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結(jié)伴往秋節(jié)院來,春芽、夏葉帶著一眾丫頭準備待客。此時秋果已經(jīng)迴鄭氏身邊,史仲竹正準備提兩個二等丫頭上來,好湊成“春夏秋冬”。
他們?nèi)撕染G茶,史安才一人喝酸漿,酸漿算是調(diào)味飲料,酸酸甜甜的,三人一直用這個嘲笑史安才沒長大,要知道四個人裏史仲竹年紀最小,他都不愛喝這個。
在客廳歇過一陣,三人鬧著要參觀史仲竹的書房。史仲竹領(lǐng)他們過去,一進門就被震住了。
書房,史仲竹是下了大功夫的,當年搬院子的時候,其他地方都有定式,下人就弄好了完全不用史仲竹操心,獨書房,是史仲竹自己設(shè)計監(jiān)造完工的,也是他的得意之作。
書房東麵向陽,兩個大房間打通,最開闊不過。靠牆的地方全部擺的是丈半高的大書架,平時取書都要用梯子,隻看見這樣的書架,就讓人有壓迫感。中間用成人高的書架隔開,放這兒的書都是史仲竹平時看的,就算他個子小,墊腳或搭個小板凳就能拿到。書房的家具全是黃花梨,不用更貴重的檀木,就取黃花梨顏色清淡中正,最配這滿屋書香。屋裏看書的地方也多,有正經(jīng)的書桌椅子,也有貴妃榻,連胡床都有,上麵的抱枕,是史仲竹的最愛。書房的窗簾繡的全是竹子,牆上掛的字畫是竹子,桌椅雕花也是竹子,連屏風上繡的都是大熊貓吃竹子,為了切合自己名字,史仲竹也是蠻拚的。
三人看到這樣的書房,喜愛之情溢於言表,約定要多來看書才行。趙芝更是感慨,“讀書花銷大啊!”不是為官做宰的,哪有銀子置辦這樣的書房。
史仲竹看他如此感歎,便說,“你可以天天來啊。”
“我家在京郊,怎麼天天來。”
“住到我家不就行了。”
“住到你家?”趙芝十分驚訝,反應過來,忙推卻到,“不行,不行,我哪能住到你家,再說我娘還在家裏呢。”
史仲竹神色嚴肅的看著他,把史安才、史雲(yún)鵬都招唿過來,四人圍坐在書桌前,才開口:“阿芝,咱們相交日久,又是知己好友,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我是認真的。你平時上學,天不亮就要出門,迴去天都黑了,在路上耽誤了多少時間?迴去還要幫你娘幹點雜活兒,哪兒來的時間溫書。我們約好明年一起考秀才,你這樣讓瑣事耽誤了可不行。”
“我也是清楚你的為人才敢這樣直接開口,你要是人品不好,我也不敢?guī)蛡白眼兒狼,我是喜歡你、欣賞你才想幫你,你想想,我是那種以勢壓人或者擺侯府架子的人不?”
“你來我家住,就住在我院子,這裏生活也方便,我家離族學近,平日上學都有馬車,把時間空出來溫書才是最要緊的,就是為了這一大書房的書,你也要來啊。”
“你放心,我爹娘肯定沒問題,我娘那麼喜歡你,我爹也愛資助學子,你放心!”史仲竹在和趙芝成為好友之後,就一直在想要如何幫他,莫欺少年窮,趙芝智商情商都高,出人頭地是早晚的事。史仲竹苦口婆心地勸他留下來,史安才、史雲(yún)鵬也在旁邊敲邊鼓。
“我說你怎麼突然請我們來家裏玩,”轉(zhuǎn)頭問史安才、史雲(yún)鵬,“你們倆早就知道的吧?”
