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風驟然遇到董綿綿,說不上討厭,但也絕對說不上喜歡,想到她對付他的那些手段,他後腦勺有些發麻,後退了一步,一臉防備的看著她。
“姓董的,你來這裏做什麼?”
董綿綿看他這態度,不悅的皺了皺眉,“這麼怕我做什麼?我又不是洪水猛獸,能吃了你不成?還姓董的,這稱唿我不喜歡。”
目光轉了轉,打量著不寬的走廊,嬌聲道:“來這裏,當然是看病啊!”
唐風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的把目光挪到了她小腹上,緊張的問道:“看病,看什麼病?不會是……”
董綿綿意識到他在想什麼,心裏覺得好笑,掩口“咯咯”的笑起來,待笑夠了,才裝作一本正經的說道:“老相好,你想多了,你還沒那麼大能耐,一次,不行的。我呀!得了相思病,不看醫生,怕是活不下去了。”
唐風心口的傷又是一疼,看到這個女人,就讓他渾身不舒服,尤其是她滿口沒正經,若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兒上,他都懶得說這麼多。
“那你自請便,我很忙,告辭了。”
唐風說著話,躲開董綿綿,就想逃出醫院走廊,董綿綿好容易遇到他,自然不肯輕易放他走,小手一抓,就扯住了他的衣領子,兩人皆是一個趔趄,唐風到底個子高,這一來,險些把董綿綿扯倒。
董綿綿腳下一歪,不小心崴到了腳,一陣鑽心的疼,嘴裏“嘶哈”一聲,驚唿出聲,“唐風,你給我站住,你是要害死我嗎?我腳扭到了。”
唐風無奈,隻好停下不動,卻也不轉身,冬子看這個女人糾纏不肯放手,唐風不耐煩,卻又拿她沒轍,頓時起了護主的心思,大手一揮,打開了董綿綿的手。
“你這姑娘,怎麼臉皮這麼厚呢?我家少爺都說告辭了,你還抓著不放。”
話音才落,冬子就覺臉前一陣涼風襲來,一個沙包大的拳頭就到了眼前,他急忙一躲,險險的避過了這一下,卻沒躲過腿下,對方一個掃腿,直接把冬子撂倒在地上。
小多把冬子撂倒,還想給他一通老拳,替董綿綿出氣,唐風卻伸手攥住了他的拳頭,小多氣急,才想迴身去打唐風,卻被董綿綿叫住了。
“小多,住手!”
董綿綿一隻腳蹦到小多和唐風跟前,打開了兩人的手,沒好氣的對小多道:“他是我的老相好,身上還有傷,你還敢打他,我拆了你的骨頭。”
小多氣憤的瞪她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撂下一句,“就知道死皮賴臉往上貼,人家眼裏有你嗎?”也不等董綿綿,一個人氣哼哼的出了走廊。
冬子一看小多走了,他再留在這裏,兩人欺負一個女人,顯然不夠男人,隻好站起身,悻悻的走了出去。
走廊隻剩下兩人,唐風也不能真的扔下董綿綿就走,隻好站在了原地,董綿綿脫下一隻鞋子,把扭紅的腳抬了抬,一臉委屈的道:“你看看,真的扭到了,都怪你。”
唐風歎了口氣,垂聲道:“那你想怎樣,我帶你去看大夫嗎?”
董綿綿轉了笑臉,一手拎著鞋子,另一手伸過去,攬住了唐風的脖子,撒嬌的道:“我要抱抱才能好起來,醫生就不必看了,不如,你請我吃飯吧!”
唐風不習慣她這自來熟,不自在的推了推她,卻推不開,又急又氣道:“你這……你這算什麼要求,病了就去看大夫,請吃飯算什麼?”
董綿綿死活都不肯撒開,使勁兒往他身上靠,嘟著小嘴兒繼續耍賴,“我不嘛!我就要你請我吃飯,怎麼,我們之間的情意,你轉頭就忘了嗎?”
唐風被她纏的沒辦法,又怕被更多的人看到,鼓了鼓氣,隻好抱起她,急匆匆的離開了醫院。
金花樓的包廂,董綿綿有意要唐風頗費,特意點了一大桌子的菜,都是她愛吃的,唐風麵對著山珍海味,沒有絲毫食欲,筷子都沒動一下,董綿綿卻慢條斯理,吃的津津有味兒。
“你不敢吃,是怕我在飯菜裏下毒嗎?”董綿綿停下筷子,挑眉問道。
唐風掃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沒這個意思,隻是沒食欲,你快些吃吧!我還有事情,不能耽誤太多時間。”
董綿綿是識時務的,唐風話說的這樣直接,她便知道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沒幾兩重,不敢太放肆,暗暗翻了他一眼,重新拿起筷子,加快速度吃起來。
一頓飯總算吃完了,唐風讓冬子去結了賬,足足一百多塊,可見董綿綿下手之狠,唐風也不是小氣的人,一頓飯而已,吃不窮他,便也不在乎。
“你吃完了,我可以走了嗎?”唐風看著董綿綿,開口問道,他實在待夠了。
董綿綿染著紅紅丹蔻的手指握著青瓷的茶杯,沒有迴答他的話,隻頭也不抬的問道:“唐風,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巧遇到你嗎?”
