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失蹤,在京都掀起不小的波瀾,警察廳追查了幾日,沒有絲毫進展,最讓人擔心的是,警察廳調查的時候,還是有女學生陸續失蹤,卻一點兒頭緒都沒有,新聞報紙漫天飛,都在報道這件事,弄得人盡皆知。
京都百姓也因為此事,弄得人心惶惶,一到黃昏,就不敢讓家裏年輕的姑娘出門,學校上學的,有條件的也是早早的派家人去接,生怕再出事,各個學校也縮短了上課時間,提前放學,生怕再有學生遭遇不測。
這天一早,唐風拿著報紙來了容府,宋泠月傷勢好的差不多,在書房對賬目,這些日子以來 ,都是唐風在忙碌,她也想為他分憂。
唐風推門進來,把報紙放在了她跟前,“你看看,京都近來真是不太平,你還說要去金凱門,依我看,你還是晚些日子再去。”
宋泠月放下筆,拿起報紙看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已經失蹤了這麼多女學生,警察廳都不調查的嗎?”
唐風無奈的搖搖頭,“警察廳自然在調查,可是這個時候,外省的遊行還沒有停止,這次學生運動,引起了不少惡『性』事件,加上日本人和英國人從中作梗,上頭怕是已經焦頭爛額,警察廳要保護治安,又要為上頭分憂,自然無暇分身。”
宋泠月氣憤的把報紙拍在了桌上,“想來這樣的事情跟那些作惡的流氓分不開,這些人,國仇家難在即,他們不出頭,還趁機為非作歹,真是沒救了。”
“嗬!”唐風苦笑一聲道:“『亂』世道,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管子不是說過,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才會有人作惡,作惡的人,自然也顧不得國仇家恨。”
又看宋泠月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轉而安慰她,“你別多想,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決定,可以改變的,一個國家從沒落到繁盛,需要的不隻是時間。”
宋泠月也沒心思再看賬目,隨手闔上,離開辦公桌,窩進了沙發裏,每當累了,心煩了,她都喜歡一個人蜷縮在沙發裏,這樣會讓她放鬆,讓她舒服一些。
昨天她又去了吳老師家裏,吳太太一個人,著實可憐,學校雖然給了她體恤金,可是她現在最艱苦的不是生活上,是心裏,丈夫的突然去世,給她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別人的安慰,解不了她的苦楚。
想到吳老師,宋泠月又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急忙起身把報紙拿過來,仔細的看了一眼,果然,失蹤的學生,有女子學校的,也就是吳老師任教的學校,也是她曾經讀過書的地方。
唐風看她神情有異,湊過去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宋泠月指著上頭的字給他看,解釋道:“這個學校,我曾經在那裏讀過書,失蹤的女學生,說起來還是我的學妹,說不定還是吳老師教導過的學生,我有些擔心。”
宋泠月曾經被那些壞人拐走,經曆過十分殘忍的事情,這些事情,在她腦海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疤,午夜夢迴,她都會被驚醒,眼下有女孩子失蹤,她不由得聯想到那些壞事情。
唐風看她小臉兒都皺到了一起,指頭點了點她的額頭,問道:“你這小腦袋瓜又在想什麼?愁眉苦臉,不防跟我說說。”
宋泠月放下報紙,憂愁的道:“我是擔心這些女學生的遭遇,你說,萬一她們遭遇不測,那她們家裏人該怎麼辦呢?”
她本來想說,萬一她們被欺負了,但是又覺得這話和想法過於殘忍,不忍說出口,隻好換了說法。
唐風比她年長許多,經曆的事情也多,不用她明說,就已經想到了什麼,顧忌著她的心思,也沒有直接迴答,隻問道:“你是不是擔心她們,想要托人去調查一下?”