史安才和史雲(yún)鵬連連解釋,不是故意騙他。
“我知道,看著這一屋子的書,我也心動,可我娘怎麼辦,還是算了。再說我住進來也多有不便,竹哥兒,我知道你是好意,也十分感激,可這不行。”趙芝還是婉拒了。
史仲竹想了想,自己還是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趙芝住進來說不得會被下人怠慢,想林妹妹還是賈家的正經(jīng)親戚都被編排,史仲竹相信自己家的下人素質(zhì)比賈家高多了,但狗眼看人低的人總是有的。
最重要的是趙母怎麼安排,讓趙母一個人待在京郊家裏趙芝不放心;一起住到史家來,趙母又能幹什麼?若還是做針線,那不成了史家的下人?史仲竹一心想幫趙芝,可不能為了細節(jié)問題,反結(jié)了仇。
“是我想的不周全,阿芝,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們在侯府旁邊的街上租一個小院子,我可以讓我娘給趙伯母介紹繡莊收她的繡品,這樣你們生活有著落,也方便你讀書。”
“可我沒有銀子。”趙芝輕聲說,再灑脫的男孩子,說到錢總是尷尬的。
“沒事,我有。你放心,我可不是白給你的,我借給你,你寫張借條,看在咱倆關(guān)係好的份上,我不收你利息,等你以後出仕有錢了再還我。”
趙芝知道這是史仲竹照顧自己的自尊心,他也認為自己現(xiàn)在困窘,但日後定有前途,不怕承好友的情,因此還是答應下來的。
史雲(yún)鵬到,“好,好,這樣咱們四個就可以一起上學的。”
“是啊,保齡候府周圍都是府兵經(jīng)常巡邏的地方,你也不必擔心有什麼問題。”史安才也跟著說。
四個小夥伴把事情商量好了,就專心看書,他們都憋著一股氣,準備考明年考秀才。
這事兒全不用史鼎鄭氏出麵,史仲竹自己有大把的零花錢,派去病把院子租下來就行了。和親爹打了聲招唿,史鼎認為兒子小小年紀就懂得積攢人脈,也十分讚同,鄭氏給趙母介紹的繡莊不是別的,就是自己嫁妝裏的鋪子,吩咐鋪子上的人,按最好的價格收,不為賺錢,就為了幫兒子交朋友。
解決了後顧之憂,四個小夥伴就全身心投入了複習大業(yè)。族學裏的先生科舉經(jīng)驗豐富,在針對性的指點後,四人進步巨大。
考秀才在原籍考,趙芝就是京城的人不用奔波,史仲竹因老爹有爵位,也可以在京城考,隻有史雲(yún)鵬和史安才,他們兩家雖是嫡支,也住在京城,但籍貫還是金陵,兩人要坐船迴金陵老家。
史仲竹提醒老爹,史鼎對族人科考也十分重視,派身邊的管事組織要考試的族人一同南下,管事負責後勤,考生什麼都不用擔心,專心考試就好。在族人動身南下時,史鼎親自接見了他們,做了考前動員,被史侯爺激勵後的學子,打了雞血似的,雄赳赳氣昂昂的去參考了。
本朝的科考相對簡單,且沒有童生一說,考試就考秀才、舉人、進士三個等級;考秀才考縣試、府試、院試,每場隻考一天,相對簡單;考舉人稱秋闈,在省會城市考;考進士稱春闈,到京城,考上了進士暫時不頒布頭銜,等到殿試,由聖人定名次。狀元、探花、榜眼、傳臚之類的就廣為人知了。
理論上是這樣,但其中又有細小差別,比如京城人士,不管什麼考試都在京城,京城在行政級別上是省級的,但考秀才也在這裏考,這就要國子監(jiān)之類的機構(gòu)出題了。考試也沒有傳說中的殘酷,考過試的人都知道,比如高三的時候天天做奴隸,高考前一天熟悉考場是貴妃,高考三天是皇後,這時候誰敢惹你。
