笑,道:“洪施主一去西藏,垂四十年,當年雖因一言之差,但如今看來,那柄神斧,總算得到了!”
那老樵子的麵上,露出欣喜之色,道:“一音說得不錯!”
一音大師和那者樵子說到此處,大堂中人,除了兩三個,年齡和一音大師,差不多大小的老僧,已然猛地想起那老樵子的來曆以外,其餘眾人,心內仍然是莫名其妙!
隻見一音大師轉過頭來,向著眾人,道:“這位洪施主,號稱‘天樵’,名曰子農,四十年前,曾受友好一言之激,遠赴西藏,世人隻當他早已埋骨異域,卻不料尚在人世,老當益壯!”
一音大師此言一出,隻聽得大堂之中,頓時響起了一陣驚唿之聲!
峨嵋派自從一音大師執掌以來,雖然因為一音大師為人淡泊,無意在武林稱雄,一爭長短,隻是專攻佛學,以後近二三十年來,峨嵋派中,高手相繼死去之後,反做成了落落凋零的局麵。
但是常言說得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峨嵋派高手雖少,絕藝仍未失傳,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是極高。
因此峨嵋派中弟子,在江湖上行走,仍是極得人崇敬,當然,他們在武林中的閱曆,也不致於比一般高手為差。
一音大師一說出,“天樵洪子農”五字不久,人人皆已想起了這個人來。
在四十年之前,“天樵洪子農”乃是武林中有數的高手之一!
其時,如一音大師,少林大慈長老等人,均還不可以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而周文淵,上官如龍等一幹人,當然更是黑道上的小人物,微不足道。
天樵洪子農,乃是與武當三老這一流人物,同一輩份的。
一音大師雖然和他同輩相稱,但論起歲數來,卻還比他少上十來歲!
那天樵洪子農,在武學上的造詣,如日之中天之際,有一次,偶然與幾個至交談,其中一人笑稱他因為自己,乃是樵子出身,因之號稱天樵,已成武林一流高手,而是樵子打扮,但是卻仍然不免流於無膽,實是美中不足。
天樵洪子農性如烈火,聞言便立時大怒,定要其人,講出一個道理來。
那人不慌不忙,反道武林中相傳,有一柄“六丁開山神斧”,失落在西藏一個深山,終年積雪滿穀的山穀之中,既然號稱“天樵”自然不能沒有這柄天山神斧,何不取了它來?
那人本來,也隻不過是借此笑謔一番而已,卻不料洪子農卻認了真!
關於那柄“六丁開山神斧”的傳說,知者並不很多,但當時在場的眾人,卻全都知道,那斧原是為西藏紅教,三大紅衣喇嘛之首的一個紅衣大喇嘛所有,但是其餘兩個大喇嘛卻不甘為其獨占,相約在那個山穀附近的頂峰相鬥。
這件事,距離現在,也已有一百餘年,三大紅衣喇嘛相鬥之際,武林中人,前往湊熱鬧的不多,隻有幾個高手。
結果,那三個紅衣喇嘛,卻同歸於盡,誰也不曾得到那柄神斧。
而那柄神斧,也隨同他們三人的屍體,一起跌入那山穀之中。
那山穀四麵全是峭壁,宛若一個水桶一樣,看來並不太深,但是,卻全是亙古以來,萬年未化的積雪,鬆軟無比。
那三個紅衣大喇嘛,和六丁開山神斧,一跌了下去,便自深深陷入!
多少年來,也有不少知道經過的武林中人,想得到那柄六丁開山神斧的,都曾到那個山穀附近去過,可是莫不知難而退。
其中一人,帶了一百丈繩索,想去探索那山穀的積雪,究竟有多麼深。
但是,將一百丈繩索放盡,仍然未曾到底,相傳那神斧,重達八十餘斤,沉在極深極深的穀底,絕對無法取出。
因此,當時眾人,一見洪子農認了真,便都勸他不要去冒險!
因為眾人俱都知道洪子農的脾氣,既然已想做一件事,便絕不肯半途不做的!但人力究竟有限,難能鑽到百餘丈深的積雪之下去取東西,洪子農此去,非白送性命不可!
但洪子農卻不肯聽,當場便拂袖而去。
這一去,便了無音訊!
當時曾以話激他的,乃是東海異域壇主,在三年之後,曾趕往一看,卻未曾發現天樵洪子農的蹤跡,心中大是後悔,認為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從此隱居不出!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洪子農一直沒有音訊。
當日在場的武林中人,也相繼死去,洪子農已死一事,幾乎已成定論,而武林中的長輩,也每以此事,來教訓後輩,切不可逞一時之意氣,因此這件事,武林中盡人皆知。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天樵洪子農竟然還活在世上!
