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傍晚,王建東兩手裏各提一袋大米,胡曉輝兩隻手裏拿著水果等禮品,在王家阿婆的帶領(lǐng)下,一起去胡曉輝外婆家裏拜年。
走到花園石橋路路口,王建東停了下來,笑道:"手裏提著不得勁,讓我先休息會兒。"
"好手難提四兩啊。"
王家阿婆立定,手裏的東西互相調(diào)換一下。她看著兒子笑了笑,說道:"我看你還是背著走吧,那樣省勁。"
王建東一開始心裏還有些不太願意,覺得那樣不僅有礙觀瞻,好像還可能------有損自己的形象。但是走一會兒,兩手提著實在吃力,最後還是老老實實把兩隻蛇皮袋放到了左右肩膀上。
這樣一來,卻是一下子就輕快許多,走路也沒有那樣顯得吃力和晃晃悠悠了。
大米是正宗鬆江泖港大米。
鬆江大米在上海很有名氣。加之李尚爸爸又是從事當(dāng)?shù)剞r(nóng)業(yè)工作,所以堂哥王建浦前幾天的大婚,作為迴禮之一,別出心裁的給每位客人準(zhǔn)備了一袋10斤的鬆江大米。
鬆江人世世代代以大米作為主食。鬆江水稻栽培曆史可以追溯到6000年前,鬆江農(nóng)民積累了豐富的水稻栽培經(jīng)驗。自唐宋以後,鬆江一直是全國農(nóng)業(yè)發(fā)達(dá)地區(qū)之一,水稻產(chǎn)量始終處於領(lǐng)先水平,同時,鬆江大米以品佳質(zhì)優(yōu)聞名全國,成為曆代進貢朝廷的貢品。
後來因為有多餘,所以就又給了王建東家裏八袋。
這麼多大米一下子肯定吃不完,所以今朝趁拜年的機會,給胡曉輝外婆家裏再送兩袋過去。她外婆家裏人多,不會浪費。
"哎--,終於算是熬過去了得。結(jié)個婚真的太不容易了。"
王建東一邊走路,一邊感慨,"以前看著別人結(jié)婚,都隻是看到熱熱鬧鬧的一麵,不經(jīng)曆過不知道,這裏麵的事情,條條大道其實還真是夠多的。"
今年的這個假期,過得太緊張了。
過年前,堂哥王建浦新婚,熱鬧了兩天。緊接著就是過年。這其間的人情往來,簡直走斷腿。
王家阿婆看自己兒子一眼,又轉(zhuǎn)頭看向胡曉輝,笑道:"真正難的時候還沒有來的呢?我講的對伐,小花?"
胡曉輝臉上突然一紅,隻低頭走路,不做聲了。
往前走一段,王家阿婆想了想,說道:"等會兒到外婆家裏,就按照昨天晚上我們一起商量好的,再和你外婆外公,還有舅舅舅媽她們講講,看看她們事什麼想法,我們再做決定,好伐?"
胡曉輝點點頭,笑道:"好的呀。我和小毛都阿姨聽你的。"
"我聽小花你的。"王建這時候了還不忘開一句玩笑。
王家阿婆瞪他一眼,王建東趕緊不響了。
這時候,在胡曉輝的外婆家裏,她們一家人正圍坐在房間的飯桌邊,召開家庭會議。
主要的議題都是圍繞著一件大事:胡曉輝父母四月份就要迴來上海了。
然後是和這一件大事緊緊相關(guān)聯(lián)的,還有兩大問題。
首先第一個問題,就是她們夫妻倆迴來後,怎麼住,安排她們住哪裏?
依現(xiàn)在王建東、或者是胡曉輝外婆家裏的住房條件,住誰家裏看上去顯然都不太合適。
所以一方麵,是女兒能迴來上海,一家人都感到非常高興,但是另一方麵,在接下來麵臨的現(xiàn)實的困難的時候,也感覺特別的無奈,甚至還有一些些的心酸。
高興的一麵,當(dāng)然是女兒女婿去東北、闊別上海二十年多年後,最後還是能好好的迴來家鄉(xiāng),葉落歸根,當(dāng)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大事情。
特別是對於胡曉輝外婆外公,則更可以說是一件"大幸事"。
為什麼這樣說?
原因有二。
其一,想當(dāng)初,要不是因為家裏的條件,還有自己兒子、也就是胡曉輝的舅舅分配不到好的工作、從而找對象困難,另外再加上自己家裏沒有地方可以居住等等這些困難,女兒也許就不太可能選擇去那麼遙遠(yuǎn)、一無所知的東北黑土地了。
實際上,按照當(dāng)時上山下鄉(xiāng)的政策,胡曉輝母親其實有多個選擇,除開江西安徽這些離上海相對不算太遠(yuǎn)的地方,最近的還可以選擇去隻長江之隔的崇明島。
但是思來想去,加上那時候還是因為年輕,腦子不可避免的發(fā)熱,所以胡曉輝母親最後毅然決然選擇了東北。
這當(dāng)中,做父母的當(dāng)然知道,其實還有一個很現(xiàn)實的原因,女兒覺得東北地大人少,總歸會有機會爭取自己的獨立房間。
說實話,不要說獨立的房間,胡曉輝母親從小到大都沒有單獨睡一張床的經(jīng)曆。更多的時候,她都是睡在一張大木板上。
這張木板晚上搭在長凳上作為床鋪,白天的時候,還是胡曉輝外婆糊紙盒工作用的桌子。後來,這一大塊的木板又成了謝路得隻晚間使用的床鋪。
所以她聽別人說去東北可能有自己單獨房間的時候,就衝這一點,她就毫不猶豫、一狠心幹脆報名去了最偏遠(yuǎn)的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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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為女兒去了東北,這樣才給自己的兒子,也就是謝路得的父親有機會後來去肉聯(lián)廠找到了一份正式的工作。
或者說,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女兒自告奮勇去東北的話,那麼,至少兒子的這份肉冶煉廠的好工作,估計是不太可能有希望的。
要不然,以一個既沒有多少知識,也沒有什麼特長的兒子,到哪裏去找那樣一份正式的好工作?!
對的,肉聯(lián)廠雖然說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效益卻是不太好,甚至還有發(fā)不出來工資的時候。但是在七十八十年代,卻是一個相當(dāng)熱門的職業(yè),許多人擠破頭都想往裏拱的好地方。
用現(xiàn)在的話,甚至可以說,在當(dāng)時就是一份高富帥的工作一點也不為過。
想想也是,在有錢都不一定有用、所有食品都憑票供應(yīng)的年代,老百姓主要還是靠肥肉獲取脂肪。如果找一個肉聯(lián)廠的姑爺,相當(dāng)於全家營養(yǎng)有著落了,在當(dāng)時,這可是最重要的大事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對於自己的這個很早就一個人出去闖蕩的女兒,胡曉輝外婆和外公老兩口這麼多年以來,其實都是心有愧疚,甚至一直都覺得對女兒有所虧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