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蜻蜓繼續用一種平淡的，卻毋庸置疑的語氣講述那亙古久遠的曆史。
“從前沒有天地，一切都在混沌之中。”
“混沌是一種無法描述的特殊存在，或者原本就不存在。”
“在混沌之中誕生了一個特殊的事物，或者一團特殊的能量。”
“三千混沌魔神……其實他們的數量遠不止三千，所謂三千隻是一個虛指。”
“數以億計的混沌魔神同時爭搶這一事物，這一能量。”
“最終，盤古成功了，其他魔神都被排斥在外。”
“一個嶄新的生命在混沌中孕育，成長，最終誕生。”
“三千魔神想要取而代之，卻都被混沌的力量阻擋在外……”
“它們隻能在混沌之外瘋狂攻擊它、謾罵它、詆毀它。”
嶽川瞠目結舌。
盤古的故事他的確知道，跟金色蜻蜓講的差不多。
但是不知為什麼，同樣的話從蜻蜓嘴裏說出來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嶽川很純潔，母胎單身那種。
但這不代表嶽川無知啊。
金色蜻蜓講的話，怎麼有點像初中生理課上的內容呢？
數以億計的生靈，爭搶唯一的資源。
隻有一個勝利者，其他的都將被淘汰。
這些被淘汰的家夥滿腔恨意，全都想弄死獲勝者，取而代之。
作為高級生命體，嶽川很難用平等視角去看待某種脫氧核糖核酸。
在人們眼中，這些小蝌蚪最多也就是擁有活性、活力。
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算作一種生命。
不會有人在意它們的感受，更不會有人在意它們的長相、特征、區分。
但嶽川怎麼也沒想到，金色蜻蜓向自己講的天大秘密、上古傳聞會是這種東西。
“怎麼樣，很震驚吧，沒想到吧，是不是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
嶽川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的說道：“沒錯，確實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金色蜻蜓好歹是神族之祖，甚至還是天地意誌的化身——他自己說的。
這樣一個人，一本正經說出來的竟然是初中生物課的知識點。
這種荒誕，不亞於教皇加冕時，唱詩班演奏起東京很熱。
但凡金色蜻蜓說點別的，嶽川都能信上三分。
可他偏偏說這個。
嶽川全信，百分百信，一丁點都不懷疑。
“然後呢？”
金色蜻蜓看了看嶽川，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這麼輕易就相信了？
沒有一點懷疑？
這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麵對嶽川充滿求知欲的眼神，金色蜻蜓繼續講述。
“盤古覺得太吵了，太聒噪了。”
“他努力揮拳、踢腿，想要把三千魔神打死，可是都被混沌擋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盤古突破了混沌的限製，一擊將三千魔神斬殺。”
“那一擊撕開了混沌，從此有了天地！”
嶽川有點無語。
嬰兒在母親肚子裏拳打腳踢，難道是想幹死競爭失敗的同行？
至於那開天辟地的斧子又是什麼？從哪來的？
揮動那把斧子的，究竟是盤古，還是其他什麼人？
嶽川有種細思極恐的感覺。
金色蜻蜓很滿意嶽川的反應。
麵對亙古而久遠的偉大存在，沒有人不低頭俯首。
“盤古之前，一片混沌！”
“但是那一擊之後，有了天地，有了世界！”
“不止是我們的天地，我們的世界。”
“開天辟地那一擊就像撕裂黑暗的光芒，它們一路向前、向前、向前……”
“所到之處，天地分、陰陽開、萬物生。”
“混沌不斷衍化世界，世界不斷吞噬混沌。”
“所以，你我現在所處之地就是混沌。”
“既是最初的混沌，也是最後的混沌。”
嶽川使勁按了按額角。
傷腦筋啊啊。
人們都知道一斧開天，卻從未想過這一斧子的餘波。
風起於青萍之末，浪生於微瀾之間。
我們看起來很微小的事物，經過一定的傳播，會億萬倍增強。
蝴蝶扇一扇翅膀，就會引起一場颶風。
開天辟地這一擊，會在混沌中引起多大的波瀾？
