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初晴,天空還是一片灰蒙蒙,是以路上行人欲斷魂。天已向晚,忽然風雪迷漫,兩騎人馬踏雪而來,點地無聲。
那兩騎一個年近三十,一個約二十五六,均長得十分英挺,大寒天隻穿單衫,不問而知,必是練家子。兩騎來到三岔路口,略一遲疑,撥馬轉入左首那條小徑,再馳一會,便隱隱約約見到一座莊院,孤零零地聳立在郊野中。
兩人大喜,雙腿一夾馬腹,催馬急前,俄頃便到莊前。隻見大門關閉,不見一人。兩人相望一下,雙雙下鞍。年長的上前叩門,門環是銅鑄的,扣打之下,聲音沉實,傳出老遠。那漢子扣打十分有規律,三重一輕,連扣三遍,便略退一步,與年輕者並肩而立。
過了一陣,大門才呀地一聲打開。開門的是個老蒼頭,雙目炯炯,上下望了那兩人幾眼,道:“霜寒雪凍找何人?”
年長的道:“春暖花開見莊主!”
“既然如此,兩位待過了年再來吧!”
“不,豈不知春城何處不飛花?一葉新芽破寒冰!”
“嘿嘿,花近高樓傷客心!”
“寒夜客來茶當酒!”
這似在對暗號。隻見老蒼頭輕噓一聲,問道:“兩位來自何方?”
年長的道:“崆峒俗家弟子方遠帆。”
年輕的道:“在下華山派弟子林參天!”
“久仰久仰,”老蒼頭拱手道:“快請進莊。”
那兩人也不客氣,拉馬而進,門內是座廣場,不大不小,兩旁有馬廄。老蒼頭道:“兩位請進廳去喝杯熱茶,老奴替你們料理馬匹。”那兩人解下包袱提步進內。
大廳上掛了一塊牌匾,金漆草書:仁義長存。恰好一個老頭翩然而出,滿頭白發,但精神矍鑠,步履沉穩,嘴角含笑,方遠帆連忙抱拳道:“莊主大名,晚輩等如雷貫耳,今日得見,欣慰平生!”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朽隻是忝為總管而已,莊主剛在練功,稍候即來相見,兩位快請坐!”又喝令下人送上熱茶。互通姓名,方知總管姓唐名南宮,是莊主唐東城的從弟(同祖父之兄弟,稱從兄弟。)
林參天問道:“總管,晚輩等還以為來遲了,想不到其他人還未到!”
唐南宮微微一笑,道:“不,剛才已來了一位峨嵋俗家弟子雲依靜,正在沐浴,其他人相信很快亦都會到達,反正明天才是最後一日!”說著裏麵走出一位年近雙十,身穿白衣的少女來,那少女柳眉鳳眼,瓊鼻下櫻桃小口,兩角微翹,居然是位絕色美人。林參天與方遠帆均微微一愣。
唐南宮道:“這位便是雲女俠了!”少女坐下,丫環即送上熱茶。
林參天心裏想道:“此趟北行,任務既重又危險,不知峨嵋為何會派一位剛出道的雌兒!”但那少女顧盼自豪,神態甚為高傲,看來她亦不將他倆放在眼內。
第二盞茶剛喝完,裏麵走出來一個白發老漢來,按說他是總管的哥哥,但看來年紀反而較年輕。唐南宮替他們作了介紹,三少連忙起身行禮。
唐東城微微一笑,道:“諸位年少有為,為國為民,不惜到異域冒險,仁義可風,該行禮的應是老夫!”說畢長揖到地,慌得三少連忙迴禮。
賓主坐下之後,唐東城問道:“路上可順利否?”三少齊表示路途順利,似乎秘密未曾外泄。
唐東城微露安慰之色,道:“看來這也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
不料話音剛落,猛聽雲依靜冷哼一聲:“這隻能算是朝廷之福,百姓飽受戰亂,朝不保夕,三餐不繼,要的是實質,可不是那點虛名,隻是朝廷無能才會發生這種荒謬的事!”唐氏昆仲臉色微微一變,那兩個漢子亦是臉上露出不忿之色。唐東城長歎一聲:“總之一句話:朝廷太不長進了,教百姓臉上無光!隻是咱們身為練武的人,遇到這種事又怎能不一盡綿力!”廳上的人神色都十分沉重。半晌,唐東城才幹咳一聲:“三位長途跋涉,應早已腹餓了,三弟,早點吃飯吧!”
