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代注定悲劇的人王出現了……”


    江定低語。


    在這數百年之間，人道氣運被引動，一個個微縮的奇跡和巧合出現在人族生靈之中，一個又一個類似塗三一的人王種子浮現。


    他們會崛起，廝殺，也有可能剛剛得到機緣就被老農一鋤頭砸死。


    什麼樣的可能都存在的。


    沒有人是不可缺少的，沒有人是不可死去的。


    人族是一個殘酷無情的種族，絕不會如那些類仙族一樣，一代高貴血脈的聖子死了，瞬間就會讓種族傳承出現可怕的斷代危險。


    哪怕現在塗三一死了，同樣不會影響什麼，該有的大勢依然會出現。


    人族天下間，哪裏沒有英傑？


    在江定的因果推算中，這會是一代人王。


    但這不完全代表命運，如果出現他推演之外的幹擾因素，比如至尊下場，又或者是至尊因果擾動，那麼塗三一死了也就死了，會給他帶來預警。


    無所謂什麼無情。


    大日劍子自身都在刀口上舔血，稍有差錯被至尊尋到，瞬間就被打死，哪來那麼多的盡善盡美，庇護他人。


    這塵世之間的因果，江定看得太多太多，已經厭倦了。


    自此以後，他於神魂深處蟄伏，始終處於最高隱匿狀態，不參與天地間任何靈氣交換，不觸碰任何規則，不沾染天地間的任何因果。


    隻是默默觀察。


    到了後來，甚至觀察都沒有了。


    江定於神魂中推演因果之劍，推演適合自己的六道輪迴結構，以及以已經突破的滅法膈膜技術推演為基礎，喚雨仙術為支撐，再一次推演強相互作用力水滴劍術。


    這一式劍術擁有極強的潛力，未來可期。


    還有做各種仙門規劃好的實驗，測定神佛大千世界的規則，神魂常數等仙道世界規律，這對於仙門科學技術突破有重大用處。


    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


    大日劍子雖然沒有在修煉，卻過得忙碌而充實。


    不知不覺，三百年過去。


    三百年，對於一位擁有五十萬年壽命極限的人族仙道儲君序列來說非常短暫，彈指之間。


    三百年，對於人間來說，早已經滄海桑田，人間更換了十代人。


    對於氣運王朝地仙道來說，更是如此。


    三百年足以讓一個氣運王朝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不是已經覆滅，就必然已經興盛，這是一種速成的道路。


    這日，外界的變動終於稍微驚動了大日劍子，讓他再次向外界投去一道目光。


    ……


    法蓮界之上，名為天蓮世界群落。


    這是神佛大千世界的諸多世界群落之一，生靈億億萬，不可計數，原本都是諸多神聖所在，仙家聖地。


    現在，卻變成了妖魔之窟。


    世界群落的中心，升起一座龐大如世界的人道氣運宮殿，又似一座魔窟，無數的白骨和鮮血堆積成大陸，每時每刻都有美味醇厚的奴隸被從各個世界送來，屠宰，送到宮殿烤製，供給新朝的諸多王侯將相享用。


    無窮無盡的怨氣，煞氣，以及濃厚血腥的人道氣運聚集在這裏，聚集在餘王王朝的宮城之中。


    這黑紅的人道氣運蘊含無盡血腥和怨恨，形如實質，形成了龍氣，禁絕諸法。


    縱使煉虛修士來到這裏，亦瞬間被封禁神魂和法力，任人宰割，神祇毛神亦同，生死在王者一瞬間之間。


    “這樣的血腥殺戮，甚至吞食同族，也能匯聚人道氣運嗎？”


    江定一一看過去。


    “是的，的確是人道。”


    “是人道最初的時候，血腥黑暗，奴隸製，人殉，不，還是更早的蒙昧時代，食人的風氣……”


    “神祇尋找到這些人道的殘渣，並且不斷強化。”


    “這簡直是匯聚了人道所有的惡，所有的落後生產關係和生產力，這樣的人道，完全沒有任何未來。”


    這是最骯髒的人道。


    因此，縱使這個名為大餘王朝的氣運王朝已經占領了整個世界群落，匯聚形成的人道氣運也不過堪堪抵達合道階，而且還是合道階中十分弱小的存在。


    在他的治下，依然還存在著諸多神祇，家宅四神，山神，河神，河伯等神祇都存在，雖然在過去他們都曾經被餘王擊敗過，擊殺過，但他們依然存在。


    江定目光隨便落在一處城鎮中。


    他看到一頭鬣狗模樣的大餘王朝官員在各家各戶地收取幼童，供給王朝上層官員修煉和享用，諸多百姓泣不成聲，卻不敢反抗分毫。


    他看到諸多廟祝神祇拚死抵抗大餘王朝的暴政，護住百姓的子嗣。


    這些神祇和廟祝為了保護百姓，不時就會被大餘王朝的官員打死，吞噬，卻依然舍生忘死，就是為了堅守帝君賜予他們的職責，牧養天地眾生，保護好帝君的羊群，為此不懼強權。


    在這個黑暗的時代，


    已經出現了一些腐朽的神祇體係正在新生。


    百姓的信仰更加濃烈，更加虔誠，在這樣的時代隻有神祇能帶給他們希望，給予他們新生，三百年前對神祇剝削形成的龐大怨恨不知不覺已經消失無蹤，轉而為純粹的虔誠。


    這數百年戰爭，不知產生了多少寶貴的虔誠神魂。


    人道，也因此逐漸沉淪。


    “悲劇一樣輪迴……”


    江定目光冷硬如鐵，再度看向大餘王朝的王宮。


    “哈哈哈！”


    “痛快！痛快！”


    “大哥，大嫂，喝！咱喝個痛快！”


    屍骨堆積的白骨氣運宮殿中，諸多妖魔哈哈大笑，痛快暢飲。


    多年來征戰廝殺，從底層農奴到今日王朝將相，何其痛快？


    這一切，都是他們的大哥，他們的餘王帶給他們的。


    若是當年沒有餘王帶他們起兵，現在早就死在那個田地間了，哪有今日的富貴，未來家族昌盛萬代。


    所有妖魔都狂熱地看向王座上的暴龍。


    這一刻，就算是與諸天神佛，與所有的修仙者為敵，又如何？


    隻要跟著他們的王，他們的大哥，一切便都值得了。


    “大膽！”


    “你等應該稱王上！”


    一名衣冠儒生嚴厲嗬斥：“新朝初定，當重禮法，以傳千秋萬代，不然你等不想想以後家中奴仆作亂，不知尊卑上下，那咱的基業，又如何能代代興盛？”


    “這……”


    一群王侯將相訥訥不言。


    “哈哈哈！”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今天先喝個痛快！”


    餘王餘勇哈哈大笑。


    當年的瘦小農人，現在氣度威嚴，不怒自威，對這些老兄弟格外寬容，完全不在意他們的失禮冒犯。


    “哈哈！”


    “大哥，我敬你一杯！”


    諸多王侯將相見此大喜。


    宴會再度恢複了熱鬧。


    在這推杯換盞熱鬧氣氛之中，一具具鮮嫩的人肉被帶上來，被他們大口咀嚼著。


    原本隻是幻術一般的妖魔鬼怪樣貌漸漸變得名副其實，內外如一。


    人體，漸漸向真正的妖魔轉變。