而且,神跡似地,就在峨嵋派最危急之際,他突然地出現了!
以天樵洪子農早年的武功之高,此際,當然更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而且,他背上斜插著的這柄斧頭,形式古拙,分明便是傳說中的“六丁開山神斧”,得此高手相助,眾人莫不大喜!
天樵洪子農向眾人略點了點頭,道:“眾位且莫高興,若是來犯敵人,大舉攻來,雖然有我與一音主持其事,隻怕仍難抵擋!”
眾人聽洪子農說時,麵色神肅,又知道以他的武功而論,斷無長他人的威風,滅自己誌氣之理,心中又不覺憂蹙!
隻聽得洪子農道;“一音,你埋首佛法,對於如何應付窮兇極惡之徒,已不甚在行,敢情你將峰上人力,全交我調配如何?”
一音大師雙掌合什,高宣佛號,他數十年的修為,雖說已到了“不動心”的地步,但是此際,卻也不禁麵露喜色!
天樵洪子農一雙神光炯炯,懾人已極的眼睛,在大廳上眾人身上,緩緩掠過。
眾人隻看到他眼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懾人之威,雖然人人知道他對自己,絕不會有什麼不好,但是當他的眼光,注到自己身上之後,卻還禁不住戰戰兢兢,連動一動都不敢!
天樵洪子農將大廳上眾人,一一看遍,眼光隻在玄征和沈嗣兩人的身上,停留了一會。
顯然,他在一看之際,已然看出誰的武功高,誰的武功低了。
隻見他向沈嗣一指,道:“你過來!”
沈嗣不敢怠慢,連忙走了過去,道:“洪老前輩有何吩咐?”
洪子農道:“你心脈浮躁,額現紫筋,莫非是中了毒麼?”
雲中雁沈嗣生性狹窄,對於天樵洪子農那種大模大樣的樣子,剛才還有點看不順眼,可是如今,聽他一語之間,便已料到自己中毒,心下不由得歎服已極!忙道:“不錯,晚輩中了周文淵那廝的一枚毒針。”
一音大師,也忙將他毒發之後的情形,說了一遍,洪子農“哈哈”大笑,道:“不礙得!”
伸手在懷中一探,摸出一隻玉盒來,打開一看,隻見盒中藏著三條,非晶非玉,晶瑩光輝已極,形如螟蚣,仍在蠕蠕而動的物事。
洪子農手一伸,道:“一音,這是什麼,你可叫得出來?”一音道:“好像是傳說中的雪蠶?”
洪子農點了點頭,雙指提起一條來,道:“小娃子,你服下一條,不斷運轉真氣,兩個時辰之後,哪怕你所中的毒藥,乃是九毒天魔所下,也定可由中指指頭逼出!”
洪子農乃是武林中前輩人物,他在武林之中,絕跡四十年之久,對於方今武林中的人物,根本不甚了了,因此一開口,便是數十年前,邪派之中的絕頂人物,早已死去的“九毒天魔!”
沈嗣大喜過望,連忙跪了下來,拜謝接過,退過一邊,將那雪蠶,服了下去。
洪子農道:“聽說來犯眾人,無一庸手,但我們能和敵人對敵者,卻隻不過四五人而已,難道武林中人,竟沒有人來援手了麼?”
沈嗣想起,還在上官如龍的無名幫,縱橫江湖之際,自己便曾四出邀請武林中人,共商對策,但是竟沒有一人肯作出頭一事,心中激憤,大聲道:“死的已死,怕事的怕事,確是沒有了——”
他一個“了”字,尚未出口,心中猛地一動,講不下去。
頓了一頓,道;“不是沒有了,還有一個人。”
天樵洪子農白眉軒動,道:“居然有這樣的人?可嘉之極,是哪一派的長走?”
沈嗣搖了搖頭,道:“他並非一派之長,隻是孑然一人,和我差不多年紀,名喚著楊華,但此際,不知他在什麼地方,隻怕……隻怕……”
他講到此處,想起自己是中了周文淵的一枚毒針,況且如此,當時楊華,卻中了數枚之多,當然受傷更重,不由得搖了搖頭。
天樵洪子農見他講了一半,不再往下講去,接道:“他怎麼了?”
沈嗣道:“隻怕他此際,早已死了!”
天樵洪子農猛地一擊掌,道:“可惜!可惜!有這樣的英雄少年,我竟不能與之相見!”