忽然大門處又傳來三重一輕的門環扣動聲,唐南宮精神一長,邊吩咐下人準備吃飯,邊道:“待小弟去望望來者何人!”
他剛去到廣場,已見老蒼頭帶著一位中年和尚來了。他抱拳道:“老朽唐南宮,請問大師法號如何稱唿?”
和尚樣子十分和藹,合什道:“阿彌陀佛,原來是莊主,貧僧乃少林寺度一!”
唐南宮吃了一驚,連忙行禮:“久聞大師高名,想不到大師這般年輕!”原來這度一是少林派上一代掌門苦禪禪師的關門弟子,現今掌門度願的小師弟,一向權掌羅漢堂,聞說此人武功深不可測,是近幾代少林弟子中最出類拔萃的。十年前曾經到江湖警惡懲奸,未逢敵手。
進入大廳,一經介紹,唐東城立即叫了起來:“此事有大師之助,何慮不能凱旋而歸!”
“莊主太抬舉小僧了!”度一轉身向三少行禮,自他一出現,那三少臉上之傲氣,全然不見了。
唐東城心中想道:“到底是少林寺,派出第一高手,崆峒、華山及峨嵋胸襟便有所不及了!”方遠帆及林參天近年來名頭頗響,但比之度一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唐東城忙又吩咐下人準備一席素宴。
唐東城似乎因為度一到來,而顯得有點興奮,講些昔日武林掌故,三少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插腔提問,隻有度一不吭一聲。稍頓,飯菜送上來,賓主入席,唐東城道:“山野僻地,又逢戰亂,愧無美酒佳肴宴客,請諸位委屈一下。”群豪有使命在身,且此去生死未卜,誰也不在乎酒菜是精是粗,其實此時此刻能吃上這種菜,已甚難得。酒過三巡,已經起更,忽聽“嘭”地一聲響,隻見一位白發老漢抱著一位漢子走了進來,人未到聲先到:“大哥,快找人把‘百花露’拿出來!”
唐南宮忙去辦,唐東城問道:“這位是誰?四弟怎會……”
“剛才在七裏外的樹林裏,小弟去解手,無意中發現他,身受重傷。小弟問了,原來他是昆侖派的玄青子,因恐被人識得,故意把頭發剃光!”
唐東城比較穩重,問道:“四弟可曾問清楚?”
原來這漢子是唐東城的兄弟唐北廓。隻聽他道:“小弟剛才以內力助他度險,他醒時已對過暗號了,完全正確,證明非假冒!”
唐東城略一沉吟,道:“請四弟抱他進客房療傷,稍後愚兄再替你介紹!”迴首又道:“請諸位繼續飲宴!”玄青子是昆侖派三大高手之一,他竟然在仁義莊附近被人打至重傷幾個人心頭都在嘀咕:莫非此事已經泄漏出去?登時無心飲食。
忽然又傳來一陣敲門聲,群豪心裏都暗自想道:“不知來者是誰?”
方遠帆忍不住問道:“請問莊主,此番共有多少人參加?”
唐東城沉吟道:“大約十到十二位。明天申時為止,到多少人便算多少人!”說著便見老蒼頭帶著一位頭陀進來,道:“五臺山從明特來報到!”
唐東城親自請他入席。
“頭陀如素還是如葷?”
