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們，現(xiàn)在隻剩下我們六個人。”雷中校穿了一身西服，果然像個大學(xué)教授，他還是那麼不緊不慢地說。“我沒什麼更多說的，你們都是軍人。軍人就不是吃幹飯的，拿出你們的手段，來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wù)！”
“保證完成任務(wù)！”
五個年輕人立正，低聲吼道。
雷中校點點頭，看老趙：“老趙，你要不要講兩句？”
老趙苦笑：“我有什麼好講的？”
“你是他們的前輩，沒什麼對小兄弟們說的麼？”雷中校淡淡一笑。
“老雷，你個狗日的老雷！”老趙指著他的鼻子罵，“你非得逼我！我上輩子欠你的？！”
罵歸罵，他還是站在了隊列前麵。
五個年輕人奇怪地看他，不知道該立正還是別的什麼。
“同誌們！”
老趙的聲音如同洪鍾，果斷幹練。
刷——
五個年輕的軍人不由自主地立正。
老趙看著這些年輕的臉，嘴唇翕動著，良久才緩緩地說：“稍息！”
空氣仿佛凝固一樣，囚徒老趙壓抑著內(nèi)心波動的情緒，眼睛晶晶發(fā)亮，那是因為有醞釀著的眼淚。
“僅僅在一年前，我和你們一樣也是軍人。作為一個軍人，我是合格的，甚至是優(yōu)秀的！無數(shù)次的出生入死，槍林彈雨血雨腥風(fēng)之間和我的戰(zhàn)友肝膽相照！旁邊的雷克明這個王八蛋，我救過他他也救過我，我們的交情是拿命換來的！——我無愧我的軍人生涯，我也無愧偵察兵這個光榮的稱號！”
老趙臉上的表情很神聖，仿佛迴到那些過去的崢嶸歲月。
“但是，作為一個脫下軍裝的社會人，我犯罪了！我沒有倒在敵人的槍口之下，卻即將走上自己人的刑場！此時此刻，我的心情是複雜的！我不能告訴你們我是為什麼走上這條不歸路，我隻想說——同誌們！無論你是穿著軍裝還是脫下軍裝，都別忘記你是一個兵！——我就是因為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兵，在犯罪的深淵越陷越深！現(xiàn)在，他們要的是我的命！而你們這些優(yōu)秀的年輕戰(zhàn)士要保護的則是我這個罪人的命，我的內(nèi)心是承受著巨大煎熬的！在利益的驅(qū)動下，他們會喪心病狂！他們的勢力是巨大的，他們的手段會是殘忍的！看著你們即將和我一起走上這條險途，我於心不忍啊！我甚至想給我一把槍，高喊一聲跟我走，我?guī)銈儦⒊鋈ァ绻窃谝荒昵埃視@樣做的！但是現(xiàn)在，我知道不可能！”
老趙說不下去了，半天：
“我不會忘記自己曾經(jīng)是一個兵，在你們的眼睛當(dāng)中我看見了當(dāng)年的自己！我後悔我脫下軍裝，後悔我犯罪，但是我不會後悔是你們押送我走向刑場！因為你們是軍人，是我的晚輩，是我的小兄弟！請允許我用一個老兵的身份來告訴你們——一切行動聽指揮，靈活機動！完了！”
五個兵站在原地，不知道鼓掌還是不鼓掌。
雷中校揮手：“出發(fā)！”
六個現(xiàn)役軍人就夾著一位退役軍人走出賓館房間，腳步踩在紅地毯上。中午的時候，軍車隊到達(dá)這個城市的郊區(qū)他們就下車了。陳勇帶著假目標(biāo)繼續(xù)北上，他們則進入這個城市隱沒在人群之中。
休息了兩個小時以後，他們也出發(fā)了。雷中校帶來的司機開著一輛通過當(dāng)?shù)剀姺謪^(qū)借來的地方牌照大麵包等在賓館門口，車門開著。七個人出了轉(zhuǎn)門之後直接上車，林銳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右手伸在懷裏摸著手槍槍柄。
麵包車混在車流當(dāng)中出發(fā)了。
車開出城市，在郊區(qū)上了國道。大家都一直沒說話，老趙就更沒說話，隻是一根一根抽煙。
“試探火力。”老趙突然說。
雷中校一愣。
“試探火力！”老趙睜開眼睛，“目的有兩個。第一，試探對方的戰(zhàn)鬥決心和火力強度；第二，刺激對方過分謹(jǐn)慎的神經(jīng)，等待對方出現(xiàn)錯誤判斷。”
雷中校睜大眼睛。
“對方的錯誤，都是為我可用的。”老趙長歎一口氣，“老雷，你和我都犯錯誤了。”
雷中校明白過來。
“他們就在等我們和大隊分開。”
車上的都是兵尖子，這種對話不可能不明白過來什麼意思。
“現(xiàn)在，就很難發(fā)現(xiàn)他們的尾巴了。”雷中校說，“對手很專業(yè)，不是一般的專業(yè)。”
雷中校沉思著。
“我的腦袋價值起碼五千萬，值得他們冒這個風(fēng)險。”老趙悲涼地說，“看來，他們可能從境外請了高手。我難逃此劫，沒必要連累這些小兄弟。老雷，給我一槍吧。”
“我的任務(wù)是把你帶迴北京。”雷中校說，“至於其餘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錯就錯了，但是他們別想得逞！別忘了，這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lǐng)土！還輪不到他們逞強！”
車在前行，隻是他們都不知道，到底哪個是跟蹤的。他們都知道，一定有尾巴，這一次是真正的尾巴了。
更不知道，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麼。
張雷的心反而坦然起來，也許自己的生命早就隨著哥哥而去了，現(xiàn)在不過是在追逐哥哥而已。
劉曉飛則在想何小雨能否接受自己犧牲的現(xiàn)實。
林銳想了什麼，或者什麼也沒想，順手從車前檔玻璃那拿起煙給自己點上，隨即隻聽見嘩啦嘩啦！他從懷裏掏出雙槍熟練上膛，他把班副的手槍也要來了。
“光腳的還怕穿鞋的？！來吧，老子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