正在此際,隻聽得又是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奔了過來,一名俗家弟子,闖了進來,道:“掌門,大閘已???下妥了。”
一音大師點了點頭,天樵洪子農卻道:“一音,我來的時候,看見你們下弟子,在下大閘,那閘一下之後,常人雖難通過,但是卻絕攔不住一流高手!速將寺中大鍋,移至閘旁,將所有藏油,也搬出去,在閘旁生火熬油,雖然仍未必能阻得住他們,總也可以藉此略煞一煞他們的銳氣!”
大堂上眾人一聽,齊聲歡唿,各去行事。人多,好辦事,不到一個時辰,又有人來報告,全已做妥,而且,第一批的三個敵人,也已然可以望得見了!天樵洪子農一笑,道:“一音,我們到大閘之旁,去看上一看!”
一音大師喚了玄征和沈嗣兩人,和洪子農一起,向獨秀峰下而去。
等到來到獨秀峰下的時候,已然天色微明,可以看到,前麵的一個,寬可兩丈的峽穀中,已然被一個高可三丈大的鐵閘,完全攔住。
而在那大鐵閘兩旁,峭壁之上,巖石的凸出之上,立了十來口大鍋,火光熊熊,鍋中全是熬滾了的油,他們四人,由旁邊的峭壁上,各展輕功,來到了鐵閘之上,向前望去。
隻見三騎駿馬,正向前飛馳而來。
片刻之間,那三匹駿馬,已然越馳越近。
而天色也已大明,隻見為首一人,正是身材高大的天竺僧人。
那三人像是老遠地望見過鐵閘,和那兩旁的十來口油鍋,因此隻是遠遠地站定,不向前來。
洪子農根本不識來的三人是誰,問道:“那三個是什麼人?”
一旁玄征禪師,便向他將三人的來曆,說了一遍,洪子農笑道:“數十年不涉江湖,當真大是生疏了!”說話之間,達星禪師已然揚聲道:“峨嵋掌門,一音大師可在?”
此際,他們三人,正在峽穀之中,達星禪師的內功,又極是精湛,一發言,兩麵峭壁,盡起迴音,聲勢極其驚人!
洪子農點了點頭,道:“這天竺僧人,內功極高,不可輕視。”
一音大師沉聲應道:“老衲在此,相候多時!”
達星褝師又道:“五逆門掌門,來訪峨嵋,大師何以拒人於千裏之外?”
一音大師高宣佛號,道:“峨嵋與五逆門向無往來,貴掌門來訪何事?”
達星禪師“哈哈”大笑,道:“大師也是明理人,如何不知?”
他話才講出,一旁的陰寒島主,郝威,已然以極是尖銳的語音道:“少林大慈長老,以及武當三老,在陰司地獄,全都寂寞得緊,要你們峨嵋派中人物,去陪一陪他們!”
洪子農一聽,長眉軒動,低聲道:“這兩人武功也不錯啊!如此武功之人,尚甘心受周文淵調遣,實要小心從事!”
一音大師道:“善哉!善哉!”
正說話間,塵頭大起處,隻見四五十人,也已然一齊趕到。
為首的兩人,竟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男的星眉朗目,極是英俊,女的蛋腕峨嵋,秀嫵已極,那兩人,正是周深和袁燕飛。
周深在新婚之夜,被袁晶晶出其不意地點了秘穴,為乃父硬以絕頂功力逼開,功力損退不少,本來周文淵不要他來。
但是周深知道,五逆門去攻峨嵋,可以說是穩操勝券。
所以,他一定要來,周文淵便派袁燕飛和他一起,作為第二撥人馬。
那尾隨在他們之後的四五十人,盡皆是周深在一路上聯絡到的黑道高手。
那一撥人一到,達星禪師連忙後退,像是與他們在商議什麼。那一幹人,全部抬頭上望一音又退後了些,下馬休息不動。
天樵洪子農看了這等情形,心中疑惑,忙道:“一音,獨秀峰除此而外,可另有道途?”一音大師道:“獨秀峰四麵,皆是峭壁,除此一條峽穀之外,直是飛鳥難渡!”
洪子農道:“這還好,要不然周文淵若是另帶了一幹人,從後路上了上來,卻是難防!”