“葷素不拘。”這從明一臉嚴肅,似不喜多言。
“如此請便!”唐東城待他坐在度一對麵後,才為他介紹廳內群豪。這頭陀名不見經傳,眾人都暗暗奇怪。論名頭及武功,是以度一為最,方遠帆近年在關中一帶名頭極響,那雲依靜及從明似剛下山,林參天及玄青子也是隻略具薄名,方遠帆對此行又多添幾分顧慮。
飯後,唐氏昆仲似不願多說,道:“諸位長途跋涉,必然疲乏了,今晚請早休息,若要洗澡或有什麼要求,但請提出。”群豪都要求取水洗滌風塵。
一宿無話。次日,下人到客房請群豪出廳吃早飯,這才發現又多了一男一女,那男的三十左右年紀,相貌十分普通,毫不起眼,據報來自閩南,姓王名三槐。那女的花信年紀。
眉目娟好,比雲依靜多了幾分嫵媚,卻原來是點蒼派的段飛紅。此兩人之姓名,群豪更是第一次聽聞。
唐東城卻毫不為意,對這兩人十分殷勤。不料剛坐下來,尚未動箸,唐南宮又帶來一位二十五六歲之青年,身材筆挺,唇紅齒白,甚是英挺,度一含笑迎前,道:“此是敝寺俗家弟子溫子謙!敝師侄武功十分紮實,敝寺諸長輩均甚喜愛之!”
又是一位雛兒,不過聽度一之介紹,看來此子必是少林俗家弟子之佼佼者,溫子謙向諸人行禮,又告罪一聲才坐在度一下首。
唐東城道:“時候已不早,諸位請動箸。”
飯後,度一問道:“不知莊主是否已將必需物品,均已準備好?”
唐東城忙道:“此乃大事,我兄弟不敢有辱使命,早已準備一切,諸位但請放心,待今晚再詳述一切。”眾人見無事均迴客廳,各自練功。
唐南宮送他們迴房之後,返迴大廳,臉有憂色地道:“玄青子一條命雖已撿迴來,但是決計不能參加了!”
唐北廓道:“怕隻怕暴露了秘密,不知二哥為何至今未迴來,莫非情況有變?”
唐東城道:“他去四周巡視,早已訂明今晚才迴來,才臨到你去接班,不必疑惑!”原來唐西門負責白天之巡邏。
唐南宮噓了一口氣道:“賊子高手如雲,以如今到來之八個人看來,隻怕實力不足!唉,也不知峨嵋、華山幾派打什麼主意,怎會派些雛兒出來,莫非但求敷衍應景?”唐東城卻道:“老神仙早已講過了,這次選派的人,盡量以名不見經傳者為佳,免得敵人發覺度一及方遠帆隻是用來引開敵人注意力的棋子,真要行事的,反而是這幾個名不見經傳的人!”
“哦?莫非這些人均經老神仙挑選過?”
唐東城頷首道:“即使不是他老人家挑選的,但必經他同意或考核過!聽說他選人有原則:各有所長!這才可以互補不足,也不會引起他們之間爭強鬥勇,且會緊密合作!”
唐北廓目光一亮,道:“依大哥這樣說,這些小子均是各懷絕技?”
“不錯,照愚兄所知那位段飛紅,輕功暗器均十分了得!那位王三槐家學淵源及對醫藥毒物均有研究,小小年紀已學了不少武林絕技,雲依靜有一項絕技,別人難望其項背,便是軟骨功以及縮骨功!嘿嘿,稍後來的人,亦同樣有一兩手絕技,而且這些人功底均十分紮實,拳掌腿各異,無一不精!哼哼,這可是武林的下一代精英啊!”
唐南宮問道:“大哥,小弟一直不明,為何老神仙自己不出麵?若他老人家肯出來,否則……”
唐東城目露憂慮:“老人家必有苦衷,隻是我們不知罷了!”
唐北廓屈指一算道:“到達者連玄青子已有九位,看來還有兩三位,不知午飯是否能到?”
