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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到船上以後,大家都陶醉在重逢的喜悅裏。哥利納帆爵士不願意因為尋找失敗而使大家掃興,所以第一句話就是:“要有信心!朋友們,要有信心!雖然這次我們尋訪失敗,但是我們有把握找到格蘭特船長。”


    為了不使那兩位女客海輪夫人和瑪麗小姐失望,這種保證是必要的。


    的確,當那小艇慢慢劃近大船的時候,海輪夫人和瑪麗小姐已經(jīng)等得萬分焦急了,她們在尾樓頂上仔細端詳著迴來的人們。瑪麗小姐既高興又絕望,好象看見了自己的父親。她心跳得厲害,話也說不出,站也站不穩(wěn),幸虧海輪夫人用胳膊摟住了她。門格爾船長站在她身邊,默默地注視著小艇。那雙水手的眼睛銳利得很,即使遠方的東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就是看不見格蘭特船長的影子。


    “他就在那兒!他來了!我的父親!”瑪麗小姐嘟噥著。


    然而,小艇越來越近,欺騙自己的幻想成為泡影。那群歸來的旅客離大船不足100米了。海輪夫人和船長看清了小艇裏沒有格蘭特船長,瑪麗自己也淚眼模糊地感到?jīng)]有任何希望了。就在這時,哥利納帆爵士到了他及時地給他們投下一顆定心丸,並用那句充滿信心的話來寬慰他們。


    大家一陣擁抱之後,他們把這次陸上探險碰到的若幹意外的艱險告訴海輪夫人、瑪麗小姐和門格爾船長。首先,哥利納帆爵士提起巴加內(nèi)爾憑他的敏銳的智慧給那個文件一個新的解釋。接著,他又誇獎小羅伯爾,說他既勇敢又熱誠,不懼怕經(jīng)曆的危險,瑪麗小姐有這樣一位好弟弟,應感到自豪才是。爵士的話說得小羅伯爾難為情起來,不知躲到哪裏才好,幸虧他姐姐張開兩臂,把他沒頭沒腦地摟在懷裏。


    “不要難為情嗎,羅伯爾,”門格爾說,“你這才顯得不愧為格蘭特船長的兒子!”


    他伸出兩臂把羅伯爾拖起來,吻著他的小臉,小臉上還沾著瑪麗小姐的淚花哩。


    我們在這裏略提一句:麥克那布斯和那位地理學家受到熱烈的歡迎,那慷慨的塔卡夫也光榮地被談到了。海輪夫人很遺憾不曾有機會和那位誠篤的印第安人握一握手。少校在一陣歡敘之後,就鑽到自己的房間裏,用他那寧靜、穩(wěn)定的手刮著胡子。至於巴加內(nèi)爾,則象隻蜜蜂,東跑西顛,尋這個、找那個,從各方麵吸取著人們對他的讚美和微笑的蜜汁。他要吻遍鄧肯號上全體船員,其中包括海輪夫從和瑪麗小姐在內(nèi)。因而,他就從她們倆個開始,一個個地吻過去,直吻到奧比爾先生。


    奧比爾覺得沒有更好的方法答謝他的盛情,隻好宣布開午飯。


    “開午飯啦!”巴加內(nèi)爾叫起來。


    “是的,先生!”奧比爾迴答。


    “真正是一頓豐盛的午飯嗎!真正是我一個人坐一張桌子嗎?有餐具嗎!有餐巾嗎!”巴加內(nèi)爾問個不停。


    “當然有啦!”


    “那麼,今天不再吃幹肉,吃灰煨蛋,吃鴕鳥肋條了吧?”“先生,這話從哪裏說起!”司務長不高興了,感到他烹調(diào)的本領讓人挖苦了。


    “我不是在挖苦你啊,我的朋友,”巴加內(nèi)爾微笑著說。“要知道,我們一個月來一直吃這些東西,而且不是坐在桌子上吃,卻是躺在地上吃,要不然就騎在樹杈上吃。因此,你才宣布開飯,這對於我來說,仿佛在作夢,是在講故事,或者是想入非非!”


