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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冬至抬頭看一眼前方, 高大的山脈遙遙可見,過了前麵不遠,他和柳四就得下車,徒步繞過半座山再進入峽穀,他隻能加快看筆記的進度。


    八月十三日, 北京。


    銀川歸來,人魔被消滅, 藤川一行也被扣押待審, 我打算用他來換董寄藍。


    但我也知道,董寄藍很可能兇多吉少了。


    雖然活了這麼多年, 我已經親眼見證過許多遺憾,但我仍然記得董寄藍臨行前的無畏, 若幹年前,我去給他送行, 那時他已經預料到自己也許會在日本潛伏很多年,也許永遠都迴不來。


    每次進烈士陵園,我都能看見那些新人臉上的肅穆和悲壯。人類固然渺小軟弱, 但也總有閃爍其中的高貴光輝,他們願意為信仰去犧牲,而這種信仰, 可能不僅為了人類本身,也有為了別的物種, 或者為了所有物種生存的空間。


    正是這樣的品格, 讓人類即使有許多缺陷, 依舊能淩駕於眾生之上。


    八月十四日,北京。


    何遇跟看潮生知道我收徒的事情了,一直追問不休,我告訴看潮生,可以根據他的表現,把扣掉何遇的獎金適當加給他,然後他就去纏著何遇了。


    一下解決兩個人。


    八月二十日,無意中聽見何遇跟冬至的對話。


    何遇問冬至,有時候會不會覺得我過於嚴厲?


    我並不認為自己嚴厲,人說師徒如父子,從某種角度來說就是一種責任,我有責任為他的性命負責,最好的方式就是嚴格要求,不讓他出現一點錯誤,他才不會在實際行動中丟掉性命。冬至的起點比別人低,他如果真想進入這一行,就得麵對現實。


    我以為冬至會礙於情麵說些不痛不癢的話,又或者跟何遇訴苦抱怨,但他的迴答卻出乎我的意料。


    他說我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所有嚴厲都隻是為了別人著想,因為他看見過我在喂一隻流浪貓,說我更像一顆紅毛丹,看似布滿長刺,但那些刺卻是軟的,剝開堅硬外殼,就能發現裏麵甜美的軟肉。


    紅毛丹我吃過,的確像他形容的這樣,但我覺得自己並不是他形容的這樣。


    不過偷聽本來就不禮貌,雖然是無意的,我也不準備和他提起這件事了。


    八月三十日,這一屆的新人安排已經確定,即將奔赴各地。


    今年留下的人很多,能力也各有所長,這是一個好消息,長江後浪推前浪,特管局終究會這樣一代代傳承下去。


    八月三十一日,離別。


    冬至給我買了一盒月餅,說中秋的時候他不在我身邊,先給我過節。


    其實我從來沒有過什麼節日,何遇他們沒來的時候,每年都是在工作中度過,二組組建起來之後,有時會跟何遇他們一起過春節,但隻是在一起吃個飯,我還是沒法體會人類對團圓的執著,也許是我見過的離別太多了,人的一生,對我也就是一場聚散。


    但是冬至對我說,師父,這盒月餅,就代表我的心,希望你以後每一年,都圓圓滿滿,開心快樂。


    忽然就被感動了。


    我想我會記得他說的每一個字,直到……我的生命終結吧?


    九月一日,廣式月餅皮太厚,我還是更青睞皮薄的蘇式月餅。


    但這是第一位徒弟送的第一份禮物,還是吃完吧。


    寫下這句話之後才發現,我也開始講究起一些不必要的形式了?這樣不大好。


    九月五日,冬至臨走前,給我留下了一幅畫,和一本素描冊,都是他畫的。


    素描冊裏是他這幾年去過的地方,有風景和人物,他甚至把我日常辦公,看潮生變成貓在吃東西,何遇躺在沙發上玩遊戲,鍾餘一坐在飯桌邊走神的樣子都畫出來了。


    出門前我在長守劍上注入神魂,可以隨時察知他的危險處境,我知道這樣不好,放飛雛鷹不應該給他留下後退的餘地,才能徹底成長,所以我沒有告訴他。就當是師父為徒弟所能做的一點事情吧。


