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眾人的論道，嶽川心中思如泉湧。
這世上所有的修行功法，幾乎都局限在“時間”的範疇裏。
速度，是時間的一種。
更快的速度，就能更早殺死敵人，消滅對自己的威脅。
力量，是時間的一種。
一滴水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水滴石穿的力量是無限的。
幾乎所有的武學，都是如此。
修行之人，不過是更高級的武學，對時間的理解更深刻，運用更巧妙。
一旦突破時間禁錮，速度、力量，都失去了意義。
這一刻，嶽川忍不住懷疑。
時間究竟是什麼？
時間的存在，究竟是為了造福世界，還是為了禁錮萬物生靈？
是否如三體人製造的“質子”一樣，鎖死某種力量或者領域。
嶽川沉思許久……許久……
沒有想到答案。
養由基君臣提出的“神箭計劃”很不錯。
對於一個世界而言，在沒有掌握空間通道的情況下，其他任何世界都是不存在的。
如此，時間也就成了虛無，沒有存在的基礎，更沒有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在其他世界布置“神箭”，也就等同於時間之外的力量。
隻需要一個人，一個媒介，一個聯盟，把諸多世界串聯起來，就能成為“箭道聯盟”。
擁有諸多超越時間之外的力量，打擊任何來犯之敵。
雖然不是真正的時間力量，卻能達到類似的效果。
養由基他們真正渴望的是“萬箭齊發”之道。
平日裏把箭支的力量保存起來，關鍵時刻一股腦釋放。
這有點什麼感覺？
《北冥有魚》中說道：
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
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
這也說明積累的重要性。
類似的還有“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養由基不過是另一種“積累”。
人不可能在一瞬間射出上萬支箭。
但是人可以累積射出上萬支箭。
反過來。
人不可能承受刀削斧鑿的傷害。
但是如果把這種致命傷害平攤到一萬天裏，也就是每天來點大姨媽。
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
這些，全都是“時間”範疇下的力量體係、思維方式。
攻克了“時間”，就擁有了無敵於天下的力量。
等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隻是，如何攻克呢？
如何把射出的箭保存下來呢？
眾人正思考時，子申說道：“我說那個‘神箭聯盟’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保質期。”
“時間侵蝕之下，海會枯竭，石頭也會朽爛，神箭也一樣！”
“如果幾百年沒有派上用場，這些神箭還能不能發射出去呢？”
這……
眾人都沉默了。
之前確實疏忽了這一點。
秘境相對主世界，時間流速通常都是十倍百倍。
神箭被歲月侵蝕的速度也相應提升。
即便最基礎的保養，也是不菲的開支。
這一點，嶽川最有發言權。
上輩子世界裏，俄烏兩國打了三年，俄國一發核彈都沒使用。
人們逐漸懷疑，俄國的核彈是不是維護不力，全都變成啞蛋了？
為了打消外界的懷疑，俄國發射一枚洲際導彈。
結果還沒出發射井，直接悶在裏麵炸了。
想給全世界開開眼，結果開了個大眼兒。
這才短短三十年，俄國的核彈就荒廢了，更何況其他世界。
子申喃喃自語道：“如果能無視歲月侵蝕，能保持幾十萬年、幾百萬年還嶄新如初就好了。”
等等！
養由基瞬間抬起頭來，瞳孔裏精光迸發。
“大王，您剛才說什麼？”
“我就隨便說說，怎麼，說錯了嗎？”子申撓了撓頭，“也對，世上怎麼可能存在幾十萬年、幾百萬年的東西。”
養由基暗道一聲：“有啊！真的有啊！”
說完，他看向嶽川。
當初對陣天星閣掌門時，嶽川就叮囑過養由基。
當時隻是隨便提了一下那塊黑石頭。