話音剛落,門環已響起,唐北廓興致勃勃地道:“待小弟去看看。”他快步下階走前。一會兒,隻見他帶著一位麵罩寒霜卻眉目如畫的少女過來。
唐東城暗道:“這姑娘怎地這般冰冷?正應了一句:豔如桃李,冷若冰霜!”當下下階道:“請問姑娘貴姓芳名?”
“天山雙嬌門下韓曉雪,拜見莊主。”
“不必多禮,請女俠上廳喝杯熱茶。”
“不必客氣,晚輩這個月來,盡在趕路,最好能賜一盆熱水,俾能洗卻風塵!”
唐東城立即吩咐丫環帶她進內,並安排一切。唐北廓道:“這位姑娘連說話時,麵上也沒半點表情,真是人如其名!天山雙嬌脾氣乖張,怕是她也沾染上了!”
“天山雙嬌所練內功,一寒一熱,一柔一剛。不知她學的是那一位的,難不成能將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功夫,冶於一爐?”
時間流逝,直至午飯時,還隻是這十位,看來老神仙隻挑選了十位,隻可惜玄青子重傷,已不能成行,單憑這九個人,能否深入虎穴,完成任務?
飯後,全部坐在廳上品茶,卻無人說話,人人心中均如壓上一塊大石,雖說初生之犢不怕虎,但想起此行責任之重,成功機會之微,即使連度一這種高手,亦是一顆心怦怦亂跳,難以心平氣和。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說了。
大廳裏的氣氛十分沉重,無人開腔,隻聞粗濁之唿吸聲此起彼落。
過了一陣,方聞方遠帆哈哈地叫了一聲:“諸位枯坐無味,不如找些話題聊聊吧!”
段飛紅道:“閣下既有提議,自然由你先說!”那方遠帆一時又想不出話題,登時噤聲。
王三槐道:“不知還有沒有人來?”此人說官話,仍帶濃重之腔調,段飛紅雖是白族人,反而比他說得好。他這句話,無人可以答他,有的索性在運功調息。
看看申時已屆,唐東城忽然道:“四弟你出去看看,別在此時讓無關的人摸上!”
不料唐南宮道:“小弟先去,晚上四弟再來接班!我先著二哥迴來歇歇!”為了這一天,他們四兄弟已忙了不少日子。隻因為他們欠了老神仙一個難以報答的恩惠,而且仁義莊久已未與武林來往,又地處偏僻,實是個理想的好地方,因此這個任務便再也推不掉!
忽然林參天道:“不知泰山派會否派人來?聽說近年來他們派的人人材濟濟……”從明道:“還有半個時辰,尚有沒有人來,屆時便自然知道,諸位要等的盡可等,頭陀可要迴房歇息了。”話剛說畢,門環響起,眾人精神登時一振,一齊轉外望向大門,要看來的是誰。
一會兒,老蒼頭帶了一位十六七歲的小乞丐進來,眾人均是一怔,萬料不到最後一個居然是一位叫化子。那叫化子笑嘻嘻地道:“諸位大爺,叫化子這廂有禮了!”他打了一圈羅圈揖,又道:“小子名字不好聽,不過還是得說:姓馬,名八腿!”
馬八腿這名字確怪,是以很多人都不禁露出笑容。
雲依靜忍不住問道:“這名是誰替你起的?有什麼意思?”
林參天道:“當然是他父親起的。”
“錯了!”馬八腿道:“叫化子自小無父無母,這名還是童伴替我起的!因為我自小便跑得快,好像馬有八條腿般,因此便叫馬八腿!”
唐東城道:“老夫還以為你姓馬哩,不知令師在貴幫司何職位?”
