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紅霞滿天,如血般的夕陽,照得街道上行人的臉龐如火般通紅。
街道上真的有車如流水馬如龍之景,歡笑聲不絕於耳。驀地,一陣焦急沉重的蹄聲傳來,把一切聲音都壓了下去。
兩匹高大神駿的長程健馬,自太白樓標旗後閃出,馬上人對沿途行人視若無睹,絲毫沒有把馬勒慢的跡象。
剎那,行人都被這一現象嚇了一跳,接著便是一片雞飛狗跳的景象。
怒罵及叱責之聲剛起,那兩匹駿馬已灑開四蹄,絕塵而去!
兩騎之後便見四匹怒馬急追而去,馬上之人,胄甲鮮明,敢情是京師的護城衛士。
馬蹄聲過後,街上又恢複了原先的熱鬧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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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騎衛士始終追不上前麵那兩匹馬,其中一個喝道:“大膽狂徒,膽敢在京師撒野,快停馬,否則死罪難逃!
另一個急道:“大哥,不如放箭把他倆射倒,以策萬全。”
說話間,前頭兩匹馬距離更遠了。
那個提議射箭的衛士大聲叫道:“不好!這兩個狂徒莫非就是衝著佟大人而來的?”
先頭那個冷笑一聲:“這豈非自尋死路!好,諸位兄弟準備拿人。”
長街盡頭,矗立著一座高大的府邸,馬匹奔至,門口立時衝出五六個佩甲的大漢。
大漢怒喝道:“大膽狂徒,有眼無珠,竟敢冒犯佟大人的虎威,快下馬。”
一陣“希聿幸”的馬嘶聲響,兩匹健馬人立而起,上身已探人門前的石階。
一個神態威猛、身材高大的老人急問道:“佟大人可在府內?”言畢飄身下馬,身法姿態俐落幹淨。
另一個身材矮小的老人亦飛身下馬,他一手拍開大漢手上的刀,目光淩厲,毫無懼色。
那幹大漢見他倆這等氣勢,竟忘了出手攔阻,過一會,才溫聲問道:“閣下是誰?”
高大的老人神色十分不耐,急道:“到底佟大人在是不在?”
矮小身材的老人接口道:“快去通知,說管一見及沈鷹有事拜訪。”
大漢們神色俱是一喜,笑著忙道:“我家老爺盼望兩位大人駕臨已久,請兩位大人跟小的進去!”
此刻,那四位衛士才急馳而到:“董大哥,這兩人是什麼來路?”
姓董的忙向他丟了一個眼色,無暇與他多談,領著沈鷹及管一見入內。
衛士怔怔地道:“這是怎麼迴事?”
一個大漢接口道:“是沈大人及管大人?”
“哪個沈大人、管大人的?”
大漢忙低聲說道:“別張揚!是江南總捕頭‘笑麵神捕’管大人及江北總捕頭‘神眼禿鷹’沈大人。”
衛士想到剛才幾乎忍不住要發箭,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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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門提督佟維雄正在內堂焦急地踱著方步,聽見下人稟報沈鷹及管一見駕臨,登時大喜,連忙吩咐在書房接見。
佟維雄剛到書房,沈鷹及管一見亦後腳跟到。
恪維雄喜道:“兩位大人此時才到,倒把下官急死了啦!”說罷哈哈一笑:“來人,沏壺上好的茶來,把皇上賞賜的煙絲拿來給沈大人品品。”
沈鷹及管一見齊聲道:“佟大人不必客氣。”
“兩位大人請坐。”
他們三人都是正三品,私交又甚篤,寒暄一陣後,沈鷹即問道:“佟大人,此次把咱兩個召來京城,到底是何事?”
佟維雄眉頭一鎖,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才說道:“若非發生了大事,下官又怎敢驚動兩位的大駕,老實說,兩位若再不來,下官實在不知如何向聖上交代。”
管一見訝道:“哦!真的有這般嚴重麼?”
說著,下人已把煙茶遞了上來。佟維雄忙道:“兩位大人請。”
管一見及沈鷹也不再客氣,一個喝茶,一個抽起旱煙來。
一鍋煙過後,佟維雄才道:“上月,大內突然發現了一個刺客,避過衛士的耳目直闖養心殿,驚動了聖上,幸而侍候聖上的兩個小太監,忠心耿耿,拚死護駕,而大內總管黃山鬆剛好在附近,聞訊趕去,聖上才幸免於難!”
沈鷹霍地噴出一口煙來,急問道“刺客拿下了沒有?”
佟維雄喟然道:“就是讓他逃脫了,事情才會鬧大,聖上嚴令黃山鬆大人、禦林軍秦統領及江統領以及下官四人,嚴加戒備,可是十天前又再發現了敵蹤……”
管一見忍不住道:“又讓他跑掉?”
佟維雄如喪考妣般哭喪著臉:“正是如此,聖上下令下官等把刺客抓來,黃大人在聖上麵前保薦兩位大人……”
管一見截口道:“黃大人如此豈非把咱拖下渾水,替他抵命?”
佟維雄尷尬地笑笑:“這個……聖上假如有絲毫閃失,整個朝廷都……咱們忝同一殿之臣,理應盡心盡力,報答聖上洪恩。”
沈鷹把煙灰敲掉,沉聲道:“兩次黃大人都在場?”
“是。”
“可否把他請來研商一下?”
佟維雄苦笑道:“此刻他正在聖上身邊,下官怎敢叫他離開?”
管一見問道:“咱們豈非要入內宮找他?”
佟維雄道:“下官幾乎忘記,聖上有旨,兩位大人若抵京便得入宮參見。”
沈鷹忙道:“如此,請佟大人陪下官等同去。”
“且慢,兩位千裏迢迢而來,諒必已經饑餓,請在此處略為進食點東西,否則此去可能要半夜才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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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後宮,房殿鱗次櫛比,花園裏,奇花異草,假山流水,曲徑通幽,夜裏花香撲鼻,想來平日必定十分幽靜,但,今日卻情態大異往日,四處都見燈光火把,把琉璃屋瓦照得閃閃發亮。
假山後人影幢幢,不時見侍衛穿梭而過,氣氛十分緊張。
這也難怪,要是聖上有什麼閃失,隻怕他們都得腦袋搬家。
大內總管黃山鬆一聞沈、管兩位已到,連忙吩咐手下引路。
剛走過蓮花池,迎麵見到佟維雄領著管一見及沈鷹急步而來。
三人都是一身緋袍官服,腰圍金花帶,手持牙笏。
“不悉三位大人到來,有失遠迎。”
“黃大人何必多禮,你職責在身,皇上安危要緊,你我忝為一殿之臣,無須客氣。”佟維雄手一引,“沈大人及管大人專程來此,希望能早日把刺客抓拿下來,也免得滿朝文武日夕擔心。”
“正是如此,下官才極力向聖上推薦管大人及沈大人,希望藉兩位大人的神通,廓清玉宇。”
管一見忙道:“豈敢豈敢,一見何德何能得黃大人如此盛譽。”他左手輕輕拉一拉沈鷹的衣袖,接道:“是次咱們趕來皇宮,一切情況都生疏,還是請黃大人主持此事,一見跟沈大人從旁協助之。”
沈鷹得他提醒,心頭一動,急忙接口道:“管大人之言極是,有黃大人主持大事,刺客指日可擒。”
黃山鬆臉色一變,心忖:“這兩條老狐貍倒會打官腔,這件事還是盡快把它推過去的好。”
侈維雄急道:“三位何必你推我讓,依維雄之見,城內的事由下官負責,後宮內的安全便由三位大人全力負責好了”
黃山鬆忙道:“下官已經盡力,可是說來慚愧,還是兩番讓刺客驚動了聖上,萬般無奈之下才敢請管大人及沈大人念在皇恩浩蕩之上,勉力一為。”
管一見道:“俗語謂事不過三,那個刺客能在黃大人手下逃脫二次,第三次還不是難逃黃大人之掌心?一見情況不明,勉力而為,反而不佳。”
黃山鬆臉色再次一變,心中忖思:“久聞管一見城府比沈鷹深,氣量比沈鷹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當下道:“管大人此言差矣,皇上安危,人人有責,山鬆既然力不能逮,惟有另請高明,此亦是以安全為上耳;再說,所謂事不過三,雖然有理,可是凡事不怕一萬,最怕萬一,假如聖上……”
佟維雄截口道:“三位不必爭論,此事諒必聖上已有安排。咱還是先去參見聖上方為上策。”
沈鷹接口道:“聖上如今在何處?”
