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書升一再堅持讓鄭超任馬池鎮新的書記,就是基於前期了解,最重要是那份脫貧方案,全國都在喊精準脫貧,具體的成熟的辦法,都在摸索,沒有成型的模式可走。
而鄭超,結合馬池鎮實際情況,提出的方案,很有前瞻性,結合進去了林場改製和紅色文化。
對於省委要在朗秀山建幹部培訓基地的事,薑書升並沒有提,也不想這個時候提。
“那好吧,我們對邊文凱任白山鎮書記,舉一下手吧。”李忠信提議到,這種方法很普通,也是解決歧義最老辦法。
這個任命,並不難通過,隻是走過場而已,全體人員都舉了手。
接下來,當然要舉手鄭超的任命了,照例是李忠信提議,話一說完,薑書升舉了手,這事要想通過,有些難度,李木子保留意見,高迪提出了履曆太薄弱,自己假設的陣營,去了兩個,談何容易。
果然,薑書升舉手後,除了郭茂斌猶豫了一下,舉起了手,其他人都在觀望,李木子開口了,“這一次,因為我們出自一個單位,公平起見,我棄權!”
也可以理解,一二把手之間,自古以來存在矛盾,李木子為了避嫌,棄權了。
“我的意見是,鄭超如果任命書記,建議過去一個年齡稍大點的鎮長,可以優勢互補一下。”高迪看到薑書升有些落單,提出了自己想法,不是不舉手,而是有更好的方案。
唉,這個辦法,不錯!既解決了薑書升的堅持,又能搭配好班子。試想,假如派了一位新書記過去,鄭超年輕氣盛,必定會心生怨言,這個方案可以中和。
“有合適人嗎?”李忠信問道。
高迪點了點頭,“有,名單之中,就有一位,石佛鎮的副書記喬彬,今年四十三,作風紮實,出自南部山區,情況也熟悉。”
提到這個人,大夥都有印象,李忠信看了看薑書升,“還是組織部有辦法,不愧是研究人的。”
“是啊,是啊……”薑書升樂嗬嗬的迴答。
李忠信收住了笑容,“這個安排,一下解決了兩個職位,而且搭配合理,符合新時期選人用人規則,我同意!”
李忠信舉了手,形勢一片大好,區裏一二把手都同意了,誰還沒眼力價。
“就一點,組織部談話的時候,要講明白,那就是讓鄭超虛懷若穀,多聽從班子的意見,不要仗著自己年輕,一意孤行。”李忠信的話,明顯是說給高迪聽的。
高迪站起來,誠懇的迴答,“好的,李書記。”
“那好吧,最後一個位置,白山鎮的陳鬆,怎麼安排?”李忠信說話也有套路,不說白山鎮鎮長誰來坐,而是問陳鬆怎麼安排。
要問領導說話藝術,那是需要琢磨的,這個白山鎮,版圖是屬於郭本濤和楊子年等人控製的“和義幫”,他們主推的是邊文凱,在郭本濤撕下老臉跟李忠信差點鬧翻的情況下,早就主持工作幾個月。
郭本濤打哈哈,“李書記,我還是那句話,這個陳鬆基層工作經驗……”
“行了,你打住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李忠信果斷拒絕了他,讓他閉了嘴。
郭本濤不說話,楊子年自然也裝睡,李忠信氣的牙癢癢,沒辦法,這就是權力爭鬥,版圖爭鬥,殘酷!
李忠信沒辦法,看了一眼蘇銳,還是找自己的代言人吧,蘇銳接到了暗示,“我說一句吧,陳鬆呢,一直在區委辦,我呢跟他有些熟悉,這個人文筆不錯,有才華,就在上次的換屆調整時,他主動提出來要下基層。別的不說,這一年多時間,他分管的維穩和信訪工作,白山鎮那是全區第一名,相比經濟大鎮開發區和八橋鎮,這一方麵怎麼樣?有目共睹吧。”
“還真是,蘇主任的話透徹,以前我記的白山鎮可是信訪老大難啊。”李忠信讚同的說了一句。
兩個人一唱一和,自導自演的味道,場麵有些尷尬,李忠信轉過頭,微笑著說:“薑區長,你發表一下看法吧。”
薑書升想都沒想,“我同意陳鬆任白山鎮鎮長。”
大家都愣住了,沒想到薑書升會是這麼幹脆!李忠信都懵逼了,過了半分鍾,才緩過神來,“薑區長,有些意外昂,說說理由吧。”
“就一句話,我也是市委組織部直接下派,也沒有基層工作經驗,在源東任副書記三個月,就任命為區長,我的工作,大家感覺如何?”
