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帶涼意的指尖在後頸輕輕劃過,癢癢的,讓人忍不住汗毛豎起。
背後久久沒有聲音。
葉三背對著池仲景,後麵發(fā)生了什麼她不知道,她想迴頭探個究竟,卻被一隻手按住了肩頭。
“別動。”男人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溫熱的唿吸撲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葉三身子一僵,不敢亂動。
原本瑩白色透明的肌膚上麵突然多了一大片黑紫色,讓人觸目驚心,可以想象,當時製造這片傷痕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他記得剛剛葉三說過,兩個人,一個被她一拳打中太陽穴,另一個被唐元用木棍擊中。三個去買手機的人肯定不會身上帶著木棍,唯一的解釋是,木棍是上次看到的那個男生用來襲擊葉三的,卻沒想到葉三非但沒昏倒,還頂著黑紫的傷痕懵懵的跟沒事一樣。
不可能不疼的。
隻是葉三把這種疼,當做了自己還活著的證據(jù)。
池仲景的眉頭越皺越緊。
“沒事的,老板。”葉三一用力,掙脫開池仲景的壓製,側過臉看著他,嘴角微微翹起,滿不在乎的說道,“反正我感覺不到疼,你也不用......哎喲!”
背後男人用力按了一下黑紫的部位,葉三猝不及防,渾身劇烈顫抖了一下,大聲的哀嚎。
池仲景眼睛微瞇:“不疼?”他的手輕輕向右挪動了幾寸,然後再次用力,又換來一聲慘叫。
“逞強?”他的語氣中透著危險。
葉三縮了縮脖子,下意識的伸出手繞到脖子後想把衣服拉迴來:“反正過一陣子就好了......”
手腕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扣住。
“以你的循環(huán)係統(tǒng),這個傷可能要帶半年。”池仲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皺著眉頭,“如果你覺得不好看,我可以幫你把淤血放出來。”
“真的嗎?”葉三激動的迴頭,但由於肩膀不能動,還是看不見男人的正麵。
“嗯。”池仲景用指尖在黑紫色傷痕處斜斜的畫了一道,“用刀把這裏劃開,淤血就能放出來。”
葉三一驚,連忙搖頭:“不不不,還是算了吧!”她拒絕的十分果斷,然後“嘿嘿”傻笑兩聲,“沒事的老板,夏天都快過去了,這裏青著就青著吧,慢慢的總會好的!”既然已經(jīng)決心把自己當人,葉三當然不想像從前一樣沒事兒就挨幾刀。
況且以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連個淤青都消散不了,刀口,估計要帶一輩子了吧。
她這麼想著,身後的男人似乎是站起來了。
“坐著別動。”他吩咐了一句,然後轉身走進另一個房間,提了個藥箱子出來。
半晌,葉三的後頸處有了清清涼涼的感覺。
池仲景的手指緩緩的沿著傷口移動,所過之處無不清涼舒適。
葉三舒服的呻-吟了一聲。
脖頸後的手指似乎頓了一下,然後繼續(xù)。
“老板,這是什麼啊?”她問道。這麼好的東西,等這次擦完,一定要向老板要上一些以備不時之需啊!
池仲景認真的盯著那片淤痕,緩緩說道:“治標不治本的藥,正適合你。”
很快,黑紫色觸目驚心的傷口被一層淡淡的綠色覆蓋,藥膏的清香瞬間充滿了整個屋子。
葉三揚起下巴,動動鼻尖,用力的吸了幾下,心曠神怡的感覺。她閉上眼睛,仿佛置身草原之上,樹林之中,周圍都是綠色的植物,有種內(nèi)心被洗滌的清澈感。
這隻是聞到。
她睜開眼睛,眼裏晶晶亮亮:“老板,這藥真好聞!”
藥膏還沒感,池仲景依舊扯著她的衣領。聽到她的話,他的嘴角微微一翹,“嗯”了一聲。
“老板你從哪買的?”這麼好聞的藥,就算是不用,放在家裏偶爾拿出來清清腦子也不錯。
“一個庸醫(yī)給的。”他在傷痕處輕輕吹了吹,涼涼的,葉三肩膀顫了一下,耳朵根下似有紅色染上。
池仲景將葉三的衣服整理好,藥膏放迴醫(yī)藥箱:“換藥的時候,再來找我。”
“哎?”葉三一愣,轉身看向他,心突然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這意味著,她能每天都看到他了?
葉三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坐在地上,看著他提著藥箱背對著他走進屋裏的修長好看的背影,心裏就像灌了肥皂水一樣不停冒泡泡。
後頸處剛剛男人指尖滑過的地方,微微發(fā)燙。
這種熱度從皮膚表麵直接滲入心裏,心尖上顫悠悠的,麻麻的,整個人仿佛化成了一灘水,連站起來的力氣化成了水蒸氣。
藥膏的清香還在空氣中飄散,葉三放鬆身體,隨手扯過一個熊貓抱在懷裏,在看不見的地方偷偷翹起嘴角。
晚上,葉三照舊坐在地毯上盤著腿看電視,懷裏抱著一桶爆米花。電視裏播著某娛樂節(jié)目,她看得目不轉睛還時不時笑噴。
“噗哈哈!”她一個沒控製住,爆米花從嘴裏噴出來彈到地毯上。
她心虛的看了一眼不遠處坐在床邊看書的池仲景,悄悄把地上那顆爆米花扒拉過來,用紙巾包好。
池仲景的眉尾小幅度抽動了一下。
葉三假裝什麼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繼續(xù)抓著爆米花塞進自己嘴裏,然後......“咳咳咳咳!”她被嗆到了!