宋泠月點點頭,“有這個想法,我在金凱門也認識不少身份顯赫的人,托他們幫忙,還是有希望的,總比警察廳要強。”
唐風歎了口氣,如果她出麵求那些人幫忙,那些人勢必會幫,調查起來也會事半功倍,可是她卻疏忽了,這世界上,沒有人會白白替人分憂的,尤其是在那種場合認識的,幫她忙,還不知道要她付出什麼。
從前他沒有能力也就罷了,如今他有了實力,是斷然不會讓她去求那些人的,更何況,這件事,他也有些上心,袖手旁觀,也不符合他的『性』子。
但這話不能明說,否則宋泠月那個倔脾氣,肯定也不答應,就想了個由頭說道:“我的話,你還是要聽進去,為了不讓幹媽擔心,這些日子,不要再去金凱門了,另外,廠子裏比較繁忙,我顧外頭,就顧不上裏頭,你要幫我分擔才是。”
他把容太太和公務一搬出來,宋泠月果然妥協了,兀自歎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最近的確讓幹媽擔心了,也讓你受累了,算了,我還是不親自去,讓宋瑯替我通一通人脈,畢竟,他的話也有分量。”
其實她很想找夏夜清幫忙,當初那個地下拍賣場,就是他找到的,還給端掉了,可見他的能力之強,隻是上次她逃出來以後,就再也不想迴去了,如果去求他,萬一他又動了歪心思,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可是不找他,她自己又不行,這件事又等不得,多耽誤一天,那些女孩子的遭遇就慘上一分,她不敢想,又怕說出來會讓唐風多想,索『性』便隻字不提,隻等唐風走了以後,她給宋府去個電話,讓人捎話給夏夜清,想來他不會袖手旁觀。
唐風也的確有事情要做,唐氏船廠的老師傅已經找到了,他準備另尋一個場地,東山再起,唐氏的產業,他要一點點掙迴來,讓昔日的唐氏,重新屹立在京都的地麵上。
“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頭看看廠房,這幾天可能不會過來,你安分一些,如果有事情,就給我府上留話,我隨時過來。”唐風叮囑一句,準備離開。
宋泠月知道他在忙碌什麼,也很想幫他一把,就說道:“你自去忙你的,但我有話在先,容氏是我的,也是你的,但凡有需要,你不要有任何顧忌。”
唐風笑笑,好看的桃花眼彎成了月,溫聲道:“我知道,你放心!”
京都郊外,一河之隔的對岸,穿過一條長長的街道,風景隱秘的深處,有一座明公館,朱漆大門,高高的圍牆,裏頭是前後的大花園和一座中西結合的新式三層小洋樓,富麗堂皇,是一處十分奢華的所在。
一輛小汽車在門外停下來,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個子從後座下了車,這個小個子,正是那日在董府轉悠的那個小乞丐,此時的她,全然沒了那日落魄的樣子,身後跟隨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是司機,也是保鏢。
小個子走到門前,對身後的大漢努了努嘴,叫出了一個跟大漢十分不相稱的名字,聲音透著幾分嬌媚,語氣卻很霸道:“小多,敲開門,這幫死人頭,成天就知道睡。”
叫小多的大漢走過,“哐哐”砸響了門環,不多時,大門裏頭響起拉門閂的動靜,兩個聽差打著哈哈,拉開了大門,神情本來有些不耐煩,一看到外頭站的人,頓時嚇得睡意全無,恭敬地彎下了腰。
“小姐,您迴來了?”
“嗯!”小個子鼻息裏哼了一聲,高昂著頭,正眼也不帶瞧的,昂首問道:“太太呢?還在睡嗎?那幾個丫頭起了沒有?”
聽差迴道:“昨夜有幾個客人待的晚了,太太又不放心那幾位小姐,所以陪了半宿,現在午睡還沒醒。”
“嗯!”小個子又哼了一聲,趾高氣昂的進了院子,小多緊隨其後。
屋門上垂墜著粉紅『色』的紗簾,小個子一進去,立即有兩個梳著麻花辮的傭人過來,一個伸手接過了她的帽子,另一個遞給她一杯咖啡。
“小姐,新來的兩個小姐還在哭鬧,躲在三樓的房間,不肯下來。”其中一個迴道。
說話的功夫,後頭房間的推拉門一開,一個燙著時髦卷發的中年『婦』人,穿著淡紫『色』的睡袍,腳上踩著高跟鞋走了出來。
“呦呦,我當是誰這麼大動靜,原來是董綿綿,董大小姐迴來了。”『婦』人半笑半揶揄道,說話透著幾分吳儂軟語的酥軟調調。
這位『婦』人,也就是董綿綿口中說的太太,也是她的生母,明豔,對外,也是明公館的主人,明太太,雖然年近四十,卻依舊保養得宜,身材姣好,美豔動人,眉梢眼角皆是風情,可見年輕時也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兒。
董綿綿喝了一口咖啡,坐到沙發上,甩了甩撒下來的漆黑長發,漂亮的輪廓立即顯現出來,勾了勾嘴角,冷笑道:“明豔,你少拿話揶我,我辛辛苦苦,你倒好,這個時候還有心思睡覺。”
明太太咬咬牙,她這個女兒,對她是半分尊重也沒有,臉當即拉下來,解恨似的坐到沙發上,點燃一支煙叼在嘴裏,鼻息裏噴出淡淡的煙霧,斜著眼睛看她。
“姓董的生出來的,那是沒一個好東西,小白眼狼,老娘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倒好,來到京都,成天去董府門口晃『蕩』,惦記著那個老家夥,人家會認你這個小赤佬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