嶽川無語。
金色蜻蜓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蟲子到底是在欺騙自己的無知。
還是真的在給自己掃盲？
金色蜻蜓不斷繞著嶽川轉圈圈。
“這片空間與天地同宗同源，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
“三千魔神盡皆隕落於此。”
“但它們可以通過特殊的方式影響世界。”
“就像盤古那樣。”
“隻需要微不足道的力量，就能在世界中滋生出生命。”
“所以，在最古老的時代，世界中充斥著強大的鬼怪，它們都是三千魔神滋生。”
嶽川心中再三思索，最終接受了這一說法。
一個脫氧核糖核酸就能孕育出一個完整的生命。
三千魔神，全都是超級強大的脫氧核糖核酸，能孕育出盤古那種級別的生靈。
這麼一堆東西，隨便分出去一絲絲微不足道的力量，就能孕育出大堆的洪荒巨獸。
甚至比洪荒巨獸更恐怖，更強大的生靈。
這……似乎很合理……
嶽川找不出半點紕漏。
但是，三千魔神再怎麼厲害，也不能無限滋生吧？
金色蜻蜓繼續說道：“這裏沒有時間，但是又充斥著無窮無盡的時間……所以三千魔神不斷虛弱……”
“等等！”嶽川打斷道：“這裏沒有時間，又充斥著無窮無盡的時間是什麼意思？”
金色蜻蜓想都沒想，直接說道：“你見過光嗎？”
“見過！”
“光是什麼顏色呢？”
“是……”嶽川沉默了。
光是什麼顏色？
直接看到的光是沒有顏色的。
但是通過三棱鏡之後，光會顯示出彩虹的顏色。
赤橙黃綠青藍紫。
而這，僅僅是普通人眼睛能看到的色彩範圍，以及這些色彩組合出的光芒。
也就是三原色基礎上衍生出的萬紫千紅。
如果是四原色，甚至更多呢？
金色蜻蜓說道：
“人擁有無窮潛能，但人族沒有激活這種潛能的方法。”
“所以，人是肉眼凡胎，他們能看到的事物非常有限。”
“如果開啟天眼神通，人就能看到光的顏色！”
“所以，光並不是沒有顏色，而是你們看不到。”
“如果你能看到光，你會發現，光還是沒有顏色。”
“因為諸多顏色按照特殊的方式混合在一起，達到了奇特的平衡，所有色彩都消失了。”
“時間，也是這個道理！”
“你們人的生命形態，隻能感受到過去、現在、未來。”
“這是時間眾多流動方向中的一種。”
“如果人的世界裏有兩種截然相反的時間流動方向，那就達到了平衡、靜止——最簡單的平衡，也是最簡單的靜止。”
“如果有三種，甚至三種以上，依舊會達到平衡，但是這種平衡裏有太多可以改變的小範圍區域。”
“就會有一些特殊的法術，可以掌控時間、利用時間，甚至修改時間。”
嶽川聽迷糊了。
這些都是他聞所未聞的理論。
作為一個生活在“時間長河”中的生靈，一個隨波逐流的生物。
嶽川實在想象不到其他的流動方向。
人族的一切生產、生活，曆史乃至文明，都是建立在“過去、現在、未來”這條時間線上，根本沒有……
等等！
嶽川沉默了。
自己就是唯一的例外。
自己不是活在“過去、現在、未來”這條時間線上。
對於此方世界一切的一切，自己都是例外的。
也許，自己就是“其他流動方向”上的產物。
嶽川咬了咬牙。
不行！
不能再聽了，也不能再信了。
否則，就會自我懷疑。
這個金色蜻蜓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甚至多少紀元。
它有著近乎無窮無盡的時間去思考、領悟。
各種大道理說得一套一套。
邏輯上毫無漏洞，無懈可擊。
騙自己還不是手到擒來？
於是嶽川選擇了最簡單，也最直接的驗證方法。
證明實力？v我50！
“我怎麼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呢？”
“無法證明，也無需證明！這些東西，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算是真的也沒用。”
嶽川笑了笑，“想讓我相信你，很簡單啊，你說說人族開啟天眼神通的方法。一試便知！”
金色蜻蜓哈哈大笑。
這，真是太簡單了！
隨即，一道金光照了過來。
嶽川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行行文字。
沒有名字！
