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歎了一口氣:“你應該知道,這是可以轉移星辰,改天逆命的禁忌之術!
“太好了……太好了!”朱顏的眼睛猛然亮了一下,感覺心髒都在不受控製地跳動,“快教給我!學會了這個,我……我就可以救師父了!”
“你願意付出代價?”大司命盯著她,語氣森然,“你雖然說不恨他了,但是,你願意付出一半生命的代價來交換他的命嗎?”
“當然!”她想也不想地打斷了老人的話,“我也願意付出另一半的命來換迴淵的命!隻要他們都能活迴來,我……我就算是死了也可以!”
“別妄想了。”聽到了這個迴答,大司命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鮫人並沒有魂魄。你說的那個淵,此刻應該已經化為雲、迴到了碧落海了吧?——如果你願意贖罪,也隻有影的命還可以盡點力!
“我當然願意!”她
忍不住叫了起來。
“那就好!贝笏久c了點頭,似乎在慎重地思考著什麼。
直到此刻,朱顏的眼神才一點點亮了起來,似乎那一點渺小的希望之火在心底燃起。她看著大司命,迫不及待地追問:“那……你應該知道我還剩下多少年的壽命吧?”
大司命點頭:“你的福報很好,原本可以活到七十二歲。”
“我現在十八歲零七個月!那就是說,現在我還剩下五十四年左右的壽命?”朱顏飛快地在心裏計算著,脫口,“如果我分給師父一半,他就還能活二十七年,是不是?……太少了,可以多分給他一點嗎?”
大司命冷然看了她一眼:“這不是可以討價還價的事!
朱顏頹然閉上了嘴——好吧,能有二十七年……那也是好的。
大司命歎了口氣,喃喃:“原本,我自己也可以用星魂血誓來複活影的。隻可惜我剩下的壽命也不多了……”老人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苦笑,“我也有我的定數,一切都是逃不過的!
“沒關係,讓我來!”朱顏握緊了拳頭,眼神灼灼,“隻要你教給我星魂血誓!”
“並沒有那麼容易,”大司命迴頭看著這個急不可待的少女,搖頭,“別看星魂血誓隻有一頁紙,但它卻是雲荒所有術法裏最艱深的,一萬個修行者裏也不見得有一個能練成!
“不會的,”她卻是信心滿滿,“我一定學得會!”
“是
嗎?”大司命將那張紙扔在了她的麵前,“你看看?”
朱顏隻看了一眼,眼裏的亮光頓時凝住——怎麼迴事?乍然一眼看過去,這紙上起首的第一句,她居然就無法看懂!
她不敢相信,重新凝聚心力又從頭看了一眼,發現這一頁紙上每一個大字,居然都是由無數個極其細小的字組成!當她凝視著這一頁薄薄的紙時,這些字一個一個地從視線裏跳了出來,如同活了一般在她眼前扭曲,展開,一變十、十變百,轉眼無窮無盡,密密麻麻地林立在她眼前!
這些光點,一個個都在動,如同漫天的星鬥飛快地運行。朱顏隻看得一眼,便覺得一陣暈眩,喉頭血氣上湧,哇的一聲幾乎嘔血。
大司命袍袖一卷,將那一頁紙拿了迴去,冷眼看著她:“怎樣?”
當那些文字從眼前消失後,朱顏全身一震,這才艱難地迴過神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煞白:“這……這術法,好生邪門!”
“你說的不錯!贝笏久c了點頭:“作為血係咒術的最高奧秘,星魂血誓和雲荒的普通術法的確有所不同。它在星尊大帝時期還不存在,直到在一千年前、才由僧侶從中州西天竺傳入——你出身於九嶷神廟門下,第一眼看到覺得它不適應,也是自然的!
“血咒?”朱顏思索著,猛然顫了一下。
——在蘇薩哈魯,那個霍圖部的大巫用的不就是血咒嗎?那時候
,他居然用幾十個鮫人的性命,憑空造出了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死靈!那是源自魔的暗之巫術,向來為空桑術法宗派所不齒。
可是,為何九嶷神廟裏的最高奧義居然也是血咒?
“星魂血誓當然不是邪術!贝笏久路鹬浪齼刃牡南敕ǎ⒖贪櫰鹆嗣碱^,“你別胡思亂想!
朱顏忍不住質疑:“都是用人命來做法,又有什麼不同?”