黃山鬆答道“在明德殿進膳,皇上已知沈大人及管大人到此,諒必片刻過後便會召見。”
佟維雄道:“如此甚好!”
管一見心中暗想道:“連黃山鬆及佟維雄都未能擒獲,這刺客看來絕非等閑之輩。”
正在思索,沈鷹已先他而問:“黃大人,那個刺客有多大年紀,什麼模樣?”
黃山鬆苦笑道:“說來慚愧,下官一無所知。”
沈鷹一怔,脫口道:“難道刺客武功之高,連黃大人也看不見他的臉孔便從容逃去麼?”
“這倒不是。那人臉上蒙上一塊黑布,看不出來。”
“刺客之武功比之黃大人如何?”
黃山鬆臉色微紅,尷尬地道:“不在下官之下,不過刺客的招式十分奇特。”
管一見接口問道:“其他方麵呢?”
“下官自信在內功方麵要比他勝一籌,不過每在占了上風之時,便給他使了幾招怪招迫敗,這才讓他逃去。嗯,輕功倒不在下官之下。”
“刺客用什麼兵器?”
“先使長劍,過後又加了一把短劍,那左手短劍的威力比右手長劍還大。”
管一見“哦”了一聲,略一尋思,道:“是何家數?”黃山鬆搖頭道:“恕下官孤陋寡聞,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沈、管二人都深知黃山鬆的武功及見識絕非泛泛,否則,豈能夠官居大內總管,負責內宮安全之責。
聽了此言,沈、管兩人都是一怔,隨即一驚。心裏對是次人宮的任務更覺沉重,假如真有什麼差錯,自己的烏紗帽不但保不住,連命也難保,還怕會株連九族。
光線倏地一亮,假山後轉出一個手持燈籠的太監:“黃大人,皇上有旨,令沈大人、管大人、佟大人連同黃大人在養心殿接駕。”
“是,請公公先迴。”黃山鬆向他們三人打了個眼色,隨即一整衣冠,向養心殿走去。
沈鷹及管一見兩人心頭忐忑不安,腦海中空空蕩蕩,兩邊的景物也沒有留意。
“到了。”黃山鬆輕說一聲,沈鷹及管一見瞿然一驚。
“咿”一聲輕響,殿門打開,四人抬頭一望,原來天子已先他們而到,安坐在龍椅之上。
四人連忙跪下山唿:“臣接駕來遲,罪該萬死。願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四位卿家平身。此處不是大殿,無需過分注重禮節。”
四人忙唿:“臣領旨謝恩。”說罷分列兩旁。
天子輕咳一聲,道:“沈卿家、管卿家,朕今次召汝等入京,兩位卿家諒必已知是何事。”
沈鷹及管一見忙俯身奏道:“臣等剛到,隻在黃大人口中略知一二而已。”
“哦,”天子輕捋一下龍須道,“不過也不要緊,稍後黃卿家及佟卿家料會原原本本告知兩位卿家。”
四人不敢做聲,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黃卿家屢次在朕前盛讚沈卿家及管卿家兩位神通廣大,破獲了不少奇案。朕對此深信不疑,諒必此案也難不倒兩位卿家。”
沈鷹及管一見目光互交一下,深覺不妙,連忙跪下奏道:“臣之所以有些許成績,豈敢居功,此乃仗著皇上的洪福及威儀才能得心應手。”
天子聞奏龍心大悅,捋了一下短須,微笑道:“兩位卿家這幾年為朝廷出了不少力,又使民間平靜,居功不小,兩位無須過謙,明日朕上朝另有賞賜。”
沈鷹及管一見又謝了一番皇恩,心中卻暗暗叫苦不迭,管一見更惱黃山鬆把他倆拖下水。
果然天子隨即問道:“此件案子,兩位打算用多久時間把刺客抓來?”
管一見及沈鷹背後冷汗簌簌而流,夜風吹來,涼入心脾。
管一見急忙奏道:“聖上明鑒,臣等初到京城,一切尚生疏,而且對刺客……嗯,這個這……陛下……”
天子有點不悅,道:“兩位卿家通常破一件案子需時多久?”
沈鷹忙奏道:“啟奏皇上,這個可沒有一定的準則,主要還得看刺客有否留下線索,有時還得講點運氣機緣才行。”
天子更是不悅:“難道卿家破案都是靠運氣的麼?”
沈鷹這次連額上都沁出汗來,不敢吭一聲。
黃山鬆及佟維雄一顆腦袋幾乎搭到胸膛上。
管一見略一沉吟,奏道:“臣與沈大人必日夕護在聖上附近,以策萬全,請陛下寬心。”
天子哼了一聲:“不把刺客抓住,朕始終寢食不安。限你們四人兩個月裏拿到刺客來見朕,否則,你們自己提頭來見寡人。”
四人登時嚇得臉如土色,又見龍顏大怒,都不敢再多言,管一見在心裏更是把黃山鬆罵得狗血淋頭。
天子看了他們四人一眼,龍顏稍霽,語氣略軟:“要是依期把刺客抓來,朕自然有賞。”頓了一頓:“嗯,黃卿家似乎已無能為力了,此案便由沈卿家及管卿家全權負責,朕把大內侍衛及禦林軍的調動權,暫時交與汝倆,希望兩位卿家好自為之。”
黃山鬆“噗”地一聲跪下,渾身上下都為汗水所濕。
“平身。這兩月之內盡力協助沈卿家及管卿家,否酬卿家將罪加一等。”
黃山鬆叩頭唿道:“謝聖上宏恩。”
天子目注沈鷹及管一見:“兩位卿家可有把握?”
管一見及沈鷹又再跪下:“臣將盡力緝拿,以謝皇上知遇之恩。”
天子臉色稍悅:“你們尚有事否?”
