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些野果，稍作休息，孫無憂跟隨著方華一路向東行進(jìn)，見天邊日迫西山，才看到一片村落，也算有了落腳的地方。</p>
“哎，方華，你先前來過這裏麼，為何會對此地如此熟悉？”</p>
方華笑吟吟道：“別看我年紀(jì)比你小，到過的地方可是多了去了。五年之前我曾途經(jīng)此地，還在這附近遊玩了兩天，對這的情況算得上是比較清楚，我們快進(jìn)去吧！”</p>
進(jìn)到村子之中，孫無憂才知道此地名為“新豐村”，是一個依靠養(yǎng)蠶紡絲的販布之地，來往村民行色匆匆，都在趁著天黑之前的這段時間為當(dāng)日的工作收尾，所以並沒有什麼人注意到這兩位外來者的進(jìn)入。</p>
“來是來了，可這裏真的有打尖住宿的地方麼？”孫無憂不禁發(fā)問道。</p>
“哎，來都來了，大不了找個人家借住一宿，不過是給他一些銀子而已。放心啦，我有把握。”</p>
相比起孫無憂的木訥與閉塞，方華的機(jī)靈與睿智便在此刻有了用武之地。他先是拉住一名路過的行人，大致了解了一下村裏的情況。</p>
如孫無憂所料的那樣，新豐村串確實(shí)沒有客棧之類的地方，但好在村西頭有一處專門用來招待外來客商的驛所。二人來到剛剛打聽到的地方，邁步進(jìn)屋，誰知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賊眉鼠眼的中年人忽然從屋裏迎了出來。</p>
“哎，說你們呢，你們是幹什麼的？”</p>
孫無憂心直口快，搶先道：“哦，我和兄弟路過貴地，無所安身，所以想……”</p>
“路過？那可不行，這裏隻用來容納前來買布的商人，可不是給你們這些閑雜人等使用的，趁著天色沒有完全黑下來，還是另尋他處吧！”</p>
說完，那人轉(zhuǎn)身迴到房間之中，順手帶上大門。孫無憂與方華相視一眼，臉上不禁顯露出一抹羞愧的紅暈。</p>
“沒有關(guān)係，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孫大哥，我們再去別處看看。”</p>
孫無憂繼續(xù)跟著方華在村裏兜轉(zhuǎn)，找尋了好一陣子，見天邊的最後一縷已然完全隱去，前者忽然想起了什麼，當(dāng)即開口道：“哎，對了。你不是五年之前來過裏麼，當(dāng)時你是在哪休息的？”</p>
方華迴身打量了一眼孫無憂，而後才道：“實(shí)話實(shí)說，當(dāng)年前來此地我也是跟隨娘的隊(duì)伍，這裏並不是我們的目的地，所以並未過多停留。”</p>
孫無憂歎氣道：“都怪我剛才語無倫次。若是騙那人說咱們是到此的商客，或許就不用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這裏打轉(zhuǎn)了。”</p>
方華笑道：“孫大哥，這可不是你的錯。那家夥一看就是飽經(jīng)世事，你我是什麼人，他看上兩眼就能估摸個大概，騙是騙不過去的。隻不過，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如果今晚休息不好，恐將影響之後的行動。這樣，我們再找找看，實(shí)在不行就隨便找家家戶和他商量商量，借間偏房讓我們對付一宿，也算有個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p>
孫無憂看著愈漸模糊的方華麵容，脫口而出道：“方華，我怎麼覺得你突然之間長大了。”</p>
“哈哈，那是當(dāng)然。你以為我在封門山的這段時間，除了修煉之外就真的沒做其它事情麼？現(xiàn)在的我可不是曾經(jīng)那個隻知享樂的紈絝子弟，蒼北新苑的將來還等著我去承接呢！”</p>
“那好！等你當(dāng)上掌門那天，我一定到場向你祝賀。”</p>
方華哈哈笑道：“光是祝賀怎麼能行，我以為這兩年時間隻有我進(jìn)步神速，沒想到孫大哥你同樣也是脫胎換骨，讓人大吃一驚，以後我還要倚仗你來幫助我管理新苑呢！”</p>
“我？我這人腦筋笨，說話直，經(jīng)常因此得罪人，你若是將希望放在我的身上，定會後悔的。”</p>
“後悔我也願意，誰讓你是我的大哥呢！走，咱們再去那邊看一看。”</p>
趁著夜色，方華就近敲開旁邊的一扇房門，裏屋走出了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丈，手中還拿著一塊剛剛織成的上等絲綢。</p>
將苦衷大致說了一下之後，出人意料的是那名老丈居然很是痛快地答應(yīng)了二人的請求，卻並未收下方華遞來的銀兩。將二人迎到屋內(nèi)，迎麵牆上掛著的東西登時引起了他倆的意思。</p>
“這是……風(fēng)箏？”</p>
孫無憂話音一落，一旁的方華緊接道：“是風(fēng)箏，不過是這個頭也太大了些吧，上麵站個人估計都綽綽有餘。”</p>
老丈尷尬地笑了笑，開口詢問道：“我看二位小哥風(fēng)塵仆仆，這是還沒有吃飯吧？”</p>