    “那麼,我們就去證實一下這頓午飯的真假與否,巴內(nèi)加爾先生,”海輪夫人迴答說,不由得笑了起來。


    “讓我攙著您的胳膊,”那位殷勤的地理學家說。


    “閣下對於鄧肯號沒有什麼命令給我嗎?”船長問。“我親愛的門格爾,”爵士迴答說,”午飯後我們再從容討論一下我們的探險計劃罷。”


    遊船上的乘客和船長都到方廳裏來了。門格爾吩咐機器師保持火力,以便一接到命令就開船。


    麥克那布斯刮完臉,旅客們也很快梳洗一下,全體圍在餐桌上。


    司務長預備的午飯,大家都吃得眉開眼笑,個個都說好吃,比幡帕斯草原那個地方的盛筵高明多了。巴加內(nèi)爾每樣菜都取兩份,他說這是“由於粗心”。


    提到粗心,海輪夫人就問那位可愛的法國人有沒有犯過他這個毛病。少校和爵士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會意地笑著。而巴加內(nèi)爾卻大笑起來,笑得那麼天真,並且以榮譽保證以後絕不再犯粗心大意的毛病,然後他津津有味地把苦讀喀孟斯的作品和說話人家不懂的事講了出來。


    他最後又補充道:“總之,吃一虧,長一智,其實呢,那次錯誤,我並不吃虧。”


    “我可敬的朋友,這話怎講?”少校問。


    “很簡單呀!由於這次錯誤,我不但會說西班牙語,連葡萄牙語也會說了,真是一舉兩得。”


    “原來如成,好一個一舉兩得啊!”少校迴答說,“恭喜你,誠懇地祝賀你一學就會兩種語言。”


    大家都慶賀巴加內(nèi)爾,他卻在那裏不住地吃著,嘴沒有閑得工夫。他邊吃邊和人談話。但是席間有個秘密他沒有發(fā)現(xiàn),卻被爵士注意到了:那就是船長門格爾坐在瑪麗小姐的身旁,對她極其地殷勤。海輪夫人對丈夫擠擠眼,表示“一向就是這樣!”爵士帶著一種慈愛的同情看著這對青年男女。他猛地叫了一聲門格爾,不過他所問的並不是那迴事。


    “門格爾,你這次航行的情況如何?”


    “很順利。”船長迴答,“不過,我們沒有經(jīng)過麥哲輪海峽。”“好呀!”地理學家叫起來,“我不在船上,你們背著我繞過合恩角!”


    “他別後悔沒看見合恩角呀,偉大的地理學家,”爵士說,“除非你有分身法,否則你怎麼能同時到幾個地方呢?你已在幡帕斯草原跑過了,還能同時繞過合恩角嗎?”


    “盡管不能,畢意是一次遺憾呀,”那學者反駁說。


    大家不再逗他往下說,他的這句話成了這個枝節(jié)問題的結(jié)束語。船長繼續(xù)敘述他們的航行經(jīng)過。他們沿著美洲海岸走,觀察了西邊的所有島嶼,沒有發(fā)現(xiàn)不列顛尼亞號的任何痕跡。到了皮拉爾角,靠近麥哲輪海峽的入口處,正趕上順風,直向南駛?cè)ァ`嚳咸柸会嵫氐滤骼魑棠菐u嶼航行,直抵南緯67度線,然後繞過合恩角,沿火地島前進,穿過勒美爾海峽,再沿著巴塔戈尼亞海岸北上。當它駛到和哥連德角同緯度的地方遇到風暴,這場大風同樣也猛烈襲擊了幡帕斯草原上考察的哥利納帆一行人。但遊船依然無恙,它靠近海岸航行了3天了,焦急地等待他們的歸來,直到聽到槍響為止。至於海輪夫人和瑪麗小姐,如果門格爾船長不敬服她們,就太不公平了。因為她們在驚濤駭浪麵前毫不畏懼,雖然有時表現(xiàn)出一點煩燥的樣子,那是因為她們那善良的心在掛念著在阿根廷草原上旅行的朋友啊!


    船長的敘述就這樣結(jié)束了,哥利納帆嘉獎了他一番。然後,又轉(zhuǎn)向瑪麗小姐說:


    “我親愛的小姐,我發(fā)現(xiàn)門格爾很讚成你的那些觀點,我想,你在他船上一定不會著急吧。”


    “怎麼會呢?”小姐迴答,眼睛望著海輪夫人,似乎同時也望著年青的船長。


    “啊!我姐姐很喜歡你,船長先生,”瑪麗的弟弟叫起來,“我也很喜歡你。”


    “我親愛的孩子,同樣,我也很愛你們,”船長迴答。這話說得這孩子有點窘迫,而瑪麗小姐的臉上泛起一層紅暈。為轉(zhuǎn)變話題,船長接著又說:“我把鄧肯號的航行說完了,閣下能把橫貫美洲大陸的旅行的詳情和我們這位小英雄的事跡說一說嗎?”