沈鷹道:“臣等平日手下有一班親信協助臣等查案,他們都很在行,臣想調他們入內宮協查,請皇上恩準。”
天子想了一下,道:“準你們召他們入宮為朝廷效力,不過人數不得太多,而且這批人若有問題,朕將惟你倆是問。”
沈鷹奏道:“臣敢以性命擔保,他們都是赤膽忠心的良民。”
“好。”天子站了起來,拂袖道,“起駕,迴天香宮。”四人連忙跪下送駕,直至天子已經遠去,四人仍跪立如石像。夜風吹來,衣衫都貼在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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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池旁邊一棟白屋,現在成了黃山鬆的臨時指揮所。
屋內四壁全是大麻石砌成,本是幽禁犯規的宮女的場所,靠蓮花池那堵牆離地一丈才有一個小小的窗口,燈光在夜風中忽明忽暗,頗為陰森。
修維雄首先道:“黃大人還是先把當日皇上遇險的情況說一說吧,希望沈大人及管大人能有所了解,以便施展神通,尋出破綻,把兇手擒獲。”
沈鷹連忙抽出旱煙桿,裝了一鍋煙,“滋巴滋巴”地抽吸起來。
黃山鬆輕咳一聲,才道:“佟大人不說,下官也急著要把事情交代一下,希望藉管大人及沈大人的神威,在皇上的限期之內把案子了結。”
管一見輕哼一聲,道:“客套的話大家少說,總之這趟一見及沈大人認命便是。請黃大人快說出來罷!”
黃山鬆這才把當日的情況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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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新月露光,深秋之夜,涼風吹來,頗有點寒氣。
大內四周侍衛不停地來迴巡邏,月光下,刀劍泛光,人人精神抖擻,整座皇宮都在嚴密的戒備之中,隻怕連一隻蒼蠅亦難以飛進來。
自從上月大內讓一個刺客摸了入來,驚動了聖上之後,大內侍衛便日夕處於緊張的戒備之中。
黃山鬆責任在身,更是來迴走動指揮監督,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二更梆子聲過後,秋風更勁,樹葉簌簌亂響。除了天香宮之外,大多數的殿閣後宮的燈光都已熄滅。
蓮花池畔流水淙淙,如奏仙樂,黃山鬆連日疲倦,不覺有點困意。他正想要掬一把池水擦一擦臉,突然天香宮裏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
黃山鬆霎時間睡意全消,長嘯一聲,召集手下,跟著縱身而起,向聲音來處撲去。
他這一動,真的如脫弦之箭,不敢稍喘一口氣,幾個起落已飆前數十丈,此刻他已聽到刀劍碰撞之聲,以及手下的唿叫聲。
他猛喝一聲,如響了個霹靂,拔出佩劍,猛吸一口氣,淩空禦劍而飛。
“喀嗤”一聲,窗欞木格橫飛,黃山鬆直飛而入。
目光一瞥,隻見皇上身著寢袍,摟著花妃縮在床上,身子像篩米般亂抖。一個黑衣刺客雙手持劍,正與一個侍衛格鬥,那個侍衛在床前拚命護衛,身上血漬殷然,顯已至最後關頭。
他目光一落,地上躺下四具屍體,都是自己的手下。
黃山鬆又驚又怒,沒暇打話,長劍一指直刺刺客後背,這一劍,他蓄勢而發,寶劍去勢激得空氣“嘶嘶”亂響。
那個刺客也知厲害,霍地一個閃身,左掌在床沿一拍,身子彈起,向床上撲去。
黃山鬆這一驚非同小可,猛喝道:“快攔住他。”飛身急上。
那個侍衛此刻不知從何生了一股力量,鋼刀一揮,閃電般劈向刺客的小腹。
刺客冷哼一聲,長劍一格,“當”一聲,身子被刀上之力彈起,頭頂頂及錦帳,目光被帳布一遮,他正想把短劍脫手飛出,冷不防二股勁風已經臨身。
刺客被侍衛那一刀稍阻一下去勢,雖隻一瞬之間,可是,這一瞬間已使黃山鬆的長劍卷到眼前。
這剎那,那個侍衛一刀過後,接著便拚死向上一撩,鋼刀削向刺客小腿。
那刺客心知再難成功,隻得先求脫險,長劍下截架住鋼刀,短劍護胸解了黃山鬆的劍勢。
“叮叮”兩聲,那個刺客狡猾無比,借勢立即向後側飛,“嗤”錦帳裂開一道破口,他亦脫開險境。
黃山鬆身負重任,豈能輕易放過他,左腳為軸一轉,右腳猛踹,同時長劍返身迴削。
這兩招當真是幹淨利落,快捷無比。
刺客逃脫不得,隻好迴身再戰,他長劍一沉,向黃山鬆右腳切下,短劍一撩架開長劍,手腕隨後一翻,向黃山鬆右臂絞落。
黃山鬆喝道:“大膽狂賊,還不束手待斃!”
天子驚魂稍定,忙吩咐那個侍衛扶傷與黃山鬆合擊。黃山鬆見形勢已有好轉,忙再長嘯一聲,召集手下。
天子道:“黃卿家快把刺客拿下,朕重重有賞。”
黃山鬆忙道:“臣必全力緝拿,請陛下寬心。”說話時稍一分神,刺客長劍倏地倒飛,“噗”地一聲,那個侍衛的半個頭顱登時被劈飛。
鮮紅的血水像噴泉般自侍衛頭上湧出,天子及花妃娘娘嚇得尖聲大叫。
黃山鬆大怒,手腕一抖,劍尖連閃,急刺刺客胸前五個死穴。
刺客長劍上下翻飛,從容化解,左手短劍自右肘下向前一送,在黃山鬆的劍網中刺入。
黃山鬆大吃一驚,長劍一收,同時左手指駢如戟,戳向對方左手腕脈。
不料他剛一動,刺客向後急飛,半空中一個轉身,麵向破碎的窗戶飛去。
黃山鬆足尖使勁,飛也似的趕去。
剎那,刺客左腳一掃,一張圓凳登時被踢飛,不偏不倚飛向龍床。
黃山鬆魂飛天外,淩空擰腰截向那張圓凳。
刺客卻乘此千載難得的良機自窗戶射出。
黃山鬆一手接下圓凳,隨即放下,未暇向天子請安,立即追出。
天子顫聲道:“黃卿家,請等等,等侍衛來了才……才離開……朕怕賊人還有同黨,朕在此豈不……危險……”黃山鬆盡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也隻好領旨,仗劍護在床前。
幸而隻一瞬,他的手下已到,他匆匆交代兩句,便自天香宮衝出。
星月雖淡,火光灼灼,遠遠望見前頭養心殿琉璃瓦上,一條淡淡的人影一晃而過。
四處的侍衛都已聞警而至,紛紛向養心殿馳去。
黃山鬆提氣急飛,足不稍停,一射三丈,再射又是三丈,幾個起落,已躍上琉璃瓦上。
但那個刺客又攀上另一個殿宇,自另一方飛向後宮!黃山鬆居高臨下,急喝道:“刺客重入內宮,快追!放煙花示警。”
剎那,一朵紅色、一朵藍色的煙花在半空爆響,黃山鬆話音一落,便率先飛入內宮。
內宮殿閣宮宇連雲,要找一個人說難雖不難,說易也不易。
一百個侍衛分成二十個小組,自半夜搜索至天亮,卻連個刺客的影子也不見。
黃山鬆無可奈何,隻得向天子複命,天子龍顏自然大怒,把他罵個狗血淋頭。
黃山鬆隻得向皇上推薦管一見及沈鷹人宮主持捉拿刺客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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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鬆把話說完,沈鷹已連續吸了三鍋煙,管一見看得喉頭發癢,卻苦無名茶解饞。
沈鷹磕掉煙灰,一鼓腮,一股濃煙衝口噴出。他望了管一見一眼,說道:“這個刺客難道會飛天遁地?”
