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碼頭,貨艙密室。</p>
“火神幫那群人都到位了嗎?”黑暗中,一個身影坐在散亂的貨箱上,身前跪著黑壓壓一片人。</p>
“迴主子,內線傳迴信,今晚他們傾巢出動,早已經將碼頭四周圍得水泄不通了!”跪在最前麵的人抬頭說話,竟然就是如假包換的揚州知府趙立冬!</p>
“嗯,不錯,來的人越多越好!”燭光一閃一爍,黑暗中身影的雙眼陰晴不定,不知道在謀劃著什麼。</p>
“舉事的具體時間,定準了嗎?”黑影忽然想起了什麼,不放心的問了趙立冬一句。</p>
“定好了,明日卯時一刻,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趙立冬毫無醉意,眼神中浮動著狂熱的情緒。</p>
“好,很好!正好讓那個閹貨看個清清楚楚,迴去好向他的主子交代!哼!”黑影提到“閹貨”二字之時,不知想起了什麼,鼻子裏冷哼一聲。</p>
“這裏的草料、油料、燃火引信全都準備齊全了嗎?”黑影站起身,環視了一下倉庫內堆得滿滿當當的糧袋子。</p>
“迴主子,這裏的倉庫,早已經用一袋袋稻草填滿了,而且油料早已安排妥當,明日隻要一起火,準能燃起衝天大火,把所有的東西連同賬目都燒得一幹二淨!”趙立冬陪著主子站起身,快步的走到一摞布袋前,拿起叉子插進袋子,露出裏麵填滿的稻草來。</p>
“草包……哼!……哈哈!”黑影看著滿滿當當的稻草糧袋,嘴角露出一絲獰笑。</p>
“對,在主人麵前,他們都是一群,草包!哈哈哈!”趙立冬適時的跪舔讓黑影頗為滿意,誇獎一般的拍了拍趙立冬的肩膀。</p>
正在二人大笑之時,一個傳令兵快步走來,在趙立冬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趙立冬麵色微變,立刻湊過來,對著黑影單膝跪下。</p>
“稟主人,運河上運糧船少了一艘,似乎是被那群饑民搶了!”稟報的時候,趙立冬聲音微顫,生怕主子責罰。</p>
“無妨,這麼多船,讓他們搶一艘又何妨,有了這船真的,讓他們嚐點甜頭,他們不就更相信這裏有糧了嗎?這假戲,不就演活了嗎?”黑影本來心情不錯,聽到消息,無所謂的搖了搖手,毫無責罰之意。</p>
“謝主子!”趙立冬長舒一口氣。</p>
……</p>
離碼頭不遠處的密林裏,已經恢複“麵目”的“旭東道人”和白邙相對而坐,白驃則在一旁認真的望風。</p>
“師叔所言極是!我以前,也一直對趙立冬的立場有所懷疑,今日聽師叔一言,豁然開朗!”白邙看著師叔在地上拿石子擺出的關係圖,恍然大悟。</p>
“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這趙立冬,明麵上雖然非常忠於太子和官家,清正廉明,但私下裏卻強搶民女,刮取民脂民膏!剛才饑民所說,你也看見了,我看這揚州,馬上就會有一場起義!”“旭東道人”緊皺雙眉,心事重重的說道。</p>
“道長心係我大乾百姓,真乃神仙下凡!小子欽佩至極,如此危險關頭,還請恩人指點迷津,如何破解危局!”白邙被師叔說的話點醒,忽地起身下拜,焦急的向師叔磕頭求教。</p>
“沒想到,你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百姓和朝廷,看來,你還是個愛民忠君的好官吶!”“旭東道人”看著眼前麵露難色的白邙,欣賞的點了點頭。</p>
“不瞞道長,自世祖起,我白家世代跟隨蘇家效忠我官家南征北戰,東征西討,從未有過絲毫叛逆之心,可如今卻深陷黨爭之禍,不得已南逃求救,但今日,我看到此地百姓受苦受難,作為我大乾子弟,以祖上之名起誓,定當挺身而出,舍身為國,死而後已!”白邙一臉正氣,莊嚴的向“旭東道人”拍著胸脯保證。</p>
“嗯,你的心思我已知曉,不過,今日之危局,也並非不可解,而且,隻要解的好,說不定你的危險也可以順勢,而消弭於無形。”“旭東道人”捋了捋胡須,笑意盎然的說道。</p>
“師叔如能破解今日危局,幫我兄弟二人逃出生天,我白家將世代供奉道長!做牛做馬也要報答道長的大恩大德!”白邙再次下拜。</p>
“好了好了!賢侄快快請起。”“旭東道人”扶起白邙,忽然又一股明悟湧上心頭,不知所措的道長一臉黑線。</p>
“今天到底怎麼了,這麼多人給我跪下!”“旭東道人”納悶的自問。</p>
“想要破局,也並非不可能,賢侄請看,這就是現在的危局之勢。”“旭東道人”指了指地上擺好的關係圖。</p>
“按照你之前的說法,大乾現在共分南北兩派,北麵是譽王,南麵是太子,揚州正好處在中間位置,屬於兩派必爭之地,對吧?”“旭東道人”拿起一根樹枝,在南北方向中間花了一條線。</p>
“對的,對的,師叔所言極是。”白邙看著地上擺的涇渭分明的局勢,點了點頭。</p>
“你現在最想問的問題是不是,處在中間的趙立冬,到底是屬於太子還是屬於譽王?因為這取決於你是否能安全通過揚州,到達南方。”“旭東道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白邙。</p>
“是的,師叔,這也是小子最為糾結的地方。”白邙臉上忽然顯出一陣焦急的神色。</p>
“其實,想要知道答案,不一定非得要追著本初的問題不放。道法自然,反者道之動。有時候,你退一步,視野開闊了,反而能夠得到更多。”“旭東道人”循循善誘的引導著白邙。</p>
“師叔的意思是說,我不一定非要去南方?”白邙一臉蒙蔽,有些不知所措。</p>
“去不去南方,要看你為什麼要去?避難?求助?”“旭東道人”盤坐在地上,若有所思的看著白邙。</p>
“小子去南方,自是要尋求太子的庇護……師叔的意思是,就算去了南方,也可能被……!?”白邙想著想著,突然眼前一黑,冷汗登時流了下來。</p>
“道分陰陽,陰到極致,便是陽升之時,你品,你細品。”“旭東道人”閉上眼睛,仿佛進入到了心流的狀態。</p>
“陰到極致,陽升之時?跳出身外,視野開闊?”白邙陷入了喃喃自語狀態之中。</p>
“疑問一切,我是太子的人,我是太子的人?我難道不是大乾的人?”白邙閉上眼睛,心中浮現出百姓衣衫襤褸,麵帶菜色,佝僂的身軀。</p>
“我悟了,師叔,我悟了”白邙睜開了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