但嶽川知道，這肯定就是天眼神通。
嶽川手上有飛將門的功法。
其中有一門“開瞳”的秘術。
就是開啟雙瞳的力量，能夠極大增強射術能力。
飛將門中，開瞳就是一個分水嶺。
一個區別強者和弱者的標誌。
但是飛將門開瞳秘術跟腦海中這個開天眼的修行方法比起來，簡直就是垃圾。
嶽川心中已經信了。
但他還是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
“我得迴去試試看，隻有驗證之後才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金色蜻蜓並不阻攔。
“隨便你驗證。”
嶽川退了一步，胳膊肘夾住白色巨蟒準備開溜。
“你會讓我走？”
金色蜻蜓並不迴答，而是說道：“你還會迴來的。”
“哦？如果我不迴來呢？”
“不，你會的！”金色蜻蜓萬分確信，“因為，這裏是你的必經之路！”
嶽川將信將疑。
他後退的過程中，全神貫注盯著蜻蜓，防止對方突然襲擊。
蜻蜓的飛行能力很強，捕獵成功率也堪稱變態。
更何況蜻蜓的老祖宗，祖神。
嶽川不敢對自己抱太多希望。
然而，金色蜻蜓果真如它說的那樣，靜靜的看著，一動不動。
嶽川也靜靜地看著對方，一動不動。
許久……
許久……
場麵有點尷尬。
嶽川忘了怎麼迴去，怎麼離開這裏。
上一次是許石正好在念叨自己，自己順著他的唿喚就離開了。
這會兒怎麼沒人念叨自己呢？
不！
嶽川心中暗道：每時每刻都有人在向自己許願、禱告。每分每秒都有數以萬計的香火進賬，不可能沒有。
也許，是他們的祈願力量不足，無法傳達到這裏吧。
或者其他什麼。
金色蜻蜓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
似乎為了取信嶽川，它緩緩向後飛去。
沒錯，就是倒著飛行。
動作輕盈、飄逸。
它向後飛了大約百步，千步。
然而，嶽川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金色蜻蜓歎息一聲。
“你的疑心太大了，不過，沒關係……”
金色蜻蜓化作一道道金色光屑消失不見。
隨即，一道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這迴，你放心了吧？”
蟲子想過所有可能，卻唯獨沒想過嶽川不知道怎麼離開。
嶽川也想過所有可能，卻唯獨沒想過這個蟲子是幻影、幻象。
不過，看到緩緩消散的光屑，嶽川冷哼一聲，一副“我早知如此”的表情。
“算你識相，還有呢？”
隻是這一次，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也不知道蟲子是不是徹底離開了，或者撤去了對這裏的感知。
小白蛇悠悠醒來。
“師父，我怎麼睡著了？”
嶽川搖了搖頭，沒有提及剛才的事。
“小孩子正在長身體，自然得多吃多睡。迴到洞府，賞你兩隻大肥雞！”
“嘶溜……”
小白蛇頓時垂涎三尺。
偷偷摸摸的吃，哪有光明正大的吃有誘惑。
“走走走，師父咱們快迴去吧。”
“好！”
下一瞬，嶽川眼前就變成蜀中洞府。
感受到那熟悉的一草一木，尤其是大禹石刻中迴蕩的力量波動。
嶽川終於放下心來。
沒錯！
迴來了！
迴到真實世界了。
不是什麼幻象，更不是什麼夢中夢。
嶽川這才來得及詢問：“小七，你是怎麼迴來的？”
“我想迴來就迴來了啊。”
嶽川頓時放棄。
對方坦誠得沒邊了，毫無隱瞞。
但是學不會啊。
就像學霸那句“有手就行”一樣。
自己也有手，但是為什麼不行呢？
幾道身影出現在周圍。
柳一，以及其他幾個柳家成員全都到齊。
就連青色巨蟒也從洞府深處趕過來了。
隻是看到姐姐和哥哥們都怒氣衝衝，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青色巨蟒習慣成自然的垂頭喪氣，一副“我有錯，我認罪認罰”的模樣。
但是下一秒它醒悟過來。
不對啊！
自己最近好像沒犯什麼事啊。
於是它絲滑的切換陣營，調轉身位看向最小的妹妹。
可是再看妹妹身邊的人。
青色巨蟒再次絲滑轉身。
它覺得，這次就算天塌下來自己也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