卻沒想到養由基記在心裏了。
嶽川咳了咳，隨手掏出一大把古物。
這些都是上古魔神留下的事物。
其中沉睡著特殊的力量。
它們就像一枚枚種子，在環境合適，時機成熟時會落地生根，抽枝發芽。
“這些東西，都是幾十萬年、幾百萬年，甚至更久遠之前就存在的。”
“它們能夠無視時間的侵蝕，始終存在。”
“而且，其中的力量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減弱、消散。”
“如果能勘破其中秘密，咱們的大道就會有質的突破！”
聽到這話，眾人頓時好奇起來。
嶽川提醒道：“這些物品中都蟄伏著上古魔神的意誌，十八門派稱它們為‘意誌碎片’，你們研究的時候千萬注意，不要被那些魔神蠱惑了。”
聽到這話，眾人都笑了。
養由基不屑說道：“我的意誌，就像箭鋒！真要遇到了，他跑都沒機會跑！”
柳家眾人也很期待。
“真有那時候，還不知道誰蠱惑誰呢！”
嶽川還是不放心。
上古魔神的一切都是未知。
它們的形態、存在方式、思維意識等等，全都不可揣測。
誰也不知道它們會說出什麼道理。
但無可否認的一點。
它們說的大道理，都是經過了幾十萬年、幾百萬年沉澱和錘煉的。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無懈可擊。
這就像正常人，每天都在為三餐操勞，絞盡腦汁都在琢磨掙錢的事。
但有那麼一些人，整天琢磨坑蒙拐騙。
為某個行業、某個集體，甚至某個個人量身定製套路和騙術。
從最初高薪打工把人騙到麵北。
到後來以劇組的名義，招演員去泰國拍戲，剛落地就把人拐到園區。
這誰能防得住？
上古魔神存在了這麼多年，它們的理論、邏輯、說辭都是無敵的。
天星閣掌門，這麼強大的修行者，遇到上古魔神，一樣被蠱惑。
“你們隻能在這裏看，不能將東西拿走！”
“一個一個來，每次一個人上手，其他人都看著！”
“記住，這些東西不得離開我的視線！”
“看到什麼特殊的景象，聽到什麼特殊的聲音——不要迴答，不要迴答，不要迴答！”
“而是第一時間告訴我！”
“記住了嗎？”
見嶽川如此鄭重，眾人全都嚴肅起來。
“是！”
“我等記住了！”
嶽川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養由基本想上手，可是看到子申，連忙退向一旁。
子申沒打算看。
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萬一不幸中招，基本無解。
既然如此，何必在危險邊緣瘋狂摩擦。
不動心、不相信、不接觸就行了！
“柳家諸位遠來是客，還是你們先吧。”
柳一拱手稱謝，隨即開始認真打量，許久之後拿起一樣東西。
嶽川立刻向前一步，身子前傾，一眨不眨的盯著柳一。
同時，嶽川施展觀照萬象，法相的力量也瘋狂運轉。
深邃的目光直指本質，洞徹古物的物質存在、能量構成。
以及兩者背後那若隱若現的精神波動。
柳一看過一樣物品，隨手放下。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直到第九個時，柳一不看了。
非但不看了，還隨手把第九個古物丟在地上。
那情形，就像丟垃圾一樣。
表情中滿是不屑。
嶽川驚訝的看過去，“怎麼了？你發現什麼了？”
柳一迴答道：“嶽先生，您看錯了，這些東西根本不是幾十萬年前，幾百萬年前的，它們有可能是幾年前，或者幾十年前的。”
嶽川愣了一下，“不可能！我怎麼會看錯？”
此時，嶽川十足的“故宮一件我一件，故宮有蓋兒我沒蓋兒”。
自己千挑萬選的精品，怎麼可能是假貨？
柳一不解釋，而是招唿柳三過來。
“你看看！”
柳三的天賦神通是瞳術，一雙眼睛能看破萬物，比火眼金睛還奇妙。
聞言，柳三來到前方。
他眼睛中金光流轉，瞳孔裏更是呈現出一圈圈渦輪般的光芒。
一件！
兩件！
看到第三件時，柳三不看了。
“嶽先生，阿姐說的不對！”
嶽川頓時長出一口氣。
就是嘛，自己怎麼可能看錯。
柳三接著說道：“但阿姐說的也不完全錯，這些東西確實沒有多少年頭。隻是……這個情況比較特殊！”
嶽川長吸一口氣，“你仔細說！”
