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在書房裏商量了半天,結果隻得出個“靜觀其變”的結論,簡直和沒商量一樣!這也沒辦法,先出來吃飯。
史仲竹一行出來的時候,發現人已經全部來齊了。保齡候府這邊史叔梅已經從族學迴來,史季蘭也早早在鄭氏身邊站著,史伯鬆的妻子徐氏管家,在一旁總理調度,史伯鬆的兒子史思賢、史思齊是早就見過了,如今還有一個小團子,名叫史思德,是史仲竹外任時就在大嫂徐氏肚子裏的,如今還是第一次見,史伯鬆的庶女,也在徐氏身邊規矩站著。
忠靖候府這邊,史忠柏跟著聽了一肚子的彎彎繞繞靠在椅子上發暈,史孝楠和史叔梅一起從族學迴來,倒是不認生,一來就在史仲竹身邊小聲嘀咕,史湘雪、史湘霞都定了人家,如今少出門走動,要不是史仲竹這個堂哥幾年沒迴來,也不會勞動這兩位待嫁的嬌女。
鄭氏和李氏這兩府的女主人正聊得高興,看見自家丈夫、兒子終於商量完事兒了,很是高興,鄭氏站起來招唿到:“可算完了,咱們娘幾個等的肚子咕咕叫,好了,快移步飯廳,該用飯了!
“可不是,我餓的手軟腳軟的,二伯娘,還是您心疼侄兒,來侄兒扶您。”史孝楠上前說到,自從史仲竹外任了,搞笑的重任就由史孝楠接受了。
“唉,可憐見的,走吧!编嵤喜亮瞬敛淮嬖诘难蹨I,一馬當先領著史孝楠先走了,李氏這個親娘在後麵哭笑不得的跟上。都是一家子,也不講究什麼先後順序,就這麼拉拉雜雜的往外走,除了史湘雪、史湘霞兩個待嫁姑娘矜持些,人人都放鬆到了極點。
大圓桌,不分男女,隻按排行,兩府人一家子,好不容易才團員了,飯桌上也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說說笑笑,好不快活。
李氏因為就要嫁女兒了,話題多在婚嫁上打轉,史仲竹突然聽到他說起史湘雲來,“也是個好命的,早就兒女雙全,如今陳家小子已是官身,借著聖人聖壽的好日子,禮部把所有該有的誥命、敕命都頒了下來,湘雲也鳳冠霞帔加身了!毖}又感歎:“雪兒父母雙全的,倒不如她有福氣,女婿如今還是白身呢!
鄭氏勸道:“什麼白身,女婿是嫡長子,隻等著繼承家裏的爵位,雪兒出門子的時候,一品誥命的禮服少不了,就你瞎操心。”
“娘說的是,咱們勳貴人家,少有二弟、三弟這般科舉晉身的,多是走武官武舉的路子,咱們大爺不也如此!毙焓弦苍谝慌詭颓弧
按照史家現在的風頭,一門三侯爵,求親的門檻都被踏爛了,史季蘭年紀還小,最為這一輩四個姑娘中身份最尊貴的,即使年紀小,鄭氏也受了頗多騷擾。史湘雪、史湘霞這種正當年的更是不厭其煩,史湘雪是嫡女,來求娶的好歹看看自己是底子,身份不夠的都不好意思開口,史湘霞就不一樣了?傆行┳宰髀斆鞯闹髂,總覺得嫡母待庶女總是麵子情,一些隻有個名頭的沒落勳貴、規矩混亂的暴發戶,自覺有臉來提親。那段日子史湘霞和她姨娘過得戰戰兢兢,就怕李氏給選了個麵上光鮮的,其實,李氏又何必為難一個庶女,如今史家過得蒸蒸日上,自然要把女兒嫁給好人家,才能發揮出作用。史湘霞的婚事一定,史鼐對她也更尊重了幾分。
幾個未嫁的小女兒不好插嘴,就看著三個已婚婦人討論得熱火朝天,幾個大男人麵露不屑,好似不願參與這種低級趣味的討論,可看他們一聽到什麼精彩關鍵地方,嚼菜的速度都慢下來了,果然是真不屑啊~~~
家裏氛圍好,史仲竹身心愉悅,休息得也好,第二天一早,就遞了牌子,準備求見太子殿下。
“史侍講來了!毙羞^禮,太子殿下,招唿史仲竹到。史仲竹的官位,還掛著原來聖人給安的侍讀,當然,在聖人麵前是侍讀,在太子跟前就是侍講了,都差不多。如今史仲竹年紀輕輕,可稱封疆大吏,太子殿下這一聲“侍講”不過是拉進關係罷了。
“太子殿下風采依舊,臣在外地也多有想念,從貴州帶了些山野夷民的特產,獻給殿下,圖個野趣!笔分僦褚婞I先送禮。
“耀昀客氣了!笨词分僦襁@麼識時務,太子殿下的稱唿也跟著親近起來,馬上變成叫字了。
史仲竹態度親近的客套了幾句,很快就轉向正題:“殿下,奉聖人之命,這改土歸流的治夷之策,還得要請教您,不知您是如何打算的?”
“該向耀昀請教才是,孤對夷民一事也不精通,不過父皇既然信任孤,孤就一定把事情辦好,還請耀昀襄助!
