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有些不理解。
自己反抗的不就是這些權貴嗎？
如果他們都變成墨者，自己還怎麼自處？
如果他們加入墨家，自己的處境豈不尷尬？
然而小墨說道：“我們墨家最核心的思想便是——兼愛、非攻！”
“我們要愛的，是一切萬物生靈，無論山川草木，還是飛鳥走獸，都是我們愛的對象。”
“之前，我們實力弱小，兼愛的也隻是貧苦百姓。”
“如今，我們的實力今非昔比，我們的追求和理想自然也不能原地踏步。”
“晉侯派遣一萬人進攻我們，結果連我們的城牆都沒看到，就被擊垮、擊潰！”
“便是再來百萬大軍，也沒有任何區別！”
“我們墨家，已經是當今之世最強的存在！自然應該有與實力相匹配的地位！”
“我們墨家，無需顧及當今之世的感受，無需考慮當今之世的眼光。”
“我們墨家，是當今之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禮儀的製定者，是律法的維護者，是人族的捍衛者！”
“晉國，隻是我們墨家征程的起點，第一站！”
“我們墨家不是為了稱霸，霸業，隻是我們的墊腳石！”
“僅此而已！”
眾人震撼，驚駭。
王槐鼓掌，啪啪啪很是清脆。
其他人也紛紛如夢初醒，開始跟著歡唿。
無論出於什麼理由和原因，他們樂意看到一個積極進取的墨家，一個開疆拓土的墨家。
至於墨家已經是當今之世第一強大的存在……
眾人剛開始也是不適應。
但是沒多久就習慣了。
墨家，確實強大，而且是碾壓式的強大。
什麼霸主？
連墨家的城牆都看不到。
小墨轉向麵前跪著的幾個斥候說道：
“在晉國，能從軍的，必然都是有功之士後代，你們出身不凡，家資頗豐，肯定有不少人脈、關係！”
“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也是給你們親眷、族人活命的機會！”
“迴去告訴他們，加入墨家，學習格物之道，遵從兼愛、非攻，今後之晉國乃至今後之天下，必將有他們立足之地！”
“反之，若執迷不悟，待我墨家攻破晉國諸城，爾等親屬家眷，在劫難逃！”
“勸爾等，好自為之！去吧！”
斥候們又被左右架著拉了出去。
幾個人摸了摸脖子，舉了舉腦袋。
“還在！”
“沒掉！”
“今兒個大太陽，曬得皮疼，咱們應該還活著！”
“隻是，咱們還能活多久？”
幾個人麵麵相覷。
墨家的實力，遠遠超出他們想象。
巨子的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墨家說不定真有能力攻破晉國全境，做到楚國百年來夢寐以求卻始終未能實現的夢想。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斥候頭領身上。
後者咽了口唾沫，目光迷茫的望向遠方。
“大家還記得前麵幾個同僚怎麼探，又怎麼報的嗎？”
“我記得！”
“我也記得！”
眾人紛紛說了起來。
第一個斥候探報說，叛軍沒有城牆。
第二個說三尺。
然後是八尺、丈二、丈八，甚至兩丈。
總之，一人一個數據，一天一個結果。
斥候頭領問道：“現在呢？”
眾人手搭涼棚，目測了一番，隨即心中估算。
“三丈了吧！”
“我看差不多！”
“隻多不少！”
他們都是專業的斥候，打探消息、刺探情報，都是行家裏手。
城牆有多高，對他們而言不是難事。
隻是，墨家在短短半個月時間裏，建造出一堵周長數十裏，高度三丈的城牆，這超出了他們認知的極限。
拋開工程質量不說，單是挖出這麼多土方堆在一起，也絕不是半個月時間能做到的。
為首的斥候喃喃自語道：“咱們從出發，到投誠，中間怎麼說也有一個月了吧？這一個月，咱們走了多遠？”
眾人瞬間不說話了。
一萬大軍，從營地出發，一個月的時間也就走了五六百裏。
平均下來，每天也就二十多裏。
最多也就是繞墨家城池十圈。
而半個月的時間，墨家修築起一座三丈高的城牆。
這種能力，已經說明了一切。
斥候頭領又指著遠方說道：“你們看見那些幹活的是什麼了嗎？”
眾人迴答道：“前麵的兄弟說是草木做的假人，結果被砍了。”
“對，這不就是木頭做的假人麼？”
斥候頭領嗤笑一聲，“蠢貨！你們感受不到那些木頭人的力道嗎？胳膊掄圓，一錘子下去，地麵都抖三抖，一尺高的三合土，半個時辰就夯得隻剩下一寸。這一錘子要是砸在你們腦袋上，是什麼結果？”
眾人瞬間沉默。
自己的腦袋有三合土硬？
就算真比三合土硬，那又如何，自己腳下的地麵軟啊。
這一錘子，還不得把自己楔進土裏？
斥候頭領接著說道：“更何況它們的數量，密密麻麻，無可計數！這些機關人排成隊、列成陣衝過來，我們該如何阻擋？”
這一次，眾人沉默的更久。
身為軍士，他們自然學過格鬥技，殺人技。
針對敵人身上的薄弱之處，進行致命攻擊。
可如果是木頭樁子製成的機關傀儡呢？
該如何攻擊？
同樣是以命搏命的招式，對方未必會死，自己肯定活不下來。
這根本就是不死兵團。
是不可戰勝的敵人。
斥候首領歎息一聲說道：“諸位，我決定迴鄉勸說家人、族人，響應巨子，響應墨家。你們呢？”
這種地方，這種場合，誰敢說個不字？
“我也是！”
“俺也一樣！”
就在斥候們走出城池的時候，小墨向墨家眾人說道：“傳告晉國全境，上至晉侯、六卿，下至乞兒、囚徒，皆可入我墨家，學我墨法！”
“山川草木、飛禽走獸，凡我九州之內一切眾生，皆可成為我等同誌，與我等一道推行兼愛、非攻！”
眾人難以置信。
王家三郎摸著下巴，沒說話。
公輸班晃了晃腦袋，接著睡。
白猿公眼睛中流露出驚喜之色，隨即就是咕嚕嚕轉動。
倒是王槐，思考良久後問道：“巨子，我墨家，要與全天下為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