    沒有比這更使海輪夫人和瑪麗小姐愛聽的了。因此,爵士趕快滿足了她們的好奇心。他詳詳細細,一幕又一幕地,把兩洋之間的旅行說出來。爬安第斯山,遇到地震,羅伯爾失蹤,兀鷹把他抓起來,塔卡夫一槍,和紅狼的一場惡戰(zhàn),那小孩的犧牲精神,馬奴埃爾軍曹,洪水,在“翁比”樹上的避難,雷擊枯樹,樹起大火,鱷魚,颶風,大西洋岸上的一夜,所有這一切,不管是可樂的或是可怕的,都原原本本地說出來,使聽眾們忽而欣喜,忽而驚俱。敘述中有很多次使羅伯爾得到姐姐和海輪夫人的撫慰。從來沒有哪個孩子象他此刻一樣受到這麼多熱烈的擁抱和狂吻。


    爵士敘述完了以後,又加了句話:


    “現(xiàn)在,朋友們,要想到當前應做的事了;過去的過去了,未來是屬於我們的,我們再談談我們要找的格蘭特船長罷。”


    午飯吃完了。大家都跑到海輪夫人的小客廳裏來,圍著一張桌子坐下。桌子上堆滿了彩色地圖,談話立刻開始。“我親愛的海輪,”爵士說,“上船時,我告訴過你:不列顛尼亞號的失事的船員雖然沒有和我們一同迴來,但我們有足夠的希望能找到他們。我們橫穿美洲跑了一趟的結(jié)果,就是使人們有了這樣一個信心,或者更恰當?shù)卣f,有了這樣一個把握:那隻船隻失事既不是太平洋沿岸,又不是在大西洋沿岸。總之,我們誤解了文件的意思,關(guān)於對巴塔哥尼亞的解釋完全是錯誤的。幸虧地理學家巴加內(nèi)爾靈機一動,發(fā)現(xiàn)了錯誤,重新解釋了那個文件,所以我們心裏不應再有什麼疑問了。他是拿那張法文文件來解釋的。為了讓大家更放心一些,我們再讓他解釋一番。


    巴加內(nèi)爾接受了這個請求,立刻就講起來。他把gonie和incli這兩個完全不同的字講得頭頭是道。巴加內(nèi)爾有力地把“澳大利亞”(australie)一詞從austral這個字裏解釋出來,他證明格蘭特船長離開秘魯海岸迴歐洲的時候,可能因為船上的機件失靈,被西風漂流打到大洋洲海岸。最後,他那些巧妙的假定和精細的推理,使性格執(zhí)拗、不易受空想所蒙蔽的船長也完全讚同此觀點。


    地理學家講完之後,爵士宣布鄧肯號駛向大洋洲。


    這時,少校麥克那布斯要求在命令掉頭向東航行之前讓他提出一個小小的意見。


    “你說罷,”哥利納帆說。


    “我的目的不是要削弱我們的朋友巴加內(nèi)爾的論斷,更不是要推翻它,”麥克那布斯說,“我覺得他這些推斷都很謹慎、銳敏,完全值得我們注意,但隻能作為我們今後尋訪的基礎。所以,我希望諸位對這些文件再做最後一次推敲,以求達到無可非難並且無人非難的程度。”


    大家不知那位謹慎的少校葫蘆裏賣得什麼藥,聽他這番話都有些不安。


    “接著說罷,少校,”地理學家說,“我準備答複你所提出的一切問題。”


    “我的問題很簡單,”麥克那布斯說,“5個月前,我們在克來德灣裏研究這3個文件的時候,我覺得我們解釋出來的意義非常清楚。除了巴塔戈尼亞的東海岸,就沒有別的海岸可以假定作為沉船的地點了。關(guān)於這一點,我們甚至於連懷疑的影兒也沒有。”


    “你想得對呀,”爵士說。


    “後來,”麥克那布斯又說,“巴加內(nèi)爾象有鬼使神差一般,粗心大意地上了我們這條船,我們拿文件給他看,他毫不保留地附和我們在美洲海岸搜尋。”


    “我同意你的話,先生!”地理學家迴答。


    “然而,我們卻走錯了方向,”麥克那布斯說。“是呀,我們卻走錯了方向,”那位地理學家學他的口氣說了一句。隨後又嚷道:“但是,人總是免不了犯錯誤的,錯了一直錯下去,那才是十足的傻瓜哩。”


    “等我說完,專家先生,”少校迴答,“你別這樣性急。我絕不是要求一直在美洲尋找。”


    這時,爵士等不急了:“那麼你是到底說什麼呢?”“沒有別的,我隻要你們承認一點。隻要你們承認:現(xiàn)在大洋洲仿佛是不列顛尼亞號的出事地點,就和當初美洲仿佛是格蘭特船長所率領的那條船的出事地點一樣明顯。”


    “我們當然承認,”地理學家迴答。


    “既然承認這一點,”麥克那布斯又說,“我根據(jù)你這句話告訴你:你的想象力似乎太豐富了,今天看這個明顯,明天看那個明顯,今天的‘明顯’否定了昨天,明天的‘明顯’又會否定今天了。這樣循環(huán)往複下去,誰敢保證在我們搜尋完大洋洲之後,又會發(fā)現(xiàn)‘新大陸’和美洲、大洋洲一樣的明顯呢?誰敢保證,假如我們在大洋洲搜尋失敗後,你又覺得應該到‘明顯’的要到別的地方去尋找呢?”


