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與現實聯通，有兩種方式。”


    “一種，就是你與我聯係方式，通過某個特殊的物件，灌注功德之力就行了。”


    “功德之力，是世界的獎勵，是天道意誌的認可，可以讓咱們短暫取得聯係。”


    嶽川心中暗道：原來如此。


    難怪自己每次獲得功德獎勵，總會憑空少一半。


    “另一種，就是你們那邊發生席卷天下、荼毒萬物的浩劫，現實與寂滅會有某些範圍的重疊。”


    嶽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滅商之戰。


    當初也是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也正因此，人皇死後才進入了寂滅。


    看到嶽川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帝辛壓低鬥笠。


    “我們一直在尋找特殊的靈魂，救贖它們上岸。”


    “每當現實世界發生大災大難，兩界出現重疊，我們就會把積攢的靈魂投送過去 。”


    “讓他們輪迴、轉世，成就一番功業。”


    “這些靈魂本身就非常優秀，轉世之後若能為人，必定有一番造化。”


    “若不能為人，也可以開辟一家、一族、一脈！”


    “無論哪種，他們都能做出功德，不斷得到背後的指點。”


    “所以……平靜祥和的人間，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紛爭不止、戰亂不朽的人間，才符合他們的利益。”


    聽到這話，嶽川沉默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帝辛在山上時欲言又止了。


    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山上的眾神對自己以及所有人族都充滿敵意。


    這不僅僅是人族投靠天神，違背了女媧的意誌。


    還因為人族總是追求安居樂業、幸福祥和，這與眾神的利益相悖。


    人族關於巫族的記載，隨處可見的血腥、殘暴。


    卻不知道，巫族跟前麵那些縱橫天下的種族相比，已經算文明了。


    帝辛繼續撐船，“你可知道人間為什麼總是無法安定？”


    “你可知人間為什麼總有這樣、那樣的妖魔鬼怪？”


    “你可知天下人為什麼總是各有心思，各有手段，不能勠力同心？”


    嶽川沉默了幾秒鍾，“是他們在背後搗鬼吧！”


    “對！沒錯！”帝辛咒罵一聲，“我生前也有雄心壯誌，要一掃千年弊病，開創萬世繁榮。”


    “可是總有一群人在明裏暗裏掣肘！”


    “一開始我以為是天神的棋子，是天神在給我拖後腿。”


    “直到進入這裏我才明白，是我單純了。”


    嶽川能聽出帝辛的憋屈和憤懣。


    作為曆史上最後一個人皇，他背了所有的鍋。


    他的失敗，並非戰之罪。


    他的敵人，也並非隻有天神。


    可是他失敗了！


    不是因為他做錯了什麼，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


    嶽川問道：“前輩，你希望我怎麼做？”


    帝辛的話或許別有目的，但嶽川不在乎。


    如果沒有帝辛，自己穿越第一分鍾就沒了，也不會有今天。


    自己和帝辛一樣，站的是人族立場。


    帝辛的遭遇，很可能會在自己身上重演。


    幫帝辛報仇，就是在給自己掃清障礙。


    順便又還了一份恩情。


    帝辛哈哈大笑，笑得十分快慰。


    “好！好！好啊！我果然沒看錯人。”


    帝辛撐船的動作都快了許多。


    孤舟在寂靜的水麵上快速行進。


    “符詔！這個你有切身體會吧？”


    “人間還有很多類似的東西，可能是一塊石頭，可能是一截木樁，又或者一塊骨頭。”


    “總之，就是那些上了年頭，卻又沒有被時光磨滅的事物。”


    “找到它們，毀了它們，徹徹底底的毀掉！”


    “防止那些家夥與人間產生聯係，攪亂天下，為禍蒼生！”


    這……


    嶽川遲疑了一下。


    聽起來怎麼有點像破四舊呢？


    普通人沒有能力鑒別和分辨，那索性一股腦都毀掉。


    別管什麼文化價值，藝術價值了。


    先活下去再說。


    留著那些東西，不能吃不能喝，還時不時爆發一下。


    這誰受得了？


    嶽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這東西，大部分人認為是偽造的。


    可萬一它是真的呢？


    神話傳說、電影、動漫中，都有各種主角奇遇的記載。


    從海裏撿到一個瓶子，在沙漠裏得到一個油燈。


    又或者其他奇奇怪怪的東西。


    然後就是獲得特殊的力量，開啟逆天人生。


    嶽川本以為這些都是故事。


    可今天才明白，都是真的。


    對自己，以及對人族而言，這些東西都是毒瘤。


    可對平明百姓而言，這些都是他們逆天改命的鑰匙。


    一張小小的符詔就能成就自己，更何況那些上古大神留下的傳承。


    嶽川點頭，重重說道：“我明白了！”


    帝辛接著說道：“女媧娘娘的目的很簡單，如果不能勝利，那就維持不敗的僵局。”


    “熬，一直熬到天神滅亡，從肉體上毀滅，或者熬到天神忘卻自我，從精神上毀滅。”


    “我們人族，巫族，還有其他各族，都是她手中的棋子、工具。”


    “未來，或許還會有新的種族取代人族。”


    “女媧娘娘不會在意人族的苦難，甚至不會關心人族的存亡。”


    “所以……”


    帝辛轉身，看向嶽川的方位。


    “如果事不可為，你可以便宜行事，隻要人族不滅，就行了。”


    聽到這話，嶽川心中震撼。


    久久不能平靜。


    他沒想到，人皇會說出讓自己投降的話。


    嶽川甚至冒出一個念頭：這帝辛，該不會是對自己的考驗吧？


    秉著謹慎的態度，嶽川沒有迴答。


    久久沒有說話。


    帝辛沉默了許久，歎息搖頭。


    “走了？已經走了嗎？”


    “也不知他聽到了沒。”


    土地廟中，嶽川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映入眼簾的不再是灰蒙蒙的天空，死寂的海麵。


    而是明媚的陽光，清脆的鳥鳴。


    眼前的世界更清晰了。


    卻也更淩亂了。


    空氣中的灰塵、光線、靈氣，又或者其他雜七雜八的力場、氣場、能量場，全都清晰可見。


    嶽川想要尋找那細微的裂痕，卻久久都沒能發現。


    再看失去光澤，變得尋常普通的符詔。


    嶽川心中歎息。


    獲得世界的認可後，自己很久很久沒有得到功德了。


    想跟帝辛取得聯係已經不可能了。


    除非，自己寂滅，進入寂的世界。


    又或者……


    自己摸索到第四階法相的祭煉方法，再度提升。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清掃一下大周世界的瓶瓶罐罐，破銅爛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