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上那位披頭散發(fā)的老阿姨，我跟著欣悅拚命地朝院門口跑去。
一般急救車很少會送急病號到這家醫(yī)院裏來，除非是那種已經(jīng)病得非常非常嚴(yán)重的有攻擊性的病人。等我們一口氣跑到醫(yī)院門口拉開那厚厚的大鐵門時，急救車已經(jīng)拉著長長的聲音，從院外的小街上唿嘯而來。
"把輪車推過來！準(zhǔn)備！"謝院長帶著兩個醫(yī)生和我們兩個實(shí)習(xí)的小助理，很緊張地注視著前麵的車子。
急救車?yán)怃J的嘯聲疾駛到了我們的麵前。
車門被人砰地撞開，一位年輕的醫(yī)生朝我們大喊道："快點(diǎn)快點(diǎn)！這個病號割腕了！要馬上手術(shù)！"
割碗？！
天啊，我一眼就看到車子裏那被鮮血浸紅的床單，頓時覺得整個心都提了起來。
欣悅飛快地拉著輪床跑過來，幾個急救車上的護(hù)士和醫(yī)生連忙把躺在病號擔(dān)架上的病患給拉了出來。
"放開我！"一聲刺耳的尖叫聲立刻就劃破了天空，"你們這些渾蛋！白癡！神經(jīng)病！你們吃飽了撐的，不要管我！偉辰在等我，他在叫我呢！我要跟他走！偉辰！你看他們！他們都是大壞蛋！"
一個雙手鮮血淋漓，卻在不停揮舞著雙臂的女生，正在瘋了一般地號叫。她瞪著大大的眼睛，無比敵對地看著身邊的每一個人。失血已經(jīng)讓她的臉色非常蒼白，可是她卻還用盡全身力氣揮舞著手臂，那刺目的鮮血，就像在她手腕上飛舞的紅色絲帶一般，血珠飛濺在空中，畫出一道令人心疼卻優(yōu)美的弧線。
"把她的胳膊按住！快把她移上輪床，把繃帶紮上！"謝院長大聲喊道，一手用力地抓住那女生正在揮舞的一邊胳膊。
我正站在謝院長的對麵，聽到院長的叫聲，我連忙下手去按她的另外一隻胳膊。
哪裏知道她力大無比，我剛剛按下去，她就像瘋了一樣地用力掙紮。
啪！她的胳膊狠狠地?fù)]在我的臉上，一抹血紅沾了我一身。
"滾開！你這個妖怪！"她瞪著圓圓的眼睛朝我尖叫，"你這個妖怪不許碰我！你是魔鬼，我是天使！我要去天堂的，偉辰會在天堂等著我！放開放開！滾開滾開！"
她尖銳地對著我叫喊，我被她嚇得幾乎倒退。
雖然在慶東一直做的就是急診室接診的工作，可是那裏幾乎沒有這樣病癥的患者。而且這個女孩子看起來那麼嚇人，紅紅的鮮血在她的胳膊上肆意橫流，她的眼睛瞪得那麼大那麼圓，眼睛裏充滿了赤紅的血絲。她大張著嘴巴，仿佛準(zhǔn)備隨時咬我一口。
而她喊出的那些話更是讓我覺得自己的心都微微地抽痛。
她說自己是天使？那個叫什麼"偉辰"的人，正在天堂裏等著她？偉辰是誰？和她又是什麼關(guān)係？天堂？真的會有天堂嗎？
"施恩瑜，你發(fā)什麼呆！"謝院長突然朝我大聲吼過來，"快把她按住，把繃帶綁上！再耽擱下去，她的血就流光了！"
我被院長吼得嚇了一大跳，連忙咬住自己的嘴唇，拚了命地下手去按住她。
那小女生像是被人刺中一樣地尖叫起來，嗓子都快要啞了。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瘋子！妖怪！魔鬼！我要去天堂，我要去做天使！偉辰在等我！你們放開我，不然我會把你們都?xì)⒘耍⒘四銈儯“ ?quot;
她啞著嗓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尖叫著。
輪床上的皮帶已經(jīng)緊緊地綁在了她的身上，把拚命掙紮的她死死地扣在輪床上。她用盡全力地扭動，被綁住了的手臂拚命地想向空中揮舞。可是最終隻是徒勞，她被皮帶扣得那麼緊那麼死，就像是一條躺在砧板上渾身是血瀕臨死亡的小魚。
院長們推著車子一路小跑地把她推進(jìn)辦公大樓的急救室，她尖厲的叫聲也跟著灑了一路。早已經(jīng)有護(hù)士們準(zhǔn)備好了手術(shù)器械，大家立刻開始給她做手腕傷口的縫合手術(shù)。
她的嗓子已經(jīng)啞了，卻還在不停地尖叫："滾開！你們這群王八蛋！渾蛋！你們?nèi)ニ馈ニ腊。?quot;
我看著這個用力掙紮的小女生，心裏被攪成一團(tuán)亂麻。
