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雨趕到醫(yī)院,第一個看見的不是方子君,而是何誌軍和林秋葉。林秋葉是被何小雨的電話叫來的,她推掉手頭的事情立即趕到醫(yī)院,方子君是她的養(yǎng)女,在她眼裏是和親生女兒一樣的。何誌軍怎麼來了,何小雨是沒想明白的。
想明白想不明白都不關(guān)鍵了,關(guān)鍵是張雷現(xiàn)在怎麼樣了,方子君現(xiàn)在怎麼樣了。
還有就是有沒有劉曉飛的消息。
但是看見父母站在一起她還是愣住了,因為很久沒看見他們在一起了。
林秋葉的外形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頭發(fā)燙過,還染黑了,脫下軍裝以後一身職業(yè)女性的套裝更襯托她的秀麗不減當(dāng)年。連何誌軍剛剛看見都不由一愣,這麼多年看習(xí)慣的媳婦完全煥發(fā)了青春啊!
站在林秋葉麵前的何誌軍還是老樣子,陸軍上校常服,黑臉。
“你最近好嗎?”想了半天,何誌軍冒出來一句。
林秋葉就氣不打一處來,我不是你老婆嗎?怎麼還問什麼最近好不好?你電話也不知道打一個,我打過去就是忙忙忙,接電話都沒什麼時間!現(xiàn)在問我好不好?!
林秋葉鼻子哼了一聲:“你呢,好嗎?”
何誌軍笑了一下:“還好,部隊……”
“你什麼時候在我跟前能不提部隊?”
“我是軍人,我不提部隊提啥?”何誌軍不明白。
“你跟我提了20年了!”林秋葉說,“你不煩啊?”
“不煩,再過20年我還是說部隊。”
“唉……”林秋葉就苦笑,“你什麼時候能跟我說點家裏的事兒啊?”
“家裏不是有你嗎?我還操心啥?”何誌軍眨巴眼。
“死鬼!”林秋葉就捶他。
何誌軍嘿嘿一樂,笑容又消失了。
“怎麼了?”林秋葉問。
“我的一個戰(zhàn)士,犧牲了。”何誌軍的臉很嚴(yán)肅。
林秋葉就不敢多說話。
“他是個好兵,我要給他請功!”何誌軍的眼睛裏麵有什麼東西閃動。
林秋葉給他拂去上衣的塵土:“你自己也多注意,你的身體和年輕時候不一樣了,別那麼熬。”
“我不熬行嗎?”何誌軍眼睛發(fā)紅,“我倒是想不熬,但是我不能不熬!我的戰(zhàn)士都很年輕,他們要執(zhí)行任務(wù)!他們?nèi)绻麤]有訓(xùn)練過就去執(zhí)行各種險難任務(wù),出了事情我是有罪的!”
“我知道,別說了。”林秋葉點頭。
何誌軍咽下下麵的話。
林秋葉靠在他胸口:“今天能迴家嗎?”
何誌軍張張嘴,被問愣了。
還沒說話,何小雨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來了:“爸!媽!你們怎麼也在這兒?子君姐呢!”
林秋葉急忙離開何誌軍恨不得一米遠:“她打了鎮(zhèn)靜劑,已經(jīng)睡著了。”
何小雨出口氣:“張雷呢?張雷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林秋葉說。
何小雨喘著氣:“爸,你怎麼也在這兒?”
“我的一個兵,執(zhí)行任務(wù)犧牲了。”何誌軍低沉地說。
“啊?!”何小雨急了,“什麼任務(wù)?是不是跟劉曉飛在一起?!”
“劉曉飛?”何誌軍想,“哪個劉曉飛?”
“就是陸院的劉曉飛!劉凱叔叔的兒子!”何小雨快急哭了。
“哦,你是說他啊!”何誌軍恍然大悟。
“到底在不在一起啊?!”
“我,我不知道啊?”何誌軍說,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這人!”何小雨一推他山一樣的身軀,“不知道就不知道,還跟我吊胃口!讓開!別擋道!”
何誌軍趕緊讓開,何小雨風(fēng)一樣蹭蹭蹭跑過去了。
何誌軍看著女兒的背影沒想明白:“劉曉飛?劉曉飛?劉曉飛是不是執(zhí)行任務(wù)和她什麼關(guān)係?她著急什麼啊?”
林秋葉哀怨地看著他,不說話。
“壞了!壞了壞了壞了!”何誌軍明白過來了,“壞了壞了!”
林秋葉看著他,苦笑,心說你剛知道。
“壞了!”何誌軍痛心疾首,“怎麼,怎麼她,怎麼她跟劉曉飛……”
林秋葉苦笑點頭:“女兒長大了。”
何誌軍張著嘴悵然若失:“長大了?怎麼就長大了呢?”
“19了,你說呢?”
何誌軍張著嘴還是悵然若失:“女兒長大了?小雨長大了?”
林秋葉又來氣了,一捶他:“你這是當(dāng)?shù)氖颤N爹啊?女兒多大你自己不知道?”
何誌軍反應(yīng)過來,眨巴眨巴眼,自己念叨:“劉曉飛,陸院偵察指揮,陸軍學(xué)院——是陸軍,不是空降兵,不是海軍陸戰(zhàn)隊!好,是陸軍就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女兒要嫁,就嫁給陸軍!”
“你這是什麼邏輯!”
林秋葉恨不得一腳踢死何誌軍。
何小雨風(fēng)一樣飛到手術(shù)室門口,唿哧帶喘:“張雷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張雷的隊長說。
“劉曉飛沒事兒吧?”何小雨抓住他。
隊長想想,搖頭。
何小雨鬆口氣,又抓住隊長:“我姐姐呢?!”
方子君還在睡,但是睡得不沉。何小雨一進去,她的眼睛就微微睜開了,眼淚滑過潔白如玉的臉頰。
“姐姐!”何小雨抱住方子君,眼淚流下來。
“小雨,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
方子君用她細若遊絲的聲音說。
小雨抱著方子君:“姐姐!你別多想,沒事的!張雷一定會挺過來的!”
兩人抱著哭成一團。
“手術(shù)中”的燈滅了。
大家都起身。
張雷的父母站在門口,著急地期待著。
院長疲憊地走出來,摘下口罩。
“怎麼樣?院長?”張雷的母親著急地問。
“你別嚷嚷!”張師長嗬斥她,“讓院長慢慢說!”
“他很強壯。”院長說,“非常非常強壯……”
大家就都等著他說下麵的。
“他的生命力,是我見過最頑強的!”院長說,“他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