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善向著柔福公主瞪了一眼，朝著雙兒丫頭撅嘴道：“去，看好了大門，千萬不要讓人進(jìn)來，特別是那徐還。”
雙兒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但是看著靜善和柔福公主滿臉的緊張神情就明白了肯定要出大事了。應(yīng)聲疾步走到了門口張望著院裏的動靜豎起了耳朵，聽著靜善急聲說道：“公主，現(xiàn)在南線戰(zhàn)事吃緊，金兀術(shù)的鐵浮屠騎兵被大敗而歸。五國城中以完顏昌為首，受金王完顏晟之命率兵十萬餘眾已經(jīng)集結(jié)待命。若是你再不決定，那等大軍開拔之後我們也許再沒有機(jī)會南逃迴宋國了！”
柔福公主為難道：“可是父王和王兄都在五國城中啊，我們要是南逃勢必會牽連他們啊……”
靜善冷笑道：“公主是被金人蒙騙了吧，我在五國城中可聽說了金太宗完顏晟現(xiàn)在正從會寧府洗衣院中挑選出不少的公主嬪妃嫁給了金人。完顏晟這個狗賊想以和親之法緩解兩國戰(zhàn)事，又讓完顏昌南下偷襲大宋。太上皇父子倆金人是要靠著他們向宋國收受贖金的，金國人才不會對他們不利呢。”
雙兒也接言道：“公主，靜善她說的有道理啊。金人從來就沒把我們當(dāng)人看，留在這裏最終還是死路一條啊。或許跟著金人軍隊(duì)偷偷的迴到大宋，運(yùn)氣好可能還沒點(diǎn)生機(jī)逃到臨安府。”
柔福公主思前想後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就怕會被徐還發(fā)現(xiàn)我們都不見了，那他定然會報(bào)告於金人，到時(shí)候我們豈不是插翅難逃了嗎？”
靜善眼中露出了一絲兇光道：“公主，你還當(dāng)我們是在汴京皇宮之中嗎？五國城外荒地裏每天都有宋國女子被金人奸殺棄屍任憑野狗咬噬，我們隻要找?guī)讉�身材相似的劃花了麵孔。我就自有辦法讓徐還吃了這個啞巴虧，他還沒地方去告發(fā)！”靜善不等柔福公主和雙兒兩人迴過神來，急匆匆的就奪門而出了……
過了有半個時(shí)辰後，靜善躡手躡腳的帶了一個大包袱輕叩柔福公主的木門。雙兒打開門一看失聲叫道：“你……你……這是怎麼了？快進(jìn)屋把臉洗洗，怎麼臉上全是血啊？”
靜善慘淡道：“徐……徐還，迴來了沒有？”
“還沒迴來呢，你到底是怎麼了？”雙兒連忙挽扶起了衣衫不整的靜善迴到了屋裏，柔福公主親自為她倒上茶水也不解的看著她。
靜善一口氣喝幹了茶水，抹了抹嘴角的水漬道：“快，趁著徐還尚未迴來咱們快把金人兵服衣帽換上。”靜善將手裏的包袱扔在了地上，雙兒打開了包袱裏麵有著三套金兵衣衫，還有腰牌和配刀。
柔福公主大驚道：“你……你這是從哪裏搞來的金兵衣衫？”
靜善不屑的說道：“五國城中現(xiàn)在酒肆裏盡是喝醉的金兵，女人想要?dú)⒘四切┥懓斓慕鸨兹绶凑啤！?br />
柔福公主已經(jīng)明白了靜善是用女色之計(jì)，暗殺了醉酒的金兵。靜善脫下了自己的衣衫擦拭了臉上胸口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血跡，大聲對柔福公主和雙兒喝道：“都不要愣著了啊，快換上衣服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呢！”靜善丫頭已然成了三個人中的頭目了，柔福公主不知所措渾渾噩噩的換上了金兵衣帽。靜善將三個人換下來的衣服揉成了一團(tuán)塞入了包袱裏，又把包袱藏進(jìn)了床塌之下帶著柔福公主和雙兒走出了屋子……
五國城裏金兵正在街頭恣意胡作非為，酒肆裏大聲的喊叫聲，路邊除了金國婦女外，宋國的女子不論老幼皆被金兵辱殺。五國城裏的金人百姓對金兵的劣行隻是一笑而過，他們即將要去和南宋大軍拚殺去了，會有著大批的金兵的死在異國他鄉(xiāng)了……
