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請！”吳海潮一個箭步衝出門外，撒丫子跑出了院子。</p>
室內(nèi)一時陷入了窒息的安靜，所有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在秦廣勝肚皮內(nèi)蠕動的蟲子，這番詭譎的一幕讓所有人遍體生寒，不自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p>
“那，那小彤？”梁巖的聲音嚇得已經(jīng)不成調(diào)了。</p>
孫郎中悚然迴頭，梁巖直勾勾地看著他，孫郎中為難地道：“小彤還未出嫁，老朽雖年邁，但終究還是不妥，這個...”</p>
梁巖啞然，董心五急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這些？”</p>
孫郎中臉上糾結(jié)萬分，始終過不去那道坎，想了想伸出幹枯的手掌輕輕放在小彤胸前，隔著衣裳默默試了試，片刻後如被蠍子蟄了手般彈開，董心五腮邊的肌肉哆嗦著，看到孫郎中的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不需要再問了。</p>
穀雨腦袋嗡嗡作響，看著前一天還談笑風(fēng)生的兩人如今成了如今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失魂落魄地走到門外，靜靜地站了片刻，忽地抬手給了自己一道響亮的耳光！</p>
屋內(nèi)的人被嚇了一跳，劉永吉看了看穀雨的背影，捅了捅董心五，董心五心中歎了一口氣，輕輕地走了出去，站到穀雨身旁，穀雨聽到了動靜，但是沒有看他，他垂下頭：“師傅，我害怕。”</p>
董心五的手搭在他瘦削的肩上：“這不是你的錯。”</p>
穀雨固執(zhí)地道：“是我的錯，他們信任我，依賴我，有了好東西總是想著與我分享，廣勝知道我傷過腰，每個月都會去城外的娘娘廟幫我求藥，小彤怕我不吃早飯，但凡她有時間總會做出我的那一份。”</p>
他說著說著，鼻子一酸掉下淚來，董心五靜靜地看著他。穀雨這孩子話不多，但並不代表他真的木訥，相反他很敏感，他會把每一件別人待他的好都記在心裏。穀雨抽泣道：“他們那麼好，他們叫我一聲師傅，但我沒有照顧好他們。”</p>
他終於扭過頭來，董心五穿著一套粗布麻衣，洗得已經(jīng)發(fā)白，身形枯槁，臉上皺紋堆壘，那一刻他忽然理解了董心五為什麼會選擇包庇段西峰：“廣勝昏迷前曾問我有沒有給我丟臉，我想告訴他沒有，”他淚水涔涔而下，臉色因痛苦而扭曲：“我害怕失去他們，我想跟他們說他們是好樣的，如果我有幸是他們的師傅，那我隻會感到驕傲。”</p>
董心五雙手扳正穀雨的兩肩：“老七，你也是師傅的驕傲。”</p>
穀雨霍地抬起頭，董心五注視著他的眼睛：“小彤和廣勝的事乃是意外，與你無關(guān)。師傅從來沒有質(zhì)疑過你的決定，相信自己。”穀雨哽咽著點點頭，董心五幫他擦了擦淚水。</p>
一名捕快飛快地跑進(jìn)院中，稟道：“董捕頭，段二哥迴來了。”</p>
“知道了。”董心五看了看屋內(nèi)，在猶豫。</p>
穀雨擦了擦眼淚：“師傅，我去幫二哥。”</p>
董心五點點頭：“去吧。”</p>
望著穀雨的背影，董心五沉沉地歎了口氣，劉永吉出現(xiàn)在他身後：“傷害小彤和廣勝的畜生找到了嗎？”</p>
董心五搖了搖頭，狠狠地道：“對方狡猾多端，利用對積水潭熟稔的優(yōu)勢脫逃了，連當(dāng)初關(guān)押兩人的院子也已人去樓空。”</p>
劉永吉咂咂嘴：“這群人膽敢對官差動手，所謀必定非同小可，我這心裏跳得厲害，老董，你也要小心了。”</p>
董心五麵沉似水：“我知道。”</p>
劉永吉告辭離去，董心五站在院中思索片刻，招手喚過一名捕快：“去，把周圍叫來。”</p>
崇北坊，何三兒領(lǐng)著一群半大的孩子走了進(jìn)來，坊內(nèi)一個丐兒打扮的孩子小跑著迎上前：“大哥。”</p>
何三兒看向遠(yuǎn)處：“方才小六子他們是在哪兒挨的揍？”</p>
“隆安寺東北角。”那丐兒當(dāng)先領(lǐng)路，邊走邊向何三兒抱怨道：“咱們也沒偷也沒搶，好聲好氣地說話，平白無故便被人打了，這口氣大哥一定得幫咱們找迴來！”</p>
何三兒道：“對方是什麼人？”</p>
丐兒道：“那大門之上也沒有掛匾額，咱也不知道啊。”</p>
何三兒身後一人嗤笑道：“就算匾額，你便認(rèn)識了嗎？”</p>
丐兒漲紅著臉：“大哥教了我好些字呢，他隻要掛出來我便認(rèn)得出。”</p>
何三兒卻忽地停下了腳步，皺著眉頭看向丐兒：“你闖入了別人家裏？”</p>
丐兒連連擺手：“我哪兒敢啊，隻是在他府前停留的時間長了些，府中便出來幾個人，長得五大三粗，不由分說便要將我等攆走。小六子那人你與知道，凡事願與人分辨幾句，沒想到對方直接動手打人，您看看我這臉上，到現(xiàn)在還有淤青呢。”</p>
幾人邊說邊走，很快便能看到隆安寺高聳的塔尖，丐兒向前一指：“喏，繞過前方的大柳樹轉(zhuǎn)進(jìn)胡同，走到最裏一家便是。”</p>
何三兒沉沉地應(yīng)了一聲，忽見隆安寺的方向走來十餘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何三兒不由地收住腳步，對麵之人也已瞧見了何三兒，紛紛停下身來，目光兇惡異常。</p>
一瞬間何三兒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弓著身上迎上去：“各位老爺們行行好，可憐可憐窮人家的孩子吧。”</p>
身後的丐兒有樣學(xué)樣紛紛圍上前去，為首一人生得虎背熊腰，他瞇著眼打量著眼前的丐兒，破爛的打扮刺鼻的酸腐味，讓他瞬間卸去防備，一臉不耐煩地道：“滾開滾開，不想挨揍的滾一邊去！”向胡同深處走去，身後那幾名男子卻比他粗魯，粗大的拳頭毫不客氣地拍在丐兒的頭上，更有脾氣暴躁的直接一腳踹了上去：“哪涼快哪拍著去，別來煩大爺！”</p>
丐兒一邊痛唿一邊躲閃，眼睜睜看著一行人走入了胡同深處最裏的那一間，將大門敲得山響。</p>
先前那名丐兒被踹中了小腹，他齜牙咧嘴地揉著，湊到何三兒跟前，低聲道：“大哥，還報不報仇？”</p>
“噓！”何三兒一瞪眼，丐兒不敢言語了，何三兒敏感地察覺到那敲門聲三長一短，重複地進(jìn)行，敲到第三遍時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行人魚貫而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