一旁沈嗣一麵運氣逼毒,一麵迴道:“洪老前輩,何不趁周文淵未到之前,下去先殺他們幾個?”洪子農麵色一沉,道:“這幹鼠輩,安配與我動手!”沈嗣聽了,不敢言語。
一音大師眼望洪子農,道:“洪施主,老衲有一言,早欲相詢了。”
洪子農道:“但言無妨。”
一音大師道:“洪施主的六丁開山神斧,與昆吾金刀,同屬前古奇珍,但不知兩者相交,何者為利?”洪子農半晌不語,突然一伸手,“刷”地一聲,拔斧在手。
那柄斧頭,看來黑黝黝地,毫不起眼,但是在洪子農一拔之際,卻蕩起了墨油油地一道光華,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隻聽得洪子農道:“你不妨自己看。”將神斧遞了過去。
一音大師接在手中一看,隻覺得沉甸甸地,斧子也似不甚鋒利。在斧身之上,鐫著四言一句,共四句十六個字:
六丁開山,
神斧降世,
萬物皆摧,
唯忌昆吾。
在一音大師觀看之際,玄征和沈嗣兩人,也探過頭去,以看究竟。
一看到了那十六個字,三人心中,皆是一凜,沈嗣脫口道:“原來六丁開山神斧,也還不是那昆吾金刀之比!”
天樵洪子農沉聲道:“斧上鐫文,說是‘唯忌昆吾’,但是上一句,卻說是‘萬物皆摧’,如今卻不知是不能摧敗昆吾金刀,還是此斧,經不起昆吾金刀的一削,隻好到時再說了!”
一音大師和玄微,沈嗣兩人,心頭皆是一震,感受到極是沉重!
因為,若是六丁開山神斧,仍不能敵得過昆吾金刀的話,則峨嵋命運,仍是險惡!
在沒有多大的時間中,又有三十人馳到,有人大聲問道:“峨嵋派的鼠輩怎麼了?”有幾人大聲哄笑,道:“縮住了頭,不敢出來望!”
閘上閘下的眾人,相距隻不過小半裏,講話盡皆清晰可聞。
在閘上以及閘旁的峨嵋派中人物,俱皆怒火填膺,眼望洪子農一音大師。
隻聽得洪子農冷冷地道:“剛才那話,是什麼人說的?”
隻聽得下麵近百餘人中,傳出了一陣哄笑聲,陰寒島主的笑聲,更是尖銳已極,劃空而過,道:“是我們兩人,便當怎地?”
洪子農又沉聲道:“你們兩人,可敢再照樣說上一遍?”
陰寒島主,郝震,郝威兩人,為人何等奸猾,他們一到,便已然看到,在一音大師身邊,站著一個樵子打扮的老者。
他們當然知道,自己大舉來犯,對方不可能不請高手相助,那老樵子,一定也不是等閑人物。可是他們卻又聰明太過,將普天下的高手,算了一算,覺出能為峨嵋之助的,幾乎已沒有人了,自然做夢也想不到,老樵子竟會是天樵洪子農。
何況此際當著那麼多人,他們若說是不敢再講一遍,豈非大大地丟人?
因此,兩人各自向前踏出了幾步,道:“峨嵋鼠輩,縮住了頭,不敢出來呢!”
他們兩人,一言甫畢,洪子農已然氣納丹田,一聲怒吼!
那一聲怒吼,當真猶如是半天之中,打下了一個霹靂!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耳際,俱皆“嗡嗡”作響,其他任何的聲音,都聽不見!
而天樵洪子農,隨著那一吼間,已然飛身而起,向上拔起了丈許!
他本來,站在鐵閘之上,那鐵閘約有三丈高下,他再抄起丈許,已然身在四丈高下,隻見他在半空之中,一個轉身,如流星飛瀉,斜斜地直向前,滑了出去,等到落到地麵之際,離郝威、郝震兩人,已經沒有多少距離了。
隻見他身形微擰,“刷”地又向前穿出了兩丈,緊接著,又是一聲大吼!
當他一落地之際,便聽得暗器嘶空之聲,不絕於耳,數十枚暗器,一齊向他打來,但是洪子農在向前一衝之際,雙臂一振,將那些暗器,全部反震了迴去,隨著他那一聲大吼,隻聽得人叢之中,“啊呀”,“哎喲”,呻吟之聲大作。
那全是那些暗器,被他反震迴去,將眾人射傷所發生的聲音。
而洪子農第二下吼聲未畢,雙手左右一探,已然向郝震郝威兩人,疾抓了出去!
郝震郝威兩人,做夢也未曾料到,對方的來勢,竟然如此之猛!
尚算得他們兩人,極是見機,一見到那數十枚暗器,被對方反震出來之勢,便已然知道來人的功力之高,匪夷所思。
因此,早已打定了退路,一左一右,散了開去!