佟維雄苦笑道:“沈大人此時尚說這種話?”
沈鷹卻一本正經,直視黃山鬆。
黃山鬆輕喟道:“下官也是不明!”
管一見也看了沈鷹一眼,接口道:“咱們不妨來個假設,這個刺客會不會是匿藏在宮中?”
佟維雄脫口道:“宮中有何可匿藏之處?”
沈鷹接道:“他大可化身為太監或侍衛。”
黃山鬆歎道:“這兩點下官已考慮到,因此把手下的侍衛分成五人一個小組,每組一個組長,他們行動必須一致,也即是說,不得擅自離開,而且在第一次事發之後,下官便把他們做經常的調換,這樣,他們之間便難以有太深的私人感情,也不會互相包庇,但並沒有因此而發現有可疑的人物,再說,這些人入宮時都經過仔細的調查考核,應該沒有問題。”,
他目光自各人麵上掃過,續道:“至於太監方麵,劉公公亦已嚴格考查及監視,都沒有發現有可疑之處。”
管一見脫口道:“如此說來,刺客豈非是自外頭潛入來的?”
黃山鬆頷首道:“也隻能作如是假設。”
沈鷹道:“如此他又怎樣從內宮逃出去?須知皇宮之外有禦林軍,城內各處又有佟大人的人,即使是飛鳥也難以插翅飛出去。”
黃山鬆歎道:“這也正是下官屢思不得其解之處。”
管一見接道:“莫非宮中有內應?”
黃山鬆道“這個……下官卻不敢懷疑。”
管一見心忖:“這老小子久處宮內,對官場的一套倒很熟悉,要緊的地方便顯得模棱兩可。”臉上登時不悅起來。
沈鷹卻迴道:“黃大人再想想,那人的劍法你真的未見過麼?”
黃山鬆尷尬地笑笑:“的確未見過。下官入宮已經十餘年,這十餘年來,絕少涉足江湖,也許這些年來,江湖上有了新的門派而為下官不識的也未定。”
“江湖上這兩年雖然新近崛起不少門派、幫會,但使長短劍的人卻不多。”
管一見脫口道:“江北的‘陰陽劍’謝雙劍便是一個。”
沈鷹突然問道:“黃大人,那個刺客的身材如何?”
“矮瘦的身材,聽聲音,年紀不會太大。”
“哦!他有出聲?”
“沒有。下官隻聽他先後冷哼過三次而已。”
“這倒作不得準!”沈鷹迴頭對管一見道,“聽說江南也有個‘乾坤劍’易舟山的,一套乾坤劍法使得出神入化!”
管一見道:“但易舟山的身材卻又胖又高!相反的,謝雙劍的身材倒是十分矮小。”
沈鷹目光一亮道:“這倒不失是條線索!”頓了一頓又道:“謝雙劍的劍法我見識過,雖然不錯,但似乎沒黃大人所述的那般高強。”
“你是何時見過他的劍法?”
“十年前,我路過殺虎坡時,見他力誅‘殺虎三煞’的情景,他勝得很險。”
管一見微笑道:“十年人事幾番新,說不定這些年來,謝雙劍在武功上又有新猷也未定。”
沈鷹道:“他有殺皇上的道理麼?”
管一見不禁默然。
謝雙劍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也很少與人過招,因此名頭並不響,他雖有點錢,但卻遠遠不足以用來招兵買馬,看他的行動,也沒有統率天下的野心。
這種人有行刺皇上的動機麼?
說著,天色漸明,佟維雄道:“三位大人等下再研討,如今早朝時間將至,咱還是準備上朝拜見皇上罷了!”
黃山鬆接口道:“如此下官便暫時代管大人及沈大人之責,護衛皇宮,待兩位下了朝班,咱們再來交接。”
他雖也是三品官階,但職位特殊,除非皇上有旨,否則不必上朝。
沈鷹及管一見記起皇上剛才的話,隻得與佟維雄告退,準備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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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沈鷹及管一見又去庫房領了皇上的恩賜。他們各得黃金一千兩,另外管一見得了一套精致的茶具,沈鷹卻得了一件波斯象牙雕刻。兩人領了賞賜,便各自迴到設在京師的府邸。
他們在各地的府邸,無論規模及人手都要比京師的大得多,幸而常有人打掃。
沈鷹吩咐手下放出信鴿,召集在各地的精銳手下緊急到京城聽候差遣。
弄好一切,沈鷹便去找管一見,管一見正坐在幾旁喝悶茶,一見沈鷹便道:“老鷹,這趟咱們真的抓上了燙手的山芋,弄個不好,隻怕連命也得丟了。”
沈鷹強打精神,道:“你幾時這般沒信心,憑咱們兩人加上黃山鬆那狐貍及佟維雄,老夫就不信不能把他挖出來。”
“老夫也不是沒信心,而是大感棘手:第一,兇手的相貌沒人見過,即使在宮內走動,跟他碰上了麵也無法知道;第二,沒有線索,此乃為致命之傷!”
沈鷹目光露出一絲神采:“刺客跑到內宮,然後才失了蹤跡,這豈非也是一條線索?”
管一見歎息道:“老夫也想到此點,但皇上肯讓咱們到內宮仔細搜索麼?”
“真的沒辦法,也隻得擔上些風險,到內宮仔細搜查一下!”
管一見臉現憂慮:“黃山鬆這老小子,又奸又狡,隻怕他也想到了此點,但為何他不向皇上請求到內宮調查?正是怕驚動了娘娘她們,可不是好玩的事。”
沈鷹接口道:“老夫顧慮的卻不是此點,我怕皇宮內有刺客的耳目,那麼咱的到來以及布防難免為他所知……”
管一見插口道:“此點幾已可肯定,否則刺客豈能在千軍萬馬之中逃出去?”
沈鷹歎道:“假如刺客兩個月之內不再動手,咱們豈非要白白讓皇上賜死?”
管一見一聽,臉色登時大變,喃喃地道:“老夫倒沒想到此點,這倒不能不防著點。”
沈鷹問道:“老管,你的手下最快要多久才到?”
“起碼得半個月才能到齊。”
“好,老夫倒有一計在此,你看行不行?”
“請說。”管一見精神登時一振。
沈鷹立即在管一見耳邊說了一番話。隻見管一見頻頻點頭。
半晌,管一見才道:“如此,待老夫再發出一批信鴿,通知他們入京時須得喬裝易容。”
“說的是,老夫也得迴去,下午咱們再入宮。”沈鷹說罷,便推席而起。
吃過午飯,沈鷹正想把情況仔細推敲一下,黃山鬆已派人來請他入宮交接任務。
沈鷹隨即換了衣服人宮,到了黃山鬆的那棟石屋,管一見已先他而到。
黃山鬆麵堆笑容,道:“山鬆無能,如今兩位大人擔當此重任,此刻這棟屋子便是兩位大人的臨時居所及發號施令之地了。”
沈鷹不客氣地道:“如此有僭了,黃大人,請問聖上如今在哪裏?”
“在養心殿養神,下官已派了大批武藝高強的侍衛在附近防衛了。”
“通常皇上在什麼時候醒來?”
