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見我在看她,便衝我淡淡一笑,並微微垂下頭,等她再抬起頭來時,麵容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蕓娘?”我訝異的看著蕓娘:“你,你,你怎麼會在這?”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安之你才對,不是同龍君去了妖都了麼?為何又會迴來?”蕓娘很是狐疑的看著我。
“說來話長。”我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蕓娘的視線則是又落迴到桃笙的身上:“是龍君需要龍骨丹麼?”
她說著,抬起手就朝著桃笙的腹部輕輕一按,緊接著桃笙就張開了嘴,吐出了還泛著金光的龍骨丹。
她將龍骨丹從桃笙的嘴裏取出,桃笙的屍體便迅速變得幹癟,如同一具幹屍。
“她是渾身血液流盡而亡的。”蕓娘醫術了得,隻是看了一眼桃笙,就已經猜出了桃笙的死因。
“我想準備一口棺槨,將他們合葬。”我看著柳榆生和桃笙。
活著的時候他(她)們因為種種誤會錯過了彼此,希望死後,他們可以永不分離。
“他死了,屠妖館?”蕓娘望向我。
“蕓娘你,混入屠妖館是為了?”我想到了吊死在城門上的道長。
“安之,遠修死了。”蕓娘垂下眼眸,那張絕世的容顏,落寞又憂傷。
“我知道。”我拉住蕓娘那冰冷的手,不知道如何安撫她。
眼看著她要落下淚來,趕忙岔開了這沉重的話題:“這京中城門口,有黑曜石打造的城牆,你是如何進來的?靈烏他們還未靠近,便會開始嘔吐不止。”
“我是從後城門進來的,並且,我砍掉了自己的八條尾巴,將身上的妖氣屏息之後,觀察了那個叫綠蘿的女人好一陣子,才殺了她,取而代之。”蕓娘說罷,撇了一眼柳榆生:“他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對付,幾次都差點識破我。”
“他確實是個心思深沉的人,不過,蕓娘你來屠妖館是為了?”我已經猜到了蕓娘入館的緣由。
蕓娘的眸中立刻閃過了一道寒光,想必同我心中所想是一樣的。
蕓娘告訴我,她來這,一是為了殺扈洪天,二則是為了報複扈雲蘿。
扈洪天抓了道長,將其吊死在城門口,新仇舊恨加起來,蕓娘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報複了。
就那麼輕易的殺了,實在是難消心頭之恨,所以入館之後,她一邊小心應對柳榆生,一邊也在細細琢磨要如何收拾扈洪天。
不過很快蕓娘就發現,柳榆生的手段極狠辣,不管是扈洪天,還是扈雲蘿,都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蕓娘見此情景,便也就開始冷眼旁觀,看著這父女倆人痛苦絕望。
我望著蕓娘,理解蕓娘的心情,那扈雲蘿喝了她那麼多年的心頭血,她想報複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是他們父女勾出了蕓娘的獸性。
“不過,如今柳榆生死了,這屠妖館隻怕是要大亂。”我看向柳榆生,他倒是什麼都舍得拋下。
“亂不了!”蕓娘說完,一個旋身,當即就變成了扈洪天的模樣。
柳榆生得以掌控屠妖館也是因為用了一張扈洪天的人皮麵具,蕓娘可以轉換自如,無論是變成扈洪天也好,還是在九命他們麵前變成柳榆生也罷,應該都是一件極簡單的事兒。
“那還有勞蕓娘你,幫忙讓手下的人先準備一個雙人棺槨,我想先把柳榆生和桃笙,一起埋葬,讓他們入土為安。”我看著柳榆生和桃笙的遺體,如今我能為她們做的也就隻有這麼多而已。