也正是五國城裏百姓對金兵的寬容，使得靜善幾乎不廢吹灰之力就從城中偷來了一輛馬車，載著柔福公主和雙兒疾馳到城外。守城的金兵也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在城外荒地之上白花花的累累棄屍大多是被金人摧殘致死的年輕姑娘，柔福公主看的兩腿發(fā)軟連馬車都下不來了。靜善怒道：“別磨磨蹭蹭的了，找三具身材差不多新死的屍首趕快抬上車。要是遇上了巡城的金兵我們就麻煩了，雙兒快扶公主下來我們兩個人抬不動死人啊。”
雙兒下了車扶著柔福公主，靜善在死屍堆裏翻動著死屍。柔福公主下了馬車後就是一陣狂吐，吐的臉色煞白連苦膽水都吐出來了。靜善搖了搖頭道：“雙兒快過來幫我一起把這個女人死屍拖出來，公主你就在這裏給我們把風(fēng)。”三具新死的女人屍身被靜善和雙兒拖到了馬車邊，三個女人的屍身上全是赤裸裸的細(xì)皮嫩肉的估計(jì)是大宋北遷降人中的宮女嬪妃。
靜善大喊道：“公主快過來搭把手，我們就要成功了！”柔福公主抖抖栗栗的和靜善雙兒一起抬起了死屍，柔福公主抓住死人的胳膊是一陣發(fā)悸。還尚未僵硬的屍首應(yīng)該是死了不足三四個時(shí)辰，抬著死屍上車後柔福公主放聲大哭，也不知道是她害怕還是對宋女死屍的同情……
靜善駕著車持著腰牌用金語對守城的金兵喝斥著開門，進(jìn)了城後直奔徐還家。謝天謝地屋裏徐還出去還沒迴來，靜善跳下馬車急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屋門。指著雙兒和柔福公主道：“快快快，把死屍都卸下來?xiàng)壴谠褐泻臀葑友Y。我去把我們的衣服取來，咱們一會兒還得去金兵兵營呢！”
雙兒雖然是不滿靜善指手劃腳的擺步，可是在這當(dāng)口上也不敢不聽她的。小心翼翼的將車上的女屍和柔福公主搬下了車，扔在了屋子裏和院中。靜善將大包袱裏的衣衫胡亂的撕碎，棄在屍身旁邊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對柔福公主道：“公主，我要動手劃破開她們的臉麵了，我怕你看到了又會大喊大叫把金人給引來了。你快去把太上皇賞賜給你的鳳頭釵拿好，到了大宋那就是免死金牌啊！”柔福公主被靜善說的一愣一愣的，迴去見自己的兄長還要免死金牌幹嘛呢？但是既然靜善說要帶著那就帶著吧，總比留在這裏給金人強(qiáng)……
柔福公主繞過屋子裏的女人死屍，打開藏在床頭磚縫中的小錦袋。錦袋裏裝著一根鳳頭釵外還有一串朱慎妃死前送給自己的玉佛珠，希望能有佛祖護(hù)佑平平安安的逃迴大宋。柔福公主高高的挽起兵服帶上了玉佛珠，又將鳳頭釵貼身藏進(jìn)了懷裏。
與此同時(shí)靜善正跪在院中死屍前，雙手合十喃喃自語輕聲的說道：“三位姐姐在上，我與你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今日確是因?yàn)橐壹夜髂咸愚捤危坏靡巡艜栌萌唤憬愕膶粕砹恕Ｈ唤憬阍谔熘`可不要來找我啊，要找就去找我的公主趙嬛嬛吧！”靜善起身抽刀就在地上的兩屍女屍身上臉上狠狠的劈砍了幾刀，如濃漿似的暗黑血液被吸汲到了土裏。柔福公主出門看到血肉模糊的死屍剛想叫出聲，就被提刀過來的靜善捂住了嘴巴。靜善進(jìn)了屋子，知道自己和柔福公主長的相像，可屋子裏的女屍麵容相差甚遠(yuǎn)。無奈之下一刀砍去了女屍的腦袋，扔在了院中的水井裏了……
柔福公主依著門癱軟在地上，靜善蹙著眉上上下下打量著柔福公主總覺得哪裏還有什麼不妥。低頭尋思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公主，快把腳上的鞋脫下來。”