洪子農“哈哈”大笑,身形向左一轉,舍了郝威,逕撲郝震。
這時候,大隊人馬,本來是在峽穀之口的曠地上。但是郝氏弟兄,剛才為了逞雄,講話之際,卻向前踏出幾步,恰好在峽穀的口子上。峽穀的口子,雖然甚寬,但也不過五六丈寬狹,郝震向旁避去,才一退出兩丈,前麵已然遇到了峭壁,阻住了去路。
而同時,身後一股大力,已然湧到,還夾著洪子農五指疾抓而至的嘶空之聲。
郝威此際,已然是心驚膽寒,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百忙之中,隻得一提真氣,身形向下,疾拔而起!以郝震的功力而論,這一拔,盡力而為,也可以拔起兩三丈高下來。
但是,當他向上拔起之際,天樵洪子農,早已趕到了他的腳下。
郝震才拔起了四尺高下,洪子農伸手一探,已然將他的左足足踝,緊緊抓住。郝震倒也當真強悍,左足一被抓住,右足狠命一蹴,蹴向洪子農頭頂的“百會穴”,那一足,洪子農若然被他蹴中,功力雖高,卻也不免要受傷。
但洪子農乃是何等樣人物,不等他一足蹴到,身形一轉,內力疾發,手臂揮處,已然將郝震疾揮而出,卻正好向逃向一邊的郝威擊去!
郝威其時,正待向曠地馳去,猛然間,隻覺得背後,一股排山倒海也似的大力,疾壓了過來,迴頭一看,也未曾看清,向自己壓了過來的,乃是自己人,一轉身,“唿唿”兩掌疾拍了出去!
那兩掌,正好打在郝震的身上,郝震連聲都未出,便自死去。
郝震雖死,但是他在被洪子農揮出之際,洪子農早已在他身上,打入極其深厚的內力,仍然向郝威疾壓了下來!
隻聽得郝威大叫一聲,被郝震的屍體,壓個正著,兩人一齊向旁跌出,“叭”地一聲,正摔在峭壁之上,後腦恰好撞在巖石的尖角上,立時死去!
這兩人,若是肯安安穩穩,在陰寒島上,倒也可以平安終身一生,但是他們卻要出來,為非作歹,終至於惡貫滿盈,死於洪子農之手!
從洪子農在鐵閘之上,飛身而下,到他震迴暗器,出手抓人,將郝威淩空抓住,撞了出去,令得郝氏弟兄,一齊斃命,這一切,隻不過是電光石火間的事,那七八十人中,中了暗器的,倒有十來人,本來已然一陣混亂,此際,更是大亂。
洪子農身形略轉,向前看去。
他早已經沈嗣說知,知道那年輕人,乃是周文淵的兒子。
因此,停了一停之後,便一聲長笑,直欺入了人群之中!
那七八十人,個個皆是黑道上的一流高手,可是與洪子農相較,自然是不能比擬,洪子農才一衝了進去,手起處,已然有四五個人,被他揮得淩空向外跌出三四丈遠近。
而洪子農身形如飛,所向無敵,幌眼之際,已然來到了周深的麵前,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父親有欠管教,你隨我來吧!”
他是想將周深抓了過來,則在對付周文淵之際,便要有利許多。
因此,話一講完,已然五指如鉤,向周深的肩頭,疾抓而出!
周深見洪子農天神也似,如虎入羊群,一轉眼間,便已衝到了自己的麵前,心中早已沒有了主意,眼看要被洪子農抓中,突然聽得一聲嬌叱,道:“手下留人!”人影一幌,一個人已然攔到了周深的麵前!洪子農絕不停手,五指仍然向那人抓了出去,待要將那人揮開時,突然覺得一股軟綿綿,輕飄飄,神幻不可捉摸的力道,已然向自己襲到!
天樵洪子農乃是何等樣人物,自然識貨,連忙撤招,後退一步,定睛向前看時,心中卻不由得大是驚訝,忍不住“咦”地聲!
天樵洪子農之所以驚訝,並不是因為站在他麵前的,隻是一個年輕女子,也不是因為對方所發的掌力,如此神妙。他之所以出奇,乃是因為來到的眾人,無不是滿麵邪氣,其中,周深雖然麵目清俊,但是雙眼中,卻也掩不住他心中的邪惡。惟獨那年輕女子,一臉正氣,無論如何,不應是邪派中人!那年輕女子,當然便是袁燕飛了。
袁燕飛本來便不是邪派中人,她之成為五逆門的副掌門,乃是因事因勢,無法可施的事情,而她雖然成了五逆門的副掌門,對於五逆門的行事,仍是沒有一件,看得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