“好。”蕓娘衝著我點了點頭,抓起柳榆生身旁的煤油燈,就帶著我迴到了地牢之中。
從這地牢出去,她便是扈洪天,無論是聲音,還是舉止都同扈洪天如出一轍。
蕓娘也如我所說,先是吩咐了屠妖館的弟子,準備一口最好的雙人棺槨,明日送來,我特地叮囑蕓娘,讓江冕負責送棺槨。
處理好此事,蕓娘自然是直奔扈雲蘿的閨房。
如今天色已經大亮,扈雲蘿的門口依舊是有四個婢女守著,見“扈洪天”過來,連忙俯身行禮。
蕓娘帶著我,光明正大的走進了扈雲蘿的閨房。
入了閨房,我們直奔內臥,內臥裏,安靜異常,九命在鐵籠前站著,盯著鐵籠之中的扈洪天。
第四十八章咎由自取
“柳公子,洛姑娘。”看到我和蕓娘進來,九命立刻俯身叫了一聲。
“蓮蓬蠱,下好了麼?”蕓娘撇了一眼扈洪天,開口問道。
這說話的聲音,完全就跟柳榆生的聲音一模一樣。
“是,柳公子,不過他暫時還沒有什麼反應。”九命說完,有些狐疑的蹲下身,嘴裏喃喃自語的說著:“沒有道理啊?按理來說,他至少會有痛感才對。”
九命看著鐵籠之中的扈洪天,一臉的疑惑。
“是不是,你的蓮蓬蠱有問題?”蕓娘看向九命。
九命立刻搖頭:“不可能,這蓮蓬蠱,是我精心練就的,怎麼可能會有問題?”
“他好似是昏過去了。”蕓娘同九命說話時,我走到鐵籠邊蹲下身,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扈洪天並非是沒有痛感,而是他已經昏厥過去了。
“昏了?”九命也連忙過來俯身看向扈洪天。
扈洪天垂著頭,跪在地上,是鐵鏈子將他的骨頭牽扯著,他才能保持不倒下。
“別叫他輕易的死了。”蕓娘看著扈洪天,眼中滿是怨恨。
“是!”九命應聲,抬手打開了鐵籠,俯身走了進去。
隻見他用力的掐了一會兒扈洪天的人中之後,扈洪天才醒了過來,並且,醒來之後,就開始痛苦的哀嚎了起來。
蕓娘看著扈洪天這痛苦哀嚎的模樣,嘴角漸漸的露出了一抹冷笑。
“噗咚!”一聲。
就在我們的注意力都被扈洪天給吸引時,突然一個身影就從我們的身後竄了過去。
不過好似因為腿軟,又摔在了屏風前。
我和蕓娘迴頭望去,看到了摔在地上的“老婆婆”,這老婆婆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不過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站在鐵籠裏的九命撇了一眼扈雲蘿,對我們說道:“按照柳公子說的每日給她施針,她的經脈不通,是跑不遠的。”
“師兄,我真的知道錯了,師兄,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你既然願意為我換皮,那就說明,你還顧念著我們之間師兄妹的情誼,你於心不忍,對不對?”扈雲蘿流著淚,望著蕓娘。
我不禁苦笑,她對桃笙做出了那般惡毒之事,居然還奢望柳榆生放過她?
“心”都剜走了,還想讓對方原諒?可能麼?
不過,不得不說,如今這副皮囊才是最適合她的,她必定受不了容顏老去,不知道當她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於心不忍?”蕓娘微微俯身,看著扈雲蘿。
“師兄,你我相識多年,看在我當年年幼無知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吧,好不好?”扈雲蘿緊緊的抓著蕓娘的衣角,懇求著。
蕓娘則是轉身,朝著這內臥掃視了一眼,我知道她在尋什麼,必定是銅鏡。
這屋內卻並未見到銅鏡,不過依照扈雲蘿的性子,她的內臥怎麼可能沒有銅鏡呢?
“銅鏡呢?”蕓娘開口問道。
九命已經從鐵籠之中走了出來,並且,狐疑的看著蕓娘:“柳公子,之前不是您說的,怕她看到自己的真容嚇的猝死,所以把銅鏡都給撤掉了麼?”