“為什麼?”
“因為我每日裏都會去醫院尋一遍,從早到晚,京都的每一家醫院,但凡你有可能會去的醫院,我都會去,就為了能遇到你,你的傷是我給的,我放心不下。”
唐風聽著這席話,心裏某個地方,突然被觸動了一下,董綿綿恰在此時抬起了頭,一雙如水的眸子,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唐風好像心事被戳穿一樣,饒是他曾出入過風月場所,也禁不住臉上一熱,慌『亂』的垂下了頭。
“你,你腳上的傷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比較好,以後,不要在這樣辛苦的找我了,我……我先走了。”唐風說罷,逃也似的離開了包廂。
唐風帶著冬子離開,小多才進了包廂,目光幽怨的看著董綿綿,問她道:“你又在打什麼主意?纏著他做什麼,不是自取其辱嗎?”
董綿綿喝光了茶水,把玩著空杯子,慢條斯理的道:“你懂什麼,我不纏著唐風,藍副官怎麼有機會對容氏下手呢?你別忘了,那才是我的正經事。”
小多費解,“可是這個姓唐的,根本不喜歡你,你這樣也是徒勞。”
董綿綿輕笑一聲,一隻手從手袋裏拿出一張名片,湊到鼻端輕嗅了嗅,低語道:“從前或許是徒勞,可是過了今日,就不好說了,唐風,可是個『性』情中人,這樣的人,心是最容易軟的。”
名片被董綿綿攥在手心兒裏,上頭赫然寫著唐風的名字和聯絡方式,顯然,是唐風給她的。
小多看她不過是逢場作戲,心裏樂開了花,撓著頭,笑道:“還是你有好辦法。”
董綿綿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目光出神,暗暗的道:“不知道這到底是好辦法,還是我給自己種下的蠱。”
唐風從金華樓出來,心裏『亂』糟糟的,董綿綿的笑容和目光,時不時的出現在他腦海裏,攪得他不得安生。
去船廠轉悠了一圈兒,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想著宋泠月也該迴去了,唐風便趕迴了容府。
迴到容府,晚飯已經備好了,宋泠月也迴來了,和容太太都在等他吃飯,唐風沒心思吃飯,借口說在外頭吃了,便獨自迴了臥房。
宋泠月吃過飯,又處理了幾件公文,便敲門來到了唐風的房間。
唐風臥房的燈光暗暗地,他背對著外間,側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宋泠月搬過一張椅子,坐在了床邊。
“唐風,今天去醫院,傷口好些了嗎?”
唐風歎一口氣,還是轉過了身,倚靠在枕頭上,點頭說道:“好多了,再有半個月,傷口就長好了。”
“那就好!”宋泠月迴道。
不知道是不是宋泠月的錯覺,她總覺得,兩人之間,似乎突然變得陌生了一樣,客套了這幾句,兩人便再無話可說,空氣仿佛凝固住了,悶得人透不過氣。
宋泠月愣愣的坐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這僵硬的氣氛,便起身說道:“既然沒什麼事,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嗯!你也早些休息!”唐風應了一句。
宋泠月笑笑,才要離開,唐風卻又叫住了她。
“小月,你等一下!”
“怎麼了?”宋泠月迴過頭。
唐風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宋泠月,她跟董綿綿不同,董綿綿是妖豔的美,活像一隻修煉得道的狐貍精,滿腦子古怪心思,而宋泠月,她就像一朵高雅純潔的百合花,又像天上冷傲的月亮,觸不可及,卻又讓人心生憐愛。
對著這樣的她,唐風做不到欺騙,也做不到隱瞞,他恨不得把所有的心思拿出來,去小心翼翼的嗬護她,卻又覺得自己不夠資格,更不想去傷害她。
沉默許久,唐風才又問道:“小月,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讓你不喜歡的事情,你會不會討厭我,會不會再也不原諒我?”
宋泠月沒有迴答,反問道:“那這件事,你喜歡嗎?”
唐風語滯,“我?我……我不知道。”
宋泠月折返迴到他床邊,伸手撫上了他的肩頭,溫聲說道:“唐風,你不必有太多顧慮,不管你當初為什麼來幫我,你都要記住,你是自由的,你所做的任何事,都不必考慮我的感受,我們是朋友,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會試著理解。”
唐風莫名有些失落,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開口,卻滿是苦澀,“你說的對,我們,隻是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