柔福公主木然的脫下了不足盈盈一握的小鞋，靜善將小鞋套在了地上女屍的腳上。又從屋裏拿出了徐還的布履塞上破布對柔福公主喝道：“穿上這雙鞋，一會兒在馬車裏把胸用布條都束平了。公主你現(xiàn)在的名字就在你的腰牌上，隨著金人南下到了大宋我們就自由了！”
事到如今柔福公主已經(jīng)將靜善當(dāng)做了溺水中抓住的救命稻草，隻要能逃迴大宋就不會再受著金人的百般淩辱了。三個女子在馬車帳篷裏相互的把胸束平，靜善又從地上挖起了兩捧黃土朝著柔福公主臉上和雙臂抹去。一邊抹著土，一邊用金語沉聲問道：“你叫什麼？”
柔福公主一時(shí)間腦子沒轉(zhuǎn)過來，用漢語脫口答道：“我叫趙嬛嬛啊……哎呦……，死丫頭你擰我做什麼？”
靜善怒道：“你方才的一句話就能把我們?nèi)齻�人全都害死了，在洗衣院的這些年你學(xué)會的金語都忘了嗎？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趙嬛嬛了啊，你是金兵完顏什由。記住了沒有！在金人兵營裏要是行錯一步，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完顏什由……，完顏什由……我記住了，那麼我以後該怎麼叫你們啊？”柔福公主一臉惶恐的問著靜善。
靜善不悅的道：“叫我完顏粲熊，雙兒叫完顏寶京。好了，現(xiàn)在萬事俱備隻求老天保佑了，完顏寶京打開院門我們?nèi)ソ鹑说谋鵂I。我已經(jīng)打聽明白了，今日晚間會有上京會寧府的糧草押送過來，我們隻要能混入糧車中就算是咱們成功了一大半了……”
“開門……，開門……大白天的這是在屋裏幹什麼啊？”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拍門聲，把正要去開門的雙兒嚇了一大跳。靜善做了一個讓她們上車的手勢，自己整了整金兵衣帽手按腰刀，不慌不忙的走了過去開了門……
第272章：亡命南逃（上）
徐還站在門口呆呆的看著灰頭土臉的金兵，還沒等徐還開口詢問就被金兵兩個大耳刮子打的暈頭轉(zhuǎn)向。眼看著金兵從院裏駕著馬車揚(yáng)長而去，徐還望著絕塵遠(yuǎn)去的馬車吐了口唾沫。這叫什麼事啊，在自己家門口還讓個撒野的金兵給打了，徐還捂著發(fā)燙的臉耷拉著腦袋進(jìn)了院門。
“哎呀，不好了！金兵殺人了，金兵殺人了，金兵殺人了，來了人啊……”徐還發(fā)了瘋似的衝出了院門追趕著馬車，可是滿街頭都是金兵。徐還喊了幾聲就被金兵冷不防的一拳打倒了，徐還的頭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在這裏金兵殺宋國人誰會管啊，又不知道那個行兇的金人叫什麼名字。徐還被一群金兵暴打了頓，圍觀的人是不少但是看見打的是宋人沒一個上去作勸的，徐還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還沒地方說理去……
靜善駕著馬車一路往南奔馳而去，在馬車帳篷裏雙兒探頭探腦的看著外麵對柔福公主輕聲道：“公主，你說靜善她拉著我們一直跑到大宋該有多好啊。”
柔福公主搖頭道：“五國城離大宋還有兩個多月的路途呢，我們?nèi)羰且惠v馬車單獨(dú)而行必會被金人所疑，莫說是迴不了大宋了就是北疆都跑不出啊。靜善她是個有勇有謀的丫頭，她現(xiàn)在故意南下就是接引會寧府過來的糧車。這樣我們跟著完顏昌南下兩城之間的金兵就會當(dāng)做我們仨是對方城池的兵士，生麵孔才不會被人察覺。”
雙兒思索了一會也感覺到靜善不簡單，好像是能百密而無一疏了。就在雙兒遐想的時(shí)候，打遠(yuǎn)處煙塵蔽日，見首不見尾的糧車正往五國城趕來。靜善打馬上前用金語大喊道：“五國城拐子馬營百夫長完顏粲熊，奉命接引押糧大隊(duì)。”靜善下了車轅，雙手呈著腰牌一路小跑著到了糧車馬隊(duì)前麵。