    九月十六日,音羽鳩彥的身份可能另有隱情。


    九月二十日,音羽可能布了一個局,可能與石碑有關。


    暫時未解,待查。


    九月二十二日,那盆玉露被我注入生機,我與它在某種程度上是心意相通的,可以聽見它所記錄下來的聲音,但我寧願自己沒有心血來潮去聽。


    看到這裏,冬至不由無聲地吐了口氣。


    盤桓在他心中的許多謎團都解開了。


    急剎車讓後座上的兩人不由自主往前傾,伴隨著司機師傅哎呀一聲,冬至抬頭望去,發現天色不知何時已經陰暗下來,狂風卷著砂石到處肆虐,豆大的雨滴很快落下,砸在車窗玻璃上,發出砰砰的嘈雜聲響。


    司機是當兵的,也是當地人,對路況很熟,柳四就問他:“師傅,這種天氣常見嗎?”


    “少見得很了,我也很少看見風這麼大的。”司機有些擔心,車速也放緩下來,但雨勢越來越大,很快發展成暴雨,道路積水泥濘,連性能絕佳的吉普車也給陷入泥坑裏,拋錨了。


    不得已,三人隻得下去推車,柳四讓司機在前麵發動,他們兩個在後麵推,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把車子推出泥坑,這時雨已經大到能將所有一切都隔絕開,兩個人麵對麵大吼大叫都未必能聽見對方在說什麼,可不光是雨,風也和不要錢似地掛著,天地模糊不清,雨刷已經不管用了,司機隻能將車停下來,等待這一場風暴過去。


    但冬至和柳四都從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中看出一絲不尋常。


    這裏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他們不知道,罕見的天氣驟變,會否也與龍深他們那邊的情況有關。


    渾身濕淋淋迴到開著暖風的車上,三人都打了個寒噤。


    冬至拿著幹淨毛巾,沒有先去擦頭發,反而把筆記包起來,避免被沾濕,柳四見狀,又體貼地給他遞來一條毛巾。


    車開不了,他們現在隻能等待天氣放晴,心情再焦急也無用,柳四跟司機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冬至則在膝蓋上墊了一層毛巾,再度把筆記打開,翻到上次沒看完的那一頁。


    ……


    十月十日,東南亞,很可能有人正在醞釀一個與魔物有關的陰謀。


    十月十一日,冬至可能中降頭了。


    通過注入長守劍的神魂,我看到一個男人的形體想要通過夢境入侵他的身體,那應該是尚未成形的魔物,但魔氣遠比之前接觸過的還要強。


    十月十三日,申城國際會議,原本我不必去,但我主動提出過去一趟。


    十月十五日,吳秉天有點著急了,他提出直接去日本殺了音羽鳩彥。


    音羽的來曆還未查清,我不讚同貿然行事。


    十月十六日,又吵起來了。


    我不否認吳秉天的看法有一定道理,除掉音羽的確能夠解決大部分問題,但對方不可能沒有防範,也許他正等著我們送上門去。


    十月二十二日,冬至的問題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但我突然發現,之前的憤怒在此刻已經不是問題。


    隻要他能好好活著。


    ……


    冬至發現,與自己有關的記載,到這裏就終結了,後麵龍深沒有再添上新的內容,直到出發之前,與宗玲的那一番對話,才被龍深記錄下來。


    也許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這本筆記,可能會被冬至看見。


    雖然感情沒有付出不能用深淺來比較,但在沒有看見這本筆記之前,冬至也曾想過,龍深接受他的表白,是否有當時自己生死未卜,時間所剩不多的的因素,但在讀完筆記之後,他心中已經再無疑問。


    他手裏捧著這本筆記,就像捧著一顆沉甸甸的心。


    雨不知何時停了,車重新上路,但路況不大好,師傅開得很慢。


    柳四見他把筆記合上收起,就問:“不看了?”


