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進入這血金烏之宮,居然就看到一個這樣的人,實在是大出我的意料。
這是個男人,老男人,到底有多老,我看不出來。
因為他的頭發很長很長,絲絲縷縷,已經結成了團,亂糟糟地覆蓋在頭上,任意地散落在頸前和肩後。
頭發已經遮住了他的臉,擋住了他的五官,除了寬厚的背影給人以魁偉的感覺之外,我幾乎再也發覺不出其他信息。
不對,此人似乎不是壞人。
為什麼會這麼感覺,我說不上理由,心相,直覺而已。
不但不像是壞人,還有種異樣的熟悉,或者說,是異樣的陌生。
我敢斷定,此人絕非血玲瓏。
但是,此人的本事,一定不下於血玲瓏。
血金烏之宮,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他存在的理由是什麼?
還有那些高高聳立著的石柱,它們又是幹什麼的?
石柱環抱之中的兩個等人之高的塑像,又是做什麼的?
我無法可解。
“負陰抱陽神相連環訣,陰陽轉象乾坤再造大法門!”陳萬年的聲音忽然響起,道:“沒想到我居然在此處又看到了這種相術和命術大法!”
“什麼陰陽轉象乾坤再造大法門?”我疑惑道:“命術大法?”
“就是那九座石柱!”陳萬年道:“這是存於古籍之中的命門秘術,也是禁術,是要遭天地造化忌諱的,隻有本事極高的人才敢擺下這等大陣!”
我再次吃了一驚,不由得又去仔細端詳了一下那些石柱,但一眼望去,除了覺得它們一座座笨拙古樸、斑駁陸離、滿身圖字、擺放整齊之外,並沒有其他出奇之處。
我不由得道:“這大陣是做什麼用的?也不見有什麼精妙高深莫測之處啊。”
“到底是孤陋寡聞!”陳萬年冷笑道:“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越是大陣法,就越是簡單!這陣法能保住千年之物靈性不滅,肉身不腐!”
“靈性不滅,肉身不腐?”我愕然道:“難道就是在保護施展負陰抱陽神相連環訣的那人?”
“哈哈!你真是癡人!施展大相術那人是個活人,也是命術大陣的術引子!”陳萬年道:“他也是這命術大陣的一部分,怎麼會是在保護他?”
“施展大相術者,是命術大陣的術引子?”我驚異道:“這怎麼說得過去?”
“有什麼說不過去的?”陳萬年道:“玄門五脈,山、醫、命、相、卜,同根同源!本來就不是相互排斥的,而是相輔相成的!這命術大陣,需要有道行和功力都極高的人來維持不衰,那人便是術引子!他以大相術端坐陣中,正是保持自己道行和功力在靜默之中也能日益精進,此人絕對是天下間少有的驚才灩灩者!”
“那這大陣保護的人在哪裏?”
“這大陣保護的是那兩個人!”陳萬年道:“難道你看不見嗎?就是立在大陣中央的那兩個人!”
“什麼!”我驚愕到了極點,眼睛盯著大陣中央的那兩個塑像,道:“他們是人?他們居然是人?”
“他們如果不是人,這大陣圍著他們,又有什麼意義?”
“他們應該隻是雕像而已……”我難以置信地喃喃說著,然後又打眼細看。
無著子把我的身體放在了大陣外圍,然後就站在我身前不動了。
也不說話,也不走動,似乎是在等待,又似乎是在沉吟。
我卻有了更多的時間去看那塑像一樣的兩個人,他們似乎是被冰封了,在近乎透明的晶體之中,一老一少兩人糾纏住在一起,麵目栩栩如生!
老人的麵相無比猙獰,年少者則嘴角略帶笑意,似是心滿意足。
他們的服飾、鞋履、發型以及裝束等明顯不是現代形容,寬袍長袖,挽發長須,衣冠楚楚,尤其是那年少者,豐神俊朗,明明就是宋明時期中華衣冠的打扮!
順著他們兩個人的臉再往下看,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他們的手上。
他們的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手掌之中還攥著一本破舊的書,那書的封麵剛好露在外麵,封麵上的字雖非現代簡體,但是我還是認得的,那封麵上僅有的五個字我看的分明——義山公錄下!
“義山公錄……下?”
“神相天書!”
我和陳萬年幾乎異口同聲喊了起來。
這就是神相天書?
這真的是神相天書?
我雖然是魂在鏡中,但仍然覺得腦中一陣眩暈,仿佛渾身的熱血都通了上來,陳家失蹤了數百年之久的神相天書就在眼前啊!
陳家多少輩,多少子孫,多少年,多少痛苦的來源,多少次苦苦的追尋!
它現在就在眼前!
不,我一定是在做夢。
這一定是夢。
這不是真的。
這是軒轅八寶鑒裏出現的幻覺,我不能當真。
對,我不能當真。
說不定,這還是陳萬年故意弄出來的幻局,就等著誘引我中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