“聖上龍精虎猛,每日午間隻小寢一個時辰而已。”
管一見道:“如此咱趁這個時候先與黃大人手下侍衛隊長見見麵。”
黃山鬆道:“禦林軍的兩位統領在外麵正想拜見兩位大人。”
管一見與沈鷹互望一眼:“既然如此,便先請他倆進來。”
黃山鬆立即對副手打了個眼色,那人隨即快步出去。半晌,帶了兩位身披戰袍的將軍入來。
這兩人都虎背熊腰,相貌生得十分威武,中等身材的那個正是禦林軍統領秦輝,他身旁的一個威猛高大的將軍卻是副統領江浩浪。
二人齊聲道:“末將秦輝、江浩浪拜見兩位大人。”
管一見及沈鷹忙道:“兩位將軍不必多禮,快請坐下共商大事。”
“謝大人!”
沈鷹問道:“秦將軍,九月初七夜,你們守在皇宮圍牆之外?”
“是的,末將等職責在身,不敢稍有怠慢。”
沈鷹又問道:“請問兩位有否發現夜行人進出?”
秦輝臉上一紅,道:“末將本領低微,未曾發現。”
管一見插腔問道:“在後宮那邊圍牆也沒有發覺有夜行人飛出去?”
秦輝與江浩浪一齊搖頭。
沈鷹再問一句:“你們可有聽見圍牆之內警報及打鬥之聲?”
“當時末將聽見黃大人的嘯聲,便下令手下仔細防範,準備刺客若然逃出圍牆便上前捉拿,可是由始至終都沒有發覺有人自圍牆內走出來。”
沈鷹與管一見對望一眼,兩人臉上的疑雲更盛,禁不住看了黃山鬆一眼。
黃山鬆也是老臉發熱,神色頗窘。
沈鷹及管一見這一剎那都思忖道:“這內宮一定有問題。”
沈鷹道:“兩位將軍仍請緊守在皇城之內,皇城之外京師之內自有佟大人派人去防備。”
“是,末將遵命。大人若沒有其他吩咐,小將便先去巡視了。”
“兩位將軍請。”
接著黃山鬆領著幾個大內侍衛的侍衛長人來參見。這其中有熊大屯、樊耀及常武三人,他們名氣頗大。
不覺已過了近一個時辰,管一見對沈鷹打了個眼色,便走向養心殿。
養心殿是天子的書房,他平日在此參閱大臣的奏章,也經常在此午睡。
殿外侍衛三五成群來迴巡弋,沈鷹低聲問道:“皇上醒了沒有?”
一個侍衛道:“啟稟大人,皇上剛醒來,正在茗茶。”
管一見故意咳了一聲,門裏果然有了反應,一會便見一個太監把殿門打開一縫:“皇上問是誰在外麵咳嗽?”
“管一見有事要啟奏皇上。”
大概天子在裏麵聽見,揚聲道:“卿家有事請進來稟奏!”
沈、管二人忙道:“臣遵旨。”一整衣冠,推門而入。太監忙把殿門關迴。
天子輕冠高服坐在書案之後,案上放著幾卷奏章,一個小太監正在磨墨。
沈鷹及管一見連忙跪下請安。
天子揭開茶盅蓋,一縷輕煙嫋嫋升了起來,他輕唿了一口,說道:“兩位卿家平身,有話但說無妨,
管一見目光向旁邊兩個太監掃了一下,輕聲道:“皇上,臣有機密啟奏,請陛下……”
天子眉毛一掀,道:“你們沒事先退出去。”
兩個小太監連忙行禮退下。
“卿家有話快說,此地已經無人。”
管一見及沈鷹連忙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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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鬆聽手下說管一見及沈鷹入了養心殿,與皇上關門密談,一顆心登時怦怦亂跳起來。
過了半晌,他忍不住跟著走去養心殿,隻見殿門密閉,他召了一位手下問了他一句:“沈大人及管大人尚在裏麵?”
“是。”
黃山鬆躡手躡腳走向門旁,可是卻聽不到裏麵說些什麼。一會,隻聽皇上怒聲道:“事情如此之急,形勢如此嚴重,兩位卿家豈能再推三推四?”
黃山鬆臉色一變,說不出是喜是憂。
又聽天子沉聲喝道:“朕現時再把命令改動,自即日起,十五日之內尚未能把刺客緝拿,朕便不再客氣。”
管一見聲音發顫地道:“皇上,這件事實在難辦,二個月限期已嫌太短,十五日豈非更加……”
“住口!朕的話豈能更改?不得再說,十五日彼若捉不到刺客,便將你兩位推出午門處決,你手下及各級侍衛也不能幸免。”
聲浪透過開縫窗隙傳出來,剎那黃山鬆及一幹侍衛都聽得清清楚楚,人人嚇得臉如土色,又驚又恐。
半晌,才聞沈鷹及管一見叩頭說道:“臣遵旨,必定於十五日之內把刺客捉拿迴來。”
天子沒有答話,殿內殿外當真是一片寂靜,連唿吸聲也幾不可聞,隻聽沈鷹及管一見叩頭的“咚咚”聲隱隱傳了出來。
這聲音像旱雷般震得殿外的侍衛腦袋嗡嗡作響。
又半晌,沈鷹道:“臣等若捉不到刺客,甘受皇上處罰,不過臣之手下及一幹侍衛似乎不必與臣等同罪,請陛下念在他們平日忠誠的分上……”
“放肆!”天子輕叱一聲,“朕叫你來此是要你來教訓朕的麼?”
“臣不敢,臣不敢,請皇上恕罪!”沈鷹連聲音也變了。
殿外的人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不料管一見也拚死進言:“啟奏皇上,假如侍衛們也跟臣等一同治罪,這叫黃大人去何處一下子找這麼多人來頂替。”
天子輕哼一聲:“好,既然兩位卿家獨力承擔,朕便決意輕饒了他們。”一頓:“你們可有其他事情要稟奏?”
“臣等並沒其他事情要稟奏。”
“退下!不要延誤朕批閱奏章。”
黃山鬆連忙飄身退後,一幹侍衛亦瞿然一醒,忙恢複巡邏起來。
殿門“呀”地一聲打開,沈鷹及管一見額角紅腫,一臉沮喪地走了出來。
眾侍衛此刻對他倆都心生感激,紛紛向他倆打招唿。
管一見苦笑道:“諸位請多辛苦點,盡力防衛,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即示警,以免有失。”
眾人忙哄聲應是:“請兩位大人寬心,小的絕不敢偷懶。”
沈鷹道:“有勞了。”
“兩位大人更加辛苦。”
黃山鬆一見這種情況心頭又酸又麻,忖道:“想不到吃了皇上的一頓臭罵,反而把老夫手下的心拉了過去,哼哼,隻怕你倆也過不了十五日,老夫入宮十數年尚且無能為力,你二個老小子初來乍到,難道真的有通天之能不成?”