“最近事忙,忘了。”蕓娘的反應倒也快,直接接了這句話,然後就讓九命,去喚外頭的婢女送館中最大的銅鏡過來。
我立在一旁,看著扈雲蘿,想著或許等她看到自己現在的容貌,真的迴猝死。
“師兄,你放了我吧,我是真心悔過的。”扈雲蘿還不知道蕓娘的用意,雙手合十,衝著蕓娘懇求著。
蕓娘看都不看扈雲蘿一眼,隻是淡漠的站著。
半晌,由兩個婢女抬著一個三四尺長,兩尺多寬的大銅鏡從外頭屏風後繞了進來。
扈雲蘿原本是仰著頭看著蕓娘的,結果銅鏡被送進來之後,她本能的迴過頭朝著銅鏡裏頭望了一眼。
也就僅僅隻是這一眼,扈雲蘿便發出了一聲極為刺耳的尖叫聲,緊接著瞬間昏厥倒地。
蕓娘立刻蹲下身,給扈雲蘿把脈,發現扈雲蘿的心脈弱,就讓九命去準備護心脈的草藥,還親自將扈雲蘿給拖到了床榻上,並且,將那麵銅鏡就這麼對準扈雲蘿的床。
這樣,扈雲蘿隻要一睜開眼,就能看到自己的模樣。
這對扈雲蘿來說,無疑是比死還要殘酷。
“安之,你是不是覺得我太狠毒了?”蕓娘望著床上昏厥的扈雲蘿,突然開口問了我一句。
我搖了搖頭:“她折磨了你多年,一次次取你的心頭血,那種日複一日割肉放血的痛苦,想必也極為難熬,如今都是她咎由自取。”
“安之,你知道麼?我以為,讓他們父女倆受到懲罰,我的心中就會變得痛快,那些過往的傷痕會一點點被抹去,可如今,我發現,不是的,傷口太深,好似無法愈合。”蕓娘看著扈雲蘿的麵容,臉上沒有絲毫的笑容。
她本就不是一個狠辣的妖,無法同扈雲蘿她們一樣,從折磨她人上得到半點的愉悅。
我蹙眉,正想開口安撫蕓娘,胸膛口突然一陣灼熱,抬手朝著胸膛口一撫,那種灼熱又再次消失。
“安之,我想撤了屠妖館其它分館,然後解散屠妖館。”蕓娘默默了良久之後開口說道。
“不行!絕對不行!”不等我開口迴應,鐵籠裏的扈洪天已經開始發狂,他不顧身上的痛楚,衝著蕓娘咆哮道。
蕓娘冷冷的撇了一眼扈洪天:“你想保住屠妖館麼?”
扈洪天立即點頭,雜亂的頭發上下起伏著,此刻的他已是狼狽不堪,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威風八麵的扈爺了。
“既然如此,我便一定要毀了它,就像是你害死遠修一般。”蕓娘說著,嘴角露出了一抹蒼白而疲倦的笑容。
“你不是柳榆生?”扈洪天意識到了什麼,那雙渾濁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蕓娘。
蕓娘的嘴角帶著一絲絲冷笑,走到扈洪天的麵前。
“扈洪天,如今你的屠妖館被一隻妖掌管,是不是很諷刺?”蕓娘挑釁的問著。
“妖孽,妖孽!來人啊!來人啊!”扈洪天確實被蕓娘的這句話刺激到了,開始歇斯底裏的叫喊了起來。
第四十九章父女情分
隻是他的叫喊聲無法引來任何人,如今整個屠妖館內的守衛都撤了,剩下的隻是一群沒有了舌頭的婢女。
扈洪天咆哮良久,蕓娘卻拂袖朝著屏風外走去。
“我這就去撤了各城的分館。”她說著,步履匆匆的走了。
想必,蕓娘等這一日也等了良久。
“洛姑娘,他不是柳公子吧?”立在一側的九命,凝眉看著蕓娘的背影問我。
“你如何看出來的?”我看向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