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遊艇馬力全開,起伏不定,留下一條白色尾浪。
轟隆隆……
大嶼山,碼頭。
張國賓身穿西裝,跳下遊艇,帶著幾個跟班踏上一節(jié)節(jié)石梯。
寶蓮禪寺。
沈鑫展開臂膀,大步迎上,搭住來人的肩膀,笑嗬嗬道:“張先生,我請住持大師備了一餐晚宴。”
“如不嫌棄的話,就在齋飯廳用晚餐吧。”
“多謝多謝,久聞寶蓮禪寺齋飯大名,有機會肯定要試試。”張國賓進入一間古香古色,典雅幽靜的飯廳內(nèi),正麵是一扇鏤空雕花羅漢壁,左右兩條長廊,一條通往用膳大廳,一條通向一間間包廂。
每間包廂門口都有一盞青燈,燈火如豆,光陰爍爍。
青燈下方掛著一塊牌子,寫著“青蓮居”,“得閑居”,“法喜居”等,格調(diào),裝修,檔次毫不亞於高級酒店。
張國賓坐在一張椅子上,望著四方桌上一道道造型精致,飄香滿室的素菜,不由笑道:“我終於知道寶蓮禪寺的素菜為何做得出名了。”
這一道道菜主要以湯、羹、燴、炒為主。
沒有跟後世的素菜館一樣,特意把素菜做成葷菜的樣子。
素就是素。
葷就是葷。
把素菜做成葷菜就是吸引客人的賣點,花裏胡哨,一吃就露餡,相反,保持素菜的本味進行烹調(diào),糅合更顯美味。
沈鑫夾了一筷子燴春筍參入碗中,笑著介紹:“寶蓮禪寺的香客眾多,不乏富豪,高官,一些人需要待客,就需要有一間好的餐館。”
“一座古剎想要弘揚佛法沒那麼容易,就跟經(jīng)營一間公司一般,處處都需要為顧客考慮。”
“不過,這間飯廳是去年剛剛裝修好,大廚也是高薪請來的團隊,葷的素的都能做。”
張國賓玩笑道:“看來古剎想要煥發(fā)生機,也得跟上時代啊。”
沈鑫讚同道:“適者生,劣者汰,物競天擇。”
張國賓想來就知道:“看來齋飯廳也能做葷菜。”
“是。”
沈鑫點頭:“香客來自世界各地,難免有人吃不慣素菜,寺廟僧人不破解,但香客們無所謂,美國的大領(lǐng)導(dǎo)也不能管國內(nèi)的遊客啊,還得感謝他們?yōu)榻?jīng)濟作出貢獻給。”
“通透!”
張國賓吃了幾口素菜,感覺味道都還錯,就是稍稍有些寡淡,看餐盤裏的調(diào)料,素菜也並非不沾葷腥。
蔥薑蒜油,該有的都有,隻是食材無肉罷了。
徒有其表。
倒很合沈鑫的風(fēng)格。
張國賓喝了口茶漱口,吃到一半,問道:“沈老板要來找我談什麼生意?”
他放低筷子,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吹捧道:“沈老板每次談的可都是大生意,每次電話打過來我都接得心驚膽戰(zhàn)啊。”
“同張先生比我經(jīng)營的隻是小公司,哪兒比得上張先生幾十億的集團,上百萬會員,全世界通吃。”沈鑫斯斯文文的放平筷子,用毛巾擦了擦手。
張國賓舉起手道:“打住啊,沈老板。”
“這麼誇我的話,等會你談生意會吃虧的。”
沈鑫笑笑,兩臂擺在桌麵,十指合什,靠在下顎,很是認真的道:“好在張先生是做海外生意的,若張先生出生在內(nèi)地,沿海一塊的兄弟都要沒飯吃。”
“不過這一次……是一個積德的生意,我想從海外運點醫(yī)療器械迴內(nèi)地,把沿海城市的醫(yī)療價格給打下來。”他兩手搓摩,靜靜陳述。
張國賓蹙起眉頭:“醫(yī)療器械是性命攸關(guān)的生意,可不是說做就做。”
沈鑫嘴角輕咧,高深莫測的舉起一根手指:“其一,國內(nèi)醫(yī)療器械生產(chǎn)水平低,其二,國內(nèi)有龐大的醫(yī)療器械市場,其三,國外公司很多器械不肯賣進國內(nèi),就算賣了也有專利限製,國內(nèi)根本不敢仿造。”
就算現(xiàn)在國內(nèi)沒有加入世貿(mào)組織,但既然“改開”,就有遵守經(jīng)貿(mào)條例的需要,已經(jīng)開始承認專利限製。
盜版都是盜寫設(shè)計、軍用、醫(yī)療方麵不敢大張旗鼓的玩,器械仿製也是需要時間。
主要是機構(gòu)需要壓低成本,優(yōu)化質(zhì)量,才能跟國外器械競爭市場。
這跟仿不仿得出來沒關(guān)係,不過醫(yī)療器械要是走水路的話,成本倒是大降,在市場上非常具有競爭力。
張國賓情緒緊繃,嚴肅的問道:“沈老板,你貨源能保證品質(zhì)、保證價格?”
“當(dāng)然,我跟國外的醫(yī)療企業(yè)高管已經(jīng)談攏,尖端有最新的人工心髒,中端有氧氣機,x光機,心電機,血液分析儀,低端有手術(shù)刀,輪椅,針管等等……”
沈鑫說道:“絕對正版!”
