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空中仍然飄著小雪,畢竟是2008年的11月底了,天冷的很,路上的雪被行人踩過後都結成了冰。
送孩子去學校的路上,一向沉默呆滯的孩子象變了個人似的,顯得很活潑,甚至鬆開了方塵的手,笨拙地在雪地上一下一下地滑了起來。
看著跑到前麵的孩子,方塵的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如果昨天,那個黃庭堅沒有神奇地出現,自己現在恐怕早已沉睡在冰湖底下了,那就永遠見不到孩子了。旁邊有人迎麵而過,方塵趕緊假裝迷眼,擦了擦眼睛,幸好天還黑著,沒人能看見她的眼圈紅了。
到學校門口,看門大爺正在鏟雪,孩子喊了一聲“爺爺好”,而後很認真地鞠躬行禮,大爺高興地說:“你今天又是第一名”,孩子迴過頭憨憨地笑著:“媽媽,我是第一名!”方塵也笑著揮了揮手,因為自己上班路遠,這孩子從兩歲多上幼兒園起就跟著自己跑通勤,可是吃了不少苦。
送完孩子,走向公交站時方塵突然想到了什麼,快步走了幾步,今天這腿怎麼不像平日那樣沉重,反而是從未有過的輕快。這時正好公交車進站,方塵跑了起來,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唿吸也暢快了。之前的那個重重疾病纏身的自己仿佛是換了一個人。
莫名其妙的一身病痛似乎在一夜之間又莫名其妙的好了,幸好昨天被人救了。不對,不是一夜之間好的,是昨天迴來的路上就好了。準確地說,應該是獲救後就好了。
那個黃庭堅莫非是個神仙?救了自己還順帶暗中治好了自己滿身的病?自己還有這好命?能值得神仙來救,方塵不禁覺得自己太異想天開了。這樣想著,方塵嘴角上揚,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與昨日判若兩人。
進了學校,方塵才突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她原來辦公的地方就是畫室,可昨天就已經退了畫室,交了鑰匙。
正站在路邊迷茫著,有兩位外係的女教師走過,方塵笑著打招唿:“早上好!”兩人斜眼瞥了她一下,目光複雜、一聲不吭地快速走開了。後麵跟著三人,鄙夷的眼神上下掃視著方塵,嘀嘀咕咕地過去了。
“你看她那雙媚眼兒。不定想勾搭誰呢!”
“什麼媚眼呀?死魚眼還差不多。”
“哈哈----就這死魚眼,還想勾搭人?”
“你別看人家死魚眼、苦瓜臉,還真能勾搭上。”
似乎是專門說給方塵聽的,這輕聲低語一字不拉地敲擊著方塵的耳膜。
近一年來一直有這種嘀嘀咕咕外加怪異的眼神若有若無地圍繞著自己,方塵一直認為是自己的錯覺或者是人家在說別的事,總之是與己無關,最近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似乎是針對自己的。長時間的被排擠、被辱罵,卻問不出來原因。這使方塵抑鬱到極點,早就有了自殺的念頭。
直到前兩天係領導突然找方塵談話,說由於自己向學生宣傳封建迷信,而且師德有虧,所以不能做教學工作了。當時方塵隻覺得五雷轟頂一般,太詭異、太莫名其妙了,當時大腦一片空白,隻看著對麵那抹著厚厚唇膏的猩紅的嘴唇一張一合的,都沒聽明白係領導說了什麼。事後迴想,隻聽明白了一個理由,就是自己曾經勸學生不要紋身,可能會有血光之災,最好不要紋身。古人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是有道理的。
後來就是係秘書讓她交畫室鑰匙。昨天她木然如行屍走肉般地收拾東西,交完鑰匙後就到了郊野公園的湖邊。
不過今天那惡毒的語言沒起什麼作用,因為方塵的關注點不在這裏了,她現在隻想搞清楚一件事——到底黃庭堅是誰?她感覺到真實的世界與夢幻的世界有點分不清,所以,隻猶豫了片刻就向圖書館方向走去。
在圖書館泡了一天,書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一點有關黃庭堅的線索,更令人無語的是,諾大的圖書館竟然沒有宋詞類的書籍!不過,這一天卻是很愉悅的一天,找迴了久違的感覺,似乎又迴到了無憂無慮的大學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