史仲竹自然口稱不敢,隻向太子殿下要幹貨——隻說吧,你想怎麼做。
太子繞了幾圈,繞不過去了,直接道:“在孤看來,此策堪稱國策,已然完美,如今不過是要人、要錢、要時間罷了,這人好辦,每年在吏部等著授官的舉人進士一大堆,各家也有準備出仕的子弟;這錢,耀昀必須給孤一個大致數據,國庫緊張,孤也沒辦法;最重要的是這時間,耀昀,你看此策多久能見效用,十年和五十年的打算可不一樣!
“殿下說的是,這銀錢方麵,如今貴州發現了金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不知臣可否從金礦中取百分之一,用於貴州民生?”史仲竹提議。
“這……”太子殿下遲疑,金礦這種大殺器,就是現在層層把守,聖人和太子都不放心,總覺得有人會貪汙,現在史仲竹光明正大的要分一杯羹,太子也做不了主啊!“金礦事宜牽扯深遠,複雜多變,孤要思慮清楚!
史仲竹明白這是要和聖人報告了才能決定,也不糾結於此,再說:“至於效用,隻要無掣肘,推行過程順利,十年能初見效果,五十年可成。”
太子殿下微微皺眉,知道這個時間已經夠短了,不再多說什麼,又拿起史仲竹原先呈上來的折子,說些細節問題。這零零碎碎的最是磨時間,史仲竹一天都耗在裏麵了,等到宮門要下鎖了,太子殿下才放他迴府。
史仲竹迴進城來了,自己按品級重新修繕過的忠嘉侯府是門都沒進,一直住在保齡候府,如今迴也是迴保齡候府。迴家胡亂往嘴裏塞了些東西,就往書房而去。
書房裏,史鼎、史伯鬆、史叔梅已經落座,就等他了,史仲竹進門,開口便是:“聖人果然聖體違和!
“你怎麼確定的?”史叔梅馬上問。
“不是身體不好,怎會把改土歸流這種開疆拓土的大事交給太子殿下來辦!
“臣子做的事情,也是君王用人有方,太子殿下也是兒臣!笔肥迕氛f的是,最為最高領袖,任何事情他都是領到有功的。
“不是,我今天去東宮覲見太子殿下,殿下臉上是傅了粉的。”
“如今京中以白為美,殿下傅粉也算正常!笔肥迕返馈
“聖人身體有恙,太子這時候怎會有心情追求什麼美不美的,若不是為了趕新潮,太子又為什麼傅粉,隻能是因為心中焦慮、日夜侍疾,麵色不好,這才遮掩。”
“哥,你確定?”史叔梅不敢確信。
史仲竹拽過史叔梅,使勁兒捏了捏他的臉頰,道:“怎麼,信不過你哥,我可是當過大夫的人啊,望聞問切,這點兒本事還是有的!
史叔梅揉著發紅的臉頰,不服氣道:“那你能確定聖人還有多少壽命不?”
“放肆,禍從口出的規矩懂不懂!”不等史仲竹說話,史鼎把茶盞往重重一放,厲聲喝到:“都讓你娘給慣壞了,這是你能隨便說的!
不要命了!你張口閉口就是聖人的性命,你的性命就能這樣丟了。
“爹,您別生氣,都是我話敢話才到這裏的,老五不是不懂事兒的人,就是在自家人麵前才放鬆了些,在外麵肯定不會,是吧,叔梅!笔分僦褚贿吳笄,一邊示意史叔梅認錯。
“爹,都怪兒子口風不緊,您別生氣。”史叔梅慚愧到。
“就是在家裏也不可大意,現在書房是安全的,不代表整個府邸都沒有探子,你這話傳出去,又是一場風波,隨時謹言慎行才是!”
“謹遵爹爹教誨。”史家三兄弟,都站起來行禮應諾。
史鼎擺擺手,道:“好了,都坐下吧,老五的話頭不對,意思倒是我也想問的,若是聖人就這幾年,咱們後續也該動起來了。”
“爹,聖人的具體壽命我不敢保證,畢竟連麵聖的時候,我也沒能靠得太近,宮中禦醫太醫都是能人,十年是跑不了的,這次改土歸流,我已經在太子殿下手下做事,咱們家已經是兩代君王恩寵在身,還能有什麼後續?”史仲竹不解。
“太子殿下還沒有娶妻。”史伯鬆閑閑道。
“。∥以觞N把這茬兒給忘了。”史仲竹驚叫,若是聖人身體真不好,選幾個勢力大的重臣之女來平衡後宮是非常有必要的,史家肯定在這個重臣的榜單上。
“就是娶了正妻,還有側妃呢。”史鼎補充到。
“那妹妹怎們辦,咱們快把他嫁出去吧!笔分僦裰钡。
“等你想起來,黃花菜都涼了,你娘早就相看好人選了,隻等這科春闈一過,就能對外放消息了,你以為我們兩府適齡的姑娘都這麼快出嫁是為了什麼?”史鼎到。
史仲竹也不知是怎麼迴事兒,說他對姐妹們關心吧,對這種婚嫁大事卻總是等到事情都完了,才反應過來;說他漠不關心吧,在貴州那麼遠的地方都記著要給家裏的姐妹帶特產,就是對史湘雲,心裏有點兒疙瘩,送的禮卻一點兒沒少。史仲竹把這歸結於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她們在嫁人的年紀裏。
“還有大姐兒,今年也十二了,該是時候相看人家了,可以先不出嫁,這人選卻必須先定下來。”史伯鬆補充到,這個大姐兒說的是他的庶長女。
史仲竹不得不承認,他果然老了,連下一輩都要考慮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