"欣悅，給她處理傷口的血跡，清洗消毒！陳醫(yī)生、林醫(yī)生，你們負(fù)責(zé)左手，我負(fù)責(zé)縫合右手！"謝院長平日裏很溫和，但到了關(guān)鍵時刻，頭腦非常冷靜，"恩瑜，你別愣著，快給她注射鎮(zhèn)靜劑，讓她先安靜下來！"
我被院長吼得猛然驚醒，連忙點(diǎn)頭："好，我馬上做。"
護(hù)士小姐已經(jīng)幫我拿來了鎮(zhèn)靜劑，我有些慌裏慌張地戴上消毒手套，一邊兌著藥水，一邊拿起注射針筒吸著藥水。
那個女孩子還在叫罵著，好似身邊所有在救她的人都成為了敵人。不過她越來越?jīng)]有力氣了，聲音也越來越低。看到她腕上傷口處鮮血還在不停地湧出來，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急救室的地板上，我莫名地有些慌張，捏著注射針筒的手指在不停地顫抖。努力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把藥水吸進(jìn)去，我才捏著針筒和消毒棉轉(zhuǎn)過身來。
"我要做天使！我要去天堂！誰也別攔我，誰也別碰我！"她還在尖叫，"偉辰在等我！他在天堂等我啊！他說過，隻要看不到我，他就不會進(jìn)到天堂裏！我要去見他，我要去找他啊！偉辰——"
我聽到這句話，手裏的針筒差點(diǎn)掉在地上，眼前瞬間一片金星閃過。
這是一句多麼熟悉的話。隻要看不到我，他就不會進(jìn)到天堂裏。因?yàn)槟莻�人根本放心不下還活在世間的另一半啊！所以寧肯在天堂之外做個無根無處的孤魂野鬼，也不願意踏進(jìn)天堂，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塵世間那個最心愛的人。
我的心瞬間就要裂開了，那尖尖的針筒不似要刺進(jìn)她的身體裏，反而像是生生地紮進(jìn)了我的心髒。
疼痛，那麼清晰。
"恩瑜，你發(fā)什麼呆啊，快點(diǎn)。"正在消毒的欣悅伸手推了我一把，我差點(diǎn)跌坐在地板上。
我咬著牙拿起針筒，當(dāng)我剛剛觸到那女生的胳膊，她的尖叫聲突然間就停止了。
她被渾身綁著繃帶，衣服上全是刺目的血點(diǎn)，胸膛在繃帶下重重地起伏。她就像是一條瀕死的魚，雖然大口大口地張著嘴巴，但卻完全沒有再活下去的希望。
當(dāng)她看到拿著針筒走過來的我，那雙大大的眼睛突然定定地盯住了我。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大眼睛，眸子烏亮烏亮的，泛著晶瑩剔透的光芒。她的臉孔小小的，下巴微尖，白皙細(xì)嫩的肌膚襯著她小巧的鼻尖，嘴唇粉紅，分明是一個很標(biāo)致漂亮的小美人。倘若不是得了這樣的病癥，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她吧。
可是現(xiàn)在，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裏，反而透出那樣無助而失落的光芒來。
她望著我，怔怔地望著我。
看著我手裏那尖尖的針筒，她的眼淚突然大顆大顆地滑落出來。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跟著她這個表情而覺得猛然一痛。
是什麼樣的痛楚，才能把她折磨成這個樣子？那些晶瑩的眼淚又是為了誰而流？為了她口中的那個偉辰嗎？難道那個男生也……
我輕輕地把針尖刺進(jìn)她細(xì)細(xì)的胳膊裏。
她的眼淚，就像是她的鮮血一樣默默地滑落下來。
"她叫李靜依，今年二十歲。三個月前突然有精神分裂狀況出現(xiàn)，最近越來越重。今天早上家人叫她起床，突然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在臥室裏割了腕。"急救車上的急救醫(yī)生在向謝院長介紹著病患的情況，"她的家人叫了出租車，隨後就到。"
謝院長已經(jīng)洗好了手，穿上了手術(shù)服，他一邊做準(zhǔn)備一邊問急救醫(yī)生："她為什麼割腕？家人說理由了嗎？"
急救醫(yī)生微微地點(diǎn)點(diǎn)頭，語氣有些惋惜地說："據(jù)她媽媽講，昨天晚上好像是她男朋友去世一百天的日子……"