“暗之巫術以血為靈媒,以他人的性命作為祭品,自然是違逆天道!贝笏久托牡貫樗忉,“但星魂血誓與之不同,它隻能祭獻施術者自己的生命!
“哦……”朱顏恍然大悟,“同樣是血咒,用自己的血就不算邪術,用別人的血就算?”
“是,”大司命頷首,肅然道,“所謂的正邪之分,不在於術法的本身,而在於施術者的初心。星魂血誓雖是血係咒術,卻是犧牲自我之術,並不是剝奪他人生命之術——其發心純正,其術自然也光明。”
“原來是這樣?”朱顏點了點頭,卻又皺起了眉頭,“可是……既然它不是邪術,為什麼師父當初不肯把它傳給我?”
“你還不明白嗎?”聽到她這樣懵懂的問話,大司命臉上浮起了一絲苦笑,“他不教給你星魂血誓,其實就是為了防止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啊!”
她在一瞬間怔住,久久不能迴答。
“星魂血誓是極其殘酷的術法,會剝奪施術者的一半生命
。他並不想某一日你會用到它,”大司命長歎了一聲,語氣哀傷,“唉……影對你的愛護,其實遠遠超出你所能想象。”
朱顏怔怔地聽著。剎那之間,她想起了師父最後一刻的模樣:他說過的話,他臉上的表情,眼中的神色,忽然間又仿佛從心底活過來了,曆曆在目。
那種灼痛苦,令她幾乎無法唿吸。
“我……我一定會救迴師父的!”她咬著牙,幾乎是賭咒發誓一樣地重複著,“不惜一切代價也要!”
“那就試試吧!贝笏久鼩U了口氣,凝視了她一眼,無可奈何,“縱觀這個雲荒,你的靈力僅次於我和影,而且剩下足夠的陽壽——這就是我留了你一條命的唯一原因!
原來這就是他的打算?並不是饒了她,而是要用她交換師父的性命!然而朱顏並不以為忤,用力點了點頭,殷切地看著老人:“你會當我的老師,把星魂血誓教給我的,是不是?”
大司命卻搖了搖頭:“不!
“什麼?”朱顏臉色一下子蒼白。
“星魂血誓源自西天竺,是無法‘傳授’的術法,隻能靠頓悟。”大司命看著那一頁紙,語氣平靜,“事實上,每個人所看到的內容都是不一樣的。如同漫天星鬥在運行,而觀星者所站的位置隻要略有不同,所見自然也不同——所以,這個術法根本無法口耳相傳。”
“?”她並沒有聽懂,茫然。
“意思就是我無法教
給你這個術法,就如當年我也不曾教給過影一樣!贝笏久淅涞,“而你,也必須憑著自己的悟性和天賦去逾越這一道天塹——沒有人可以幫得了你!
朱顏明白了過來,卻並未退縮,隻是咬緊了牙關去拿那一頁紙,口中道:“好!我自己去學就是了!
“等一下!比欢笏久鼌s將手指一收,將星魂血誓又收了迴來,冷然,“要我出手幫你,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除了交出一半的性命之外,你還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兩個條件?”朱顏愣了一下。
大司命難道不是也想救師父的嗎?為何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和她提條件?然而她救人心切,想也不想地脫口:“隻要救迴師父,我什麼都答應你!”
“那好,你給我聽著!贝笏久曋,“首先,如果你救不迴時影,我一定會殺了你!”
“那當然!彼胍膊幌耄澳銡⒘宋液昧!
大司命看了她一眼,繼續道:“其次,等一切都恢複原狀,我希望你把玉骨還給影,從此退出他的人生,永不出現!
“什麼?”朱顏愣了一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不願意?”大司命森然。
“為什麼?”她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喃喃,“這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事!如果……如果師父他還想見我呢?”
“那也不可以,”大司命的聲音平靜,一字一句,“如果他還想見你,你就
告訴他,說因為淵的死,你永遠都無法原諒他——”
說到這裏,老人微微冷笑了一聲:“像影這樣驕傲的人,他隻要聽你說出這句話,就永遠不會再和你見麵了!
什麼?朱顏震驚地抬起頭看著老人,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這一刻,這個仙風道骨的老人,眼裏的光芒卻是如此冷酷。
“隻要一句話就夠了!贝笏久曇糨p而冷,“你答不答應?”
“為什麼?”她實在是忍不住,“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