池仲景握著扶手的手背一緊,腳下微微用力——然後在看到葉三連滾帶爬的爬到茶幾旁給自己倒了杯茶唿嚕唿嚕的喝下去了之後,後背又靠迴了椅背。
葉三喘著粗氣,手放在胸口使勁揉了幾下,癱坐在地上,蘑菇頭亂成了一個球,發(fā)絲貼在臉頰上,嘟著嘴發(fā)呆。
池仲景垂眸,笑了笑。
然後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jīng)很長時間停留在同一頁了......
他幹脆合上書,轉頭看向右手邊。
j市的夜景,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照亮了整個夜空,也照亮了許多黑夜掩飾下的陰暗角落。
人就是這樣矛盾的生物。他們崇敬大自然,卻在用科技不斷對大自然進行著挑戰(zhàn)。讓原本漆黑的夜晚亮起來似乎就能代表他們戰(zhàn)勝了黑暗,讓原本不會說話的機器擁有智能似乎就是挑戰(zhàn)了生命,把飛船發(fā)射到其他星球似乎就是挑戰(zhàn)了宇宙。
但是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這麼簡單,在每一個角落充滿的未知讓人不得不畏懼和害怕,好多無法解釋的現(xiàn)象人們選擇避而不談,反而去一次次挑戰(zhàn)自然的極限來證明自己才是地球的統(tǒng)治者。
比如.....
他的目光落在葉三的身上。
如果,這個世界上再多一些葉三這樣的存在,這個人類統(tǒng)治的地球或許會爆發(fā)一次顛覆性的革命。
可是大自然就是保持著這樣一種奇妙的平衡,葉三,注定在這個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至少在他的認知裏是這樣。
這樣一個獨一無二的生物,被自己發(fā)現(xiàn),對他來說,是不是也是一種幸運呢?
“嗡~~~”眼前的小圓桌上,手機震動了一下。
池仲景迴過神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老板,這是我的手機號o(* ̄︶ ̄*)o~”
看著那個奇怪的顏文字,池仲景瞥了一眼客廳中的葉三。後者在溫暖的燈光下正好也在看著他。
看到男人在看自己,葉三立刻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又低下頭去在自己手機上搗鼓什麼。
“嗡~~~”
池仲景再次低頭。
“老板,你的零食是不是換地方了?我找不到(╯3╰)!”剛剛那桶爆米花,是池仲景桌子上原本放著的,她吃完以後,覺得有點空虛。
池仲景眉頭皺皺,忍不住低下頭迴了一句:“你背上還有傷,吃太多不利於恢複。”
那邊葉三聽到手機響就飛快的拿起來,滑開——她癟癟嘴,嗔怪的看了一眼男人。
不過好歹也是關心嘛!
葉三甜蜜蜜的咬咬嘴唇,把池仲景在自己手機裏的名字改成“男神”。不過片刻她就又打開編輯欄,對著那串號碼出神了一會兒,低頭把男神兩個字刪掉。
不行不行,“男神”這兩個字爛大街了,現(xiàn)在但凡長得好看點的男生都被叫做“男神”,導致這個詞早就低落神壇,流於庸俗了。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輸進了“老板”兩個字。
還是老板吧。他是她的衣食父母,救命恩人,還是“老板”這樣霸氣的名字更合適一點。
她改好名字,就把手機收進口袋裏,從地上爬起來,“噔噔噔”跑到池仲景旁邊,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
看不出來,老板平時懶懶的,對生活品質(zhì)要求還挺高的嘛!
葉三挪挪屁股,看看自己身下墊著軟墊的藤椅,麵前圓圓的小桌上麵放著一本厚厚的英文書。
他們兩人現(xiàn)在坐的地方,是和客廳相連的,一個凸出去露臺,隻不過這個露臺平時白天拉著窗簾,隻有晚上才會打開,用來欣賞比陽光更美的夜景。
露臺沒有窗戶,葉三把手肘撐在圓桌上,轉頭看向左邊,是j市的夜景。
“唉......”粉嫩的唇輕啟。
池仲景抬頭看著她。
葉三眉心似乎有些愁緒,擠出了一個淺淺的“川”字。
她很愁嗎?池仲景看著她輪廓柔和的側臉。過了夏至,晚上的風漸漸開始帶著點涼意,拂過葉三的頭發(fā),帶著幾根調(diào)皮的發(fā)絲飄在臉前。露臺上沒有開燈,外麵的燈火明明暗暗,她的情緒隱藏在光影交錯中。
半晌,她似是自言自語,似是對著池仲景說:“老板,你說,這j市的房價是不是很貴啊?”
池仲景挑挑眉毛,眼裏閃過一絲興味:“問這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