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銳哭著喊著：“爸——爸——！這個兵我不當(dāng)了！爸——快來救我啊！”


    老兵們哪兒還管他喊這個，七手八腳就給他拖到一邊。哨兵就拿起內(nèi)線電話要大隊部。田大牛臉上沒有了平時那種不失憨厚的嚴(yán)肅，變得如同兇神惡煞揪著林銳的脖領(lǐng)子：“我告訴你小子——這要是在戰(zhàn)場上，我一槍斃了你！”


    耿輝匆匆忙忙來到大門口，林銳還在哭鬧：“你們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不幹了！我不當(dāng)兵了！讓我迴家！”


    耿輝看見他被捆上了，這幫老兵捆人都有一套。於是林銳就跟粽子似的，鼻涕眼淚都流在臉上，一點也沒從前那種還有點帥氣的小夥子的感覺。


    “放開。”耿輝皺著眉頭對自己的部下說。


    “政委，放開他就要咬人了！”田大牛急赤白臉地說還伸出自己的胳膊，上麵還有牙印，絲絲還出血。


    “放開，這是新兵不是戰(zhàn)俘！”耿輝說，“我就不信他會咬我！”


    於是兩個老兵就小心地解開林銳的繩子。林銳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腕，上麵都有繩子勒出來的青紫色。他的眼淚吧嗒吧嗒掉，恨恨地看重眼前的耿輝。


    “站起來！”哨兵班長踹他。


    林銳不站，反正他破罐子破摔了，本來就不打算幹了。


    耿輝瞪了那個哨兵班長一眼：“你去找你們警通連長，就說我說的——禁閉三天！”


    “政委！我……”


    “立即就去！”耿輝的語氣沒有任何價錢可以講。


    哨兵班長敬禮，轉(zhuǎn)身跑步去了。


    耿輝看著林銳：“他踹你，我禁閉他三天；現(xiàn)在，你給我站起來！”


    林銳本來不想站，但是在耿輝的目光裏麵似乎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他不由自主地站起來了，是懼怕？似乎不是，因為政委沒有對他有任何兇巴巴的表情。


    耿輝看看這個滿臉眼淚的新兵蛋子：“說，為什麼跑？”


    林銳帶著哭腔：“我，我受不了。”


    “受不了什麼？”


    “我，我不要當(dāng)特種兵了，我要迴家！”林銳哭著說。


    “那你幹嗎當(dāng)兵啊？”田大牛來就有氣，現(xiàn)在更來氣了。“當(dāng)兵習(xí)武是天經(jīng)地義！你幹嗎要當(dāng)兵？”


    “你們以為我願意當(dāng)啊？！是我爸逼我的！”林銳哭得更厲害了，“說好了是政治條件兵，是在機(jī)關(guān)的，誰告訴我是特種兵了？！你們要是告訴我是特種兵，把我殺了我也不來！你們騙我！”


    耿輝看著林銳，林銳看著他。


    許久，耿輝把他的軍裝領(lǐng)口整好戴正他的作訓(xùn)帽，擦擦他的眼淚：“你不願意當(dāng)特種兵？”


    “不願意。”林銳的聲音小了下來，麵對耿輝，他喊不出來。


    “那你願意當(dāng)逃兵？”


    林銳愣了一下，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這件事情我暫時不追究，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以後告訴我你想走還是留下，到時候你想走我不留你；你也給我三天時間，我來研究一下為什麼你受不了，到時候也給你一個答複。好嗎？”耿輝的聲音柔和但是有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yán)。


    “是……”林銳不由自主地一個立正，畢竟穿了一個月不帶帽徽軍銜的冬訓(xùn)服。


    耿輝眼睛亮了一下，但是沒說更多的：“迴你的班裏去。”


    林銳敬禮，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向右轉(zhuǎn)跑步去了。不知道為什麼，他也覺得奇怪，作這些動作似乎都那麼自然，要知道他是那麼恨隊列訓(xùn)練啊。


    耿輝看著這些老兵：“特種偵察大隊是一個全新的部隊！你們在老部隊的那點子把戲別跟我在這裏使！——我告訴你們，誰要是整新兵，我對誰不客氣！”


    老兵們本來憋了一股勁，但是現(xiàn)在隻能麵麵相覷。


    “新的部隊?wèi)?yīng)該有新的精神風(fēng)貌，新的傳統(tǒng)！”耿輝說，“都去吧，田大牛和你們新兵連長晚飯後找我。”


    老兵都散了。


    耿輝走在迴大隊部的路上，心裏麵沉甸甸的。他不想看到出現(xiàn)逃兵的事情，這對這支年輕的部隊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