轟！我一聽到這句話，頓時就覺得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悶得連唿吸都快要停止了。
男朋友……去世……一百日……
這幾個詞像是刀子一樣地割著我的心，我隻覺得耳朵裏轟轟作響，腦袋像是快要炸開一樣地疼。我的手指都軟得快要握不住注射針筒了，雙腿也不停地顫抖著，隻怕自己就快要暈倒在地板上。
我連忙把藥水給她推了進(jìn)去，有些勉強(qiáng)地扶著欣悅對謝院長說道："院長，我突然覺得很不舒服，我沒法唿吸，可不可以不參加這次急救了……"
謝院長抬起頭來，也許看到我的臉色真的很不好，他微微地皺了一下眉，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恩瑜，你生病了嗎？如果不舒服，就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沒關(guān)係。"
我得到謝院長的迴答，立刻把手裏的注射針筒一放，轉(zhuǎn)身像是逃似的跑出了這間急救室。
那個被我注射了鎮(zhèn)靜劑的小女生還被死死地綁在手術(shù)臺上，她大張著烏亮的眼睛，眼神那麼空洞地仰望著急救室的上方。
她張著嘴巴，有些無力地大口大口唿吸，那晶瑩的淚花從她蒼白的臉頰邊滑落下來。
命運(yùn)似乎不打算放過我了。
已經(jīng)從那個熙熙攘攘的城市，躲到了這個荒涼的小山腳下來，卻依然還是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那個躺在病床上，雙腕都流著血，胡亂尖叫著的女孩子，仿佛就是我的翻版。隻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麼了，但那個晚上的我卻疼得那麼清晰。
帆……天堂……天堂之外……
那個晚上，我或許也像這個女孩子一樣瘋狂吧？在馬路上尖叫著，哭泣著，朝著飛速馳來的卡車瘋了一樣地跑去，隻希望那車子可以帶走我的生命，可以讓我和帆在天堂之外相遇。
但就像今天我們這些拚了命挽救那個女孩子生命的醫(yī)生一樣，如果那個晚上沒有曦的手，也許，我早已經(jīng)死了。
我坐在開往市裏的班車上，聽著窗外唿嘯的冷風(fēng)，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跌進(jìn)西伯利亞的深海裏了，那麼冰，那麼冷。
我沒有參加上午的那場急救，不過聽欣悅說，那個女孩子流了很多很多的血，醫(yī)院裏的o型存血都快要用光了。所以謝院長很快就跑來找我，要我去市裏的血站取一部分血，以防出現(xiàn)什麼緊急情況。
雖然天色已經(jīng)昏暗下來，但我還是一個人匆匆地動身了。
當(dāng)班車搖晃著陳舊的車輪駛進(jìn)市區(qū)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了。車窗外開始落下細(xì)細(xì)的雨滴，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滑出一道道像眼淚一般的痕跡。車裏的溫度比較高，玻璃窗上很快就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把整個繁華的城市都弄得迷蒙起來。
我伸出手，慢慢地在車窗上隨意地畫著。
霧氣在我的指尖淡淡地散開，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出現(xiàn)在車窗上。
帆。
這個幾乎烙印在我的心底，撕都撕不去的名字。
帆，你在哪裏？你聽到我的唿喚了嗎？你那裏還好嗎？是不是也和我這裏一樣下起雨來了呢？你知道的，我是個小迷糊，出門的時候從來都不帶傘。於是每當(dāng)下雨的時候，你都會撐著你那把淡藍(lán)色的雨傘，站在我的學(xué)校門前。當(dāng)淘氣的我每次想頂著書包跑迴公寓的時候，你都會突然出現(xiàn)，隻用那把淡藍(lán)色的大傘，就能為我撐起整片天空。
帆，又下雨了。等一下我下車的時候，你還會站在那裏，替我撐起傘嗎？