    冬至揉揉眼睛:“看完了。”


    柳四看著前方,微微皺眉:“我們必須下車步行了。”


    冬至也發現了,前麵的路泥濘不堪,而且很險,車根本開不下去。


    兩人告別司機,下車前行。


    此地離那棱格勒峽穀已經不遠,不過因為此地本來就不是開放的景區,也基本沒有人煙,路非常崎嶇難走,需要上到半山,再斜著下去,換作普通人,估計得走上幾天幾夜,但冬至跟柳四畢竟是修行者,兩人把大半行李都留在車上,隻帶了水和幹糧,輕裝趕路,很快就爬到半山腰。


    但恐怖多變的天氣再度來襲,這迴不是傾盆大雨了,而是拳頭大的冰雹。


    頭頂的烏雲凝結成團,冰雹一個接一個砸下來,兩人趕緊把羽絨服後麵的帽子拉上,但冰雹隔著衣物砸在身上也是很要命的,他們不得不尋找上麵有突出巖石的地方稍作休息。


    結果這一找,就碰到兩個過來進行野外探險的年輕人。


    兩人是業餘登山愛好者,專門趁休假過來找刺激的,本來這一帶已經被封鎖,不允許任何人出入,但昆侖山脈實在過於廣闊,這兩個人不知怎的就進來了,而且膽兒也肥,都發現地形這麼險峻了,還敢繼續深入。不過據說棱格勒峽穀外麵還有一道防線,這兩個人就算能夠達到那裏,也同樣會被攔住的。


    看到冬至和柳四,對方還以為他們也是探險迷路的驢友,不由大喜過望。


    “哥們,你們也來探險啊,這路可難走了,你們還往前走嗎,要是還往前,我們就一起吧!”其中的高個子男生道。


    柳四皺眉道:“這裏最近有軍事活動,禁製無關人員進入,你們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也會被攔住的!”


    矮個子的年輕人聞言就有點不服氣:“那你們怎麼還……”


    話沒說完他也明白過來了,對方既然知道這件事,那肯定不會是無關人員。


    可他們同樣穿著休閑服,矮個子見冬至背後還背著一把像長劍似的長條狀東西,怎麼看都不像什麼“軍事人員”。


    冰雹越下越大,伴隨而來的還有電閃雷鳴,遠方的雲團邊緣甚至隱隱露出紫黑色,仿佛正有一個漩渦在下麵誕生醞釀。


    兩名戶外探險者都看呆了,他們雖然把登山當成業餘愛好,但這麼多年也算經驗豐富,卻從沒見過這樣古怪詭異的現象。


    高個子甚至喃喃道:“難怪都說那棱格勒峽穀邪門,看來是真的!”


    就在這時,一道雷光閃起,亮如白晝,雖然現在本來就是白天,但毫不誇張地說,雷光把天空的亮度起碼提升了一個臺階,天雷緊隨其後,在耳邊炸起震響,沒等那兩名戶外探險者反應過來,他們就看見冬至從背後抽出長劍往他們頭頂一掃。


    那一瞬間,高個子想的是自己腦袋可能要沒了,而矮個子則恍然大悟,覺得自己剛才沒有猜錯,對方果然背著一把劍。


    兩人的念頭一閃而過,冬至那一劍,已經把雷光引到旁邊。


    一聲巨響將兩名探險者拉迴現實,看著旁邊的石頭被劈得焦黑粉碎,他們這才發現,剛剛要不是冬至,他們就是這塊石頭的下場了。


    兩人麵麵相覷,高個子試探地對冬至道:“高人,我們剛才沒見識,喊您兄弟了,您別跟我們計較啊!”


    冬至又好氣又好笑:“我都跟你們說了這裏危險,還不信嗎,趕緊離開,從那裏往前走,繞過前麵的山,就能看見一條路,我給你們個電話,你們打電話聯係,會有人來接你們。”


    矮個子愣愣道:“外星人嗎?”


    冬至:“……軍區的人。”


    柳四也覺得這兩人挺逗,但現在時機不對,他們也不可能允許普通人進入那棱格勒峽穀。


    這裏天氣的詭異之處就在於無論多麼可怖的場麵,都是說來就來,說停就停,就四人這幾句話的工夫,天上已經烏雲盡散,太陽露出真容,冰雹也都沒影了,就連剛剛的雷擊好像也隻是他們的幻覺,要不是那塊粉碎的大石頭還在,兩個探險者幾乎要以為自己在做夢。


    “那個,高人啊,冰雹停了,太陽也出來了,我們能不能繼續跟您二位走啊?”