李忠信沒有說話,而是抬手鼓起了掌,大夥看到了,也都拍起了手,郭本濤和楊子年臉如豬肝。
“沒有經驗可以學習,沒有履曆可以補充,不能因為紙上談兵的東西,就殺死一名幹部!”薑書升大聲說道。
其實,薑書升也有些裝逼,他有自己的思考,隻是隱瞞了而已,在鄭超任書記的事上,李忠信是點了頭的,那這個忙,他怎麼可能不幫。
這次會議,源東官場勢力,達成了平衡,郭楊一夥推舉了邊文凱,李忠信一夥提拔了陳鬆,薑書升則推選了鄭超!
那個石佛鎮的喬彬,算是博弈的幸運品吧,當然有時候,還會有些犧牲品。
“喂,李書記,先別走,我們再議一下朗秀山林場改製的事吧。”薑書升看到人事調整的事解決了,李忠信要走,趕緊喊住了他。
李忠信身子一頓,轉過頭,“不用議了,省裏領導過來時就定了調,我們還討論什麼,我原則上同意!這事就由你們政府出麵,協調吧。”
李忠信的精力並不在朗秀山林場,這樣一個破罐子破摔的爛攤子,甩給薑書升,讓他自己去折騰吧!一點油水沒有!
這樣的迴答,也應了那句話,李忠信在意的不是朗秀山改製本身,而是怪薑書升越了位。
至此,源東區就跟東漢末年的三國格局一樣,李忠信作為區委一把手,深耕多年,兵多將廣,雄居中原,控製開發區和區直強勢部門,發布施令,乃曹操的魏國;郭本濤、楊子年一夥就像是盤踞江南的吳國,富饒糧多,偏安一隅,雄心不大;而薑書升,來的較晚,經濟大鎮早就瓜分完畢,隻能是去南部山區建立自己的屬地,卻是勤政愛民,以圖出師北伐,搞掉李忠信,猶如蜀國。
三分天下,初具模型,目前的薑書升隻能是收斂雄心,韜光養晦。
“老楊,你說這個李忠信,到底是安的什麼心?為什麼一再堅持用陳鬆?”會議剛結束,郭本濤氣勢洶洶,要楊子年分析一下局勢。
楊子年瞪了他一眼,郭本濤質問,“你瞪我幹什麼!”
“老郭呀,你沒看出來,李忠信要開始動我們了……”楊子年憂心忡忡的說道。
“什麼意思?趕緊說說!”
“李忠信出人意料的跟薑書升聯手,不惜犧牲馬池鎮書記一職,來獲得陳鬆的提拔,任白山鎮鎮長,目的是什麼?”楊子年狠狠的說道。
郭本濤明白了,“為了牽製我們?”
“不錯!我們原先牢牢控製的白山鎮,由於鄒偉民的離開,被安插進了一個陳鬆,相當於是有了一名臥底!我們的事,將會暴露於天下無疑。”楊子年咬牙切齒,這一招,李忠信可謂是太高明。
“老楊,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先讓弟兄們收斂一些,等一段時間再說吧。”楊子年作為軍師,經過多次出謀劃策之後,說話份量越來越重。
郭本濤一沉吟,“也好,到年底了,上麵規定的任務,也完成的差不多了。”
“隻是這個孟可,最近我越來越看不透他,本以為懲罰了他之後,他會醒悟,我看呀,還是一點作用沒有。”郭本濤提出了目前團隊麵臨的又一大問題。
楊子年也搖頭,“這小子,還是年輕呀,上了這條船,怎麼會輕易下車!”
“是啊,孟可本來是可塑之才,集團派他來源東,就是想等到我們這些老油子退了休,他來接班。這下,可倒好了。”郭本濤歎了口氣,為孟可惋惜。
楊子年用力喝了一口茶,“啪”把茶葉吐到花盆裏,“不開竅的東西!上次的懲罰還是太輕!”
“叮叮……”桌子上的電話響了,嚇了兩個人一跳。
楊子年走過去,低頭一看,“是老狐貍!”說完,拿起了電話,麵部表情立刻來了大轉彎,喜笑顏開,“喂,李書記,您好。”
“子年啊,你過來一趟。”電話那邊,聲音渾厚。
楊子年眉頭一皺,隨即迴答道:“好的,好的,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郭本濤走過去,小聲詢問,“這個老狐貍,又安的什麼心?”
楊子年白了他一眼,“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估計沒安好心,又要推我去火坑啊。”
“那你可要小心!老楊。”
楊子年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穿上之後,照了照鏡子,走了。
…………
“來來……楊書記,快坐,快坐。”心情大好的李忠信,禮讓楊子年坐下來。
楊子年點了點頭,“好好……不客氣不客氣。”
“哎呀,子年呢,眼看就要過年了,怎麼樣,準備好了嗎?”李忠信竟然問起了這個,尼瑪,還有一個月才過年呢,就不想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