車窗上的霧氣緩緩地暈開，那個被我畫上的名字漸漸地模糊，濕濕的水汽聚成了水滴，一滴一滴的，像是眼淚一樣地落了下來。
"唉。"看著這些雨滴，我忍不住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天底下最笨的施恩瑜啊，你怎麼直到現(xiàn)在還是不肯承認(rèn)他的離去呢？明明知道即使無論下多麼大的雨，他都不會再出現(xiàn)，你為什麼還在這裏歎息，為什麼還在這裏庸人自擾呢？
吱——
忽然間，本就開得很緩慢的班車突然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怎麼了？怎麼不開了？"車廂裏為數(shù)不多的幾位乘客好奇地詢問起來。
司機(jī)迴過頭來，有些無奈地說："堵車了！前麵剛好是影音城，不知道又是什麼明星在這裏表演。你看看那些小孩子吧，都開始下雨了也不迴家。看樣子這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
影音城？明星表演？
雖然這些詞距我的生活非常遙遠(yuǎn)，但我的心還是忍不住跟著微微一動。已經(jīng)離開這個城市兩個月之久了，但是我還清楚地記得那些男孩子，記得他們站在金色舞臺上那動人的身影。好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親眼去看看他們的表演，就像他們普通的粉絲一樣，坐在臺下看著他們動情地歌唱。
有個乘客拉開了身邊的車窗，如潮水一般的叫喊聲立刻就夾著冷風(fēng)冷雨吹湧了進(jìn)來。
"奇跡！奇跡！我們永遠(yuǎn)都愛你！"
"加油！加油！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
窗外的小粉絲們，喊著整齊劃一的口號，聲音像是要撕破夜空一樣地浩浩蕩蕩。
奇跡？！
我清楚地聽到了這個詞，有些不能相信地猛然轉(zhuǎn)過頭來。
難道今天在影音城表演的是他們？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大大地吃了一驚，實(shí)在沒有想到我離開這個城市兩個月後第一次迴來，就會遇到他們的表演會。天啊，不知道他們過得還好嗎？依稀記得那時我和他們一起坐在火鍋店裏，每個人都喝得紅光滿麵，每個人都那麼興高采烈。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忘記了我？那個孩子自從那天之後，過得還好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裏突然生出一種奇特的衝動，好想衝下車去，去看看那些為他們歡唿的粉絲，看看那些為他們瘋狂的孩子。他們?yōu)榇伺α四屈N多，我好想真心地去感受一下他們現(xiàn)在的成就。
"司機(jī)大叔！"我站起身來，"麻煩你開下車門吧，我就在這裏下車好了。"
"你要下車？"司機(jī)大叔轉(zhuǎn)過頭來看我，"外麵在下雨呢，你不是要去血站嗎？"
"沒關(guān)係，還有兩站路，我可以走過去。"我微笑著對大叔說。
大叔看了我一眼，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手打開了車門。
唿——
車窗外的冷風(fēng)一下子就吹了進(jìn)來。
冰冷的雨滴像是頑皮的豆子一顆顆地在空中蹦跳著。那些孩子們的喊聲更加震耳欲聾了，好似有種把那些冷風(fēng)冰雨都給戰(zhàn)勝的浩大聲勢。
我站在車門邊，本來覺得非常冷，但是瞬間，這種喊聲像是給我的身體裏注入了力量一樣，我拉起自己衣服上的背兜帽子，非常勇敢地就衝下了班車。
冰冷的雨水和著寒風(fēng)像刀子一樣地打在臉上。可是那些孩子們的唿聲使得空氣中像是蕩漾著熾熱的火焰。
明亮的街燈下，我看到足足有幾千人圍在影音城的入口處，她們穿著統(tǒng)一的後援服，手裏拿著各種各樣的聲援物。有亮閃閃的手牌，明晃晃的熒光棒，晶瑩可愛的紅色小犄角，還有各種長長的條幅、海報(bào)、氣球、標(biāo)誌。她們排列整齊，叫聲也整齊劃一，就好像是經(jīng)過係統(tǒng)的排練一樣，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那樣熱烈的笑容，每個人的眼睛裏都含著那樣熱切的希望。
