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就是證據。”


    聽到這個並不滿意的答案，“戰神”巴德海爾轉過頭，單手握住麵前雙手巨劍的劍柄，狂暴的戰意從銀色盔甲中溢出，在那張遮擋臉孔的麵甲中，有一團消融時光的橘紅光芒死死盯著亞瑟，祂冷冷說道：


    “你認為我會輸？”


    話題轉換的過於突然，正要重新戴上單片眼鏡的亞瑟動作頓了下，他用搖頭迴應巴德海爾的反問，然後說出一句稍顯逆天的話語：


    “當然不，我認為你會死。”


    意料之中的憤怒並沒有出現，巴德海爾那極具壓迫感的戰意在消退，麵甲中的橘紅光團也彌散開，充滿盔甲的所有縫隙，祂平淡說道：


    “8個月後讓那些黃金消失，‘特倫索斯特黃銅書’你就可以拿走了。”


    又是一次突然的話題跳躍。


    比起平等的商量，這更像是命令。


    巴德海爾始終沒有問他是誰，沒有問那些黃金是不是他的手筆，更沒有問他在神戰中的立場，就像大地母神身份有問題的情報隻是換來覲見的機會，並沒有其他價值。


    這讓亞瑟有些意外。


    談話的節奏居然被沒腦子的巨人掌握了？


    “該說不愧是史上最強‘大孝子’嗎？”


    在心裏腹誹著這位不太熟悉的神靈，他用稍顯調笑的口吻說道：


    “真是可怕啊，我也隻是打算到時候影響狂暴海那條‘偉大航道’，暫時阻隔南北大陸，挫敗魯恩的士氣，你居然想趁機打殘諸神，直接消除威脅。


    “難道……你和奇克結盟了？”


    這是個非常小概率的猜想。


    主要是這種不計後果的瘋狂太有“原初魔女”的風格，真要這麼做，末日最少會提前5年。


    現在已經1350年，距離亞瑟定義的地球末日1357年已經很近，誰也不知道剩下的時間夠不夠祂們獲取源質進行升格。


    當然，這隻是亞瑟認為的時間。


    曾經所有預言者預言的末日都是1368年，距離這個時間還有很久。


    神秘側的事情和亞瑟沒什麼關係，他也不知道“混亂”有沒有影響這個預言的結果，又能影響多少。


    他隻能確認地球諸神察覺了局勢的變化。


    祂們或許會急迫，但不顧一切的去賭？


    不會的。


    由他點燃的混亂之火還沒有那麼無解。


    巴德海爾眼前的態度，比起和鍾愛末日的“原初魔女”合作，亞瑟更願意相信祂們在秘密培養一位“紅祭祀”。


    畢竟除了艾因霍恩家族，也不是沒有其他候選。


    比如，過去那位“紅天使”梅迪奇。


    當初賽麗亞在貝克蘭德的時候，就偶然感受到過特殊的召喚。


    那是來自血脈的隱秘關聯，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這讓亞瑟產生了不少聯想。


    當初亞利斯塔·圖鐸就是獲得亞當與阿蒙的支持，殺死梅迪奇，索倫，艾因霍恩，取走祂們的非凡特性成為半瘋的“血皇帝”。


    貝克蘭德就是當初舉行儀式的地方。


    有亞當參與，這件事有什麼後續都不奇怪。


    以“真實造物主”現在的狀態，讓這家夥揭棺而起，並不是什麼特別離譜的事情。


    可巴德海爾沒有迴答這個問題，祂俯視著亞瑟，盔甲縫隙中的黃昏光輝變得深邃而明亮，無數以神為名的生靈在其中前進。


    祂們步伐沉重，形如屍骸，每走出一步身體都在消融、瓦解，最終變成黃昏中的殘影。


    經過這段時間的交談，亞瑟的身形也逐漸出現在其中。


    可最終凝聚失敗了。


    賜予諸神的黃昏與終結，還無法施加在亞瑟身上，或許是關於“偉大航道”話題讓祂有了興趣，巴德海爾收迴凝視亞瑟的目光，說道：


    “很好，萬物終將迎來黃昏，祂們不會讓你獲得更多，但我可以，當我戰勝‘黑夜’時，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這算是雙方見麵後唯一的實在話。