馬八腿道:“家師是高峰。”這次廳裏又響起幾個輕歎聲,原來高峰是丐幫第九任幫主,其人慷慨俠義,處事公正,智勇雙全,被譽為丐幫最好的一任幫主。他本是富家子弟後家道中落,最後淪為乞丐,為上任幫主慧眼所識,委以重任,數年後成為堂主,極得幫內弟子愛戴,三十二歲便成為天下第一幫之幫主,凡在江湖跑過幾天的人,即使未見過其人,亦必聽過其名。
方遠帆心中暗道:“高峰武功雖然了得,但這小叫化子才多大年紀,能有多大本領?”對此行又多了幾分憂慮,在他心目中度一及從明武功全在其上,其他人他卻不放在眼內,他方遠帆在崆峒派可是第二高手,僅輸給掌門!
溫子謙輕聲道:“時間到了……”
唐東城望一望天色,道:“不錯,時間已屆!”他長身稍頓,續道:“依一早設下之秩序,如今應是由諸位逐一表演自己所學,使彼此能互相了解,遇事時能互相配合!嗯,不知由誰開始?”
眾人均料不到有此一著,而在座之人均是一時傻了,剛才誌滿意得的,此刻反而有點忐忑,都不肯先下場。
唐東城幹咳連連,再度催促。半晌方遠帆才道:“方某提個建議:由到此之先後次序下場。在下先到便先下場獻醜,請諸位不吝指教!”其實最早到的是雲依靜。
度一道:“此議極佳,貧僧讚成!”方遠帆見無人反對便慢慢走向廣場。
唐東城見他空手,便道:“方大俠若需要兵器的,但請開腔,寒舍十八般兵器齊全!”
“不必!”方遠帆捋起衣擺,將之塞進腰內,隨即先演一套拳法。隻見拳風唿唿,而且越到後來越響,連地上的積雪也舞了起來。眾人暗讚一聲:此人好深的內功,卻不知方遠帆巧得奇緣,巧服了一顆千年朱果,平添了三十年功力,他平日練功又勤,天資不低,才能技冠同門,他隨即又演了一套掌法及腿法,隻看得眾人暗暗點頭,知他非浪得虛名。
方遠帆收掌之後,臉不紅氣不喘,連聲請指教,嘴角卻透出幾分得色。林參天隨之下場,華山派以梅花劍法及落英掌法馳名武林,但他家學淵源,飛刀飛鏢也練得出神入化,隻見他長劍使出急促,劍花朵朵,白光繞身,忽然得得幾聲響起。眾人循聲望去,但見門板後麵釘著九柄小飛刀,排成一朵梅花!
他劍中夾飛刀,事先無人察覺,而且一手九把,立即惹來一陣掌聲,林參天一笑收劍,行了一禮,再上前將飛刀摘下。
“輪到小妹下場了!”雲依靜一躍而下,也不見她如何作勢,一把精光四射,長二尺七八寸的劍已在握。峨嵋派絕技較多,她表演的是一套劍法,難得的是她關節特別柔軟,轉招換式,不但格外流暢,而且方位角度,往往出人意料。
度一讚道:“女施主若經驗豐富者,即使武功比你高強的,也必會傷在你劍下!”
雲依靜得他讚賞,臉露笑容,謙虛幾句才迴廳裏。
度一長身道:“輪到貧僧獻醜了!”他也不打樁,隻走到石鎖前,伸手在上麵略為按了一按,然後走迴大廳。
眾人均十分詫異,不知他弄什麼玄虛。雲依靜忍不住問道:“大師不是說要表演一下絕技麼?”度一笑而不答。
一時風吹過,但見白粉飛揚,剎那間,那副石鎖已經不見:原來那一剎那,度一已用內功,將那副石鎖暗中震碎!這身內力,隻教得眾人目瞪口呆,暗讚少林寺畢竟高手如雲難怪成為武林泰山北鬥。
唐東城長歎一聲:“今日老夫真是大開眼界了!大師功力之深,隻怕寺內沒幾個能及了!”
