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個勁兒地笑著，過了一會兒，木寒夏站起來，走到黑黢黢的水邊，望著對岸璀璨的燈火。那是江城最繁榮的、望不到盡頭的大廈高樓。


    一股豪情湧上心頭，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大喊道：“我是——宇宙之王——”


    何靜都快笑趴到地上了。河堤上有路人經(jīng)過，也隻當她們是兩個瘋癲的小姑娘。


    離電影《泰坦尼克號》上映，已經(jīng)有整整十年了。可不知怎的，這句臺詞就衝到了木寒夏嘴邊。


    何靜卻在一旁打趣道：“我看你是思春了吧？是不是也想要有一個jack啊？”


    木寒夏答：“當然，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個jack，肯為我放棄一切，跳進無底漩渦，我是一定會愛他的。”


    何靜“嘖嘖”兩聲，卻見她站在光影交織的水邊，轉(zhuǎn)過頭來，臉上微微漾起笑：“但是，我不是rose，我不會獨活。我會跟他一起跳下去，尾生抱柱，絕不分開。”


    ——


    夜深了，兩人坐公交迴到超市樓下，何靜倒另一趟公交迴家了。木寒夏喝得稍稍有些興奮，本打算迴家，一抬頭，卻瞧見街對麵的永正超市，已經(jīng)裝修得差不多了。


    白色嶄新的建築，樓頂立著“永正yourmart”幾個黑色簡潔的大字。現(xiàn)在吧，木寒夏怎麼看永正，怎麼不順眼。覺得他們這個建築風格，雖然看起來挺時尚的，但是比起樂雅的大紅色，明明少了很多喜氣嘛。


    夜深人靜，有點衝動。木寒夏決定去踩踩點。


    穿過馬路，越過還未修葺齊整的草叢，就見不遠處的大樓下方，還亮著幾盞燈，有幾個工人走來走去。木寒夏做神色淡然路人狀——事實上也沒人注意到她——她從樓的側(cè)麵走過去，繞過了這群工人，就到了樓的背麵。


    這是一片新修的停車場，空空蕩蕩的，隻停了一輛車。木寒夏認出那是輛卡宴，別說，車打理得還挺漂亮的，埕亮漆黑，一塵不染。看來永正的哪位大領(lǐng)導(dǎo)，人還在這兒呢。


    一樓有扇卷閘門開著，從方位判斷，很可能就是進貨倉庫。木寒夏剛想“誤入”一下，看看他們都屯了哪些重點庫存，結(jié)果就聽到樓梯裏響起腳步聲。


    木寒夏飛快地跑到一邊，躲到了牆根下。


    一個西裝革履的高瘦男人走了出來。


    林莫臣。


    木寒夏微微一愣。


    隻見他雙手插在褲兜裏，腳步不急不緩，走到車旁，掏出車鑰匙，“滴”一聲，開了車鎖。


    木寒夏人縮在牆後，一直望著他的背影。就在這時，他忽然站直了，然後轉(zhuǎn)頭，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木寒夏嚇得立刻縮了迴去。


    背靠著牆，心突突地跳著。周圍光線黯淡，草兒在她腳邊輕輕搖動著。很靜，沒有別的聲音，他也沒發(fā)出任何聲音。可是也沒有上車離去。


    木寒夏深深感覺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走為上。於是轉(zhuǎn)身，放輕腳步，沿著樓宇側(cè)麵的小路，悄悄往外走。


    路黑，不太看得清，她好像踩到了大鐵板，又踩到了泥。管不了那麼多。正慶幸越走越遠了，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低笑聲：“嘖……”


    木寒夏心裏一慌，腳下就沒踩穩(wěn)，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起伏不平的坑，一下摔倒在地，還摔了個狗吃屎，“咳咳……”連咳幾聲，滿臉的灰。


    手肘和膝蓋都疼死了，她想爬起來，鞋跟卻卡住了，正皺著張臉，就聽到腳步聲平平穩(wěn)穩(wěn)地從身後靠近。那雙長長的西裝腿，已走到了她麵前。


    林莫臣在她麵前蹲了下來。


    木寒夏抬頭看著他，臉倏地紅了，不吭聲。他的眉目在夜色裏顯得清俊而模糊，眼眸卻沉沉亮亮地打量著她。


    “一個小小營業(yè)員，不僅不棄暗投明，還想學(xué)做商業(yè)間諜？”


    木寒夏被他說得心頭一跳，瞪著他：“誰說我在做商業(yè)間諜？我隻是恰好路過。”


    林莫臣迴頭瞥了一眼：“夜裏九點，正好從我的倉庫路過？”


    木寒夏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正好鞋跟拔出來了，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淡淡地轉(zhuǎn)移話題：“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嗬嗬，你就知道，三個月一定能打垮樂雅？”


    林莫臣也站起來。


    小路很狹窄，牆又高，他這麼一站，瞬間比木寒夏高出很多。木寒夏頓時就有點想往後退，離他遠點。可是氣勢上不能輸，於是忍住沒動。


    卻沒想到，他低頭看著她，身影籠罩住她，微微笑著答：“當然。要我把全盤計劃給你看嗎？”


    木寒夏一愣。啊？


    他卻已自顧自譏笑出聲：“嗬，我看起來像是個滿腔熱血隻顧報恩的男人？”


    木寒夏：“……”


    這人！此時此刻，她真的好想撿塊磚，拍在他臉上啊！怎麼會有人嘴巴這麼毒啊！


    “嗬嗬……”她冷笑還擊，“不好意思，我們樂雅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轉(zhuǎn)身就走。


    林莫臣站在原地。此時月光清淺，夜風徐徐，他剛要也離開，一眼卻瞥見她的身影。簡單的格子襯衫，裏頭是件白t恤，牛仔褲。從背後看，那長發(fā)是烏黑如瀑的，腰極細，腿十分修長勻稱，不自覺地吸引男人的目光。然而比起他身邊圈子裏的那些女人，這個女人實在太黯淡，也太渺小。渺小普通得像一顆塵埃。


    一顆堅硬的，原本跟他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小小塵埃。


    ——


    木寒夏一迴到家，就聽見qq響了，猴子在線。


    木寒夏問：“怎麼樣？有消息了？”


    猴子卻沒直接迴答，而是問：“班長，你先跟我說，為什麼要打聽這個人啊？”


    木寒夏：“我現(xiàn)在在的公司，跟他有些業(yè)務(wù)上的關(guān)係。快說啦。”


    猴子：“哦……反正班長，你要是遇到這個人，一定要離他遠點。最好繞路走，讓你們公司也繞路！”


    木寒夏呆住了：“為什麼啊？”


    猴子：“因為他是個傳聞中非常可怕的男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圖！聽說很多跟他做對的人，都被他玩得破產(ch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