    冬至沉下臉色:“我剛說的話你們沒聽進去?”


    他隨手挽了個劍花,光影閃爍,兩個人頓時不敢再抗議了,忙跟他們道謝,然後順著柳四指的方向離開。


    高個子走出一段路之後又小跑折返迴來,衝著冬至和柳四笑道:“那啥,高人,能不能留個電話,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出去了請你們吃飯!”


    冬至進特管局之後就用了兩個電話,一個二十四小時開機,用在公事上,還有一個無關緊要的私人號碼,他把私人號碼給了高個子,對方千恩萬謝,這才跟同伴離開。


    小小插曲耽擱不了多少工夫,畢竟剛才下著冰雹他們也沒法趕路,但冬至心係龍深安危,依舊加快腳步,路上又經曆了幾次小雨和一次大規模的打雷,但兩人都沒有再去躲避,將近傍晚時,他們終於抵達那棱格勒峽穀外麵。


    零零散散的人影出現在視線之內,那是被宋誌存派駐在峽穀外麵的特管局成員,防止像剛才那兩個登山者的無關人等亂闖進去。


    昆侖山石碑被毀之後,總局從分局和地方上調派人手過來協助,守在外頭的其中兩個,冬至一眼就認出來,正是當初與他同時進入特管局,又一道度過培訓期的巴桑和顧美人。


    天色不知何時再度暗下來,轉瞬便是烏雲罩頂,紫黑色的旋渦氣流在雲層中緩緩凝聚,似乎隱隱要降下什麼東西的征兆,所有氣團逐漸移動,最後都匯聚在峽穀上方,正對著龍深他們所在的方位,令人驚心動魄。


    老熟人見麵,雖然驚喜,但此時此刻也都沒什麼寒暄的心情,巴桑顧美人想必已經聽說冬至為什麼匆忙趕過來,不等他發問,就道:“龍局他們已經在裏頭兩天兩夜了,聽說辛掌門出了變故,現在正由宋局在頂替!”


    顧美人則道:“在你們來之前,劉清波他們已經到了,現在裏頭是劉清波在暫時主持大局。”


    特管局這邊,本來就是宋誌存說了算,但辛掌門那裏陣法出現問題,他臨時頂替,就等於跟龍深都進了法陣,何遇要為他護法,也分不開身,總局那邊需要有人坐鎮,不可能所有人都趕過來,局麵就有點群龍無首,別的門派不乏資曆深厚的弟子在此,但他們指揮不動特管局,這時候劉清波正好帶著李涵兒跟楊守一過來,他見此情狀,當即大喝一聲“不要亂”,就當仁不讓接過指揮權。


    他雖則沒什麼管理經驗,但好歹在交流大會時也是團隊的副團長,其他人也沒心思在這個時候還跟他爭權奪利,他那一聲大喝,總算勉強維持住局麵,不至於驚擾到陣法之內的人。


    冬至聽見他們的話,也顧不上感歎劉清波終於也有大將之風了,就跟柳四一道匆匆往裏趕。


    顧美人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歎道:“他瘦了好多!”


    巴桑則道:“但也更強了。”


    顧美人點點頭,巴桑一說,她也發現了,冬至身上的氣場的確比以前要強大許多,作為修行者,他們的五感更加敏銳,也更容易辨別。


    他們原本是一道考進特管局,一道接受培訓的,甚至冬至作為一個普通人出身,起點還比他們低,但也許這世上注定有些人生來就要大放光芒,即使一時被錯認為砂礫,掩蓋了本身的珠光,也終有一日會令世人驚豔。