度一忙道:“莊主盛讚,貧僧真愧不敢受,事實上敝寺中,有此功力者,最少超過七人!”群豪一聽,均半信半疑。
從明長身抽出戒刀,走下廣場,也不打話,便施展刀法。群豪見他這套刀法,平平無奇,心頭詫異之至,頭陀招式使得不快,隻賦得沉穩兩字,還有人以為他將絕學放在後麵豈知六十四招刀法使畢,便施施然返迴大廳,找個角落的地方坐下。
度一歎道:“貧僧曾聽度明師兄說過五臺山一派的功夫,讚賞有加,今日一見師兄的刀法,才口服心服!”他料眾人不知其妙,又道:“凡人以為招式越複雜越奇,威力越大卻不知化繁為簡,以拙勝巧,更難上十倍!師兄的刀法已返璞歸真矣!”
從明淡淡地道:“不敢當大師盛讚,敝派有此功力者,不下十人之多。”度一臉色微微一變,但隨即恢複常態。
段飛紅忽然奔向廣場中間五丈,不見淩空換式,輕飄飄地降落地上。笑道:“小妹功力太淺,無法與諸位比較,隻能走偏鋒了!”言畢忽然圍著場中一棵老梅樹轉動起來。
她一身紅衣,襯著積雪及一樹白梅,更加注目,轉到後來,隻見一團紅影繞樹急轉,速度之快,無以複加。過了好一陣,才見紅影倏地飛落階前,一動也不動,這不單止輕功要好,而且內功亦必要有相當火候,不過廳內群豪都有一身功夫,亦未至佩服的地步。
段飛紅冷哼一聲,上廳坐迴原位。
隻聽度一含笑道:“段施主果然名不虛傳,若貧僧沒有看走眼的,樹上梅花必每朵被釘上一根梅花針!請莊主派人查一下!”群豪這才瞪大眼睛,望著樹上的白梅。
唐北廓道:“便由老朽代勞一下!”他由大廳射出,中間兩個起落,已升上老梅樹上。
半晌又聽他道:“樹上三百多朵梅花,每個花蕊都釘著一根梅花針,一根不多,一朵不少!”此話一出,廳裏才響起一片讚歎之聲。
段飛紅這才長身抱拳致謝,道:“恐怕日後用針之機會不少,小妹隻好把針收迴!”她又飛身上樹,嬌軀盤樹而飛。也不知飛了幾遍,中間隻落地幾次,便把三百多根梅花針收迴囊中,但無一梅花落地。群豪見她輕功及暗器功夫如此了得,禁不住鼓起掌來。段飛紅是異族人,喜怒形於色,不禁露齒而笑。
王三槐道:“看來輪到王某人了。老神仙看上王某大概是因為王某能醫,能製毒藥,也能解毒,這方麵自然不好表演,因此隻好獻醜了。”他抽出一枝判官筆來,雙腳一歪,身子微斜,判官筆一刺,立即收迴,一翻身,再刺出一筆。
群豪不由一怔,這套判官筆法有點異常,當真是見所未見,倒像是“醉八仙”劍法。而以此法代入判官筆中,卻另有奇效,亦顯得詭異莫測。
這王三槐不太愛顯露,三十六招筆法使畢,便行了一禮返迴廳上。度一又道:“王施主的步法似乎另得高人指點?”
王三槐道:“大師法眼不差,小弟的確得過幻影仙子傳授過步法,用百變迷蹤步法化在醉八仙步法當中,武林獨此一家,隻是尚未練成,獻醜獻醜!”
“不,施主步法,即使被人包圍,也很容易脫困,將來一定用得上!”
方遠帆至此才知這能夠被老神仙選上的,都有一身絕學,才收起那份驕傲之心。
溫子謙長身走下臺階,道:“輪到晚輩獻醜了!”話音剛落,圍牆上忽然飛進一張白紙,向廣場射過去,至三丈外才落地。
群豪一怔,一張白紙有多重?能使之直飛過來。這份功夫教得眾人心頭怦怦亂跳!唐北廓即飛出去,將之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