糧車馬隊(duì)前列的押糧官完顏?zhàn)谏w是粘罕的得力大將，完顏?zhàn)谏w心裏就犯起了迷糊。從會寧府到五國城不過就是三兩天的路，從來就沒聽說過有接引糧隊(duì)的規(guī)矩啊？難道是金王對粘罕不久前劈死了宋國使臣之事耿耿於懷嗎？派來了接引使監(jiān)督自己嗎？平素對百夫長這種末流官長正眼都不瞧的完顏?zhàn)谏w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道：“接引使辛苦了，有我完顏?zhàn)谏w在此督運(yùn)糧草金王大可放心。”
靜善臉上故作鎮(zhèn)定道：“小人隻是聽命行事，跟隨糧隊(duì)聽從將軍的調(diào)遣。”
完顏?zhàn)谏w越發(fā)的相信眼前的小卒子是金王安插到自己糧隊(duì)中的心腹，看了看靜善手裏的腰牌哈哈大笑道：“既然是金王之意，那就要委屈你完顏粲熊百夫長跟隨糧隊(duì)，不能去殺敵立軍功了！”
靜善淡淡的說道：“除了我還有兩位兄弟被一同派來聽命於將軍，完顏寶京和完顏什由你們兩個快出來，見過完顏?zhàn)谏w將軍！”柔福公主忽然雙兒從馬車帳篷中走了過來，完顏?zhàn)谏w看見了柔福公主皺眉久久不語拍著自己的腦袋苦思冥想起來……
“塗布爾（金語裏對洗衣院的別稱）”完顏?zhàn)谏w伸手點(diǎn)著柔福公主大喝道，柔福公主的臉色馬上變的慘白，幸好有著黃土抹著也不易被看出。
靜善沒想到完顏?zhàn)谏w會在洗衣院裏看見過柔福公主，冷汗如針芒刺背。腦子裏急忙飛轉(zhuǎn)起來走到了完顏?zhàn)谏w馬前，左右環(huán)顧了四周欲言又止。完顏?zhàn)谏w見他如此神秘，揮手喝退了兩旁的金人將領(lǐng)。靜善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輕聲說道：“將軍此人乃是完顏?zhàn)谂偷膬?nèi)侄，新征入伍準(zhǔn)備撈點(diǎn)軍功日後也好封候立王啊！”
完顏?zhàn)谏w聽了靜善的話臉色立即變的驚愕起來，完顏?zhàn)谂褪墙鹜醯拈L子他的內(nèi)侄那不是皇帝國戚了啊。怪不得是百夫長驅(qū)車趕馬，這些人看來是到補(bǔ)給後方來撈軍功的啊！小小的百夫長竟然能跟他們稱兄道弟，這三個人都是什麼來頭啊？
靜善偷眼瞥見完顏?zhàn)谏w心存疑竇大喊了一聲：“完顏?zhàn)谏w將軍，軍情火急十餘萬的將士都已經(jīng)集結(jié)待命就等你這糧草發(fā)兵了。將軍若有什麼不明之處盡管去問金王，未將先行退下了。”靜善迴到馬車前跪請柔福公主上了馬車，駕車不理正在呆怔的完顏?zhàn)谏w打馬混進(jìn)了糧隊(duì)之中。
完顏?zhàn)谏w被靜善用激將法一激，倒也不好再去問什麼了。喝令大軍開拔五國城，在路上完顏?zhàn)谏w一直在懷疑。明明好像在洗衣院裏看見過那個長的很秀氣的兵士，自己看到他就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那種感覺說不清也道不明，難道是自己在洗衣院中玩過的宋國女人太多了，誤把大王子的內(nèi)侄認(rèn)作了別人？……
浩浩蕩蕩的押糧車隊(duì)在申時(shí)到達(dá)了五國城，按照慣例押糧官要到主帥完顏昌處複命。完顏?zhàn)谏w帶著五六個副將帶著押糧文書進(jìn)到了完顏昌的官邸，不料金王完顏晟正在和完顏昌在沙盤上演練南線戰(zhàn)事。沙盤上金王完顏晟大占上風(fēng)，完顏昌沙盤上的小三角旗慢慢的被完顏晟吞噬殆盡。
完顏晟哈哈笑道：“撻懶，你還是太輕敵了。你手中的城池乃是青州府，臨淄城這等降人劉豫手下的偽齊國。劉豫隻不過是條喪家之犬，隻能是暗中防著他卻不能重用。你想讓他助你破宋，嗬嗬……”
完顏昌也大笑道：“我不過是想借兵伐宋，攻破楚州府直搗臨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