    給了點有用情報。


    諸神或多或少猜到了亞瑟的身份，對待他的方式有了限製這個共識，畢竟羅塞爾被“墮落母神”汙染不是秘密，很容易產生聯想。


    不正確，也足夠用。


    對此不意外的亞瑟搖搖頭，他緩步走向前，身體逐漸變得巨大，變成頭戴一頂鑲嵌各種寶石的黑色皇冠，身穿華麗的漆黑全身甲，披著同色披風，手裏握著暗金權杖的帝王。


    這是羅塞爾的“黑皇帝”姿態！


    他來到巴德海爾身邊，向那柄還被祂握著的雙手劍伸出手，淡淡說道：


    “不意外，祂們不許，我可以搶。”


    話語很輕，內容卻很重。


    巴德海爾對這句話沒什麼反應。


    因為亞瑟已經握住祂手中的雙手劍，“混亂”與“終結”的力量開始碰撞與糾纏，雙方視線交匯時，巴德海爾麵甲中的橘紅光芒重新凝聚成一團，籠罩森林的黃昏裏，太陽的明亮與黑夜的深沉交替出現，它們彼此吞噬又相互湮滅。


    三秒後，一切都平息下去。


    巴德海爾鬆開那柄雙手劍，身形逐漸透明，隻留下一句明顯帶著笑意的話語：


    “我期待著。”


    亞瑟無奈搖搖頭，心裏感慨著連滿腦子都是肌肉的巨人都這麼陰險，手上輕輕用力，就拔起一半劍身都沒入大地的雙手劍。


    雙手劍剛離開大地就快速崩解和潰散，顯露出一本由薄薄黃銅組成的書冊。


    “特倫索斯特黃銅書”！


    這是編號0-02的封印物，擁有活著的特質，是“審判者”唯一性具象化的產物。


    剛顯露本來麵目，“特倫索斯特黃銅書”立刻就要翻開，活化速度超過任何一件已知的0級封印物，可亞瑟按住了它。


    用手指輕點黃銅封麵，亞瑟對安靜如同一件普通工藝品的“特倫索斯特黃銅書”說道：


    “不急，我們慢慢來。”


    ……


    貝克蘭德郊外的一處軍事基地。


    一片由夯土鋪成的廣場上，停著一架外裝深藍與純白結合的巨大飛空艇，整體幾十米長，廂體上伸出一根根堅固而輕盈的合金骨架，蔓延交錯，支撐起裝有氣囊的不透氣防水布料，下方則是機槍口、投彈口和火炮口。


    這時候，一群人正在登上飛空艇。


    他們有男有女，基本都穿著黑色薄風衣，戴著紅色手套，提著大小不同的皮箱，隻有一位稍顯特殊，她套著神秘的通靈師長袍，臉上塗著藍色的眼影和腮紅。


    正是戴莉·西蒙妮！


    在這位女士側後方，是墨發碧眼，頻繁打著哈欠的倫納德·米切爾。


    他們正要出發前往南大陸。


    這次執行的是支援任務，一共出動了五支“紅手套”小隊，由前不久成功晉升半神的“女神之劍”克雷斯泰·塞西瑪帶隊。


    前所未有的陣容也說明南大陸那邊局勢的複雜。


    參與任務的每一位成員臉上都很凝重。


    就連塞西瑪也不例外。


    近期越來越火熱的淘金浪潮，就是因為南大陸被“拾荒者”發現並傳播的黃金綠洲。


    那是一群卑劣的、醜惡的無恥盜賊，哪裏會這麼好心把財寶分享給別人。


    不過是他們熟悉的“拾荒”！


    負責南大陸事務的伊麗婭大主教已經傳迴消息，黃金綠洲存在一種非常詭異的神秘力量，每個生靈都能進入那裏拿走財寶，但他們單次能拿走的財寶存在上限，哪怕隻是多出米粒大小的黃金，都會讓他們立刻死亡或消失。