張國賓笑了一下:“嗤!”
沈鑫盯著他道:“張先生,我們合作這麼久,你不會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吧?我可是非常珍惜你同我的感情!”
張國賓爽快道:“當(dāng)然不會,我在香江散仿藥,你從香江走醫(yī)械,來來來,我們握個手!”
“大家都是積德行善!”
沈鑫真的起身彎腰伸出右手同他握了一下,張國賓收迴手重新坐好,出聲道:“先說說看錢怎麼分?”
“三七分!”
“我的貨從海上來,不走香江風(fēng)險太高,我隻有你這一條路走,我願意讓你拿三成!”
“和義海負責(zé)運貨就行!”
張國賓搖搖頭:“不是我的我不要,我就拿自己應(yīng)得的那一份,按照市價收走貨的車錢就好,當(dāng)然,沈老板剛剛既然誇我是大老板,那我就多收沈老板三倍價格,圓一個大老板的夢怎麼樣?”
“沈老板?”張國賓笑的大有深意。
沈鑫舉起手道:“成交!”
“啪!”
二人一拍即合。
隨後,張國賓又跟沈鑫在大嶼山上走了兩圈,最終看著沈鑫在大雄寶殿燒了一柱高香,捐了十萬港幣的香火錢,下山登上快艇離開。
李成豪身穿白西裝,站在床頭,開著快艇,拉滿油門,見麵前一道道水浪分開,朗聲喊道:“大佬!”
“觀你好像不太開心啊?送上門來的生意多好,什麼都不用幹,多派幾輛車就能賺一大筆,哈哈哈!”
張國賓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手指輕敲大腿,冷笑道:“放他媽個屁,偽藥同器械能一樣嗎?”
“那些藥在國外是合法的,病人拿著醫(yī)囑對單子買,可是那些器械合不合規(guī)?是不是二次器械,有沒有病毒遺留誰tm懂?”
李成豪錯愕的鬆開油門,迴頭道:“姓沈的這麼沒良心?”
“他可是信徒啊!”
“燒香拜佛捐錢的不一定是信徒,也可能是做了虧心事。”張國賓朗聲道:“你去廟裏也燒香,你信不信啊?”
“不信,我信二爺?shù)摹!崩畛珊罁u搖頭。
張國賓心弦緊繃,內(nèi)心堵得慌。
80年代內(nèi)地吊水還在用玻璃瓶呢,很多地方都反複消毒使用,民營醫(yī)院也還沒有發(fā)展起來,醫(yī)療市場確實很大,一臺機器隨便幾十萬,一個訂單就是幾千萬。
可誰有資格消化這麼大的訂單呢?
考慮到沈鑫往常的生意風(fēng)格,就知道不是民間,不是個人……他肯定是先拿到訂單再打通的渠道,哪種商人tm的能賺到這種錢?
這項生意無論是成本、貨運、路線方麵又必須跟他合作,導(dǎo)致他不想摻和都不行。
“阿豪。”
“你跟物流公司的兄弟交待好,貨物到港都要抽檢,如果有問題的話就不送。”張國賓不會跟錢過不去,但也不敢一下禍害千萬同胞性命。
他慫!
“我知道了,大佬。”
李成豪點點頭。
楚壞跟在大哥背後,出聲說道:“大哥,張國賓不想跟我們合作了。”
沈鑫輕笑的迴頭看他:“連你都看得出來,看來我們兩家分道揚鑣的時間快到了。別人上岸,不想跟我們玩也正常,不過紅油生意一天不關(guān)張,一天就不用擔(dān)心,張國賓捏著鼻子也得陪我們玩。”
“有錢大家賺,出來混的,要退哪有那麼容易。”
莊政廉推開一扇玻璃門,站在門口:“sir!”
班仁信招招手:“請進!”
他近前幾步。
班仁信拿起桌麵一份文件夾,站起身來到他麵前,把文件夾重重拍到他胸膛:“上一次藍sir的案子必須照規(guī)矩辦,不過你的能力有目共睹,這次案子好好辦,以後我看好你。”
莊政廉雙手接住文件,錯愕道:“長官,我還在社區(qū)關(guān)係處呢!”
“差點忘記告訴你,你現(xiàn)在是a組的高級調(diào)查主任!”班仁信揮揮手道。
莊政廉麵露喜色,立正敬禮:“多謝長官!”
班仁信望著他:“我提醒你,不要高興的太早,你先看看要調(diào)查的是誰。”
莊政廉打開文件夾,表情肅然,既然長官不怕死,他也沒有怕死的理由。
……
半個月後。
荃灣碼頭。
楚壞靠著一輛平治車,望向剛剛抵港的國際貨輪,抬手指向甲板上幾個貨櫃:“這四個都是我們的貨。”
“四眼傑。”
“讓專家上去驗貨。”李成豪大手一揮,一群馬仔就帶著幾個醫(yī)療專家登上貨輪,直接在貨輪上開倉驗貨。
同時,莊政廉正在整理義海中港的物流清單,icac不僅可以查政府部門貪汙,對商業(yè)受賄也有管轄權(quán),正打算查處義海中港內(nèi)的受賄案件。
根據(jù)調(diào)查顯示,義海中港內(nèi)的司機行賄、貪汙成風(fēng),為了拉一批分紅更高的貨,甚至可以包出幾千,上萬的紅包。
這種職場貪汙也是廉政行動的整肅對向,icac就是想要用此迴應(yīng)和義海的行賄動作,告訴和義海廉潔是icac的立根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