啊，她們可真是幸福的人啊！
心裏有愛，能夠去愛，而且還能這樣熱烈地愛，這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難怪欣悅會這麼為這些明星著迷了，原來能夠去愛別人，也是一件這麼美麗的事情！我真的好為他們高興，為他們今天能有這樣的成就，為他們今天能有這樣的聲勢！他們做了那麼多的犧牲，看到這些，我終於可以為那個孩子放心了。
我伸手裹了裹頭上的小帽子，慢慢地走近那如潮般的人海。我看到她們手上晃動的手牌，閃亮的"奇跡"字樣，還有"楓"、"齊"、"哲"的燈牌。啊，真的好漂亮，真的好有聲勢。可是曦的呢？難道沒有人聲援小曦嗎？他在四人組裏那麼突出，那麼漂亮！
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慌意亂地開始尋找。啊！我看到了！
明亮的街燈下，我看到一個高個子的女孩，她的手裏高高地擎著一個巨大的燈牌，那燈牌在夜色中閃爍著明亮耀眼的光彩。
曦！
那個象征著太陽的名字，在這樣冷風(fēng)冷雨的夜裏，依然像陽光一樣明媚而燦爛著。
我的心，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一樣，有些悶悶的、澀澀的感動。
曦，那個曾經(jīng)脆弱無助的孩子，那個曾經(jīng)依依不舍地握著我的手的孩子，他終於也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了！看看那些為他尖叫的女孩子，看看她們臉上熱烈的表情，我突然覺得是那樣的感動，眼眶裏有些濕濕熱熱的。
"啊！他們出來了！"人群驚唿起來。
"啊啊——奇跡奇跡！我們愛你！"
"必勝必勝！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
"洛楓！""修齊！""關(guān)以哲！關(guān)以哲！""宇文曦！"
女孩子們的叫喊聲，像是巨浪一樣，一層接一層地洶湧而來。整個街道像是被人潮給擁堵住了，粉絲們像是瘋了一樣地朝影音城的出口處狂擁而去。
一隊(duì)黑色的車子緩緩地從影音城裏駛了出來，最中間的是一輛全身鋥亮的黑色轎車，那些孩子們像瘋了一樣地朝那輛車子圍過去，一邊尖聲地叫著他們的名字，一邊用力地想要靠近那輛車子。雖然看起來旁邊有很多人試圖保護(hù)著他們，但是粉絲們真的像是瘋了一樣，一層一層地朝那邊狂擁過去。
我被這樣的陣勢嚇了一大跳，沒有想到她們的力量是這麼巨大。更加可怕的是，我因?yàn)榫嚯x她們太近，而被一整群瘋狂跑過來的小女生，給卷進(jìn)了更大的人群裏。
"洛楓！洛楓！我愛你！我愛你！"
"宇文曦！以哲哥哥！"
她們的尖叫聲響在我的耳邊，她們的唿聲快要刺透我的耳膜了。她們劇烈地相互推搡著，瘋了一樣地想擠到那輛車子邊。我被她們夾在中間，一下子被這個推一下，一下子又被那個擠一下。
雖然我也很想能夠見到他們，但絕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啊啊！車子來了！來了！"女孩子們的叫聲到達(dá)了頂峰。
一個女孩子像是瘋了一樣地推擠著我，嘴裏尖銳地叫著："曦！宇文曦！我愛你！我這輩子下輩子都愛你！我要嫁給你！"
她的叫聲吼在我的耳朵裏，震得我差點(diǎn)暈過去。她卻突然力大無比地把我向旁邊一推，瘋了似的就要朝前麵擠過去。
我早已經(jīng)被人群擠得東倒西歪，被她這樣大力一推，更是控製不住地一下子就朝旁邊摔了過去。更多的人已經(jīng)朝我們的方向擁擠過來，隻要我摔下去，就會有很多很多人的腳踩在我的身上。
"啊——"我再也控製不住，失聲尖叫起來。
哐！
突然之間，我聽到一聲車門的拉動聲。
"啊啊啊啊——宇文曦！"
女孩子們的尖叫聲就像是要撕破夜空一樣地傳來。
我就要被人群擠倒在地上，突然之間，不知道從哪裏突然伸來一隻有力的手，一下子就握住了我的手腕。
微涼的指尖瞬間就觸到了我的肌膚。
我吃驚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