    這是“黑暗”與“死亡”領域的力量，離開黃金綠洲百米範圍就不再受影響。


    既危險，又安全。


    淘金者已經針對性開發出了多種安全方案。


    增加人手就是成本最低的方法。


    那種不可見的上限不僅每個生物不同，每次進入黃金綠洲也會發生變化，經常上一次還能拿走人頭大小的黃金，下一次僅是衣服褶皺夾住砂礫大小的黃金就會死。


    是的，不隻是人類。


    所有生物都能進入黃金綠洲帶走財寶。


    這就是“拾荒者”的目的。


    他們想要財寶，想要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收獲。


    誰能拒絕近在眼前的無盡財富呢？


    混亂是他們的選擇，他們選擇用貪婪作為誘餌，吸引愚蠢的淘金者前來，然後向世人展現“拾荒者”的另一個稱號。


    “食屍鬼”！


    這些染血的財寶讓整個西拜朗陷入動蕩。


    因為達廷巴克圖沙漠的主要入口在西拜朗，東拜朗那邊需要麵對邊界山脈。


    不是要翻越就是要穿過。


    邊界山脈在南大陸是個比較特殊的地方，傳說中，那裏是前往死神神國的入口，有選擇的情況下，沒有人會選擇這條路。


    因為信仰，也因為危險。


    別人不確定，但倫納德和戴莉一定會去邊界山脈。


    帕列斯已經告訴他，戴莉的壽命問題非常嚴重，或是半年，或是幾個月，她的外貌就會開始衰老，到那時候一切都會無法挽迴。


    必須在那之前成為半神。


    “收屍人”途徑的序列4名為“不死者”，能夠從死亡中獲得新生。


    這是距離他們最近的機會。


    至於請求大地教會的天使給予賜福這種方法，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這次前往南大陸的幾個主要任務他們已經有所了解，其中調查黃金綠洲和巴格裏達城的任務剛好順路，完成任務後他們能有一些自由行動的時間。


    他們會爭取這兩個任務。


    邊界山脈沉睡著曾經那位“冥皇”的死靈軍團，是極少數還存在於現實的“冥界”，能讓“看門人”更輕鬆跨越半人半神之門。


    戴莉早就從隱秘渠道得到了“不死者”的魔藥配方，現在隻差魔藥主材料。


    帕列斯說過，“不死者”的魔藥材料會自己送上門，可在倫納德追問是什麼情況的時候，對方又故意賣起了關子。


    他也是一直難受到現在。


    對於寄生自己老爺爺，倫納德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等他和隊友一起沿著舷梯登上二層，進入獨屬於他們的大型休息室，剛坐下沒多久，低沉的轟鳴聲、槳葉的轉動聲和各種各樣的摩擦聲接連響起，導致地板和牆壁全都發出輕微震顫。


    震顫逐漸劇烈，很快變成頻率頗高的左右晃動，等飛空艇搖晃著升空，這種震顫才慢慢恢複平穩。


    倫納德是第一次乘坐這種新型飛空艇，那種讓人誤會飛空艇會解體的震顫還是讓他慌張了一小會兒。


    但也隻有一小會兒。


    借助在“美人癥”災禍中積累的功勞，他已經成功晉升序列6“安魂師”，魔藥對身體的強化讓他很快適應這種負麵狀態。


    等飛空艇徹底平穩下來，鬆了口氣的倫納德本想拿出《羅塞爾傳奇》繼續閱讀，可來自塞西瑪的召喚打斷了他。


    不隻是他，戴莉也被召喚了。


    看到戴莉也站起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倫納德有種並不意外的感覺。


    戴莉的情況倫納德清楚，教會隻會更明白。


    其實，倫納德並不知道教會為什麼會釋放戴莉，他隻是按帕列斯的建議，把蘭爾烏斯的遺留物全部上交給教會，然後匯報事情的始末，從廷根到貝克蘭德，包括自己對那枚混亂徽章的處理，以及對最後那位協助者身份的猜測。


    唯一隱瞞的，隻有寄生自己的帕列斯。


    他同樣不明白這麼做的意義。


    就算帕列斯不這麼建議，他大體也會這麼做，隻是會隱瞞克萊恩的部分。


    是他們都會平安的話語說服了他。


    現在應該就是另一隻靴子落地的時候，深吸一口氣，和戴莉對視一眼，就沉默著來到塞西瑪的獨立休息室。


    沒等他們敲門，房門就自動打開。


    像是剛舉行過儀式，他們走進來就聞到了月香草和深眠花的芳香，塞西瑪也在收拾祭臺，隨著戴莉“哢嚓”一聲關上門，塞西瑪轉過身示意兩人先坐，等收拾好儀式物品才說道：


    “這次是有個特殊任務交給你們，找到迷霧城，然後進入，嚐試覲見‘迷霧君王’。


    “我們已經知道迷霧城在哪裏，但沒有被選中的人無法找到，更無法進入。”


    兩人幾乎同時表現出疑惑。


    不管是隻有兩個人執行任務，還是尋找迷霧城這件事，都讓他們感覺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