此時的科舉,隻有在考進士,也就是全國學子在京城考試的這一場最難,考九天,中途不能出來,所以考進士才叫躍龍門,多少文人就卡在這一關(guān)上。考試不僅考學問,還有心理素質(zhì)、身體素質(zhì)、運氣之流。這些史仲竹前世的時候經(jīng)曆過,了解的多,和三位好友在一起的時候,也注意幫他們紓解情緒。
史仲竹本土作戰(zhàn),優(yōu)勢明顯,三場考試下來,依然活蹦亂跳的,讓史娘鄭氏憋著勁兒無處使。史伯鬆要襲爵,又走武將路線,考科舉也是武舉,史家軍中勢力雄厚,就是想落榜也難啊。鄭氏第一次遇到文科舉,做了諸多準備,奈何兒子不配合,讓老娘的關(guān)心的地兒都沒有。
待到放榜的日子,家裏得空的小廝都搶著去看榜,南山第一個跑迴來報喜。“二爺中了,第五名。”
“趙芝呢?”史仲竹對自己的朋友很關(guān)心。
“趙大爺也中了,十二名。”
南山得了個大紅包退下,家裏也人人多發(fā)一月月錢,秋節(jié)院裏的發(fā)兩月,人人歡喜。
方嬤嬤代表內(nèi)院的丫鬟婆子給史仲竹磕頭報喜,史仲竹忙叫起,“方嬤嬤這是做什麼,大喜的日子,別跪了。”
方嬤嬤喜笑顏開,“這樣的日子奴婢跪得歡喜呢。”
鄭氏身邊的紅梅丫頭也湊趣到,“太太可要把賞錢備好,後年奴婢還得再領(lǐng)一迴,奴婢就擔心,賞錢太多,可放哪兒好?”
臘梅到,“放哪兒都不好,還是我?guī)湍慊税伞!?br />
“去你的!”
一屋子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史仲竹問,“有金陵的消息沒有,也不知安才、雲(yún)鵬他們考的怎麼樣了。”
“金陵放榜的日子和京裏一樣,估計要等兩天。”夏葉迴答。
“二位史爺必中的。”春芽肯定到。
“你怎麼知道?”鄭氏也很好奇。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二爺?shù)暮糜眩院投斠粯訉W問好,奴婢不聽消息都知道。”春芽奉承。
“說的是,方嬤嬤,給她封個金裸子,賞她這張巧嘴。”鄭氏聞言更高興了,大方賞賜。
其他下人有了榜樣,好話更是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倒。
史鼎下衙迴家,又跟著賞了一遍下人,喜得下人們走路都飄著。
“夫人,好消息。”史鼎人沒進門,先聞其聲。
“爹,什麼消息啊?”史仲竹接口。
史鼎沒想到小兒子也在,收聲矜持得做到上首位子上,壓了口茶,才說:“金陵傳來消息,安才、雲(yún)鵬哥倆都中了,這次族人中秀才的足有二十三人!”
“果真?好!好!好!爺,明兒我去給文曲星君燒香,給文殊菩薩燒香,哎呦,護國寺的菩薩都要燒香,好事,好事啊!”鄭氏激動的語無倫次,自家爺接任族長,出孝後,整頓族學,關(guān)心族人,這是第一次大成果,鄭氏怎能不高興。
“爹,金陵的成績和京城的成績同一天出來,你怎麼知道的?”史仲竹對自己朋友的水平心裏有數(shù),最關(guān)心的還是消息準確不。
“哼,是同一天張榜,成績自然是早出來了,金陵知府親自給我寫的信。”
史仲竹得了確切消息,也為自己的朋友高興,玩的好的人都中了,真是太開心了。
史伯鬆也給弟弟道喜,他不會參加科舉的,也為弟弟高興。
史仲竹高興過了,想起一個重大問題。
“爹,我的莊子呢?”
史鼎嘴角抽了抽,心說,你還沒忘啊。我就知道你看不得老子高興,才過多久太平日子,又要折騰了。
“自然給你備好了,明早給你。”史鼎為了不厚此薄彼,也給了長子一個莊子,這錢花的高興。
史仲竹得了莊子,則想,我的賺錢大業(yè),終於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