沈鷹遠遠地向黃山鬆道:“黃大人請在外圍監視。”
黃山鬆心裏不是滋味,臉上卻裝作十分恭敬地道:“下官聽命!”說罷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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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刻,暮色四合,夜風漸大。
沈鷹及管一見各領一隊侍衛到內宮搜索,事出突然,內宮群鶯亂飛,一片驚惶。
各侍衛的行動都受太監的嚴密監視,搜查自黃昏直至天亮才收隊。
在沈鷹及管一見的意料中應是內宮某處藏有刺客,但搜查的結果卻一無所獲。
內侍官亦把各宮女及太監的花名冊取出來,詳細核對,亦沒有發現有可疑的人物,這倒使沈鷹及管一見大費周章。
管一見把侍衛遣出屋外,閉門與沈鷹苦思對策。
管一見喝了一壺茶,而沈鷹亦吸了兩鍋煙,一顆心更加煩亂及擔憂。
沈鷹歎息道:“老管,你有否其他策略?”
管一見道:“這次行動你那邊還有什麼地方沒搜查過麼?”
“隻皇後娘娘及王貴妃兩個地方未搜查過。”沈鷹接問道,“你那邊呢?”
“老夫那邊也漏了柳貴妃及梅娘娘兩個地方沒動過。要是刺客躲在裏麵,咱兩人豈非倒足了十輩子的大黴!”
沈鷹急道:“輕聲點,這句話讓人家聽見了,皇上怪罪下來,你我都得株連九族。”
管一見臉色微變,仰頭喝了一盅茶。
沈鷹一邊裝煙,一邊說道:“這四人一個是皇後娘娘,一個是西宮娘娘,另兩個更是皇上的新寵,咱……”
管一見眼睛一翻,說道:“難道咱便得認命?”
“莫非你有辦法?要是你向聖上建議徹底搜查,豈非要惹皇上生氣?”
管一見歎息道:“看來咱隻好等死!”頓了一頓,略振一下精神:“今晚你守在皇上身側,待老夫預先藏在附近,暗中追躡刺客。老夫就是不信,刺客如果沒有內應,難道能飛天遁地,逃過數以千計的眼睛?”
沈鷹道:“這倒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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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一個晚上,月光及火光,照得大內纖毫畢露。侍衛們在這種情景之下,心神都是略略一鬆,心想刺客豈敢如此肆無忌憚。
心念未已,明德殿附近的一座假山突然躥出一條人影,夜風勁吹,衣袂獵獵作響。
侍衛隊長常武剛在附近巡視,一聽到背後有異聲,急忙轉身喝道:“誰?”
聲浪驚破了寂靜,眾侍衛都是精神一緊,紛紛跑過來查看。
這剎那,常武眼尖,見到假山後有條人影,急道:“刺客在假山之後!”聲音未落,身子已經飆出,一對黃銅打製的判官筆緊握手中。
那條人影,宛似吃了一驚,雙足連點,向前奔去。
一時之間,示警之聲四起,四周都是喧騰的叫喊聲:“不要放走刺客。”
常武猛吸一口氣,去勢更速,喝道:“點起火把,四處攔截。”
侍衛慢慢靠攏,猛聽一聲長喝,黃山鬆追風逐電般馳來,聲音如焦雷般傳來:“活捉不行,死的也要!”
刺客一身黑衣勁裝,月光下閃著亮光,灰布蒙麵,看不到樣貌。
他四處奔突未能脫出重圍,眼見前沒去路,後有追兵,隻見他輕喝一聲,足尖一點,騰空而起。
侍衛喊聲更盛:“圍住他,莫讓他逃掉。”
刺客去勢將盡,足尖在一座假山上一點,再度騰升,半空中手一撈,抓住一條橫生的樹椏,身子輕飄飄地蕩著。
嘯聲越來越近,黃山鬆人將至,長劍上的殺氣陰森逼人。
刺客身子突然一蕩,向前猛射。
“喀嗤”一聲,黃山鬆長劍來遲一步,樹枝登時斬落地上。
那刺客淩空一個跟鬥,又向前飛出一丈,接著折腰垂腿,身子向下直落,“噗通”一聲,剛好落在蓮花池內,池水濺起老高。
黃山鬆身一轉,目光瞥及,喝道:“下水追,追到海龍王那裏也得要把他抓迴來。”
霎時間,幾個好水性的侍衛連衣帶甲紛紛跳入池中。火光下,池水泛起一團團的漣漪,蓮花枯枝一陣搖晃,各人已沒頂入水。
黃山鬆臉色鐵青,雙目炯炯注視著池水,心中忖道:“那兩個老家夥此時尚不知在什麼地方,哼,隻要讓老夫抓住,看你倆又有何話可說?”
心念未已,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唿喝聲,他臉色刷地一變,雙腳欲動,迅即又停下,略一沉吟,喝道:“分一批人趕去看看。”
常武忙帶著十餘個侍衛火速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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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鷹藏身在橫梁承塵之下,目光一落,龍床上紅幔低垂,卻不停地泛起一陣像水波般的顫抖,他臉上一熱,連忙把目光移開。
耳畔即傳來一陣喘息聲,沈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就在這剎那,沈鷹突然聽到一個輕微的衣袂聲,他立即緊張起來,目光四處遊弋,真力注滿雙臂。
說時遲,那時快,“嘩啦”地一聲暴響,床畔一座屏風突然爆裂,碎木四處激射。
剎那間一條黑影自碎木中穿出,人與劍化作一道彩虹向龍床射去,勢如奔雷閃電。
沈鷹猛喝一聲:“休傷我主!”蒼鷹般撲下,旱煙桿疾敲長劍。
“叮”的一聲,震耳欲裂,長劍勢猛,依然透幔而入,霎時傳出西宮娘娘的一道尖唿聲。
那人手腕一翻,長劍仍然盡量刺入,同時左掌斜飛猛擊沈鷹腰腹要害。
沈鷹被長劍真力一震,身子向側斜飛,急忙中,右腿橫掃,猛蹬刺客持劍之手腕,左手同時迎向對方左掌。
掌至中途,心頭一動,生怕兩掌接觸,會被擊飛,連忙化掌為爪向對方手腕抓下。
刺客手腳毫不含糊,左掌連忙一沉一翻,反擊沈鷹之手臂,同時鬆開持劍之手,讓過沈鷹之右腳!
長劍仍留在帳上,劍柄剛向下一墮,刺客已迴手把它握住。
這剎那,沈鷹亦已雙足站地,急聲問道:“臣該死,願皇上萬事大吉,萬壽無疆。”
隻聽帳裏一個男人的聲音道:“卿家快把他趕跑,朕……朕十分……朕自然重重有賞。”
天子本欲說十分害怕,臨到嘴邊又怕失了威儀,連忙改口,饒是他強作鎮定,此刻聲音也變得又沙又啞,連沈鷹也幾乎認不出來。
沈鷹見天子無恙,一顆心才稍放鬆,手腕一翻,手臂一掄,煙桿當作點穴橛向刺客“曲池穴”敲下。
刺客用布蒙麵,看不到他的表情,長劍一揮,紅帳被他割下一角,飛向沈鷹的煙桿,同時身子向後倒飛,射向那破了一個大洞的屏風。
紅帳被削落,天子及西宮娘娘同時尖聲而叫。
殿外的侍衛已聞聲趕來,腳步聲又響又亂。
沈鷹手腕一沉,自紅帳之下向刺客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刺客已穿過屏風,他一掌擊在屏風的背麵,那些殘骸立時向沈鷹的身上飛了過去!