    爵士和地理學家麵麵相覷,說不出一句話。麥克那布斯的想法太正確了,使他們十分吃驚。


    接著,麥克那布斯說:“因此,我要求在啟航去大洋洲之前,我們再作最後一次驗證。這是文件和地圖。把南緯37度緯線所穿過的各個地點再研究一下,看看有沒有別的地方在文件中標識出來。”


    “這個太容易了,並不需要多長時間,”地理學家迴答,“因為很幸運,這條緯線所經(jīng)過的陸地很少。”


    “我們就來研究一下罷,”麥克那布斯說著,打開一張英國版的麥卡忒(法蘭德斯的地理學家)投影法印製的地球平麵圖,整個的地形都呈現(xiàn)在大家麵前。


    地圖是擺在海輪夫人麵前的,大家湊攏來找個合適的位置,聽這位地理專家按圖解釋。


    “我已給你們講過了,”巴加內(nèi)爾說:“37度緯線穿過南美洲之後,就是透利斯探達昆雅群島。我認為文件裏沒有一個字眼跟這個群島的名字有聯(lián)係的。”


    大家經(jīng)過仔細檢查,不得不承認這位地理學家說得對,因而一致丟下這個群島。


    “再繼續(xù)往下看,”巴加內(nèi)爾又說,“出了大西洋,我們就到好望角,比37度低兩度,然後我們就進入了印度洋。我們在路上隻能碰上阿姆斯特丹群島。我們再和透利斯探達昆雅群島一樣,在文件上檢查一下罷。”


    大家又仔細查尋一番。最後,把阿姆斯特丹群島也放棄了。不論英文、法文和德文文件,不論是完整的或不完整的字樣都與印度洋中這群島嶼無關(guān)。


    “現(xiàn)在,我們到了大洋洲了,”地理學家又說,“37度線穿過澳大利亞大陸,由百衣角進去,由吐福灣出來。我想你們和我一樣,認為英文文件中的stra和法文文件中的austral,很顯然,都適合於澳大利亞(australie)這個字。我用不著多說了。”


    很快每個人都讚成地理學家的這個結(jié)論。把出事地點的可能性都集中在他這方麵來了。


    “再往前看,”麥克那布斯說。


    “再往前看罷,”巴加內(nèi)爾迴答,“地圖上旅行容易得很。離開吐福灣經(jīng)過大洋洲東麵的那片海峽是島國新西蘭。首先,我提醒大家注意,法文文件上的continent一詞是指‘大陸’的意義。因為新西蘭隻是一個小島,格蘭特船長不可能逃到那上麵去了。雖然如此,我們還要多多的研究,比較一番,反複審查每一個字,看看有沒有是新西蘭的可能。”


    “絕不可能!”船長立刻迴答,“我把文件和地圖仔細觀察過了。”


    “不可能,”別人都這樣說,包括少校在內(nèi),“不可能,扯不上新西蘭。”


    “現(xiàn)在,”巴加內(nèi)爾又說,“在新西蘭島和美洲海岸遠隔萬裏的海洋之間,南緯37度線隻穿過一個荒蕪人煙的小島了。”


    “叫什麼?”麥克那布斯問道。


    “你來看地圖,叫瑪麗亞一泰勒薩島,我在這3個文件中找不到這個名字的任何痕跡。”


    “是的,的確沒有任何痕跡。”爵士應聲說。


    “因此,朋友們,你們來商量一下,如果不能說有把握的話,是不是有可能在澳大利亞大陸上?”


    “這很明顯啊!”全體乘客和船長一致讚同。


    於是,爵士問:“門格爾,煤和石油是不是都夠用的?”“足夠了,閣下,我在塔爾卡瓦諾大量補充過了,而且我們到好望角也容易補充燃料。”


    “那麼好,開船到……”


    “我還有個意見,”麥克那布斯打斷了爵士的命令。


    “你說罷,少校先生。”


    “不論大洋洲能如何保證我們成功,我們在透利斯探達昆雅和阿姆斯特丹都停留一天,不好嗎?這兩個群島都在我們航行路線上,用不著拐彎,或許可以搜尋不列顛尼亞號在那裏沉沒的痕跡。”


    “多疑的少校,你還在固執(zhí)已見,”地理學家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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