孫無憂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難為情道：“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不知老人家府上有什麼可供充饑的東西，不用順口，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p>
“哦哦，這個好辦。”</p>
不多時，老丈去從院子之中的廚房之中，端來一盤剛剛炒好的蘑菇，上麵壘著幾個糙麵幹娘，二人伸手接過，連聲道謝，方華早已餓得前心貼後背，也不顧太多禮節(jié)，直接大口吃了起來。</p>
用過晚飯，孫無憂方華二人與老丈閑聊起來。說話其間，老丈手裏的工作並沒有停下，自其嫻熟的手法，想來做這份工作的時間已經(jīng)有幾十年了。</p>
“老人家，你做這麼大的風(fēng)箏隻是用來玩麼？”方華不禁問道。</p>
老丈遲疑了一下，而後笑道：“不瞞你們說，這東西我也是替別人製作，我可用不上這種東西。”</p>
孫無憂心頭一動，緊接道：“這東西除了放飛之外，還有其它用處麼？”</p>
“這個……嗬嗬，我也不知道。每年這個時期，村裏便會來一批人，專門收購這種大型風(fēng)箏。他們對東西的做工十分考究，哪怕是有一點(diǎn)瑕疵也不忍讓。好在，他們給的價格比較公道，雖然做起來麻煩一些，也算是物有所值。這不，又快到約定的時間了，我得加緊來幹，否則耽擱了買賣，那就不好了。”</p>
孫無憂心領(lǐng)神會，當(dāng)即道：“既然如此，我與兄弟就不繼續(xù)打擾您了。”</p>
“也好。對了，偏房我剛剛已經(jīng)打掃了一下，雖然破舊了一些，但睡上一晚也沒什麼問題。我就不多與你說話了，天色不早，趕緊去休息吧！”</p>
孫無憂與方華雙雙謝過老丈的慷慨相助，二人出門來到院中的偏房之中。果不其然，閑置的床塌之上已然鋪好了被褥，旁邊還細(xì)心地放了一隻馬桶，供半夜方便使用。經(jīng)過這麼一番折騰，方華早已人困馬乏，簡單說了兩句之後，便一頭栽倒在閑的裏側(cè)，不時便已響起輕鼾。孫無憂脫衣解帶，靠站方華躺了上去。意識漸無，沉重的眼皮最後緩緩合上，也算是為這忙碌的一天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p>
“汪，汪汪~”</p>
睡到半夜，孫無憂忽然被一陣刺耳的犬吠聲驚醒過來。扭頭看看方華仍在熟睡，他起身穿衣，剛要出門察看。耳邊聽到院中傳來幾個人的聲音，其中一位正是先前招待他們的老丈。</p>
“這……這怎麼可能！以往這種情況都能諒解，為何這次卻偏偏不成？”</p>
老丈話音一落，另一個人的聲音隨即叱道：“不行就是不行。以前就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我們主子說了，今年的風(fēng)箏務(wù)必要更加牢靠，這種質(zhì)量的東西你怎麼好意思拿出來搪塞我們？”</p>
一言說罷，院中忽然傳來幾道撕裂的聲響，老丈“哇”的一下哭了出來，哭聲之悲切，令孫無憂為之動容。</p>
“哼，新豐村能作這種東西的大有人在，並非隻有你一家。這次就算給你的教訓(xùn)，下次膽敢以次充好，後果就不隻是撕毀幾隻風(fēng)箏那麼簡單的了。我們走！”</p>
孫無憂本想出去與那些人理論，但轉(zhuǎn)念一想老丈隻是損失了一點(diǎn)錢財，用不著與他們大打出手。勉強(qiáng)忍住之後，聽到那一行人相繼離去，這次開門去到外麵。老丈見他出來，趕緊抹幹眼角的淚水，起身便朝屋內(nèi)快走進(jìn)去。</p>
“等一下老人家。”</p>
老丈頭也不抬道：“我也有些累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p>
說罷，老丈插上房門，屋裏再也沒有動靜。</p>
孫無憂邁步來到剛剛事發(fā)的地方，低頭瞧見之前被銷毀的那幾隻巨大風(fēng)箏。想起這些東西是由老丈不知多少晝夜辛苦製作，卻因?yàn)椴环弦髞K當(dāng)場撕碎，為之同情的他彎腰撿起其中一片殘骸，仔細(xì)端詳起來。</p>
“這是……紫金竹！新豐村之中為何會有如此珍貴的植物。話說，區(qū)區(qū)一隻風(fēng)箏而已，為何會使使用這種連刀砍斧剁都無法破壞的堅韌之物，難道這些東西真的另有它用？”</p>
想到這裏，孫無憂將那風(fēng)箏的骨架殘片放到懷中，快步追了出去。不出所料，就在距離老丈家中二十來步的另一家農(nóng)戶門前，幾個身著怪異的男子赫然站在那裏，並與裏麵的主人對話。孫無憂悄悄湊到跟前，側(cè)耳去聽他們之間的對話。</p>
“嗯，你這手工比起之前有不少進(jìn)步，不過還需努力。”</p>
“是是，多虧大人多番指點(diǎn)，小的才能做得又快又好。這是小的一點(diǎn)心意，還請大人收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