幾在同時,殿門已給侍衛擊穿,大批侍衛一擁而入。沈鷹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他一邊後退,一邊揮舞煙桿把激射的碎木磕飛。
這也隻不過是白駒過隙之一瞬間,隻聽又“噗噗”兩聲木塊碎裂聲響,沈鷹一退立進,屏風之後的一座木櫃櫃門破得不成樣子,刺客卻已失了蹤跡。
剎那沈鷹不禁一怔,舉目望去,除了侍衛之外,哪裏有刺客的蹤影?
他急得雙手亂搓,立即喝道:“快搜!”語畢又發出嘯聲,二短一長,這是他與管一見的聯絡訊號。
龍床之上,紅帳破碎,難掩春光,天子勃然色變,喝道:“既然刺客已不在,還不快出去!嗯,沈卿家留下。”
“是,臣領旨。”
一瞬間,那些侍衛已走得幹幹淨淨。
天子及西宮娘娘穿好衣服,剛好管一見在殿外叩頭請安:“臣管一見護駕來遲,願我皇萬歲萬萬歲。”
天子冷哼一聲,喝道:“進來。”
管一見推門而入,背後跟隨一個太監,那太監立即搬了張椅子讓天子坐下。
天子驚魂略定,令道:“快進來搜查,再讓人在眼皮底下溜掉,朕要你們好看。”此刻他在盛怒,語氣頗難聽。
沈鷹急道:“你們快進來,熊大屯、樊雄你們兩人護著皇上。”
他早已憋了很久,語畢立時衝向木櫃,雙手揮動,把櫃門全部拆下,櫃裏掛著十餘件衣裙,料是西宮娘娘之物,此刻沈鷹也不再客氣,一把把衣裙拋開。
衣裙盡去,櫃裏空空如也,隻見靠牆那堵櫃壁穿破,露出一個洞,大小隻容一人通過。
洞裏黑黝黝,好似牆上亦有一個洞口相連,沈鷹眉毛一掀,心裏發苦卻說不出話來。
天子眼尖看見一切,忙又道:“管卿家護著朕,其他的退出去。”
那幹護衛隻得又再退開。
天子見已沒有餘人,才歎息道:“想不到賊子連先帝建下的大內秘道也知道,這賊子一日不除,朕便一日吃不知其味。”
管一見及沈鷹互視一眼,卻都做聲不得。
恰在此時,殿外黃山鬆奏道:“臣黃山鬆有事啟奏。”
天子略一沉吟,道:“黃卿家有何事稟奏,請進。”
黃山鬆推門而入,目光瞥及管一見及沈鷹,登時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態:“剛才蓮花池畔發現一個蒙麵人,臣聞聲趕去,不料那蒙麵人竟然投入池中,臣隨即派人下水找尋,發現池中的去水道的鐵枝被人撬開……”
說到這裏他偷眼看一看天子的神色,見他並無發怒的表示,便續道:“待侍衛拿開鐵枝,自去水道追了下去,水道之中沒有人,但出口之處卻發現一套濕濡濡的衣服,那件衣服就在外麵,陛下是否要過眼?”
天子道:“此事不得宣揚出去。”
“臣知道。”
“還有,把那幾個追出水道的侍衛軟監起來。”
黃山鬆不禁愕然,慌忙跪下:“臣不知何事做錯,請皇上開恩。”
“不關卿家之事,你照朕的話去辦,速速。”
“臣遵旨。”黃山鬆急急出去。
天子身子突然顫抖起來,一件龍袍也無風自動。半晌,才道:“賊子熟知大內地形,朕更難安樂矣。”
沈鷹及管一見更加不敢插腔。
隻聽天子喃喃地道:“他是誰?他是誰……”
沈鷹道:“陛下,剛才那刺客是怎樣潛入來的?”
天子頭一側,怒容滿麵,語氣冰冷地道:“朕正要問卿家。”
“臣肯定他是自秘道入來的,否則外麵十丈之外埋伏有不少侍衛,豈能毫無所覺?”
天子插腔道:“這豈非是卿家的好計劃,說什麼明設空城計,暗裏布下天羅地網,結果呢?害得朕一場虛驚!”
“臣知罪!但……”
“有話快說。”
“但是刺客自地道潛了入來後為何不被發現?而且,臣剛才明明聽見木櫃裏連續響了兩聲破裂聲。”
天子訝道:“這是什麼原因?”
“第一聲是櫃門,第二聲是木櫃的內壁破碎所產生的,證明那之前這木櫃還是完好無缺的。”
天子不耐煩地道:“卿家此時因何說話吞吞吐吐。”
沈鷹無奈,隻得續道:“這說明刺客是一早便自地道中爬了出來,並沒有弄破木櫃……而,而藏在房中……”
這次天子總算聽明白沈鷹話中之意,龍顏刷地變白:“哼,朕自有打算。”
沈魔接道:“臣想由此地道爬出去看看,希望能夠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及早做預防,臣請陛下禦準。”
天子沉思了一陣才道:“罷了罷了,朕便答應卿家,不過那個出口希望能把它堵住。”
“臣領旨。”
管一見接口說道:“啟奏皇上,臣想與沈大人一齊去,古人謂: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也罷,朕一並答允,嗯,替朕傳黃卿家進來。”
管一見隨即高唿道:“傳黃大人入宮護駕。”
黃山鬆隨即率領侍衛湧入。
“黃大人,下官與沈大人自地道追尋刺客而去,聖上之安全便請黃大人代為負責。”
“管大人請放心!下官自會為聖上赴湯蹈火以報皇恩。”
管一見心忖道:“這老小子倒會說話。”一拉沈鷹衣袖,鑽入壁後秘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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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入口頗窄,三尺之後是道石階,沈鷹一馬當先在前,管一見殿後,兩人都是小心翼翼。
石階大概有十餘級,裏麵十分黑暗,沈鷹及管一見各自點亮火折子。
火光一亮,周圍環境立時清晰,地道上下左右都用大麻石鋪砌,寬足可容三人同時而過,高僅及人。
地道極幹燥,不過黴氣頗重,地上石板絲毫不留足跡,兩人的步履立時加快,走了二三十丈,仍似毫無盡頭,看情況這地道是通到皇城外。
管一見在後頭催促:“老鷹,走快點,地道裏應該沒有什麼線索可尋。”
沈鷹悶哼一聲,足尖連點,飛身向前掠去,管一見緊隨在後,足足走了兩裏,地道突然寬了起來,麵前出現了三條岔道。
沈鷹腳步不由一住:“老管,咱走哪一條路?”
管一見略一沉吟,毅然道:“由左邊那條開始!順序而行,無論如何總有一條是正確的。”
沈鷹沉聲道:“好,不過,咱行動間可得小心,老夫怕在歧道上會有機關埋伏。”說罷抽出煙桿,慢慢走前。
管一見口上應了一聲,暗暗運功手臂,心中思忖道:“這禿鷹表麵上好似異常粗豪,心思卻十分縝密精細。”
行了十多丈,三聲“得得”聲響過來,“沙沙”連聲,四周突然射出幾蓬鋼針,聲音異常急勁,隻怕是尋常的護體神功也防禦不了。
沈鷹暴喝一聲,煙桿上下揮舞,不斷把射向身來的鋼針磕飛,身子同時向前躥去。
他一掠一丈,再掠丈半,足尖剛沾地,驀覺頭上生風,煙桿向上一撩,觸及一團軟綿綿的物件,暗叫一聲不妙,“霍”地和身在地上一滾。
那軟物仍然向他罩下,這一驚非同小可,百忙中左肘在地上一點,貼地向前斜斜再掠前六尺。
也在這時候,一陣“叮當”聲響,同時聽見管一見喝道:“老鷹小心!”