    顧美人知道,如今的冬至,與以往的他已不可同日而語,與他們相比,也已更勝一籌。


    眼前的危機已經不僅僅關乎他們的安危,或者昆侖山的狀況,這甚至是一場涉及蒼生的浩劫,幾個人在這裏撐起天地乾坤,而外麵的蕓蕓眾生還茫然不知。


    飛沙走石。


    這是冬至和柳四進入峽穀之後的第一個感受。


    如果說在外麵看的感覺還不那麼明顯,那麼進入峽穀,越往裏走,就越能深切感受到寸步難行。


    天色並沒有暗到伸手不見五指,反而更像黎明之前的昏暗,透著蒙蒙的灰,但與這種灰蒙蒙一起的,卻是令人幾乎無法睜開眼的狂沙飛舞,砂礫中夾雜著一顆顆冰粒,刮在臉上像冰刀,生疼生疼。


    但無論怎樣的惡劣天氣,都無法阻止冬至柳四前進的步伐,他們在狂風中艱難行進,視線之內,模模糊糊看見一些人影,估摸著離龍深他們應該不遠了,心想再走快一些。


    巨響突然從前方傳來,就像什麼東西爆炸,連地麵都震動起來,冬至聽見有人大吼“東北角危險”,心下不由一沉。


    負責鎮守東北角的是格魯派一名活佛,雖然能被請到這裏來的,必然是修行界的佼佼者,但這位大師畢竟年事已高,氣力不濟,就算身後有他的弟子在護法,但兩天兩夜源源不斷的消耗,換作常人,恐怕早就倒下了,他能堅持到現在實屬不易。


    與東北角封印破裂同樣危險的的是陣法中央的龍深。


    黑色魔氣如同無法破陣而出的龍卷風,在陣內狂躁亂竄,想出卻出不去,脾氣難免越發狂躁,這些無計可施的魔氣似乎將龍深當作一個發泄口,想要將他作為狂怒之下的祭品,吞噬碾碎,誰知龍深雖然不動不語,卻並不是那麼好“下嘴”的,魔氣非但無法吞沒龍深,反倒一點點被他“吸食”進去。


    狂風漸漸小了一些,但法陣內的黑霧反而越來越濃,冬至看見龍深周身縈繞翻湧的魔氣,也看見龍深在吸收魔氣,無須任何人解說,他很快就明白對方的用意——龍深必然是想要憑一己之力,將這些從深淵通道裏湧出來的魔氣都吸入自己體內,再以自己的犧牲來封上通道。


    但如此一來,自己千裏迢迢趕過來又有什麼意義?


    難道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赴死?


    這種時候如果衝進去,很可能會破壞所有人苦心經營的陣法。


    冬至咬咬牙,強忍住這個念頭,結印禦符,幫活佛穩固陣位。


    突然之間,法陣猛地震蕩了一下,冬至顧著前頭陣位,猝不及防,直接往後倒,李涵兒在他後麵穩穩托住,但何遇的一聲驚唿旋即奪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本在陣法之中盤旋流動的魔氣忽然全部被龍深“吸收”進去,眾人眼睜睜看著龍深從手背抽出一把長劍,劍光化身萬千,封住深淵地獄的缺口,而他則緩緩睜開眼睛,朝這邊望過來。


    所有人一接觸他的眼睛,都禁不住為裏麵的邪氣一震,仿佛看見了無邊惡念。


    怨恨,貪婪,嫉妒,傲慢,殺戮,那是人人心中的邪魔,也是魔氣孕育滋生的土壤。


    但這些情緒,原本不該出現在龍深身上。


    “師父!”冬至眼含熱淚。


    龍深微微一震,通紅雙眼似乎稍稍恢複清明,他定定看著自己已經抬起來的手,似乎在思考自己剛才原本是想做什麼。


    他嘴角溢出鮮血,像是用盡畢生的意誌,壓下魔氣在體內叫囂著操控他的強烈意願。


    然後龍深睜開眼,對想要提劍衝過來的冬至說了一句話,便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之前,起身朝深淵通道一躍而下!


    風卷著沙石從耳邊刮過,冬至其實沒能聽清龍深說了什麼,但他從口型上認出來了。


    對方說的是:不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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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遲到了,因為這幾天都比較忙,而且剛好還是比較關鍵的情節,但不想降低質量,所以建議大家晚上10點之後來看比較好,然後今天隨機送30個紅包吧,咪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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