柳三解釋道：“嶽先生有所不知，歲月侵蝕，會像水波一樣，起起伏伏、漲漲落落。”
“比如樹木的年輪，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們這一族……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成長，如果豐年，成長得就會迅速，反之成長緩慢！”
“所以，我們的身體中，也都會有明顯的年輪。”
“世間萬物都是變化的，而且是周期變化的。”
“上一個周期的結束，就是下一個周期的開始，如此循環往複。”
“所以，任何事物身上都會看到一種特殊的‘輪’！”
“但是這些……嶽先生，您仔細觀察一下！”
“它們的歲月氣息有什麼不同！”
嶽川接過來……
之前沒有注意到，可是現在聽了柳三的話，嶽川頓時看出端倪。
這些事物中的歲月氣息雖然濃厚，但太過整齊了。
這種整齊，橫平豎直。
沒有任何參差，沒有任何褶皺。
就像強力熨燙過一樣。
這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柳三接著說道：“嶽先生，造成這個現象的，隻有一個可能！”
“它們所處的環境平靜，沒有任何波動，也沒有周期性變化，所以歲月侵蝕得無比整齊，也無比精密，像儀器測量一樣。”
柳三隨手舉起幾樣古物。
材質、紋路、造型全都迥然相異。
如果考古人員來斷代，肯定會認為，這是相隔幾個時代的事物。
然而，嶽川在觀察其中時光侵蝕紋路時，驚訝發現，這些紋路出奇的一致。
怎麼說呢。
就好像幾幅不同年代的畫作。
你從繪畫的內容、風格等，可以將其斷定為幾十年前的、幾百年前的、幾千年前的，甚至幾萬年前的。
說得頭頭是道。
但是你把這些畫拚在一起，卻尷尬發現，它們用的紙一模一樣。
甚至是同一張紙上裁出來的。
紙張裏的木質纖維都能連接起來。
這怎麼解釋？
柳三接著說道：“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些東西確實來自同一個時代，同一個時間點。”
“隻是，它們那個地方的時間流速比我們緩慢千倍萬倍。”
“我們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根本看不到日升月落，也理解不了他們那個世界的時間。”
“我暫時想不到第三個可能，或許是見識太淺薄了！”
嶽川連連搖頭，“不！不是，你說的很對，確實是這樣！”
說著，嶽川拿出一個玉質爐子。
這是一塵子留下的“信物”。
是玲瓏閣製作的“漂流瓶”。
之前，心中本能認為這東西是“新貨”，沒有仔細研究。
就算研究，也是研究其材質、造型。
摸索其中的秘密，並且加以仿製。
這一刻，嶽川仔細觀察，卻發現，這個爐子裏的歲月痕跡和古物一模一樣。
沒有什麼起起伏伏，沒有什麼漲漲跌跌。
就是簡單的清一色。
如此，隻有一個可能——這些東西都來自一個地方。
或者，它們曾經在某個特殊的地方匯聚、碰麵。
嶽川連忙拿出一摞玉簡。
“這是玲瓏世界製作‘信物’，並且將其投放出去的資料。”
“你們仔細看看，這裏麵或許就是答案。”
“還有這個……”
嶽川拿出一張白紙快速作畫，將神州大地的輪廓畫了出來。
隨即開始在上麵圈圈點點。
“這些，就是發掘出古物的位置。”
“ 根據這些地方，或許能找到什麼隱秘。”
“也許，我們的世界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
“這個世界肯定有秘密，而且是驚天動地的秘密！”
聽到嶽川的話，再看嶽川的畫，眾人集體激動起來。
秘密就在眼前。
就在眼前的書籍和畫作中。
眾人紛紛動了起來，開始尋找。
子申急得抓耳撓腮。
他也想幫忙，但是他什麼忙都幫不上。
不幫忙就是最大的幫忙。
可子申不想讓自己閑著。
怎麼著，也得找點事情做。
就算找不到事情，也得找點話。
說不定哪句蒙對了呢。
自己現在強得可怕，連楚國第一強者都能指點，其他人肯定也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