沈鷹腰一彈,像皮球自地上彈起,隻見管一見用他的獨門兵器——纏腰的軟鐵鏈,纏住一團綱索。
“這是刀劍不斷的南海雪蠶絲所製,比天山的雪蠶絲更加霸道。”
管一見語未畢,腳下一虛,地上石板突然陷下,管一見立時自地道之中跌落。
他臨危不亂,鐵鏈不斷飛纏,但卻未能勾住任何物件。
沈鷹猛喝一聲,拋開火折子,抓著鋼索一蕩,身子向洞口飛去,身子向下直墜,他待隻剩下半身露出洞口之外,才展開雙臂架在洞口的周圍。
管一見身子一直向下沉,一顆心也登時一沉,驀地,洞頂一暗,他拚盡餘力把鐵鏈向上一纏,手上突然一緊,纏著一物。
剎那,沈鷹的話也傳了下去:“老管,這是我的小腿,快握住老夫足踝。”
與此同時管一見身子已借力躥起,左手一撈,剛好握住沈鷹的足踝。
沈鷹喝道:“小心!”雙臂猛地用勁一壓,身子立時自洞中飛起。
兩人不敢稍作喘息,立時貼牆而立:“老鷹,看情形這不是出口,否則豈會在此設置機關。”
“對,咱退出去,取道那條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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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鷹及管一見自地道中退迴木櫃,目光一瞥,皇上及黃山鬆已經不見。
兩人拍拍衫上的塵土,舉步走了出去,外麵冬日暖洋洋,還令人冒汗,一看天色卻已到了正午時分。
兩人勞累了一夜,真是又饑又渴,突然一個侍衛上前稟告:“皇上有旨,著令兩位大人立即到養心殿稟告一切。”
沈鷹輕哼一聲,心中暗道:“他媽的,古人謂伴君如伴虎,這話果然不錯,老子累了一夜,連水也未能喝上一口,他倒風流快活,等下還不知要受什麼罪?”心中盡管不滿,腳步卻不敢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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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殿門半開,沈鷹及管一見跪在門口:“臣沈鷹、管一見參見皇上。”
“兩位卿家進來!”
管一見及沈鷹推門而入,兩顆腦袋都是俯得低低的,不敢麵對天子。
天子似笑非笑地問道:“兩位卿家辛苦了。”放下手上茶盤,推座起來,在殿內來迴踱步,沈鷹及管一見見天子不做聲,更加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半晌,天子才道:“情況如何?有否找到線索,嗯?”
沈鷹及管一見霍地跪下:“臣等找不到地道之出口!”天子微微一笑:“朕即派人把出口封住,今後賊人諒必難以再潛入來。”
沈鷹奏道:“皇上,臣等既然找不到出口,而賊人又怎會知道,這其中豈非另有蹊蹺?”
天子臉色一變,沉聲道:“兩位卿家不必多言,朕已派人送了一根紅繩與梅昭德了!”
沈鷹及管一見立時把頭低下,梅昭德便是西宮娘娘,看情形已被皇上賜死。
“兩位卿家全力緝捕,再有什麼閃失的話,朕不會客氣。”
沈、管二人登時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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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前,沈鷹及管一見在白屋裏吃飯,美酒佳肴,兩人無心細品,一陣狼吞虎咽把肚皮塞飽,便坐在桌子旁邊,喝茶的喝茶,抽煙的抽煙。
沉默了好一陣,管一見才道:“老夫早說刺客在內宮必有內應,否則……”
沈鷹插口道:“聽黃山鬆之言,刺客還另有人配合,唔,莫非這是一個什麼組織?”
管一見脫口道:“會不會是朝內的某個大臣陰謀纂位?”
沈鷹默默不語,半晌才道:“現在老夫所驚的是那秘道的出口若是不止西宮一處,皇上的安危豈非……”
管一見一笑:“這點隻怕皇上比咱還緊張,說不定現時已派人把各處秘道封住,隻是怕秘密外傳,瞞住咱們而已。”
沈鷹眉頭稍開:“但願如此。”
“咱還是趁早去保護皇上吧。”
兩人推門出來,抬頭一望,紅霞滿天,天際血一般鮮紅,兩人心頭都不禁泛上一絲不祥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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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因地道出口被封堵,還是刺客知難而退,這之後日子十分平靜,再也沒有發生意外。
大內侍衛的心情便逐漸放鬆,而沈鷹及管一見心頭卻越來越沉重。
轉眼十五日已過,而皇上給他倆的限期亦已屆滿。
這天五更早朝,文武百官一早分列兩班等候天子上朝。
天子剛在龍椅坐下,眾人立即跪下山唿。
“眾卿家平身。”
眾人站起退迴自己的位置,值日侍官道:“文武百官有事稟奏,無事退朝。”
庭裏鴉雀無聲,值日侍官又道:“無事退朝。”
天子道:“且慢,眾卿家雖然沒事,朕卻有事要辦。沈卿家、管卿家,今日是何日?”
管一見及沈鷹慌忙跪下,腦袋幾乎貼到地上,說道:“啟稟皇上,今日是十月初四。”
“哦,日子過得真快,眨眼已經過了十五日。”天子輕咳一聲,說道,“兩位卿家應該不致太過善忘!”
管一見及沈鷹身子起了一陣栗抖:“臣……臣等記得。”
天子臉色一沉:“如今刺客何在?”
“這個……這個……刺客……”
天子龍顏更怒,喝道:“拖出午門斬首示眾!”
沈鷹及管一見忙哀求道:“請陛下再寬容幾日。”
天子冷笑道:“朕日夕驚慌,寢食難安,汝兩人卻束手無策,留下又有何用?不得多言,刀斧手何在?”
帳後轟應一聲,如響霹靂,眾官嚇得臉色齊變。
九門提督佟維雄兔死狐悲,硬著頭皮跪下啟奏:“皇上!沈大人及管大人一片忠心,平伏不少冤案,俗語說沒有功勞也有點苦勞,請皇上開恩再寬容幾日。”
天子冷笑一聲:“難道朕對於天下便沒有功勞?朕便該日夕擔受驚恐?卿家此言何意?”
佟維雄剎那出了一身冷汗:“臣該死,臣……”
天子臉色一沉:“佟卿家且平身,嗯,念在他倆還有點苦勞分上,便賜個全屍,汝兩人且到佟卿家府裏等候。”迴過頭來對佟維雄道:“佟卿家,這件事便由你監督,卿家若不能盡速把刺客擒獲,朕也絕不赦免。”
佟維雄連聲音也變了:“臣遵旨!”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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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有人看見宮內的劉公公帶了幾個隨從捧著一壺酒到佟維雄官邸,眾人都明白這是什麼事。
黃昏,便有人見到佟府抬出兩副棺材到亂葬崗處安葬。
亂葬崗上,殘雲卷飛,天色灰暗,宿鳥呱呱亂叫,遠處不時傳來一兩聲怪叫,益增幾分淒清及恐怖之意。
仵工弄好了一切,又在墳上插了兩枝標簽,這才離開。
山風橫吹,卷起地上落葉黃沙,亂葬崗上不見人跡,兩位顯赫一時的名捕便與塵世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